“沒一會兒她迴來,兩兄弟還乖乖坐在那兒等著。於是她抱起了弟弟去洗,她抹了一遍皂角,又搓了一遍,要拿水衝的時候,坐在杌子上的‘哥哥’突然哇哇大哭,她慌忙問,大寶這是怎麽了?”


    小樓也問:“怎麽了?”


    “‘大寶’哭著說,為什麽娘給他洗了兩遍,我一次也沒有!”


    小樓大樂,一邊笑一邊問:“世界上真有人長得這樣像?奴婢怎麽從未見過。”


    “自然是有的。”寶琢迴想起現代雙胞胎三胞胎滿大街的跑,彎了彎眼兒笑,“鼻子眼睛嘴巴,沒有一處不像,但也會有區分,比如眉毛疏密不一致,再比如天生的印記不同……”


    “我們常吃常住,怎麽你見到了,我就沒見到。”小樓不甘地嘟囔,


    寶琢咳了一聲,先聲奪人翻她的賬,“誰讓你偷懶,好幾次宴請別族,你都沒過關去不了,自然就沒瞧見了。”


    “原來你是宴請時看見的。”小樓恍然大悟。


    寶琢眨眨眼,她可沒這麽說。


    小樓一時哀怨自己,一時又滿心期盼,“不知宮裏有沒有呢。”


    寶琢笑著搖搖頭,“宮裏怎麽會有,要有,龍鳳胎是一雙祥瑞,孿生可就是大/麻煩了。哎呦——”


    額頭上突然一疼,她雙手捂住了。


    怎麽迴事?


    地上靜靜躺著一枝玉蘭花枝,就是打它的罪魁禍首!可好端端的,樹枝怎麽斷了一截兒?


    “那邊是誰?鬼鬼祟祟地偷聽人說話!”


    “娘子怎麽了?”


    宮道上一片安靜,小樓不解。“許是風吹下來的吧。”


    寶琢咬牙,“肯定有人!


    果然那邊逸出一聲笑,隔著厚厚的牆壁,音色並不真切。


    “聽是聽了,這位娘子又想如何?”


    是個男人?


    寶琢撿起那支玉蘭看了看,果然枝上有個整齊地切口,再抬頭往樹梢上瞧,玉蘭樹疏密有致,就在折枝的不遠,掛著一柄似暗器飛鏢的東西,底下的紅纓隨風晃了晃。


    人證物證俱在,於是她哼了聲,“你聽故事就罷了,我還沒朝你要說書錢,你作什麽打我?”


    “娘子可是想差了?這枝玉蘭就是我給娘子的說書錢,隻是準頭不夠,打偏了,才誤傷了娘子。”他老神在在地解釋。


    寶琢明知他看不見,還是向那兒翻了個白眼,“聽你鬼話!”


    他很無辜,“我說得是人話,怎麽能是鬼話。”


    話才說完,就聽那邊傳來婢女急切地喚聲,“娘子,宮裏切忌疾步行走——”


    他拿扇柄頂著下顎一笑,抬頭看著玉蘭樹,心裏有了主意。


    宮牆每隔一段,就會留一道小門,連接牆的兩邊,方便宮人進出做事。


    寶琢提著裙子一陣兒快跑,小花釵都掉了兩根,到了地方往門那邊一瞧,卻空無一人。


    “怎麽會……”她喃喃不解。


    “娘、娘子……”小樓氣喘籲籲地追上來,這會兒支著膝蓋,勸誡說,“找不到才好,這裏是大玄後宮,娘子和個男人攀談,被人瞧見了可怎麽辦?”


    寶琢喝令,“停!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們走吧。”


    再讓她念下去,又得接著說烏戎使命等等等等了,實在不勝其擾。


    她又迴去撿了小花釵戴好,才重新往朝華殿去。


    因沒有抬頭看,所以寶琢沒有發現樹蔭下落下的一段兒錦衣。


    *


    麗淑妃的朝華殿規格氣勢與梔蘭閣這一眾小樓閣截然不同,正廳就像是現代五星級酒店裏招待貴賓的大廳,金碧輝煌。來往的宮女都不是形單影隻,而是結成隊伍,一行托著盤,一行提著盒,來來往往,熱鬧極了。


    早有宮妃先到了。陛下登基不久,高位不多,寶琢一個美人位已經算不錯的了,隻是身份特殊,所以沒有拿“給麗淑妃請安便是殊榮”這一說法當迴事。


    她看這些人穿戴的服飾品級,多是才人、寶林、禦女,末尾八品的采女也不是沒有,多是與麗淑妃有些關聯,又或者家中親戚姊妹身居高位,才特受恩準。


    除此外,九嬪有一位張充媛,婕妤位也有兩位前來,都是陛下做太子時的侍妾嬪妃。


    “這位妹妹是?”與她一同往裏走的一位碧衫美人開口問了。給她帶路的婢女先為她介紹說:“這是榮寶林,這位是烏美人。”


    “你就是烏美人?”


    那人一怔,隨即便有些嫌惡地皺起了眉頭,“看來叫錯了,該叫你姐姐才是。”


    寶琢不知她為何如此,但對她的做派也沒什麽好感,便淡看她一眼說:“還是叫烏美人罷。”


    一副不願她攀上來的架勢,那榮寶林頓時氣極。


    “不敢攀美人的高枝!不然哪天淪落到丁姐姐那樣的下場,豈不是我活該了!”說罷袖子一甩,先走進去了。


    宮婢萬萬想不到會如此,馬上怯怯地看了她一眼。


    寶琢對她搖搖頭示意無妨,心裏卻起了疑惑,那位“丁姐姐”又是誰?不知為何,明明沒有關於她的記憶,但是聽到名字,卻下意識地覺得熟識。


    殿裏陸續坐滿了人,對寶琢抱有敵意的人不多,大多是知道她如今正開始顯露頭角,有些嫉妒而已。但也有和剛剛那位榮寶林相似的,一見她就露出不高興的模樣,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低語,不時看她兩眼。


    寶琢被看得糊裏糊塗的,不知道這又是唱得哪一出?


