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一瞧,少年那白皙臉頰上的豔色愈發鮮豔了起來,已經從小蘋果進化成了小辣椒,而且還在繼續……“自燃”。


    她……剛剛做了……什麽嗎?


    腦裏開始一遍遍迴放自己方才的每一個動作,然後……循環,再然後……卡帶。


    講道理,她真的是因為想不出什麽法子,才想死馬當作活馬醫。她真的就想吸個蛇毒而已啊啊!!


    ☆、第53章 養徒千日(十七)


    原本隻是理直氣壯的吸個蛇毒,但似乎是被少年的麵紅耳赤感染了一般,蘇涼臉頰的溫度也在不知不覺中飆升,一種莫名其妙的曖昧氛圍就這樣“尷尬”的在師徒二人間發酵……


    突然,一滴涼涼的水珠輕輕在蘇涼拉著離欽的手上綻開小小的水花,隱隱有啪嗒的脆響。


    那滴突如其來的冰涼瞬間喚迴了蘇涼的心魂,像是真正被毒蛇咬了一口似的,她忙不迭甩開了正握著的少年的手腕。


    又是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後,她僵硬的從草叢中一咕嚕爬了起來,猛的倒退了幾步,視線也嗖的轉向了林外的遠山,腦子卻轟轟的炸了開來。


    她……竟然這麽爺們兒的“強吻”了自家徒兒?


    ……啊,呸呸呸,什麽強吻?!被這崽子搞得她自己都糊塗了。雖然剛剛他們的肢體接觸親密的有些過了頭,但,但她不是想著要救他才一時心急麽……用得著這樣羞憤【誤】的盯著自己嗎?弄得她好像是個變態似的,是個對自己徒弟覬覦良久,想老牛吃嫩草的變態〒_〒


    不行,她不能心虛……對啊,她有什麽好心虛的!!她這麽正氣凜然!身正不怕影子斜!


    如此安慰了一番自己,蘇涼臉上才漸漸降了溫,按捺下心頭的羞恥,她強裝淡定的轉過身,麵上已無多餘的表情,亦沒了方才的顏色,“你早知那蛇無毒?”


    為了防止熊孩子腦袋發熱,要為他自己的“清白”討個公道而氣急敗壞做出不理智的事,蘇涼果斷選擇先發製人。


    離欽從小跟在莫愁身後學習醫術,不可能不知道如何辨別蛇的有毒無毒。


    在自己有動作之前,他已經觀察過了那蛇,因此沒道理不知道它無毒。但剛剛他卻隻字未提,這才害她誤會……


    都是他的鍋!!


    被女子這麽一揚聲質問,少年頰上的豔色也終於消失了個幹淨,但卻不是憑空散去,而是全部蔓延到了雙耳。繡著細密迴字符的金色抹額下,一雙漆黑透亮的眼眸褪去了往日的深幽,變得格外澄澈。


    有些尷尬的轉開視線,薄唇微啟,嗓音不複低沉,像是迴到了幼時的溫軟,“……我也未曾說過此蛇有毒。方才剛想告知師父,師父就……”


    他原本隻是想試探一二,看看若是自己中了毒,師父會不會擔心、會不會比對那青峰派掌門的關心更甚。他本已心滿意足,沒料到……這,算是意外之喜?


    “咳咳。”連忙輕咳出聲打斷了少年的話,蘇涼細細迴想了一番,發現特麽這崽子說的竟然還是大實話!!內心的崩潰更深了一重……


    “啪噠——”又是一聲水珠綻開的脆響,比之前滴落在蘇涼手上的聲音大了不少。


    “噠噠噠噠——”還未反應過來,那脆響便接二連三在頭頂的枝葉上響起。


    緊接著便是一滴滴豆大的雨珠砸落了下來,在黃色裙角上氤氳開濃濃的一團……


    “下雨了,得趕緊迴去。”也顧不上再糾結其他,蘇涼一把拎起腳邊的藥簍,一手遮著頭頂,往迴跑。


    離欽依舊愣在原地,揚手撫上了脖頸,盡管冰涼的雨水沿著發際蜿蜒而下,但耳上的熱度卻仍未消退。


    “還不快走?!”不遠處,蘇涼又轉身喚道。


    ===


    雨後的山野,空氣中都氤氳著一股清新的濕意,被雨水浸潤過的綠葉泛著更加鮮亮的色澤,在風中搖曳生姿。


    然而,在雨中被淋成落湯雞的人便不如植物那般生命力頑強。


    院中,采藥遇上暴雨的師徒二人已經換上了幹爽的衣物,雙雙坐在石桌邊,一人捧著一碗薑茶正努力吞咽著。


    一陣微風從脖頸出拂過,身上還未迴暖的蘇涼不由打了個寒顫,連忙又仰頭喝了幾口薑茶驅寒。


    莫愁正在屋裏為文少霖解蠱,因此還不得空顧上這外麵兩個淋雨的人。


    不過,相比之下,離欽終歸是男兒身,比蘇涼的狀況要好的多。


    “師父,你莫不是受涼了?”見蘇涼捧著薑湯的碗不肯撒手,離欽不由有些擔憂,傾身奪過那瓷碗,將她的手拉了下來,“讓我先把個脈……”


