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這有什麽,今兒不是弘暉生辰麽,皇阿瑪就不留他在宮裏用午膳了,特地囑我和十三哥帶些吃食過來,給你們添菜。”


    十四著對身後擺了擺手,我就看見兩個雙手分提食盒的太監出現眼前,竟然是老康賞的,好吧,原諒你這個壞老頭了。


    鬆了牽著弘暉的手上前兩步對著食盒微蹲,垂首恭敬念道“謝皇阿瑪賞賜”,才示意眉嫵上前接過。


    我就好奇了,弘暉這子怎麽就順了千古一帝的眼緣,他可愛吧還可以,但這皇家養出來的孩子哪個也不比他差,個個都眉清目秀巧嘴燦舌,弘暉和他們一比並不算是突出。如果我厚著臉皮是因為胤禛的緣故吧,卻看不出老康對他四兒子有什麽特別關照的地方,拿他當大騾子大馬使喚倒是不遺餘力的可勁兒折騰,難道……這算補償?


    可是,一個三歲奶娃的生日有未必要這麽隆重其事麽?我在這裏過了八個生日了,都沒這麽大張旗鼓過,憑毛一個娃娃捧場比我還大?雖然是自己的兒子,心理也會產生不平衡啊。女人啊女人,心眼兒真是要多有多,泛起醋來要多酸有多酸。


    別是我,就是胤禛的生日……算了,不提了,一提全是眼淚。若是往前倒上幾年,還是可以他和我在一個水平線上,但自去年入駐貝勒府,那場熱鬧的生日宴不提也罷。


    招唿著他們直接坐進飯廳裏,下人才剛奉了茶,又聽到李福的聲音,“四爺,九爺讓君悅軒的人送了些酒菜。”


    胤禛眉頭微皺,很快迴複了正常對李福吩咐道:“收下,給來人打賞。”


    “是。”李福應著去了,不一會兒提著兩個食盒迴來,從裏麵端了幾道菜擺在飯桌上。又從懷裏掏出個包裹,走到胤禛跟前雙手遞上,“四爺,來人這是九爺給大阿哥的生辰禮。”


    胤禛看著那個捧在李福手裏的包裹,從鼻子裏嗯了一聲伸手接過,待李福退出門去才緩慢地打開,我探頭一看,居然是個純金的算盤。這個老九搞什麽名堂,該不是還記著弘暉抓周時的事吧。


    胤禛抬眼向我和弘暉瞅過來,手裏捧著個金算盤配上那張嚴肅的麵孔,真是……太不合他的氣質了。


    感受到他隱在眼底的不快,我心裏想笑也隻好強自忍住,想著怎麽化解一下這個有些尷尬的氣氛,胤禎已離席站起走到弘暉身邊,從袖裏掏出一支翡翠杆的毛筆,通體墨綠沒有一絲雜質煞是好看,遞到弘暉麵前開口笑道:“喏,十四叔送你的。”


    弘暉像是征詢意見似的看向胤禛,見他阿瑪了頭才伸手接過,仰著腦袋對著胤禎嘻嘻直笑露出兩排白牙,“謝謝十四叔。”


    胤禎居然露出一副和弘暉近似的孩童笑容,看得我眼睛都有些花,不得不老康還真是眼毒,這叔侄倆的神情真的很像,如此近距離的一比較,弘暉還真是不太像胤禛。


    那胤禛時候是個什麽樣子?也像現在這麽冷漠?我努力迴想初見他時十三歲的模樣,貌似還是挺有生氣的,至少在不同心情時還會有不同的神情出現,再年幼一些的樣子……我還真是猜想不出來,也會笑得這麽可愛麽?我後悔啊,為毛不早穿過來,多看幾年也好。


    在一頓飯快要吃完時,胤祥才拿了個紅色緞布包遞向弘暉,“十三叔送的,拿著。”


    弘暉放下筷子,才習慣性地轉頭去看,胤禛已開口道:“拿著。”


    我看著弘暉接過來心地掀著紅布,不知胤祥今年會送什麽東西給他,我很好奇啊。


    一團紙?紅紅黃黃的是什麽東西?


