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菲姐姐?”趙蔓箐見鄭芸菲上了車,倒是一愣,眼珠兒微動,又看著紫墨,微笑著道:“你去後麵那輛車裏,跟海棠一起坐吧,我和菲菲姐姐說說話。”


    紫墨連忙應了是,又探出頭去看了看前麵的鄭雲芸依然還在排隊的馬車,這才快速的迴身在百箱格裏放好了趙蔓箐的褙子,又輕巧的跳下了車子往後麵鄭芸菲的車子旁奔去。


    鄭雲芸隻上車的時候,隻跟趙蔓箐點頭示意了一下,就沒再開過口。


    趙蔓箐知道她肯定有事兒跟自己說,可能也不見得是要詢問自己的意思,而是感覺自己大概可以是個很好的聽眾吧。


    “姐姐喝點兒東西潤潤喉吧,剛剛逛了那麽久,這會兒的,也該喝點兒水了。”趙蔓箐微微起身,從暖窠裏取了紫墨早就預備好的紅棗湯,倒了兩杯出來,一杯遞給鄭芸菲,一杯自己捧著。


    鄭芸菲接過趙蔓箐遞過來的茶杯,小口的抿了一口,動作頓了頓,又大口的喝了一口,臉上這才恢複了些紅潤的色澤。


    這時候馬車也慢慢動了起來,趙蔓箐挪了挪身子,從車備箱裏拿了兩個靠枕過來,遞給鄭芸菲一個,微微笑著,隨意道:“幸好嬸娘預備了這幾個熏爐,這會兒就是脫了那褙子,我也還有些熱呢。”


    鄭芸菲笑著點了點頭,“母親在這些細節上,一向心細,從來沒有讓我們幾個吃過苦頭,每次出門兒,必是預備的妥妥當當的。”


    “這是姐姐們的好福氣,來,姐姐再喝一杯這紅棗茶,最是滋補,以前我母親在世的時候,早上起身之後,那是一定要逼著我喝兩杯的。”趙蔓箐一邊兒給鄭芸菲續著杯,一邊兒笑著道。


    鄭芸菲笑盈盈的又喝了一口,才把茶杯放到車幾上,看著趙蔓箐道:“姐姐是有事兒想跟你說說,跟芸芸說我總擔心她脾氣又急又衝的,你性子靦腆,姐姐倒是對你放心些。”


    “姐姐說太對啦,箐箐聽著呢,說不準還能幫您出出主意。”趙蔓箐拍了拍胸脯兒,一副“大眼不饞”的樣子。


    鄭芸菲被趙蔓箐的小模樣給逗笑了,伸手點了點趙蔓箐光滑的額頭,“剛說你靦腆,你這兒就跟我開始貧了,哈哈哈哈。”


    趙蔓箐也跟著笑了起來,兩人笑了一陣兒,鄭芸菲才開口道:“今兒個在藥師佛塔進香的時候,看到了五殿下的小廝蕭然。”


    趙蔓箐驚訝的眉梢兒都要飛起來了,她還真沒想到蔣光臻是這麽個,這麽的……呃……模糊規矩的人啊!讓小廝貿然進入都是女子紮堆兒的寺廟裏,這是要作甚?不會是偶爾,定是要來找誰的,會是故意來找鄭芸菲的嘛?


    但趙蔓箐沒有接話,安靜的做一個好聽眾,看著鄭芸菲,等著她繼續。


    鄭芸菲歎了口氣,猶豫了一瞬,才吱吱唔唔的道:“蕭然並沒有看到我。”


    連蔣光臻的小廝叫什麽,長什麽樣子都這般清楚,可見丞相府和五皇子,當真是平日裏往來是比較多的,而且就如鄭芸菲之前所說,她和五皇子蔣光臻也算是熟悉。


    可如果是真的熟悉,那蔣光臻就不會不知道,今天鄭芸菲和自己幾個要來護國寺上香,既然派了小廝來,還是蕭然這樣的熟麵孔,那麽,這蔣光臻一定是別有意圖。


    “那姐姐可看清楚他都做了什麽嘛?畢竟那會兒人山人海的,又都是女眷,雖說大家都有護衛小廝,可畢竟不會單獨一個出現在人群中啊。”趙蔓箐細細的問道,並仔細打量著鄭芸菲的神色。


