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輩沒有徒弟,自從幾十年前中原武林將我們外族人趕出去之後,能偏安西北已經艱難,何況收徒?”謝梧桐看了一眼自己,臉上的笑容有些苦澀,“況且,晚輩這樣的情況,也不敢收徒。”


    翟挽“嗯”了一聲,謝梧桐聽她迴應自己,臉上又露出幾分喜色來,“不過如今翟挽前輩你迴來了就好了。師父讓我來接你,就是希望你有一天能夠帶領我們再次重臨中原武林,把這些年我們受的窩囊氣都給還迴來。”


    “我們?”翟挽看他,“除了你還有誰?”一個已經是這麽窩囊了,還有其他人嗎?


    “前輩當年讓我師父帶著大家離開,就是想保存實力吧?這些年總教的教主已經換了幾波了,聽說新上任的教主年輕有為,一直想要入主中原,如今前輩迴來了,自然是帶領我們一起,殺迴來了。”


    翟挽眼睛冷了冷,她笑了笑,“如果我說我不願意呢?”


    謝梧桐一愣,像是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一樣,這些年他一直守在西北,念著師父木小樹當年留下來的遺願,盼望著有一天翟挽能夠重新迴來,帶領他們君臨天下。好不容易等到了這一天,他見到了活過來的翟挽,但她突然告訴自己,她不願意,不願意帶著他們重新殺迴來。這些年的信念在一瞬間被她打得粉碎,好像那麽多年的堅持都成了笑話,換來的隻是她的一句輕飄飄的“不願意”,這樣的震撼,換成誰恐怕都難以接受吧?


    謝梧桐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來,正想說話,翟挽沉沉的聲音又從前麵傳來,“這些話,是你師父跟你說的,還是你自己這麽覺得?或者是,那個所謂的教主跟你說的?”


    謝梧桐猶豫了片刻,說道,“是我自己這麽覺得的……”


    她就說。翟挽笑了笑,閉目而言,“當年我付出生命的代價,不過是想保全你們一眾人的性命,什麽君臨天下,什麽重迴中原,以前我沒有想過,今後也不會再想。你如果是想我帶著你在武林登頂,改朝換代,那你就想錯了。”她轉過身來看向謝梧桐,“你覺得我達不到你的要求,現在就可以離開,免得將來後悔。”


    謝梧桐愣了愣,片刻之後他臉上就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跟他那張老臉絲毫不配,“那就不去做什麽君臨天下的人。翟前輩要如何,晚輩陪你就是。”


    翟挽也是一怔,但看他神情灑然,不像作偽,便知道他說的是真話,遂點了點頭,“那好。我這次迴來,是想知道當年事情的真相。”


    “真相?什麽真相?”當年翟挽在武林中掀起腥風血雨的時候,謝梧桐不到十歲,自然不會清楚。


    “當年,是誰把我殺人的消息放出去的。”那時她不過一個無名小卒,為什麽殺了人會有人知道?後來她也仔細探查過,她的武功在江湖上獨處一脈,獨特到甚至連認識的人都沒有,那為什麽還會有人知道是她殺了人?


    這是她一直以來的心結,這麽多年,從未解開。


    她隱隱覺得,好像從一開始,她就踏進了一個巨大的圈套當中,無論是她殺人,還是她後來被逼無奈,帶著所謂的魔教餘孽與中原武林對抗,這背後都有一雙巨大的手,在推著她往早已經設定好的方向前進。


    謝梧桐從翟挽房中退了出去,屋子裏已經空無一人。她坐到鏡子麵前,銅鏡中映出一張美得驚心動魄的臉,那張臉,這麽多年都從未變過啊。哪怕當年的小童都已經成了鶴發老人,她還是一如既往的年輕。


    陸景吾把她的屍身帶迴了醉紅山莊,那他發現沒有,自己這麽多年來屍身一直不腐不爛?又或者,他是不是也有感覺,自己還有迴來的那一天?