    沒過多久,殿內的內侍一揮拂塵,唱了句:“麗淑妃到——”


    麗淑妃果然生了一副國色天香的長相,衣著又華麗璀璨,姍姍而來,頓時豔光四射。但她的氣質有些溫文,說不得還有些溫吞,身材豐腴,看誰都是提不起興致的模樣。


    她先點了名,“今兒特意叫了烏美人來,諸位姐妹可以認識一番,她千裏迢迢從烏戎來,很是不容易。”


    眾人齊聲道是。


    “但自打烏美人進宮,就生了許多事端,這卻是要大家引以為戒的。先是一出禦花園認情已是頗惹議論,後又衝動與崔美人不顧宮規私下廝打,更是失了儀態。前兒侍寢之事我也聽說了,雖是你受苦,但可見是你平日不夠待人謙讓寬容,才使得旁人想要磋磨於你。”


    她一件件數來,竟全是寶琢的錯了。但她語氣平淡,若反駁,倒像是別人不懂她的好心了。


    就這般,榮寶林那塊兒還有人站了起來,激動地說:“何止是您說得這些!丁姐姐的事您也該論一論了,那時她自己想不開鬧著自殺,丁姐姐好意勸解她。後來她當真跳下去了,還是姐姐叫人來救。”


    她直直地瞪著寶琢:“現在你倒好了,得了陛下青眼,怎麽忘了你還有一個好姐妹在獄裏受苦呢!


    作者有話要說:  突然發現好多妹子對陛下們分得不太清楚,我來整理一下好啦~


    宗政:有失眠症,性子較冷。


    按聲音挑人的,兩次宣召寶兒來讀書的,還有侍寢那天的人都是他,總之寶兒被他挑中之後,默認就是她的妃嬪。所以暫時以皇帝身份出現在寶兒跟前的人,都是他。


    宗策:風流愛玩。


    和崔皎互動的是他,崔皎是他的妃嬪。但寶兒遊泳到湖心亭見到的人也是他,這是至今,唯一一次宗策以皇帝的身份出現在她麵前。算是個意外。


    總結來說,相處的時候,活躍一點的是阿策,冷淡一點的是阿政。~(≧▽≦)/~小天使們知道了嗎~有誰要提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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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づ ̄3 ̄)づ都親親~!!


    ☆、9|恢複記憶


    寶琢沒有精力去搭理她的諷刺,從對方講話開始,“鬧自殺”“好意勸解”“喊人來救”這樣的字眼就像帶著強烈的刺激,她的頭開始發疼,直到那句“獄中受苦”一出來,隨即一陣天旋地轉。


    她控製不住身體的平衡,倒在了席子上。


    旁邊的妃嬪發出一聲驚叫!


    “你、你這是做什麽。”榮寶林緊跟著站起來,有些緊張地說,“我們可沒有對你如何!”


    寶琢緩了一緩,由小樓攙著坐起來,按著額頭說:“許是前些日子發熱的病症沒好全,你不用緊張。”


    “哼,你知道就好。就算不是,也不是我們的錯,橫豎這麽多人看著,你別想像汙蔑丁姐姐一樣汙蔑我們。”


    提起這位“丁姐姐”,寶琢就感覺到心口一陣發疼,不由自主的,就好像是原主的意誌在作祟?


    她去問麗淑妃:“緣何將丁……姐姐關起來?既然她喊了人來救助我。”


    麗淑妃看著她緩緩道:“無論是否是丁才人的錯,你險些落水身亡是不爭的事實。烏美人是不是忘了自己的另一個身份?作為烏戎前來和親的公主,你代表的是烏戎的誠意,而讓你在大玄享受到尊貴的待遇,則是大玄的誠意。”


    言下之意,她跳河自盡時丁才人在旁邊,沒有攔住她,差點造成政治邦交上的麻煩,所以必須把她關起來。


    “那現在我無事,您可否將她放出來?”


    麗淑妃一笑,“這你就要問陛下了,哪日烏美人侍寢時,記得和陛下提一提就是了。”


    對方一番話,不止顯出了她是異族人的身份,更襯托得她榮寵非常,且為此並不將昔日姐妹為她受得苦放在心裏,不過是侍寢時隨口一提的事兒。


    果然就有人一啐,“假惺惺!”


    寶琢沒管她,起身給麗淑妃全了個禮,“多謝您的金玉良言,先告退了。”


    *


    走出朝華殿的門,寶琢像是被關了十來年重見天日一樣,大大地舒了口氣。


    太可怕了。


    都說後宮女人閑來無事便要鬥嘴一番,她以往想著,嘴皮子上的事任人去說,不搭理不就結了。但真經曆了一遍這種處處是陷阱的場麵,真是壓抑得叫她說不出話來。


    丁才人的事有疑義不說,那群人要真像她們表現得那樣,與丁才人姐妹情深、打抱不平,早幾個月怎麽不說?有本事就衝到皇帝跟前求情去,哪能隻到今天她來請安碰上了,才跟著麗淑妃義憤填膺地說要“議一議”?


    還是眼紅病,再加上她有這個“汙點”,掐起來容易罷了。


    都不是什麽善茬。


    但這件事確實很奇怪,從她醒來開始,記憶裏就沒有丁才人罷了,身邊竟也無一人提起。


    她喚小樓,連喚了三聲才得到對方的迴應。


    “你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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