    胤祥從紙下抽出一根木棍,將那團紙上的絲線係在上麵,隨手提起來居然是個紅牛形狀的紙燈籠,造型很q,身上散布著黃色的花形圖案很是喜慶,就跟年畫兒似的。


    “好看。”弘暉笑著從胤祥手裏接過,上下左右的看著,眼睛緊盯著頭也沒轉就對眉嫵道:“眉嫵,蠟燭。”


    眉嫵趕忙找了蠟燭來,心地插在內裏的底座上燃,弘暉抓著胤祥的手站到地上,舉著燈籠獻寶似的走到胤禛跟前,“阿瑪,看,牛燈籠,像弘暉。”


    我一看可不是麽,弘暉被老康接走時,身上還是一身淺藍色的衣褂,今天也不知是不是德妃給換的衣裳,居然一身大紅,腰上係著條黃色的皇孫腰帶,真跟這燈籠挺像的。


    胤祥這舅舅還真是有心了,難道是他自己做的?我隻知道他會紮風箏,沒想到連燈籠也會做了,還做成了弘暉的屬相牛的形狀,太有才了。隻是,胤祥這是在逗弘暉開心,還是在哄自己高興啊?我知道有句俗語的是外甥打燈籠照舅,胤祥也這麽想的?


    胤禛看著弘暉手裏的燈籠也跟著笑起來,臉上刻畫分明的線條都變得柔和不少,嘴角微彎對弘暉道:“還不去謝謝你十三叔。”


    弘暉著頭就挑著燈籠蹦跳到胤祥腿邊,手抓著他袍擺輕扯了兩下,已被胤祥抱到腿上。弘暉一手高挑著燈籠一手扶在胤祥胸前,哼唧了半天居然問了聲,“你做的?”


    胤祥挑著眉毛很神氣地頭,攬著弘暉肩膀的手輕拍兩下,笑著道:“我做的。你要是喜歡,以後每年給你做一個。”


    “好,一年一個,可別忘了。”


    我不知道這舅甥兩個又了些什麽,隻聽著一年一個便心神恍忽起來,一年一個……還能再做幾個?有那麽多年麽?


    “額娘,額娘……”


    我猛地迴神看到弘暉高舉著手在我麵前搖晃,飯廳裏竟然隻剩我們兩個還有眉嫵站在旁邊,弘暉已抓著我的手皺眉道:“額娘,叔叔走了。”


    “呃……你阿瑪呢?”


    “送叔叔啊。”弘暉理所當然地迴著我的話,踮起腳伸手捏到我臉上,“額娘笑笑。”


    這子真跟個鬼靈精似的,毛兒都沒長全,居然還會叫我笑笑,抬手順著他墨黑的眉頭輕撫,努力調整自己的情緒,既是還有幾年就不要想,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日有兒今日福,咱也不能枉稱q姐啊,再難受也不能讓兒子跟著皺眉。


    在心裏歎口氣站起身牽著他往外走,開口逗弄地問道:“你,你是什麽星下凡轉世的,怎麽就那麽招人疼。為什麽這麽多人都想著給你個東西慶生?哪兒來那麽大麵子?”


    “文曲星。”弘暉揚起頭一臉驕傲地看著我,咧著嘴直笑一都不懂得羞恥。


    我隨口一呸,停下腳步杵了下他的腦袋雙手叉腰嗔道:“就憑你?還文曲星呢……你懂什麽叫文曲星麽?打哪兒學來的?你當我是白娘子麽?就算我不是凡人女子好了,有你阿瑪那樣的許仙麽!”


    “皇瑪法的,皇瑪法誇我詩背得好,字也好,像阿瑪,還我是文曲星。”弘暉的表情滿是被人誇讚後的興奮,居然滔滔不絕地了一大串,停了會兒才好奇地扯著我裙擺問道:“白娘子?許仙?額娘,那是什麽東西?”


    “不是東西。”老康莫不是瘋了,在他那些皇子裏文采好的有老三,字寫得好的也多得是,雖然在我眼裏胤禛的字最讚無人能敵,但經過這幾年的練習,胤祥和十四的字也都是很漂亮的,他居然還敢這麽唬弄一個三歲的孩。難道他看著弘暉臭美的樣子很開心?那也不能這麽忽悠我兒子啊。


    “弘暉。”


    聽到胤禛的聲音,我和弘暉同時轉頭看過去,這是不高興麽?剛才還挺開心的,怎麽一會兒工夫又這麽嚴肅?想起他剛才不是叫我,忙在弘暉身後輕輕一推,俯身道:“去,你阿瑪叫你,過去問問可是要送你禮物。”


