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道理就能說通的,而是扯到了民族生存。


    容傾月搖搖頭:“為了我自己的族人,我不會心軟的。”


    雲修離見她眉目鬱結,無奈一笑:“別把事情想的太複雜。船到橋頭自然直,何況……”


    “何況什麽?”容傾月問道。


    “沒什麽。”雲修離淺笑搖頭:“不過就是一次改朝換代而已,你又不是沒有經曆過。”


    改朝換代?


    容傾月突然沉默了。


    其實說的也對,他們迴到雲流城,是為了解救出自己的族民,複興雲流城,或者說,他們是想複興漆寒統治的那個朝代。


    當初他們推翻前朝政權的時候,她就知道,平民百姓是不會在意統治者是誰的,他們隻在意能否吃飽穿暖。如果現在雲流城的主宰能夠對雲流城的族人好,那她也無所謂是誰當這個君上。


    隻是五千年過去了,冰封之城依舊是冰封之城,雲流城的族民還在沉睡,無法得救,那麽這就關她的事了。


    別人想要活下去,雲流城的族民,也想要活下去。


    她搖了搖頭:“走吧。”


    ——


    聖境,陵城。


    “這麽說,他們已經找到接軌的交界點了?”奕城問道。


    楚霽點頭,“也不算是找到了,是大概確定了,他們今晚會前去一探。”


    “嗯。”奕城微微點頭:“雲陽城那些……處理好了麽?”


    雲陽城,那個死城,二十多年間那裏的人不生不滅,行屍走肉一般的存活著。


    “好了,總是能派上用處。”楚霽微微沉吟:“不過,淨世琉璃令在南臨攝政王夜修手裏。”


    奕城嗯了一聲,並不在意:“淨世琉璃令隻是個幌子而已,隨意吧。還有,雲陽城的活死人進入雲流城這件事,不要告知七妹,通知宸王便可。”


    楚霽點頭:“好,那雲流城上麵的人……”


    奕城的眸子漸冷:“殺。”


    ——


    容傾月拖著燈籠,全身暖暖的,一點兒都感覺不到寒冷了。


    慕景然還在研究如何改道,他們三人便已經避開慕景然,悄悄的找到了地下通道。


    墨白奉命守在外麵,他們兩人下去。


    漆黑的通道長而窄,火光照亮,一瞬間有了暖意,但容傾月還是打了個哆嗦。


    “我們在雲陽城客棧裏找到的那些通道,和這個真是有異曲同工之妙……”容傾月眼珠轉悠,好怕又出現一張人皮什麽的。


    “這裏很幹淨。”雲修離否認:“雲流城與歸墟都是至純至淨的地方,他們所殘留的靈力也都純淨無比。”


    ……純淨嗎?她怎麽感覺陰森森的?


    不過這話她沒有說出來,阿離說這裏沒事,那就應該沒事了。


    可惜……她卻不知道,她被騙了。


    雲修離按住眉心,微微歎氣,殺伐無數,用鮮血白骨堆積起來的雲流城,和掌控世間生死的歸墟,哪一個會是純淨之物?


    混沌的靈力隻是表象,而背後,隱藏著多少看不見的腥風血雨?


    越往裏走,就越發的冷。


    火光照亮的地方,從一開始的石壁,漸漸成了冰,容傾月伸手碰了碰,立馬被冷的一跳。


    “我的天啊這裏的冰怎麽感覺……”她一時之間想不出形容詞:“蝕骨寒冷,好像骨頭都被陰冷潮濕的氣息包圍了一樣。”


    “別亂碰,這裏有些不對勁。”雲修離忽然低眸,沉默了三秒之後,他嚴肅急切道:“不對……快走!”


    第372章 她是洛旋,那我是誰


    容傾月一驚,慌忙與他向出口跑去!


    可惜已經來不及了,他們迴身的那一刹那,一塊巨大的冰塊從石縫中緩緩落下,擋住了唯一的去路!


    刹那間,這裏被完全冰封!


    容傾月驚訝的退後兩步,掌間廉貞化為長劍:“怎麽迴事?”


    “到我身後來。”雲修離沉眉:“是我疏忽了。”


    他應該要考慮這些危險因素的,雖然歸墟和雲流城曾經由他掌控,但是畢竟過去了五千年。


    容傾月到他身後,卻沒有放鬆防範,而是與他背對背,觀察著另一邊的動態。


    突然她猛地一驚,“躲開!”


    一支冰箭從她的臉頰擦過!


    然後是刷刷刷十餘支箭矢射過,雲修離凝起防護屏障,“月兒,我知道該如何打開交界點的機關了!”


    什麽?!


    容傾月猛地迴頭,躲在他的防護屏障內,箭矢眾多,散落一地,在一刻鍾後,那些冰箭像是有了意識一般的,突然飛迴那些機關裏!


