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就用自己為代價嗎。”秦梟帶著些許惱火地說道:“你知不知道我醒過來卻發現你昏迷不醒的時候有害怕!”


    “那你又怎麽認為當我知道你中了‘碧落’的時候能夠無動於衷?”唐雲瑾捧著秦梟的臉,看著秦梟通紅的雙眼無奈地輕輕他的嘴角安撫,“如果隻是付出昏迷一個與的代價來保住你的命,已經很值了。”至少她沒有錯過他,沒有等到發生什麽無法挽迴的事情以後才醒過來。


    秦梟身體一震,張張嘴想說什麽,可最終看著唐雲瑾同樣心疼他的目光下什麽都說不出來,隻能狠狠地摟著她咬牙道:“沒有下次!”


    唐雲瑾勾唇道:“嗯,不會再有下次的。”一次教訓就已經讓人難忘了,她也不想再嚐試第二遍。


    “說起來,我醒過來之前,做了一個夢。”


    “……什麽夢。”


    “我夢見我昏迷了整整十年,醒來的時候,你和安凝正準備拜堂。”


    “……”


    “我問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你猜你說了什麽?你說,你要娶心愛的女子為妻。”


    感覺到腰側的手驟然用力,唐雲瑾仿佛刺激不夠似的,又似隻是想把那些讓自己心裏梗著什麽一般的想法大圖為快,繼續道:“你還說等你們的成親以後再挑個好日子娶我。”


    “雲瑾!”秦梟忍無可忍地打斷她的話,扳過她的臉用力吻上,兇猛的力道帶著濃濃的懲罰的意味,而唐雲瑾卻毫無反抗地笑著配合,直到感覺到一絲刺痛感,口腔內有一股淡淡的鐵鏽味散開,秦梟才慢慢鬆了力道,心疼地允著她被咬傷的嘴唇,啞聲道:“……所以,剛才你才會推開我嗎。”


    唐雲瑾愣了一下,想起之前本能地推開秦梟,嗯了一聲,“那時腦子還有些混亂,分不清虛實。”


    秦梟心裏還是有些酸澀,不管是因為任何原因,他都很不喜歡她把自己推開。


    “我可以認為,這是你不相信我對你的感情嗎。”


    “……我可沒說過。”唐雲瑾道:“正因為我沒辦法接受那種結果,所以……”


    “所以?”


    唐雲瑾低低地笑了,“所以我一怒之下,把夢裏的安凝擰斷脖子,掐死了。”


    秦梟:“……”


    唐雲瑾伸出手摸著秦梟的脖子,輕笑:“沒有我的允許,誰準你娶其他女人了?哪怕是夢裏,也不行。否則,我就先把那個女人掐死,再把你也掐死。”當時安凝倒下以後她如果不是忽然暈了,下一步就是要去把秦梟也掐死了,檔案背叛她,不管是因為時間的推移被人感動還是因為什麽,她都不會允許。


    在感情方麵,哪怕是有一點瑕疵,她都不會要。


    不過,就算是夢,最後那一幕秦梟緊張地去扶安凝的畫麵還是很刺眼啊!


    唐雲瑾氣不過地下意識地伸出手在秦梟腰側掐了一把,後者身體一顫,卻沒有任何反抗地由著她掐。


    “別說是十年,就算是再過二十年,三十年,我也不可能娶其他人,更何況是安凝。”秦梟目光深沉地望著她,一字一句地說道:“這輩子,我隻要你一個人,如果你一輩子不醒過來,我寧願終身不娶。”


    唐雲瑾被秦梟眸子裏的堅定和某種決絕恍惚了一下,忍不住笑了。


    是啊,秦梟不就是這樣的人嗎?就算自己真的昏迷十年,他有怎麽可能一下子變得那麽陌生?娶安凝?在那女人差點害死秦梟以後,在害他未果,卻致使她昏迷的人,秦梟怎麽可能會給對方機會,還娶她?沒錯,她早就知道秦梟一定會把自己昏迷的事情也一塊兒怪到安凝和安家身上,想也知道,秦梟前腳解了毒她後腳就昏迷不醒,要說沒有任何關聯怎麽可能?