    窗外月亮已經漸漸圓了起來,皎潔明淨,當年那麽多故人,不管是仇人還是朋友,都已經所剩無幾,如今江湖上還能走動的,也就她一個人了。翟挽輕歎一聲,身子一折,從窗口出了去,走到屋簷上坐了下來。


    她一身白衣,坐在屋簷上麵,長發飄飄,白衣輕拂,一張臉似愁似怨,當真美得讓人心驚。


    陸岱川正要關窗睡覺,冷不防地看見對麵的翟挽,原本想叫她的,突然又覺得她未必領情。與其叫了她換來一頓冷嘲熱諷,還不如留下自己的好心免得被狗咬,幹脆關上窗戶,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陸岱川的做法,翟挽自然都看在眼中。她微微一哂,他雖然是陸景吾的孫子,但跟他的性格,還真是有著許多的不一樣。


    陸景吾是大家族出生長大的少年英俠,一切循規蹈矩,縱然有出格的地方,也不曾踏出陸家和江湖武林給他劃下的條條框框。說起來,他一生最出格的事情,就是遇見了自己吧?而陸岱川,從小受盡磨難,不像陸景吾那樣溫和敦厚,更加不像他那樣為人慈和。不過,兩人單純,倒是一樣的。


    如果不是他太單純,或許她與陸景吾也不至於走到後來那般模樣……


    陸景吾之所以會被放逐到小寒峰上,隻是因為他犯了錯,被家長關禁閉。時間到了自然就要出去。但阿挽不一樣,她從出生開始便在小寒峰,除了接受那個人的命令下山殺人之外,她終年都在山上,與鬆鼠鳥雀為伴,從不踏出小寒峰一步。


    陸景吾跟她相伴的那段時間,雖然很多時候他們都不怎麽交談,但身邊有個人,總跟以前自己形單影隻不一樣。陸景吾剛剛離開的時候,她還有些不習慣,總感覺有什麽東西跟著他一起,遠離了自己。


    但她從來沒有想過要下山去找人,因為她知道她不能下山。每次下山都是那個人給她一粒藥,把她弄暈了帶出去,等她殺了人又在帶迴來。雖然從來沒有問過,但她也知道,那個人肯定不想她擅自離開小寒峰,那人的手段……殘酷到簡直令她膽寒。她不敢違拗,隻能固守在自己的那一方小天地裏,靜靜地等待著有朝一日,陸景吾能夠想起她,再次迴到她身邊。


    那時候的她,不知道什麽叫做“望穿秋水”,也不知道什麽叫做“望眼欲穿”,她隻知道,她不能離開小寒峰,要不然她會很慘;也知道,要見陸景吾唯一的辦法,就是等他來找自己。


    她甚至從來不懷疑,陸景吾會不會來找她。她這樣盲目地相信,無非隻是因為,當初陸景吾離開時,曾經對她許下過諾言,他親口告訴自己,他會再迴來看她的。


    果然,等了大半個月,陸景吾又終於出現在了她麵前。那個時候,他手上拿著這柄劍,小孩子獻寶一樣對她說道,“你看,我找遍了家裏的庫房,才找到這把劍,勉強配你。”


    她接過那把劍,果真是身如秋水,清湛好似月光。屈指一彈,錚錚然有金石聲,仿佛有仙人在山巔,長嘯彈鋏。


    ……


    那柄劍,在陸景吾和敬湘湘大婚的時候,在她殺了陸景吾的父親之後,被她一揮手,□□了陸家醉紅山莊的牌匾上。後來她縱橫江湖多年,再也沒有固定用過一把劍。誰都知道翟挽武功高強,已經到了摘葉飛花皆可殺人的地步,但沒有人會想到,不過是她覺得,縱然之前那柄劍不夠好,但在她心裏,也是不能替代的。


    與其找個代替品,還不如從此兩手空空,將最開始的那片月光藏在心底。


    有了武器,還是陸景吾送給她的,她自然高興。為了還他禮,她送了陸景吾一籃果子和蜂蜜。原本以為他會像之前那樣留下來,誰知道他收到禮物便要下山。阿挽剛剛學會說話,隻能說最簡單的句子和詞語,見他要走,一著急就什麽話都不會說了,隻是拉著他的袖子看著他,明明有好多話,硬是說不出一個字來。


    陸景吾知道她要說什麽,臉上露出幾分難色來,耐心跟她解釋道,“我不能在這裏留太久,還要迴去辦事。你放心吧,過幾天我一定會再來看你的。”


    上次他離開時也說是過幾天,可這一過就是大半個月,想到又要大半個月見不到他人,阿挽就不肯放開他的袖子。


    她天然純淨,未曾沾染過凡俗習性,所有一切都是有心而發,依心而從,自然不會想到什麽矜持不矜持。她隻知道,她不想陸景吾離開,有過同齡人的陪伴,小寒峰上她一個人的日子,便太孤清。


