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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輝王爺是在第二天晚上迴來的,可是沒見著人,具體說就是壓根沒進慶和宮,直奔溫泉去了。


    皇宮疑難為華清苑,華清苑以南為溫湯區,自東向西依次為禦用蓮花湯,妃用海棠湯,太子湯,尚食湯,星辰湯和宜春湯,以及零星的小湯泉。


    星辰湯多為皇子使用,而宜春湯多事皇帝賞賜那些臣子子弟使用。


    小王爺要泡湯,自然有溫泉處的人打理,可慶和宮也不能閑著不是,總該有人去伺候。於是乎,淩安被點名伺候,曰:打掃澡堂子。


    淩安心裏犯嘀咕,嘴上卻不說,端著一幹用具屁顛屁顛去了星辰湯。


    與其他小泉不同,這幾個大泉池池上有殿,隻說這星辰殿,麵闊三間進深兩間,十根飛龍圓柱頂天立地,雖不若禦池金碧輝煌,那也是富麗華庭的。


    三十二塊巨大的陽和玉石砌成的圓日湯池嚴絲合縫,池東西側各有踏步下到池底,進出水口都是陶瓷管。湯池裏水波粼粼,池麵霧氣氤氳,飄著朵朵花瓣。


    淩安赤腳踩著光可鑒人的玉石麵就有些無處下腳的窘迫感,十根腳趾不自覺的縮了縮,終是擼了袖子上前幹活。


    張公公說了,要把這裏打掃幹淨,等著王爺大駕光臨。


    可是等她拿起抹布卻發現無處動手,這空落落的浴池唯有淩安一個人,且幹幹淨淨,地麵光可鑒人,泉水清澈,更何況連花瓣都是新放的,哪裏需要她來打掃啦?


    淩安一屁股坐在地上,隻覺得無奈可笑,該死的張公公,賊心不死,鐵了心的是要將她送給王爺暖被的!


    外麵突然傳來腳步聲,淩安心裏咯噔一聲,若是讓小王爺看到自己在這裏,還不知道要誤會成什麽樣子。想想那晚上,簡直不能太糟糕,小王爺是玩家,自己玩不過那就得開溜。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淩安掃了一圈,拿了物什往裏間跑,躍起,穿窗而出,待她關好窗戶,聽到那屋裏的門響動聲,淩安摸著胸口才幹幹舒了一口氣。


    淩安貼著牆壁掃視一周,方知道自己闖進了一個溫泉池,這皇家浴室一個連一個,這地方的裝飾不比其他的華麗,想來是隔壁的宜春湯,沒想到竟隻是隔了一麵牆的。


    衣服的莎莎聲傳進耳朵,淩安心裏一凜,屏住唿吸尋聲望去,水霧彌漫間,隻隱約看到一個白色的身影身段高挑。淩安眯著眼睛死死盯住,隱約是個男子,他隻穿了雪白的中衣,不知道是要沐浴還是沐浴完了。


    腦袋有些發蒙,這個時候怎麽可能還會有人跟王爺同一時間沐浴,不是應該都肅清了的嗎?


    他明顯也是發現了淩安這個倒黴蛋,身上寒氣驟現,這彌漫的霧氣似乎能冷凝成水來。


    淩安有些牙癢癢,他可不能喊出聲!一咬牙顧不得許多迅速出手,那人動作一頓,似乎沒想到淩安會功夫要對他出手。淩安迅速打掉他襲出的左手,不及他再反應,匆忙出招捂住他的嘴巴,反扭住他的胳膊將他抵在了牆壁上。


    他稍稍掙紮便放棄反抗,安靜的由淩安束著。


    男人身量極高,淩安束著他有些吃力,卻是不敢放鬆下來,“你別出聲,那個,我不是壞人……唔……”


    淩安本就沒惡意,想著打個商量就這樣相安無事的好。可能日子過得太太平,她腦子就有些天真,一晃神間,男人就出手。淩安隻覺得眼前一晃,胳膊一痛,整個人便被他按在了地上,硬撞擊使她渾身都痛,尤其是胳膊被扭的火辣辣的。淩安咬緊牙關,不敢發出聲響。近身搏擊總歸是她的弱項,男人要弄死淩安就跟捏死一隻螞蟻沒什麽兩樣。


    直到這個時候淩安才開始後悔,她應該一不做二不休將人劈暈了事,顯然後悔晚矣。


    “我說了,我不是壞人!”


    “會功夫,穿著宮女的衣服跑到這裏來,難道是好人不成!”


    “我……我也是迫不得已的!宮女難道就不能會功夫的嗎?!”


    “哼,你若是三腳貓的功夫我倒是可能會信!剛剛你動作迅速流暢,這身手,當刺客都足以了!”他眼中戾氣突生,“還是說你就是個刺客!”


    男人不是別人,正是太子明澤。


    眼前的女子看著有些熟悉,卻是找不著頭緒,他也不甚在意。如今宮裏頭日子不太平,想要他命的人排著隊都能排出昌黎城去,可沒想到還有這麽明目張膽討不痛快的!


