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尚清被這一腳踢出了好遠,他嚇得連忙跑迴來,抱著原澈的大腿就開始求饒:“世子饒命!世子饒命!小的再也不敢了!您不知道小的這兩天……簡直比死還難受啊!小的再也不做逃兵了!否則如何對得起死去的兄弟們啊!”


    原澈氣得再次一腳踹開他,站在原地不語不動。


    雲瀟聽到最後,實在氣憤不已,忍不住對原澈道:“世子!這樣的人就該送去官府查辦!狠狠治他的罪!”


    “瀟瀟,”微濃攔下她,“世子自有主張,咱們不要置喙。”


    “我不會送他去官府的,”原澈慢慢轉過身來,看著微濃和雲瀟,露出一絲值得玩味的表情,“咱們不還缺個車夫嗎?”


    *****


    翌日起,餘尚清就包攬了車夫的活計。不過原澈原本定下的“不打尖兒、不住店”原則也被打破了,一天趕路的時間從十二個時辰減少成了八個時辰。究其原因,一則是頭幾天趕路太辛苦,三匹馬都有些勞累,而微濃堅持不肯換馬;二則是墨門已經偷襲過,殺手們肯定往薑國方向追趕去了,如今走得慢一些,反而有益於保命。


    當原澈、微濃、雲瀟三人頭一次同時坐在車輦裏時,空間便顯得逼仄起來。微濃對餘尚清的突然出現還是有些顧慮,便低聲詢問原澈:“他真得是魏侯府的人?”


    原澈打了個嗬欠:“看著是挺眼熟的,應該沒錯。”


    “這樣一個貪生怕死的東西,你也不怕他賣主求榮?”雲瀟冷哼一聲。


    “那他也得有機會賣啊。”原澈毫不在意地笑:“我跟他說了,隻要他這次好好辦差,本世子過往不究,而且有賞。”


    “這可真是奇了,您對下屬向來從嚴處罰,我還以為您會找他秋後算賬。”微濃笑言。


    雲瀟也捂著嘴偷笑:“就是啊,真奇怪。您堂堂魏侯世子,為何對一個背叛過您的二等侍衛如此寬厚呢?真是因為缺個車夫?”


    原澈倒顯得很坦然:“因為他長得俊嘛!”


    其餘兩人大笑不止,就此衝淡了遇襲事件所帶來的哀傷與後怕。


    因為餘尚清的出現,他們三人之間的關係漸漸有了微妙的變化,原本是各自防備著,互相都有些警惕;但如今他們卻變得一致對外,默契地防備著餘尚清。


    不過漸漸地,微濃和雲瀟發現不對勁了——原澈對餘尚清的態度起了變化,原本是對他不假辭色,後來也漸漸和他說上幾句話,再後來是有說有笑,稱唿也從“餘尚清”變成了“小餘”,最後變成“尚清”。


    待他們進入薑國地界,原澈看餘尚清的眼神都變得有些曖昧了。想起原澈好男風的傳聞,微濃和雲瀟隻好極力假裝自己什麽也沒看見,都盼著能早日見到薑王後安排的接頭人。


    早在出發之前,雲辰便將龍吟劍和驚鴻劍擺在了一起,說了查看地圖的方法。原來驚鴻劍劍身之上的圖形,乍一看是一隻薄如蟬翼的飛鳥翅膀,實則翅膀上的紋路乃是薑國一條很隱蔽的河流——貓眼河。


    在來寧國出仕之前,雲辰曾用過一個笨方法,就是在薑王後的協助下將貓眼河搜了一遍。原本想著藏書必定與貓眼河有關,然而找了大半年,上遊、下遊、河底、河畔都毫無線索。他這才下定決心前往寧國,一是想借寧王之手鏟除聶星痕,二則就是要找到龍吟劍。


    等真正找到龍吟劍之後,將兩把劍拚湊在了一起,雲辰才曉得自己找錯了方向。龍吟劍和驚鴻劍上頭的紋路毫無意外地被拚成了一整幅圖案,也清楚地顯示,貓眼河的發源地正是龍吟劍身的龍口之處。仔細再看,那龍口的形狀分明像是一座山,龍眼之處才是藏書之所在!


    也就是說,藏書之地是在貓眼河的最上遊,一座人跡罕至的深山裏!而要進入那座山中,唯一的方法便是從貓眼河逆流而上。


    原澈本來還心存僥幸,計劃到了薑國之後繞過接頭人。但因為是要進山的緣故,他不得不倚仗薑王後的人馬了。


    不知雲辰是如何對薑王後提起的,總之薑王後隻派了一個人來接頭,這也令原澈等人心中的防備大大降低。那接頭人名叫“南天”,是個地地道道的薑國人,雙方就約在寧薑邊境的榕城見麵,由南天帶著他們去距離貓眼河最近的一個渡口。


    “我們王後娘娘聽說貴客路上遇襲,特意派人去打探消息,正擔心貴客是否能如期赴約呢!”南天代替薑王後表達了關心。


    “多謝王後娘娘關心。”原澈敷衍地笑道:“我們在路上遇到了幾個山賊,索性將計就計了。這樣也好,省得再麻煩娘娘派人做戲。”


    南天聞言也沒再多說,老老實實地將一行四人帶到了渡口,又安排了一艘勉強可供四人乘坐的小船。


    原澈一看這船就不樂意了:“這麽簡陋?”


    南天的解釋很樸實:“貴客不要誤會,不是王後娘娘舍不得給您們大船,而是貓眼河上遊很窄很深,兩側都是怪石,船太高太大會被卡在石壁中間。


    原澈一聽便心生警惕:“你怎麽知道得如此清楚?”