    鄭芸菲被問的一愣,她之前隻顧著思索和關心表哥為何會讓蕭然出現在護國寺?並且還是在藥師佛塔附近?畢竟今天自己要繞塔是臨時的決議,若是按照往年的行程,自己和芸芸必定不會先去跪拜藥師佛的,但是這會兒經趙蔓箐如此的一問,她才想起來,自己好像並沒有怎麽細致的去觀察蕭然到底做了些什麽。


    趙蔓箐見鄭芸菲愣住了,眼睛裏透著股子茫然和不知,就知道這孩子,指定又是隻顧著自己那些小兒女家的小心思而忽略了一些實際發生之事兒的細節。


    “一會兒著下了車,姐姐不妨讓海棠去問問丁大統領,也許海棠自己也能看到些細處兒,丁大統領這次帶過來的小廝都是極有眼力也極是聰明的,一定能夠看到些什麽,咱們得先知道那蕭然都做了什麽,才好判斷五殿下的用意不是?”


    “嗯。”鄭芸菲反應了過來,趕緊點了點頭,“還是你這主意好,是得先知道他們都做了什麽,才好去琢磨表……呃,咳咳,去琢磨到底是什麽事兒。”


    鄭芸菲到底有些不好意思,自己連個小妹妹分析的通透都沒有,當時還一個勁兒的隻顧著心情低落,就是感覺五表哥會不會是又看中了誰家的小姐,這才讓蕭然去幫他看著或是護著,現在想想,自己這種想法,可真是可笑,還不知道到底是什麽事情,就一巴掌給表哥定了個罪名。


    “箐箐,你真聰明。”鄭芸菲笑意盈盈的看著趙蔓箐,真誠的感歎道。


    這就是聰明了?隻是沒有當局者迷罷了。


    “看姐姐說的,好像我以前是假聰明似的。”趙蔓箐學著鄭雲芸嘟著嘴,表示著自己的不滿。


    鄭芸菲笑了起來,“好了,姐姐說錯話了,都是真聰明,以前也是真聰明,現在更是真聰明,我們家箐箐最聰明了。”


    “我也這麽覺得。”趙蔓箐一臉認真的點著頭,非常讚同道,頓了頓,也跟著笑了起來。


    馬車行了差不多半個時辰,也就是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才到了南城,因為之前有過十幾日的坐馬車趕路的經驗,這次趙蔓箐並沒有像當初從金門路趕迴京城時,那一路一樣的難受。


    下車的時候,鄭芸菲刻意的讓馬車慢了一些,自己則跳下車,往迴跑了幾步,跟紫墨換了位置,如果讓鄭雲芸知道了自己這一路是跟趙蔓箐一起坐在一輛車上,鄭芸芸肯定要各種抱怨不叫著她一起了。


    豐順橋果不如其然,又是人滿為患的盛景,趙蔓箐被鄭雲芸和鄭芸菲一左一右的牽著手,丁大的人不方便圍成大圈兒護著,隻得縮小了圈兒的範圍,但又怕衝撞了自家的小姐主子,隻得紮著手硬生生的挨著同樣是小廝的別家的護衛的擠。紫墨等丫頭們護在最裏麵,也是被擠得時遠時近的靠著自家的主子。


    鄭芸菲年紀最長,個頭也是最高的,主動退後了一步,讓鄭雲芸和趙蔓箐兩個個子小的站在自己前麵兒,伸手小心的攬著她們倆人的肩膀,拱護著二人。


    雖然是人擠人,可趙蔓箐被護在最前麵,鄭雲芸也學著鄭芸菲的樣子,讓趙蔓箐站在自己身前,伸手摟著她的肩膀護著她,所以,趙蔓箐還是可以看清四周的景致的。


    啊,好像北京宣武區龍潭湖的廟會啊!