    退一萬步說,就算秦梟真的等不下去了,或者被其他什麽人感動了,這個人也絕不可能是安凝。她如果真的昏迷十年,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別說安凝,大概整個安家都早就成為曆史了,十年的時間足夠秦梟把安家連根拔起,讓它徹底消失在曆史的洪流當中。


    不過好在,所謂的十年,不過隻是一場夢,一場荒誕可笑的夢。


    “幸好我隻昏迷了一個月,如果真昏迷數十載,讓你終身不娶,我可就真成了罪人了。”唐雲瑾調笑道。


    秦梟看著她熟悉的淺淡笑容,心裏也逐漸放鬆,堆積了一個月的負麵情緒也逐漸轉淡,手指摩挲著她的麵頰,低聲道:“你如果真昏迷那麽久,醒過來的時候也早已是我的夫人,你以為,我會等你那麽久都不把你娶迴來嗎。”


    唐雲瑾訝然,“難不成你還想在我昏迷的時候把我娶迴去不成?”這和娶一個屍體有什麽分別?她上輩子倒是聽說過一些感人的情人即使一方因為意外成了植物人也不離不棄地照顧的,但也沒聽聽說過要跟植物人結婚的。


    “不管是昏迷著,還是醒著,隻要等過了明年,待你及笄,我都一定會把你娶迴來,讓你成為我秦梟的妻子。”秦梟說的毫無轉圜的餘地,眼神堅定得頗有種就算你不同意我也一定會這樣做的意味。


    唐雲瑾看得出他是認真的,正因為看得出,內心才更加震動,也越發慶幸,還好她醒得早,不然……她光想象一下秦梟扶著她拜堂,每天隻能摟著毫無反應的她入睡,盼望著她睜開眼睛卻永遠得不到迴應,就有種既酸澀心疼的感覺溢滿胸口,那種疼痛幾乎要蔓延出來,讓人無法唿吸。


    “既然你這麽有誠意,那麽……等明年選個好日子,我們成親吧。”


    秦梟一雙深邃的眸子裏猛然迸發出難以言喻的喜悅,身體也劇烈地顫抖起來,用力抓著她得肩膀道:“你說真的?”


    唐雲瑾微微皺眉,“梟,你抓疼我了。”


    秦梟微微鬆開力道,但仍然不死心地再次確認,“明年我們成親!?”


    “怎麽?不願意?”在這種封建落後的古代,由她一個女子開口已經很不矜持,很驚世駭俗了,總不會再被人拒絕吧?雖然她覺得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


    “不願意!怎麽可能不願意!”秦梟激動地幾乎無法再保持他往日的冷靜,唇角無法控製地上揚,之前的憔悴仿佛都隨著這句話消弭,再瞧不出半點萎靡,反而整個人前所未有的精神,雙目隱隱發亮。


    如此明顯而強烈的情緒波動反而讓唐雲瑾詫異了,沒想到秦梟的反應會這麽大,難道她以前表現出來的樣子讓他這麽沒有安全感,以至於他以為自己不會嫁給他怎麽著?至於這麽激動嗎?


    唐雲瑾當然不會知道,這不是她以前表現的不夠,而是經過一個月漫長的等待,經曆過無數次的失望以後,乍然聽到這麽一個巨大的驚喜,截然不同的兩種極端情緒才會導致秦梟如此失態無法自持。


    也幸好這時外麵傳來蘇塵和郎中的說話聲以及靠近的腳步聲,秦梟才逐漸冷靜下來,在唐雲瑾略顯錯愕的目光下麵帶笑意地輕吻她的唇角,低聲說了句‘說話算話,明年我等著娶你過門’然後在房門被打開時稍稍推開,隻是單手攬著她,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裏。


    於是,蘇塵和雲霄帶著郎中進來的時候就看見一臉撿了錢的愉快表情的秦梟,和見了鬼一般表情的唐雲瑾同時看向他們。


    “……”


    郎中的診斷不出所料肯定是說唐雲瑾身體無礙,就連沉睡一個月導致的身體可能出現的一些小毛病也沒有,健康得很,隨時起床活動都沒有問題。


    蘇塵高興地給了郎中大筆的診金把人打發走,這才有時間坐下來好好問問唐雲瑾到底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發生了什麽事。


    “小瑾!”蘇塵的臉上明顯帶著興師問罪的意思。


    不過這也怨不得他,就連往常最聽唐雲瑾話的雲霄此時也是皺著眉頭盯著她。


    當然,還少不了之前光顧著膩歪同樣沒來得及問她事情經過的秦梟,三對一的局麵,她也隻有坦白從寬的份!