    蘇涼吸了吸鼻子,倒是乖乖的放平了手。


    離欽輕輕搭上了那皓腕,指腹下溫涼的觸感細膩得仿佛潤上了心尖,而那隱隱跳動的脈搏竟漸漸和自己的心跳一點點重合在了一起,無端的激起一絲隱晦的悸動。盡管垂著頭不曾看向自家師父的臉,但他卻又莫名的想起了在密林深處的那一幕,師父的雙唇……


    “……”


    蘇涼目瞪口呆的盯著正為自己把脈的離欽,整個人都處於懵逼狀態,一頭霧水。


    ……她好像沒做什麽啊?這崽子耳朵怎麽又紅了?!就把個脈他還紅耳朵……總有種他把完脈就要羞澀的說一句,“師父,你有喜了”的錯覺是什麽鬼【驚恐.jpg】


    “咳咳。”蘇涼忍不住驚惶的咳了幾聲。


    離欽迴過神來,連忙撤了手,眸底掠過一絲異樣,聲音又恢複了往日的沉穩,“……脈象浮緊,的確是受了風寒。待會兒我去熬些藥,師父喝了便早些休息。”


    “哦。”既然隻是個風寒,你紅什麽耳朵啊你倒是告訴我!


    “吱呀——”


    不遠處,緊閉的房門被從內推開,莫愁筋疲力盡的走了出來,黛色的裙角從台階上掃過,沾了些許泥塵。


    見狀,蘇涼趕緊起身迎了上去,“怎麽樣?”


    盡管麵上掛著些疲累,但瞧見自家姑娘如此著急關切的模樣,莫愁倒是揚了揚唇,“蠱蟲已經取出,至少文掌門的性命是無虞了,再調養幾日應該沒有什麽大礙。”


    聞言,蘇涼鬆了口氣,然而剛鬆了一口氣,她便想起了另一茬,“這蠱……有沒有什麽後遺症?類似於讓人失了記憶之類的?”


    這問題問的非常不著調,莫愁也愣了愣,但轉瞬便了然的笑了起來,隻以為蘇涼從哪兒聽了些關於蠱蟲的傳說,生怕屋裏的男子忘了她,於是笑著調侃起來,“別說千機蠱沒有這樣的後遺症,就算有,我也定不讓文掌門忘了姑娘。”


    離欽眸色微斂,耳上的熱度瞬間消退。


    莫愁好像誤會了什麽……蘇涼心情複雜的歎了口氣,“我進去看看。”


    ===


    許是因為方才解蠱的過程太過難捱,此刻,文少霖已昏睡了過去,但卻睡得並不安穩,額上沁著細微的汗珠,薄唇也沒有什麽血色。經受了千機蠱幾日的折磨,那張熟悉的麵孔竟蒼白的有些陌生,下顎溫潤的線條如今竟顯得削薄起來,絲毫不像往日那個豐神俊朗的翩翩公子……


    輕手輕腳的靠近床前,蘇涼垂眸,有些心驚的凝視著文少霖憔悴的臉龐,一顆心仿佛揪了起來。盡管一再告訴自己,文少霖隻是遊戲的npc不是俞林,但她卻總是控製不住,真的……隻是因為那張一模一樣的臉嗎?


