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蔓箐看著人都退了下去,轉頭看著鄭繼陽,低低的問道:“鄭伯伯可有何具體的打算?”


    鄭繼陽眼裏閃過絲驚訝,皺著眉頭搖了搖頭,“父親說,臣忠於君才是正道,製度上的事兒,隻要製約得當,都可以為君所用。”


    皇上這是想挑起鷸蚌相爭,自己得那漁翁之利了。


    鄭丞相既然明白忠君之道,而且現如今從皇上的態度來看,也應該是信任器重於他,那這鷸蚌相爭的火,就不會燒到丞相府來。


    趙蔓箐微微放了心,這鷸畢竟是自己給鄭丞相招惹來的麻煩,如果真的引火進了丞相府……趙蔓箐心裏疼的一縮,她能怎麽辦?她該怎麽辦?她是真的無能為力。這種無力感讓她幾乎感受不到一丁點兒的安全感。


    鄭繼陽看著燈下趙蔓箐那張稚嫩的小臉上泛出的濃濃愁緒,心疼的勸慰道:“你別多想,不提父親隻忠於皇上,就是母親那裏,靖北王府也不會坐視不理的,南平王也不是那愚笨之人,皇上自然明白這些,如今怕是想引那有心思的人出來罷了。”


    趙蔓箐點了點頭,是啊,鄭丞相一介平民出身,短短數年,就能坐到丞相的位置,並且還能讓皇上摒棄了之前的左右丞相而隻立他一人,這等心思和本事,自非凡夫俗子,自己也是擔心太過了。


    “表哥說的是,鄭伯伯是帶得無邊春下,等待江山都老,教看鬢方鴉之人,咱們自是無需擔心太過。”


    鄭繼陽哭笑不得起來,“你這,唉,算了算了,你就繼續崇拜我父親吧,剛剛你的話若是讓父親知道,該高興壞了。”


    趙蔓箐被鄭繼陽笑的有些不好意思,也是,拿辛棄疾巴結趙介庵的詞來形容鄭丞相,確實有些過了。


    “表哥快別笑話我了,往後我多看點兒書,再不讓你笑話了。”趙蔓箐頓了頓,“表哥還是快迴院子吧,我明兒個還得早起,今兒個不陪你聊天了。”


    鄭繼陽笑眯眯的站起身來,又伸手拍了拍趙蔓箐的頭頂,佯裝傷心道:“唉,我這個表哥真失敗啊,來看看妹妹,竟然要到被趕出去的境地。”


    趙蔓箐也跟著起身,聽他說完,正經的一噎,“咳咳,哪兒啊,哪能啊,我高興表哥來看我還來不及呢,隻是珊瑚姐姐也該等急了,表哥還是快點兒迴去吧,冷落了珊瑚姐姐倒正經不合適了。”


    鄭繼陽披衣服的動作一頓,轉頭看著趙蔓箐,目光如炙的看著她,一個字一個字的認真道:“箐箐,珊瑚也好,琥珀也罷,隻是通房丫頭,就算是以後,她們也隻是丫頭而已,你可記住了!”


    趙蔓箐眨了眨眼,點著頭道:“記住了,珊瑚姐姐和琥珀姐姐都是丫頭,是表哥的丫頭而已,我記住了。”


    鄭繼陽微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我走了,你別送了,早點歇著吧。”


    趙蔓箐笑盈盈的點頭應了,站在屋門口看著鄭繼陽帶著湖山湖石出了蕉晴院,這才轉迴來,由著金橙金蘭等人伺候著沐浴歇著了。


    隻是丫頭……


    她記這個做什麽?往後不管如何,她的身份就這樣了,嫁給鄭繼陽那是絕無可能的,丞相府唯一的嫡子,娶個身份不明的寄居丞相府的孤女,說出去,自己就是禍水,是那狐媚子吃了窩邊草,攀龍附鳳之輩,實屬家教匱缺之人,她可不想給去世了的父母丟這個人。


    第二天一早,趙蔓箐洗漱打扮停當,帶著紫墨和金橙,在二門裏匯合了林夫人,兩人坐著兩輛馬車,在丫頭婆子,長隨小廝的擁簇護衛下,出了城,往西山方向的報恩寺行去。


    巳時末,一行人到了西山腳下報恩寺的山門。


    丁大早就候在了山門外,接了林夫人和趙蔓箐一行人的馬車,進了山門裏報恩寺東南邊兒早就收拾妥當的院落。


    第三十五章 報恩寺


    趙蔓箐在院子裏下了車,跟著林夫人進了正屋,雲清、紫墨等人帶著丫頭婆子流水般的遞上銅盆帕子,伺候著兩人淨了手臉洗漱了。


    林夫人看著趙蔓箐笑著道:“後麵那院子給你住,咱們府是報恩寺常來常往的香客,這後麵的院子一直是你芸芸姐姐住的,正好布置上也適合你們小姑娘,一會兒吃了齋飯,略微歇一會兒,我就帶你去跟方丈大師見一見,往後七日,你就住那個院子吧。”