    但,這個坦白也必須有個度,她不可能真的把空間,紅纓的事情說出來,隻能盡可能地用她能想得到的方式來解釋。


    “你的意思是,你無意中得到了一種吃了能夠讓人百毒不侵的神奇的果子?”蘇塵不可思議地看著唐雲瑾。


    唐雲瑾點頭,“這種果子就和給你們喝的粉纓酒裏用的果子差不多,隻不過酒裏放的果子效果沒那麽好,也更稀少,酒裏的果子隻有強身健體的效果,但這一種卻能讓人百毒不侵,讓人日後都不必再怕誤食毒藥,當然也可以解百毒。”


    雲霄道:“難怪沒有百迴草秦梟身上的毒仍然解了。”


    “但是如果你給秦梟吃了這種果子,為什麽你自己又會昏迷不醒?”這也是他們這一個月以來一直想不通的地方,秦梟身上的毒解了,和唐雲瑾昏迷,必然有某種關聯,可他們偏偏又毫無頭緒。


    “不隻是你,還是唐唐為什麽好像也和你一樣昏迷?”蘇塵抱著唐唐摸了摸它的小腦袋,順便摸了下它的脈搏,和這一個月來摸到的一樣,氣息平穩,沒有任何奇怪的地方,就像隻是在睡覺一樣。


    唐雲瑾道:“這種神奇的果子服用有一些限製,這個我現在不方便說出來,我隻能說,為了能夠讓梟服用,我的確是用些特殊的方法,這種方法也使我陷入了昏迷。”


    蘇塵皺眉道:“服用這種果子的代價就是讓你昏迷一個月?為什麽你做之前先不告訴我們,你知不知道我們有多擔心,這家夥醒過來以後發現你昏迷了差點沒發瘋!”後半句是指著秦梟說的。


    第一天的時候秦梟還能保持冷靜讓他們找來所有的郎中給她號脈,第二天,第三天,也試著給她喂了一些藥,但都沒有任何效果,之後秦梟就徹底沒辦法保持冷靜,大發雷霆不讓所有人靠近她的瘋魔樣子著實讓人心驚肉跳,哪怕現在迴想起來都心有餘悸。


    唐雲瑾偏頭看了看秦梟,後者神色自若地迴望她,什麽也沒說,隻是緊緊地握著她的手。


    “我事先並不知道代價是要昏迷一個月,隻知道可能會出現幾種後果,昏迷隻是其中一種。”


    秦梟眸色微沉,“原本還有可能有怎樣的後果。”


    蘇塵和秦梟也死死地盯著她,一副不坦白不罷休的架勢,她很難想象一旦自己說很有可能送命的話,這三個人會不會氣得想掐死她。


    “……也沒什麽,要麽昏迷,要麽就是身體虛弱一段時間罷了。”精神力無法使用不能說,可能癡傻也不能說,一命換一命就更是提都不能提,能拿出來說的也就隻有這兩種了。


    但顯然這三個人都不是那麽好打發的人,仍然固執地盯著她看,但唐雲瑾卻不打算妥協。


    有些事情,讓他們知道了隻會為她心疼,既然事情已經過去,也算是個皆大歡喜的結局,其他的沒發生的可能性,又何必拿出來徒增煩擾呢。


    在座的都是聰明人,又哪裏會猜不到她有所隱瞞,而隱瞞的理由會是什麽?不用說,必然是那些後果比她說的這兩種更嚴重,嚴重到她知道,一旦說出來他們一定接受不了。


    這其實和已經說出來沒什麽兩樣了,什麽樣的後果是他們承擔不起的?那就是……失去她。


    秦梟的臉色白了白,卻什麽都沒說,蘇塵和雲霄同樣臉色驟變,卻忍著沒有開口,因為他們知道,就算說出來,事情已經發生,也於事無補,何況,恐怕就算再給她一次選擇的機會,她還是會這樣做。


    因為中毒的如果是她,換做是他們中的任何一個,恐怕都會做出同樣的選擇,雖然很不喜歡她這樣拿自己的冒險的舉動,他們卻說不出任何責備的話。


    隻有秦梟沉默了半晌才再一次重複了一句,“沒有下次!”


    唐雲瑾把他們的反應看在眼底,嗯了一聲,笑道:“我知道,不會再有下次了。”她不會再冒險,更不會再讓任何人有傷害她身邊重要人的機會,她會在任何一點可能性露出苗頭的時候,第一時間扼殺掉!


    “你們問完了,是不是也能給我說說這一個月裏都發生了什麽事?”