    “……”


    床上,文少霖的唇囁嚅了幾下,像是在輕聲喚著誰。


    起初,屋內三人都沒有聽清他究竟說的是什麽,也並未在意。


    但片刻後,文少霖緊蹙著的眉卻驟然舒展開來,像是在竭力控製著自己的表情,強顏歡笑似的。薄唇輕啟,他緩緩開口說了一句話,聲音虛弱的不堪一擊,還是異常的沙啞,但這次卻足夠清晰,足以讓屋內的氣氛瞬間凝固。


    他說的是……


    阿涼,好好活下去。


    他喚的是……


    阿涼。


    離欽深幽的眸底驀地閃過一絲怒意,徑直掃向床上仍在喃喃的文少霖,目光似乎是要在他臉上灼燒出一個洞來。


    莫愁也愣了愣,不過片刻便迴過了神,姑娘與這位掌門郎才女貌十分相配,喚一聲阿涼也並無什麽不妥。因此,莫愁竟成了三人中最淡定最平靜的那個。


    而最不淡定最無法平靜的,卻是蘇涼。


    盡管她昨日已經聽過那聲阿涼,但卻不是那句“阿涼,好好活下去”,也不是這樣的笑容,不是這樣的表情。


    那……明明是俞林留給她的最後一句話,和最後一抹笑,為什麽除了相同的容貌,就連這樣的表情都能複製?


    有那麽一瞬間,蘇涼幾乎要確信床上躺著的文少霖就是那個和自己一起長大的俞林,緊緊抿著唇,她的雙肩都微微顫抖了起來,攥著床幔的手越來越收緊……


    也許是床前的兩道視線太過灼熱,床上的文少霖竟緩緩睜開了眼,第一眼便瞧見了床前眼眶微紅的女子。


    他視線微滯,黑眸濃的像化不開的墨團,與時常含著的融融笑意全然不同,倒像是包含了萬千情緒,夾雜著太多複雜的感情。


    蘇涼垂著眼,目光與他交接。


    不知為何,她竟莫名有了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第54章 養徒千日(十八)


    然而下一刻,那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便煙消雲散。


    因為那雙溫潤的眼眸驟然清明,而這絲清明一現,方才那複雜的眼神便像是噩夢還未清醒時的迷糊。


    “蘇姑娘?”文少霖緩慢的垂下眼,再抬起時,眸子裏又匯聚了溫和的融融笑意。


    不是阿涼而是蘇姑娘,不是那複雜的眼神而隻剩溫柔卻並無波瀾的神情。


    ……那種感覺……不見了。


    蘇涼愣了好一會兒,才漸漸從方才的情緒中恢複了過來,眼眶的微紅也漸漸褪了下去。文少霖便是文少霖,那樣的表情,那樣的台詞,或許……隻是巧合?


    努力的說服完自己,她頗有些悵然若失的啟唇,“……文掌門,千機蠱已經取出,你感覺好些了嗎?”


    文少霖揚了揚唇,視線轉向了不遠處的莫愁,笑意儒儒卻不複從前的絕代風華,“莫愁前輩醫術超群,我已經無礙了。”


    “既然無礙,那不如早日離開絕情崖,省得你死而複生的消息傳出去,平白給我們惹上一堆麻煩。”一冷冰冰的聲音在身後毫無感情的響起,毋庸置疑,是離欽。


    “瞎說什麽?!”蘇涼連忙扭頭嗬斥了一聲,怎麽哪壺不開提哪壺啊泥煤!她現在最怕的就是床上這位爺掙紮著要爬迴青峰派啊啊!


    聽離欽如此說,文少霖倒是沒有絲毫生氣的樣子,反倒是低聲淺笑了起來,“阿欽總是能讓我想起幼弟少秋……”想起那總是與自己唱反調的少秋。


    “說到這兒,聽說青峰派上下都以為掌門已經墜崖身亡,於是正準備讓掌門的幼弟繼位,不知文掌門可要傳信迴去?”想起山下的傳聞,莫愁不由關切的插了一句。


    “……”又來一個哪壺不開提哪壺的,蘇涼還沒來得及阻止,便眼睜睜的看著本是好意的莫愁問了出來。


    然而,奇怪的是,文少霖竟然沉默了。


    半晌,才艱難的坐起身,正色看向蘇涼等人,“不知蘇姑娘可否……對外隱瞞我僥幸活命的消息?”


    “??”


    雖然蘇涼本就是這樣打算的,但乍一聽文少霖自己提出來,卻有些摸不著頭腦。


    “你……不準備迴青峰派了?”蘇涼頗有些期待的盯著他。


    “倒不是不迴去……而是,有些別的打算。”他笑著應道,卻沒再提起,究竟別的打算是什麽。


    蘇涼也是個非常拎得清的人,幹脆不再繼續追問下去,又寒暄了幾句,她便“自覺”帶著莫愁和離欽出去了。


    一關上房門,莫愁就提著裙擺湊了上來,將離欽丟在了身後,壓低聲音埋怨道,“姑娘,你怎麽不多陪文掌門一會兒呢?其實我和阿欽可以避一避的。”


    “……”蘇涼有氣無力的瞥了莫愁一眼,“他要好好休息,我陪著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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