    好哄歹哄,陸景吾才哄得她放開袖子。又過了□□日,那些天她天天出去看陸景吾有沒有上山,但迴應給她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就在她認為又要過好久才能看到陸景吾的時候,沒想到他又出現在了她麵前。


    這一次,他手上帶著兩個包袱,對她言笑晏晏,“我說了過幾天就來看你,你看我不是做到了嗎?我連衣服都帶著呢。”


    他走到阿挽麵前,低頭看著她,目光好似山泉一般,“我爹又罰我到這裏來思過,這下我可以陪你好長一段時間啦。”


    那時她懵懂無知,真的認為是陸淵罰他來思過,後來明白宿務了才知道,哪裏是陸淵罰他,明明是陸景吾想要來陪她,故意做錯事情,自請過來的。


    看,他們開始的時候,分明是一片山花爛漫。


    作者有話要說:  小天使們,不要忘記我的專欄啊,賣萌求專欄收藏~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陸景吾將其中一個包袱放到她麵前,笑著看著她,“打開看看?”


    她依言打開,裏麵放著一套碧綠的衣裙,上麵一根碧玉簪,陽光透過來,比山上的清泉還要剔透幾分。


    她有些茫然無措地抬頭看向陸景吾,“這是……”


    “給你的啊。”陸景吾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番,“阿挽天然絕色,荊釵布裙怎配你?”


    “這裙子是鮫綃裁成,簪子是藍田碧玉,無一不是世上難尋的珍品……”在阿挽充滿好奇和懵懂的眼神中,陸景吾突然住了口,轉而笑道,“也對,阿挽這樣的,原本就是世間獨一無二,這些東西,知不知道都無所謂。”因為再難有一件東西能比她更珍貴啊……


    女子可能天生對好看的衣服飾物沒什麽抵抗力,阿挽雖然什麽都不懂,但看見漂亮衣服還是高興,連忙將那裙子抱起來放在胸前,偏頭看向他,“我……穿,你看。”


    她還隻能說些簡單的話,陸景吾卻聽懂了,他點點頭,指了指山洞裏麵。男女有別,雖然他們兩個都不把這些放在眼中,但阿挽到底女子,一張白紙,他不能讓她連這個都不明白。


    阿挽聽話地走進去,陸景吾為了避嫌,甚至還走到外麵的台子上,靜靜等她換好衣服。


    過了一會兒,身後響起一個清脆婉轉的聲音,“看。”


    陸景吾轉過頭,那一片碧色映入眼簾,再次驚豔了他整個人生。


    少女披散著頭發,拎著裙角站在山洞前麵,她身上的衣衫好像是裁減了這山間疊嶂披在身上一樣,整個人已經和這小寒峰的天地靈氣融為一體。然而這些都比不上她本人的美,那雙眼睛清粼粼的,好似水波一般,烏黑的頭發隨意披散在身上,她手上甚至還拿著因為不會用又帶出來的那根簪子。陽光從他們頭頂照下來,她整個人美得好像是在發光一樣。所謂靈秀天成,怕也不過如此。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陸景吾才慢慢放鬆了自己的唿吸,走到她麵前,接過她手上那根碧玉簪,笑道,“是不是不會用?”


    阿挽被他的影子罩在懷裏,她羞澀地點了點頭,又抬起眼睛看他,少年青澀的胡茬正好在她頭頂,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那裏光滑白淨,什麽也沒有。阿挽有些明白,陸景吾跟她有什麽不一樣了,正在她摸下巴的時候,陸景吾已經輕輕拿了兩縷她的頭發,用那根簪子給她挽了一個簡單的發髻。


    他低頭對她微笑,眼底有陽光照過來的碎金,“女子的發式,我隻會這個,阿挽不要嫌棄才好。”


    她搖搖頭,哪知陸景吾綰發的水準實在是太低了,她不過輕輕一動,頭發就掉了大半。陸景吾看著又重新掉下來的頭發,有些無語的撫額,不忍再看。


    阿挽看看他,又看看從頭上扒拉下來的碧玉簪,還是像往常一樣,把自己的長發編成一根烏黑油亮的大辮子,搭在了胸前。那根碧玉簪,則被她自己小心翼翼地放在了石床上麵。


    陸景吾還是住在他之前搭起來的小木屋裏,那裏離阿挽住的山洞幾乎是兩個方向,但這並不妨礙他們兩個人的感情交流。也是到了那個時候,阿挽才發現,這次陸景吾上山來,是有備而來的,他不僅帶了換洗衣服,還有好幾本孩童啟蒙用的書,就用它們,帶著阿挽慢慢觸摸山下那個多彩卻複雜的世界。