    “禮物?”弘暉眼睛圓睜,隱隱閃現出一撮興奮的光芒,待看了他阿瑪一眼後轉瞬歸於平淡。我有埋怨地瞥了胤禛一眼,才想開口安撫兒子貌似受傷的幼心靈,弘暉已低著頭喃喃地著,“皇瑪法、瑪嬤給過了,叔叔也送了,弘暉不要了。”


    “你……皇瑪法送你東西了?”這個驚喜可真是不,胤禛生日時也隻是留他在德妃那兒吃了頓晚飯而已,居然對孫子這麽慷慨。


    “是啊。”弘暉才給了我一個肯定的眼神,還沒等我問是什麽寶貝,胤禛已走過來將他抱起,拉著我手走向後院。


    ☆、94.滿把辛酸2


    我看著手裏的純白色玉佩,腦袋隻覺沉澱澱的嗡嗡直響,順手抓過胤禛腰帶上係的玉佩兩相比對,外形很相似,區別在於一個刻的是個“禛”字,另一個刻著“暉”,胤禛的那枚稍大些,弘暉的要上一圈。


    老康搞什麽飛機?皇子們都掛在腰間,我曾見過的人人都有,可是皇孫也有麽?如果也是人人有份為毛賜名之後不給,三歲生辰才送?如果不是……


    “胤禛?”我盯著玉佩的眼睛都有些花了仍舊想不明白,抬眼向胤禛看去,他卻認真地看著弘暉薄唇稍抿輕聲問道:“皇瑪法和你什麽了?”


    弘暉歪著腦袋似乎在很認真地想,眼珠兒轉了兩圈才對他阿瑪心翼翼地迴道:“皇瑪法讓弘暉帶迴來,交給額娘。”


    胤禛眉頭有些皺,聲音更輕了幾分,“沒讓你係上?”


    弘暉隻是搖搖頭,抓著我袖口聲喚著,“額娘……”


    我鬆開胤禛的玉佩坐直身子,攬過弘暉安撫著,“沒事兒,皇瑪法喜歡你,瑪嬤送了什麽?”


    弘暉立時又開心起來,笑彎了眼睛從床上爬起跪坐在我和胤禛中間,神神秘秘地在胸前衣襟裏掏了半天,才捏出一個淺黃色布包。我好笑地探頭看著他心地放在床上,將身子向胤禛蹭過去最後直靠到他身上,胳膊支在胤禛的腿上指著布包笑嘻嘻地道:“阿瑪打開。”


    胤禛的表情變化很細微,我仔細地看著才分辨出有錯愕、有不解、有好奇,還有眼角染上的一絲淺淺的欣喜與憂傷相互糾結著,當手伸向那塊淺黃色時還有些難掩的心翼翼。


    這個男人啊,這麽多年了,他自己都做了父親至少六年,怎麽就這麽執著呢?難道他還不能理解為人父母對子女的愛是無法替代的麽?原來,於他,還是不解。


    這一瞬間我在檢討,也許在那段錯失的母子親情中,我這個兒媳是可以幫著多出份力拉近他們的關係的,可是同樣執著的母子二人,哪個又肯先放下身段,容許別人插手?明明都心有渴望,卻全擺著一張冷麵孔,相同的血脈裏包裹著相同的傲氣,完全的別扭百分百,相似度百分之二百。


    “阿瑪,快,快打開。”


    弘暉催促的聲音拉迴我的注意力,我也很想知道德妃到底送了什麽東西,讓這子如此神秘的偏要他一向嚴肅的阿瑪來拆禮物。看著胤禛緩緩打開淺黃色的緞布,正紅色團花圖案的荷包出現眼前,嗬,隻是個荷包罷了,孩子真是少見多怪。


    胤禛和我的表情有些像,隻是他除了鬆口氣還有些我所沒有的失望。弘暉一把抓過荷包從裏麵居然又拿出一個號的同樣款式同樣圖案的荷包來,舉在胤禛麵前開心地搖晃著,晃一下大的一聲“阿瑪的”,晃一下的一聲“弘暉的”。


    胤禛的眼睛沒有習慣性的眯起來,反而睜得很大,緊緊盯著眼前紅得晃眼的荷包,聲音倒像是從別人嘴裏發出來的,“瑪嬤送的?”