    “嘴硬。”明澤手上便又多了幾分力。


    一陣悶響過後,淩安渾身一顫,鈍痛從右肩席卷而來,竟是被明澤生生卸了一條胳膊!淩安額頭死死抵著地麵,瞬間出了一身冷汗,再不敢亂動一下。


    “說。”


    他將淩安右臂又向上掰動,淩安額上布滿細汗,清淚漣漣,死要牙關不吭一聲。


    “這般忍耐力,身懷武藝,定是保藏禍心!”


    “小的……是尚功局的宮女,現在臨時在慶和宮當差。小的來這裏是被派來打掃浴室的。因為怕驚擾了王爺,一時慌亂誤闖了這裏。”明澤比明英戾氣更重,對上明英的憤怒及氣勢,淩安的害怕還夾雜著三分偽裝,對他,更多的是打心底裏冒出來的寒意,似乎淩安人頭落地便是他眨眼間的事,“你若不信大可以去打聽。”


    “你若是慶和宮的人,見了自家主子跑什麽!”


    “……”淩安咬牙,眉頭大皺卻沒有開口。


    明澤嗤笑一聲,“王爺看上你是你的造化,竟不知道天高地厚!”


    “哼。”淩安冷笑,“大人隻當所有人都肖想榮華富貴想瘋了不成,王爺潔身自好,自然不是大人這種人可以比較的。”


    方才一時慌亂沒有發現,如今才看清,那牆角邊畏畏縮縮的衣衫不整的可不就是一個宮女子嗎?!


    “嗬,身為勳爵子弟,竟在皇宮大行****之事,簡直色膽包天。倘若這事被陛下知曉,不知大人到時該如何自處!”


    身下的女子額上細汗密布,或許因著室內溫熱,加上情緒激動,雙頰卻是氤氳了紅色,一雙眼睛微紅含淚滿是倔強,死到臨頭還敢反咬一口。


    “你當真以為與本官還有討價還價的餘地?”他拍拍淩安的臉頰,蠻細戲謔,“愚蠢。”


    “你!”


    “你若求本官,本官便放了你。”明澤唇角微勾,目光輕飄飄的落在淩安的臉上。


    “……”


    “嗯?”


    “小的求大人饒過小人,今日之事就當未曾發生過。”


    “哦……”明澤拍著淩安的臉一字一頓,“不、放。”


    若是淩安知曉這人便是明澤,明英的親哥哥,一定會大喊一聲——當真是狼心狗肺親兄弟啊!


    可惜,她現在不知道。淩安緊咬後牙槽眼睛一閉,趴住裝死。


    “喂,”明澤眉頭微蹙,這姑娘這是耍無賴?


    其實淩安一開口他就知道這人是誰,明英最近瞧上了一個宮女他是知曉的,隻是不知道竟然是這樣一個丫頭,身懷武藝且粗心大意。這樣一個人無論是否心懷叵測,都是一個禍頭子,總有一天會招惹是非,何況還長著一張這樣的臉蛋。


    可人是明英的,且讓明英上了心的,即便他是當哥哥的,也不能隨意將人處置了,何況她受了傷,也鬧不出大動靜。


    想到這裏,明澤手上力氣便有些放鬆。


    可有些人就是賊心不死,比如淩安,你稍微放鬆一下,就能被她逮著機會,狠狠的咬你一口。


    淩安猛地一掙,腦門衝著明澤的一張俊臉就撞了過去,明澤被撞的一蒙,心中大為惱火,沒見過這麽不按套路出手的家夥,這一下他出手再不留情,立馬朝淩安襲去。


    可淩安已經退開幾步,腳尖輕點身體瞬間騰空而起,劃過空中直衝門口而去。要知道,淩安近身打鬥的功夫那都是花架子,唯有這逃命的輕功實在是太拿的出手了,放眼百圖和大祁,能比得上淩安的也沒有幾個。


    明澤確實被這一招給驚豔了一把,原本以為是隻不會飛的鵪鶉,沒想到是隻滑不溜手的泥鰍!


    淩安畢竟受了傷,能脫身簡直就是上高香,更不敢耽擱,幾下就溜沒了影。


    明澤站在殿門口,瞧著那一閃而過的影子,臉上沒有絲毫表情,身後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人,身材高大,氣息卻是若有似無,看出強大的內裏功夫。


    “看得出什麽功夫來路?”


    “迴主子,屬下愚鈍,看不出。”


    明澤輕笑一聲,連圖南都看不出,那他就更不知道了。單單那交手的幾下,全然沒有章法,卻是招招狠準,絕不是那些個附庸風雅的花架子,那是實刀實槍戰場上練出的真功夫。


    他竟然不知道這宮女子裏還有這樣的人物,可真是大開眼界!看來這宮裏頭是該清洗清洗了,不幹不淨的東西太多終究不是好事,更何況是在這多事之秋。


    “查清楚。”


    “是。”


    圖南領命,紮眼的功夫已經不見了蹤影。


    明澤看著天上玉盤銀月,臉上晦暗不明。


    ***


    牆根處,淩安額頭緊緊的抵住牆壁,瞬間的用力,終是接上了被卸下的胳膊,無力的貼著牆壁滑坐在地上,風一吹,她渾身打了一個寒戰,方發現整個衣衫已經被汗水濕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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