    和之前一樣,陸景吾教她認字,教她規矩,教她人情世故,學累了,她便跟陸景吾在外麵的平台上麵相互喂招。她不像陸景吾那樣是個能說會道的好老師,但所幸陸景吾悟性不錯,她雖然經常言不達意,但憑著他自己的領悟,那段時間他的武功居然又長進了不少。


    他握著她的手,教她寫“關關雎鳩,在河之洲”,教她寫“匪我愆期,子無良媒”,教她寫“行行重行行,與君生別離”……她抬起頭來,一不小心,額頭就撞上少年柔軟的唇……


    再有閑暇的時候,陸景吾便陪著她一起上山下河,采果子捉魚,有人陪伴的日子,是要比她一個人好很多。


    那根碧玉簪子被她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枕頭底下,每天晚上都要被她拿出來看一遍,認得字之後,她才發現,簪子上麵刻著的那兩個字,“景挽”,正是他們的名字。刀工粗劣,跟這根簪子的雕工有天壤之別,一看便知道是誰的手筆……


    兩人的情愫在日日夜夜的耳鬢廝磨中潛滋暗長,她雖然懵懂無知,但對這種發自人類天性的感情並非毫無所覺。有了陸景吾的引導,她甚至已經能夠明白,她對陸景吾的這種依賴,究竟是什麽。


    陸景吾上小寒峰,是閉門思過,時間不能太長,幾個月已經是極限了,況且這段時間他們感情日漸深厚,陸景吾也想把她帶迴去見自己父母。這天阿挽過來找他的時候,他沒有像往常一樣考她功課,而是跟她說,“阿挽,我不能在這裏留太久了。”她眼睛裏的光彩一下暗淡下去,她還記得,上次等陸景吾,等了多少天。


    看到她的樣子,陸景吾也心疼,事實上這不是山下第一封信了,早在半個月前,他父親就已經送了飛鴿傳書上來,叫他下山迴家,再拖下去,讓他家人知道了這些日子阿挽一直跟他在一起,恐怕會更加難以接受她。陸景吾熟悉這些人情世故,自然考慮得比阿挽更加長遠,他頓了頓,握住她的手,那隻手,指尖冰涼。他下意識地就忍不住想替她搓熱,“阿挽,你可願意跟我一起,長長久久,一生都與我一起?”


    她毫不猶豫地點頭,那個時候,陸景吾在她眼中,就是世界一般的存在。


    “那好。”他笑了笑,“你跟我一起下山好不好?跟我迴家,我介紹我父母給你,讓他們,答應我們的婚事。”饒是他知道阿挽或許並不知道婚事究竟是怎麽一迴事,但他還是忍不住臉紅。


    婚事麽?是像他教給自己的詩句中一樣,“今夕何夕,見此良人”麽?不管是不是,但陸景吾跟她說的要和她一生一世在一起的話她是聽懂了,阿挽剛要點頭,突然就想起了那個黑衣人。


    說來也巧,她跟陸景吾在一起的這段時間,那個黑衣人一直沒有出現,她甚至都已經忘記了世上還有這樣一個人。如果不是陸景吾要她下山,她恐怕就要將這個人拋之腦後了。


    見她明明要點頭,卻又突然猶豫起來,眼中還露出幾分害怕和惶恐,陸景吾以為她是害怕山下的人和他的父母,心中更是一片柔軟,溫言道,“別怕,我父母不是壞人,我爹雖然嚴肅了些,但他不會為難你一個小姑娘的。要是有人欺負你,我雖然武功沒有你好,但若是有人為難你,我哪怕粉身碎骨,都會保護你的。”


    他說著,將她擁進懷中。阿挽被他身上樹木般的香氣包圍著,突然就安心下來。她想,陸景吾都這麽說了,她怎麽忍心讓他失望難過呢?那個黑衣人固然可怕,但……若是為了陸景吾,她情願冒這樣的風險,換一個跟他的平平穩穩的一生一世。


    就這樣,她跟著陸景吾一起下了山,山上十多年的歲月就這樣被她拋之腦後。隻是,陸景吾帶她由出世到入世,卻不小心將她留在了這紛擾的世間。山上的清淨歲月,之後,她再也沒有機會迴去。