    “對!”弘暉用力地著頭,緊靠在胤禛身上仰頭道:“裏麵有字。”著弘暉將荷包的開口邊緣向外翻起,赫然看到一個淺黃色絲線繡的“禛”字,,卻清晰。


    胤禛簡單的哦了一聲,隻盯著那個字看著,半晌才轉向弘暉問道:“你的呢?”


    “也有啊,瑪嬤一人一個,阿瑪一個弘暉一個。”


    我從兩張相似的認真對望的麵孔轉到弘暉手裏的兩個紅色荷包,突然就覺得有想哭,以前隻覺得胤禛心裏苦,直到自己做了三年的母親,此刻才更能體會德妃的心情,難怪世人皆可憐天下父母心。荷包雖輕,但那一絲一線,包含她的心意,胤禛會懂吧?


    我伸手接過弘暉手裏的大荷包往前湊著坐了些許,抬手伸到胤禛腰帶上解著我這幾年不斷更換的嶄新荷包。


    胤禛一把摁住我的手,微啞的聲音從頭上傳過來,“做什麽?”


    “該換換了。”我低著頭輕聲地迴了一句,就著他的手將絲扣解下來,胤禛的手力道未變卻由著我換了德妃的荷包係上去。


    我將弘暉抱到身前,也把屬於他的那個禮物輕輕係好,又心的將康熙送他的玉佩用那塊淺黃色緞布包好塞進去,認真地囑咐道:“弘暉,這塊玉佩你收好,不管去哪兒都不能丟,也不能給別人看,明白麽?除非是你皇瑪法問你要。”


    弘暉似懂非懂的頭,粘膩地在我胸前蹭著,眼睛有些強撐困意的半眯起來,“額娘,困了。”


    “睡吧,睡醒了練你的字去,別以為生辰就可以偷懶,文曲星。”我解著弘暉的紐扣笑著逗他,家夥居然眼睛一下睜圓,望著我忽閃著濃密的長睫毛認真問道:“文曲星是什麽?”


    “你皇瑪法沒告訴你?”


    “沒有,皇瑪法隻是誇我的,讓我問額娘。”


    我無奈地看向一旁安靜坐著看我們母子聊天的胤禛,他居然仰身靠在床頭挑了眉看著我,難道他也不懂?我才不信。


    脫了弘暉的衣服,拉著他躺在床上,輕拍著他的後背低聲笑道:“你都不知道文曲星是什麽,還這麽高興,真沒出息。快睡吧,等醒了再告訴你。”


    “額娘現在,弘暉想知道。”弘暉聲哼唧著,居然半支起身子拍著身後的床褥看向胤禛,“阿瑪過來睡,聽額娘講故事。”


    暈倒啊……這子,把我當成孫敬修老爺爺了?還叫阿瑪一起聽,虧他想得出來。可怕的是不怕有人教唆“犯罪”,就怕有人無知跟風,而那個一向睿智有主見的貝勒爺居然站起身脫了衣服,真的躺在弘暉身旁擺出一副要睡覺的姿態。


    我無奈地與床梁對視了一會兒,認命地拉著被子躺到弘暉的另一側,繼續拍著他輕聲道:“睡前故事開始了,閉眼。”


    弘暉很聽話閉了眼睛,胤禛卻認真地看著我,無奈地扯著嘴角慢條斯理地開始書工作,“文曲星是一個星宿的名字。”


    弘暉微睜開眼睛伸著手拽我的衣襟,好奇地問著,“星宿是什麽?”


    “就是星座,也就是指天上的星星。人們為了分辨它們,把天空分成了三垣,分別叫作紫微、太微和天市。”


    “額娘,什麽叫……”


    被他手一拽,我就知道我錯了,為毛要講這麽細致?而且問題的關鍵在於,我隻知道皮毛,要講細的我不會啊!打斷他的話急急道:“弘暉,現在我們做一個選擇,你是想聽文曲星呢?還是文曲星呢?還是文曲星呢?”


    “沒得選……”弘暉的臉快要皺成一團了,語氣頗為不滿。


    我兒子真聰明,沒得選都能聽懂,開心地摸摸他的腦門輕聲哄著,“乖,閉嘴,閉眼,打開耳朵。”


    餘光瞥到胤禛的笑,這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阿瑪還好意思笑,心裏暗歎口氣對著兒子繼續講述文曲星的故事,“星座共有二十八宿,文曲星是其中之一,相傳他是負責掌管文運的,所以通常文章寫得好被朝廷委以重任的人,人們會他是文曲星下凡。比如商相伊尹、國神比幹、北宋丞相範仲淹、開封府尹包青天,還有寧死不降的南宋名相文天祥。”


    “還有呢?”