    趙蔓箐看著眼前的景物,不得不再心裏感歎,總感覺四周的景物有那麽一瞬間的似曾相識燕歸來的感覺。


    幾人用力的往前走著,鄭雲芸絲毫沒有被這人山人海給破壞了興致,反倒給趙蔓箐一種更是雀躍的感覺。


    趙蔓箐轉迴頭,微微仰頭看著身後的兩位姐姐,三人正像是糖葫蘆一般,一個拱衛著一個,外麵的一圈兒丫頭們,則用自己的手臂抵擋著擠來擠去的行人,自己則是最頂端被護的最好的那一顆。


    趙蔓箐心裏泛著酸酸的感動,以前她的人生,每日裏忙碌著學習、考試、找工作、和領導同事搞好關係的人生,到底自己都得到了什麽,又錯過了些什麽?自己的上一世到這一生,幾乎就是小宅女一枚,除了不得不的外出之外,自己到底有沒有像現在這般,跟最要好的朋友在一起,無憂無慮的逛一逛這熱鬧繁華的城市?


    “箐箐,左轉左轉。”鄭雲芸在身後興奮的大聲兒提醒著趙蔓箐,手臂也微微用力,掰著趙蔓箐的肩膀帶著她轉彎兒。


    趙蔓箐尷尬的笑了笑,趕緊著隨著鄭雲芸的帶領,順著街道往更熱鬧的地方走去,剛剛自己又走神了,這個習慣可真不好,不過趙蔓箐現在腦迴路也隨著周圍的熱鬧而變得熱鬧起來,剛剛還說自己是小宅女兒,雖然說自己“小”有那麽點兒不要臉的意思在,可自己的身體年齡真的是小嘛,這會兒被像是串糖葫蘆一樣推在最前麵,趙蔓箐的心情多少還是有些被這些人擠人的狀態給破壞掉了一些興致,可看到鄭雲芸和鄭芸菲那麽高興,自己貌似也就不在乎這點兒破壞了。


    趙蔓箐緊靠在鄭雲芸的胸前,心裏突然有種沉沉的踏實感,趙蔓箐知道,這是一種安全感,不是父母,不是長輩,而是同齡人真心的朋友姐妹,才能帶給自己的感覺,是一種強有力的純精神上的支撐。


    親情、友情、愛情,其實最終融化成親情的時候,才是最真心也是最踏實的情感,不會患得患失,不會總是提心吊膽,就像我們所有的人一樣,對自己的兒女,對自己的父母,雖然會有生氣或抱怨,但永遠是愛多於所有。


    街道兩旁以及每個彎角處的角落裏,到處都是一排排支著攤子販賣著各種小吃、小玩意兒、以及女孩子特別喜愛的梳簪、胭脂水粉的的小攤子,更是有些看起來較為年輕力壯的小夥子,扛著、挑著,邊走動邊叫賣著。


    “箐箐,你喝大碗茶嘛?這邊兒的大碗茶口味很特別哦。”鄭雲芸湊近趙蔓箐的耳邊兒,笑著問道。


    趙蔓箐踮起腳尖兒往外探看著——熟悉的大銅壺,趙蔓箐抑製不住的笑了起來,狂點著頭,“好啊好啊,我要吃杏仁味兒的。”


    林夫人今天也算是開了恩,用她的話說,想吃就吃,也別管什麽幹淨不幹淨了,一年也就那麽一次,千萬別矯情,過個年,圖的就是個紅火熱鬧,自個兒高興就成。


    “喲,你還怪懂的呢,跟我一樣的口味啊,我也要吃杏仁味兒的。”鄭雲芸樂得應承了下來,還順便表揚了趙蔓箐跟她品味一致的口味,身後鄭雲芸在跟鄭芸菲商量要什麽味兒的大碗茶,趙蔓箐聽不清楚她們說了些什麽,可還是高興的看著那個比人都要高的大銅壺,壺嘴兒上還噗噗的冒著熱氣兒。


    這些風貌、這些小吃,是揚溪地所沒有的,豐國居然有,跟自己上一世所在的地方,居然是一樣的,這不得不令趙蔓箐感覺熟悉和親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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