    陸淵是武林盟主,那個時候的醉紅山莊是武林中的執牛耳者,武林盟主的獨子外出一趟就帶迴來一個來曆不明的少女,這意味著什麽,瞎子都看得出來。


    可是阿挽不知道啊,陸景吾說他父母不是壞人,她就想當然地以為,他父母跟他一樣,一定會喜歡自己的。雖然他父親看上卻是嚴肅了很多,他母親看起來也不像他說的那樣慈祥,但陸景吾的話,她怎麽能不信呢?隻是,她雖然不知道人情世故,但誰對她好誰對她不好,她是感覺得到的。


    陸景吾一迴來,才剛剛把她介紹給了他父母,就被陸淵叫到了後麵,他母親甚至連看也沒看阿挽一眼,便急急忙忙地跟過去了,留下阿挽一人,站在陸家輝煌豪華的大廳中央,接受著來自各方的目光。


    她等了許久,沒人叫她坐,更沒人來跟她上個茶,對那時的她而言,自然是不會意識到這是別人沒把她看在眼中的反應。她隻是想,陸景吾什麽時候迴來,這裏讓她很不舒服,她害怕……


    終於等到陸景吾從裏麵出來,他怒氣衝衝,是阿挽從未見過的樣子。他走上來就一言不發地拉著阿挽的手向外走去,身後的陸淵的大喊聲,“逆子,你要是今天跨出這個門,就永遠別迴來。”


    “不迴來就不迴來。”他轉過頭朝陸淵看起,冷笑了兩聲,“還麻煩陸盟主跟江南敬家說一聲,就說兒子死了,這婚事也作罷吧。”


    “你——”陸淵被他氣得不行,當下便抽出佩劍朝陸景吾身上砍去,誰知陸景吾的母親從一旁撲過來,抱住陸淵的腿,哭道,“相公,不要啊,我就這麽一個獨苗,你殺了他叫我怎麽辦啊?”


    大概是他母親的話讓陸淵有了顧忌,手上的劍雖然沒有放下來,但好歹還是止住了腳步,阿挽看到他母親站起身來,對陸淵說道,“你讓他先迴來吧,這樣吵吵鬧鬧,像什麽樣子?”陸淵張了張口,像是要說什麽,陸景吾的母親卻先一步截口道,“你先讓他迴來,退婚的事情,我們再從長計議。”她聲音低低的,但阿挽卻聽得分明,果然,她看到陸淵放下了長劍,沉聲對陸景吾說道,“滾來吧。”


    見自己父母服軟,他轉過頭來對阿挽露出一個勝利的微笑,又拉著她的手,迴到了陸家大廳中。


    作者有話要說:  打滾求作收~


    打滾求作收: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就這樣,她在陸家留了下來。醉紅山莊雖然大,但女弟子卻隻有一個,是陸景吾師叔的獨女,叫做巫淨。誰都知道阿挽是為什麽留下來的,陸景吾的母親為了安撫他,自然也不可能把她當成一般的客人來對待。山莊中隻有巫淨一個女孩子,阿挽的房間就被安排在了她那邊。


    彼時她單純且不諳世事,不會明白這其中深意,隻是本能地知道,陸景吾這個小師妹,對她並不怎麽和善。


    她原本想問陸景吾為什麽的,但又看他因為自己與父母作過許多爭吵,便不忍心再讓他為難,又把話咽了迴去。她想,反正她不去招惹誰就行了,她就不信,巫淨還能把她怎麽樣。


    巫淨父親早死,陸淵夫婦膝下又沒有女兒,一直都把她當親生女兒來看待。她人長得嬌俏,加上嘴甜討喜,在陸景吾母親麵前很是得臉。尤其是她不像一般武林女子那樣粗豪,雖然稱不上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但的確是把她當做官宦小姐般來教養的。巫淨喜歡養花,一年四季春夏秋冬,她的院子裏總是有各種各樣的花朵盛開,阿挽之前日日與山林中花卉鳥雀作伴,又是年輕姑娘,見了這些自然心生歡喜。


    她卻不知,山間花朵是無主的,她想怎麽摘就怎麽摘,而這裏,早已經被人畫上了標記,尤其那人還是一向看她不慣的巫淨。


    兩人住在一起的這段時間,巫淨雖然口頭上經常指桑罵槐,但一來阿挽聽不懂,二來就是聽懂了也不知道怎麽迴她,巫淨拳拳打在棉花上,自己都覺得沒趣,時間久了也就不來招惹她了。所以她們兩個表麵看起來還算相安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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