    子的問題真多啊,我看著弘暉安靜的閉著眼,才發現這話竟然是他阿瑪問的,真是……我以為隻有孩子才會纏人提問。氣得我瞪著他低聲道:“還有神話故事裏的許仕林,也就是白娘子和許仙的兒子。”


    “對。”胤禛居然滿意地頭,神馬意思。


    “額娘,阿瑪是許仙麽?”弘暉突然又睜開眼睛,直直地對我問著,一句話得我滿頭黑線,弘暉見了我別扭的臉不情不願地轉過身,臉埋到胤禛胸前悶悶地換了個問題,“怎麽有這麽多文曲星?”


    看那父子兩人抱著躺在一起,心裏真是溫暖與別扭交相輝映啊,我看著弘暉黑亮亮的後腦勺還有胤禛同樣黑亮亮的眼睛,雖是無語卻仍舊心甘情願地繼續裝孫……爺爺,“因為他要一世一世轉世投胎啊,隻不過也有例外,比如範仲淹和包拯,兩個人居然隻差十歲,而且活了一樣的年紀,怎麽可能文曲星一分為二變成兩個人呢?所以一定有一個是杜撰的,是人們的美好願望罷了。”


    胤禛輕撫著弘暉的後背,聲音輕輕地很溫柔,“你哪個是真的?”


    “我?不知道,也許是範仲淹吧,畢竟他的文學成就更高些,包拯隻是斷案,如果用為官清廉、鐵麵無私,剛正不阿來評判的話,範相也有同樣的表現,所以就比包大人更厲害些。隻是他人太執強不懂轉圜,所以屢被人害,試問一個總是被貶的官員,能真正為百姓做到的好事又有多少?有人他做知州也是好的,但是如果此人擁有拯救天下萬民蒼生的本事,為什麽要屈居在地方隻為一方水土謀福祉呢?所以範相還是舍不得自己那身所謂的文人氣節,外表剛強內心脆弱迂腐得很,若真是為了天下黎民就該把自己全拋出去,大丈夫能伸能屈,那樣就是真正的北宋第一相了。也不至於最後病死徐州,徒留下一句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在他被貶之後沒了官權保障時,也真的隻能有憂無樂了。所以,為官者當有認清時事的慧眼,一身正氣浩然存在,同時也要具備周旋懲治奸佞人的膽識、謀略和隱忍,不懼與惡同行,不懼身染惡名,遊刃有餘混跡其中,待適當時機一舉成擒,方顯英雄本色,如此才叫聰明人、大丈夫。”


    胤禛很認真的聽著,聽到最後竟然挑起眉尾,也不知他是認同還是反對我的辭,看了我半晌才輕聲問道:“文天祥呢?”


    “文天祥?好丞相!國破家亡氣節可佳,他該是最懂社稷為重君為輕的人,在他的思想裏因為愛國所以忠君,這樣的人很難得。所以在宋恭帝降元之後,他才寧死堅持君降臣不降,即使他同情皇帝失了國家,但他卻不因為盲目忠君而丟棄自己愛國的信念,此乃大愛。隻是,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得倒是豪邁,可惜……人在選擇時總有兩難,他成就了自己在史冊中名垂青史的大丈夫聲名,便拋棄了萬民蒼生。畢竟,一朝天子一朝臣,時代總是在不斷推進,曆朝曆代的君王若要穩固自己的皇位,就得先治理好國家。即使國號改為元,難道臣民便不是宋時百姓?若是文天祥肯堅持忍辱負重地活下來,必受元世祖重用,即使遺臭萬年又如何?保護黎民百姓不是他最初的信念麽?”


    一聲輕笑在安靜的午後室內響起,胤禛眼裏的笑還沒散開,看著我輕啟薄唇,“在你眼裏,這些被後世追捧的倒全成了不才之人。那何人於你才稱得上是大丈夫?”


    我輕悄悄地湊近些許,看著已然熟睡在他懷裏的弘暉,在他烏黑的發上印下一吻,抬眼看向胤禛極聲的迴了一個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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