    看出唐雲瑾並不想他們在這個問題上多做徘徊,三人互望一眼,蘇塵開口道:“你想知道哪方麵的事。”


    “比如,我的分號怎麽樣了?正常開張了嗎?”唐雲瑾看向雲霄,後者點頭道:“已經開張了,生意很好,晚點我把賬本給你拿過來,這一個月裏所賺的銀子差不多有之前的三倍。”這個之前指的自然是‘二部’過了‘浮雲’高峰期以後穩定下來的營業額。


    三倍和自己預想的差不多,也可以說稍微少來了一點,本來新鋪子開張,以雲記如今的名聲有個四倍以上都不奇怪才對,但轉念一想,她昏迷後雲霄怕是也沒什麽心思拓展生意,隻有三倍也不是不能理解,現在她醒了,雲霄重整旗鼓好好努力,新分號的規模本身就比二部大,盈利穩定在二部的三倍以上應該不成問題。


    “對了,我昏迷的事情?外麵的人知道嗎?還有我之前去安家鬧了一場,淩城的人應該也都知道了吧。”


    “你昏迷的事情我們一直瞞著外麵的人,就連雲記的夥計也不知情。至於安家……哼。”蘇塵冷笑道:“如今已經沒有什麽安家了。”


    唐雲瑾一愣,什麽叫沒有安家了?


    “這是什麽意思?你們把安家拆了不成?”唐雲瑾扭頭看向秦梟,發現後者的眸子裏滿是冷冽。


    “安宏敢下毒,就要付出代價。”


    蘇塵嗤道:“而這個代價,就是把整個安家都賠進去替他的愚蠢買單!”


    “到底怎麽迴事,說清楚,還有安宏怎麽樣了?”當時知道秦梟中毒是安宏所為,她幾乎要失去理智,下手的時候也沒能注意把握分寸,精神力攻擊很猛,就怕安宏不會像張虎那些人一樣運氣好地還有神智在。


    果然,提到安宏三個人的神色都很古怪。


    秦梟道:“他已經傻了。”


    唐雲瑾有點驚訝,但更多的還是意料之中,那麽猛烈的精神攻擊如果都不能把安宏弄成白癡,她也未免太差勁了。這也算是和他們之前商量好的一樣吧?秦梟本就打算讓安宏變成傻子,隻是稍微提前了點罷了。


    唯一的遺憾是,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可能從白癡安宏的嘴裏套出他害秦梟的理由了,那天她光顧著找他要解藥,也沒想起這一茬來,現在想來倒是有些遺憾了。


    不過好在,就算差不到原因,至少以後安宏再也沒有機會下手了。


    “安宏傻了,那安家其他人呢?出了什麽事?”


    安宏身為安家家主都成白癡了,安家會亂一點都不奇怪,隻是,這其中他們肯定還做了什麽,她昏迷一個月足夠成為刺激地他們放手針對安家的理由了。


    接下來蘇塵詳細地把這一個月來安家發生的變故告訴了唐雲瑾。


    在她昏迷沒多久,他們就開始對安家的產業大肆出手,因為秦梟一直守著她根本不願意離開半步,所以秦家那邊除了得知內情的老爺子就是有秦梟叮囑的他手下的掌櫃暗中操作,短短半月的時間就讓安家產業一大半都易了主。


    沒有安宏主持大局,一開始安凝和安二叔還試圖挽救,但是這一次他們根本沒打算給安家半點機會,就算他們想找淩城其他商戶幫忙,有秦家,景家,甚至有蘇塵把官府那邊都拉了過來,又聽說安宏居然試圖害秦梟,哪兒還敢有人幫他們,躲都來不及呢!而憑他們自己的本事根本沒辦法反抗,最後最沒用的安信更是卷了安家僅剩下的一些財物跑了,讓安家雪上加霜,在淩城存在了上百年的一方巨賈就這樣轟然倒塌,再不複存在!


    不過說是卷款攜逃,真正安信拿到手的也不過千八百兩,安家真正賺錢的產業都已經不再屬於他們,而且蘇塵等人也不可能真的讓安信黯然離開,安信一走,他是死是活,淩城的人就更不會知道了,反倒給了他們機會。


    安凝和安二叔在知道沒有安家徹底完了以後也放棄了,安家的仆人被全部遣散,就連安二叔也帶著妻女落魄地離開了淩城,隻剩下安凝一個人守著空擋的安家和癡癡傻傻口不能言生活不能自理的安宏。


    “這麽說,現在安家被你們瓜分了?”唐雲瑾看了眼雲霄,“咱們雲記有沒有也分一杯羹?”


    雲霄遲疑了一下,搖搖頭。


    “咦?”唐雲瑾難掩詫異,按照她對雲霄的了解,他怎麽也不像是會錯過這麽好機會的人啊!還有秦梟和蘇塵,有他們在,難道還能少了她的好處?


    “不是雲記,是你。”雲霄忽然又道。


    唐雲瑾納悶,“什麽是我?”


    秦梟道:“安家有一部分產業現在是屬於你的,但不是雲霄替你弄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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