    刹那間這裏又恢複了冰冷刺骨的寧靜。


    容傾月問道:“你剛剛是什麽意思?”


    話音剛落,又是一輪射擊,這一迴兩人都很默契的閃開,容傾月見到雲修離手中的金色長劍突然化為軟鞭。


    在四個機關口重重一打,將四個機關上的一個小按鈕打了下來,四個按鈕全都落地的時候,冰箭停止發射了。


    她站在他身邊,望著這一片冰雪。


    現在是真的寂靜下去了,剛剛還有機關的扭動聲音,齒輪的運轉,而現在,什麽都沒有了。


    “都關閉了。”雲修離迴頭道:“燈籠。”


    她點點頭,繼續講燈籠點亮,一瞬間暖和了許多。


    漆黑而冰冷,並且是一種陰冷,像是無數冤魂遊蕩,困於此處。


    “冰壁上有字!阿離,你快來看!”容傾月驚訝,將燈籠抬高了一些:“快看,這好像是記載什麽東西的,看樣子,是一個人寫的。”


    雲修離點頭,走到她身邊,握住她的手,之後才看向冰麵。


    很秀麗的小字,記載了密密麻麻的事情,從五千年前的,一一記錄。


    “……雲流城覆滅,落此下界,未曾尋得同伴,被困於此,北玥進犯……”容傾月緩緩劃過那幾個字:“等等。”


    她蹙眉,“這上麵寫了,她曾經殺過一個人,卻又活了過來。現在都流行這種死而複生的戲碼麽?”


    記錄者應該是一名女子,容傾月又繼續看下去:“死於冰刃,三年後複活……嗯,看樣子,死去的是一名男子。”


    兩人又往下看,容傾月用現代文翻譯:“後來他又迴來了,容貌變了,但確實是他,身份是……北玥太子?!”


    北玥太子不是慕景然嗎!?死而複生說的是他?!


    “咦,不對,她說這個時候是北玥廉皇時代,那是兩千五百年前了,那就不是慕景然……”容傾月自說自話,又看下去:“嘶……千年之後,再一次見到了他,嘖嘖,長生不死?”


    容傾月一個人自顧自的看下去,卻沒發現雲修離的臉色越來越差,越來越奇怪。


    他按住冰壁,撫摸上麵的字——‘醒於此,故國破滅,廉貞隕落,不知何處。七星黯淡、三星已亡,漆寒、楚霽、葉闌三人不知所蹤,唯我在此,仰望雲流’。


    已亡的三顆星,指的是沈傾、顧蒼、沉闕。五千年前他們就死了。


    漆寒、楚霽、葉闌,加上死去的那三位祭司,七位到了六位。


    可是唯獨沒有提到洛旋。


    容傾月扯了扯雲修離的袖子:“阿離,這個慕景然……好像就是她記錄裏的這個人!”


    她寫了,每過一千年,那人就會前來一次。


    “這個人應該還在這裏,因為記錄沒有間斷,她基本是十幾年才會記錄一次,不過十幾年對於五千年來說沒什麽的,所以,我猜她……”容傾月說了一大堆,發現雲修離沒有在聽,她眨眨眼睛:“阿離,你聽到我說話沒有?”


    雲修離此刻完全沒有心思去想慕景然的事情。


    他撫摸著冰壁上的句子,眼神中是無限的震驚!


    ‘唯我在此,仰望雲流……’


    ‘廉貞隕落,不知何處……’


    這是洛旋的口吻啊!


    之後還記錄了許多曾經的事,七人在一起的時光,那大大小小的事情,若不是洛旋本人,是根本無法……知曉的!


    充滿恐懼,絕望,想死卻死不了,急切的想知道故人在何處。


    這種感覺……


    她之所以提到了六位祭司,唯獨沒有提到洛旋,那是因為,她就是洛旋啊!


    這個認知讓雲修離眼皮一跳,不對,若這裏的人是洛旋,那麽傾月呢?


    廉貞認她為主,她的力量與洛旋的吻合,甚至能夠想起前世的記憶!


    她是洛旋,這毋庸置疑,那麽現在出現在這裏,並且記錄下這一切的人……是誰?


    “喂,雲修離,你怎麽了啊,又不理我。”容傾月扯了扯他的袖子。


    “傾月。”雲修離捏了捏她的掌心:“你不覺得,這個字跡很熟悉?”


    “嗯?”容傾月這倒沒有注意,不過再仔細看一下,確實覺得……


    她驚訝,“和我寫的字好像!”


    接著,她的表情僵住了。


    很顯然,她是看到了那幾句話,以及那些記錄的往事。


    “這是……什麽意思?”容傾月愣愣的,半晌後才艱難的吐出幾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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