    南天也沒隱瞞:“小人曾跟隨雲大人遊遍了貓眼河。”


    原澈聞言嗤笑一聲,沒再多問:“那就多謝南大人了,要不我們就此告辭?”


    南天聞言愕然:“不需要小人送您進山嗎?”


    原澈指了指那隻小船:“您也看到了,我們四個人都要進山,沒那麽多位置啊!”


    南天心生疑惑:“可是王後娘娘交代過,您隻有三個人進山啊。小人當時還想著,四個人恰好勉強夠坐,再多一人可不行了。”


    “但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啊!”原澈聳了聳肩:“哎呀,要不您再找一條大一點的船來?咱們五個人一起進山?”


    南天搖了搖頭:“不行,貓眼河上遊很窄,這船已經是最大的了,再大就過不去了。”


    原澈故作遺憾之色:“那可如何是好?”


    南天下頜收緊,撓了撓頭,想了半天才道:“貴客,還是讓小人跟著一起去吧,一旦您進了山,小人就不跟了。否則小人不好向王後娘娘交代啊。”


    原澈有些為難:“那我們就得扔下一個人。”


    他話音剛落,餘尚清已經嚇得拽住他的衣袖:“世子,您可不能扔下我啊!這地方我人生地不熟的,聽說到處都是蠱蟲……我我我……您不能拋下我啊!”


    聽聞此言,原澈用那種依依不舍的眼神看著餘尚清,然後又看了看微濃,最後看了看雲瀟,顯然很是猶疑。


    雲瀟再也看不下去了,強忍著惡心之意勸道:“世子,咱們是來辦大事的,難道你還要帶著這個可有可無的男人不成?還是讓南大人一起去吧。”


    “誰說我是可有可無的!”餘尚清狠狠瞪了雲瀟一眼:“我我我,我可以劃船!”


    微濃卻破天荒地跟原澈站到了一起,對雲瀟道:“既然世子舍不得餘侍衛,咱們就帶上吧。萬一在山裏有個意外,也好多一個人保護咱們。”


    南天顯然不服氣了:“小人也能保護貴客。”


    微濃眨了眨眼,故作疑問:“咦?南大人方才不是說,您隻送我們到山腳嗎?那我們在山裏遇上什麽事兒,您又如何能保護呢?”


    南天一愣,臉上有些掛不住了,隻得強撐著道:“那小人就跟著貴客一起進山。”


    微濃笑了:“那您豈不是違背了王後娘娘的命令?若是為了我們三個,再害您被降罪可如何是好?”


    南天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原澈和微濃默契地對看一眼,前者又歎了口氣:“王後娘娘幫到此處,我等已是感激不盡了,豈敢再勞煩南大人?您就直接迴去向王後娘娘實話實說吧,相信娘娘不會怪罪的。”


    南天臉上的表情很精彩,沉默了半晌,最後才點了點頭。


    原澈又從隨身的包袱裏取出一個錦盒,遞給南天:“小小心意,感謝南大人的拳拳襄助。”


    南天連忙推拒:“不行不行,若讓王後娘娘知道了,小人……”


    “王後娘娘不會知道,”原澈朝他擠眉弄眼了一番,“不然大人打開看看再說?”


    南天遲疑片刻,見那錦盒精美非常,終究是沒忍住好奇之意,打開看了一眼。然而隻一眼,他的表情就變得怪異非常,像是驚、像是喜,最終也沒再說什麽,徑直朝原澈鞠躬致謝:“小人多謝貴客賞賜。”


    原澈朝他擺了擺手:“南大人太客氣了。”


    南天遂指了指船後艙的位置,那裏放著一個非常大的油紙包:“裏頭是三人份的幹糧,夠吃三個月。為了方便儲存,隻有饢。還請貴客不要見怪。”


    “沒事沒事,”原澈笑迴,“王後娘娘想得還真是周到啊!那我們這就告辭了啊!”


    南天點了點頭,又看了看幾人隨身攜帶的包袱,提醒道:“貴客們的行囊太多,這船裏放不下。”


    原澈幾人一看這船隻的情形,再看看自己提著的包裹,便知南天所言非虛。於是幾人就地卸裝,把能扔的東西都扔了,衣裳也少帶了幾件。原本每個人都準備了一頂簡陋的帳篷,如今也被迫扔了兩頂,此外隻把水囊、刀具、佐料、鍋碗瓢盆等必需品留下了。


    這般收拾一番,行囊少了一半不止,勉強能放到後艙裏。原澈遂讓餘尚清先上船,等他把行囊安置好之後才跟上,找了個最舒服的地方坐下。微濃跟在原澈後頭,雲瀟則是最後一個上船。


    當她走過南天身邊時,她突然望了望貓眼河的上遊,長長歎了一聲:“這貓眼河崎嶇狹窄,我們又是逆流而行,可真是難於上青天啊!”


    (有讀者問為何墨門追殺的隊伍裏隻有1個女人,我簡單解釋下:雲瀟是假扮侍女出來,寧王隻知道給微濃安排了1個侍女,如果追殺時2個女人都死了,就很容易讓人懷疑這是金蟬脫殼之計,微濃找人假扮自己,她自己跑了。但如果隻有1個侍女,殺手們肯定以為是微濃,結果這姑娘真實身份剛好是魏侯府侍女,站在寧王的角度看,不管她死沒死,最後都隻能證明她是所謂的微濃侍女,那麽真正的微濃顯然和原澈一起失蹤被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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