    趙蔓箐微笑著點了點頭,外麵的小沙彌就已經送了齋飯過來了。


    跟林夫人一起吃了齋飯,就被她打發迴了後麵的院子歇晌兒。


    寺裏的院子並不大,似是聯排小院兒,皆是兩進的,紅瓦白牆,幹淨整齊,聯排院門之間,皆種著幾顆大樹相隔,藍天綠樹朱漆紅門,安靜中透著舒適自在。


    趙蔓箐偏著頭一一看去,心裏覺得好笑,大概前一世那聯排別墅的創意,就是出自此吧。


    睡了大概一個時辰不到,趙蔓箐就被紫墨和金橙叫了起來,重新洗漱換了身兒素白孝服,紫墨用心給她梳了個垂掛髻,戴了玉髓雕蘭花發簪,垂碎翠隨著頭部的轉動輕輕搖擺,讓趙蔓箐原本就靈動的模樣看起來更是富有精神。


    趙蔓箐摸了摸自己這一身的素白粗麻孝衣,心裏重重的感慨,這是她自從父母走了之後,第一次正式著服。


    披了件元白錦緞薄棉鬥篷,留了紫墨在院子裏看著,帶著金橙從院子角門進了前院,林夫人已經收拾停當兒,點了琉璃伺候著,牽了趙蔓箐的手,幾人從西側的角門直接進了報恩寺。


    方丈室在報恩寺大雄寶殿的西北邊兒,林夫人拉著趙蔓箐走的速度並不快,可趙蔓箐人小腿短,要跟上林夫人的步子微微還有有些吃力,到了方丈室時,已經是額頭布滿了細汗。


    報恩寺的方丈已經雙手合十,麵帶微笑的迎在了禪房門口。


    “小施主,別來無恙啊。”


    趙蔓箐正拿著帕子,低頭抹著汗,聽到方丈的聲音,猛地抬起頭來,眼睛快速的眨巴了幾下,驚訝的呆住了。


    林夫人微微躬著身子,著雙手合十還了禮,笑著道:“大師還是如此的愛逗人。”


    趙蔓箐反應過來,跟著林夫人雙手合十行了禮,看著智弘大師道:“許久不見,大師可好?嗯,不過,大師什麽時候換了東家了?”


    智弘大師眉梢挑起,哈哈大笑了起來,邊引著林夫人和趙蔓箐進屋,邊搖著頭解釋道:“貧僧何時換過東家?佛弟子的師傅,隻有本師釋迦牟尼佛一人而已,哪裏有‘東家’一說?小施主用這俗世價值衡量貧僧,可是不可取的。走走,進屋兒喝杯茶吧。”


    趙蔓箐微微有些曬然,林夫人笑眯眯的拉了拉她的手,躬身謝過,跟著智弘大師進了屋兒。


    禪室裏陳設簡單樸質,看起來有些個年頭了,陳舊卻規整的極其幹淨,林夫人拉著趙蔓箐坐到了屋子正中的舊蒲團上,智弘大師繞過了楠木方角矮桌,這才緩緩坐在了她們對麵,從身邊的紅泥小爐上拎起已經燒開了的小銅壺,動作嫻熟優雅的泡了茶,推到了林夫人和趙蔓箐麵前。


    林夫人道了謝,端著杯子慢慢喝著茶,趙蔓箐看著這茶湯,不知怎麽,突然想起宿劭來了。


    “丞相最近可好?”智弘大師微笑著看了眼趙蔓箐,這才開口看著林夫人問道。


    林夫人放下茶杯,笑著搖了搖頭,“好,也不好,忙的連飯都吃不好,可若是不忙,估計他更是吃不好飯了,唉!”


    “丞相大人是大容之心,夫人盡管放心就是,心量大,才能容得下暗藏的礁石。”智弘大師邊給林夫人續上熱水,邊笑著勸慰道。


    林夫人手指點了點茶杯以示謝意,口氣卻大不讚同道:“大師以前還說過,窮人失去健康,等於雪上加霜,富人失去健康,等於百忙一場呢。”


    趙蔓箐微垂著頭,耳朵卻悄悄高豎著,仔細聽著兩人的對話。


    “凡事兒都有個度,不及難過,過之易折,丞相大人心地寬宏,就是再大的好處,也有‘讓’的餘地,夫人莫要執著的過了。”


    聽著智弘大師寬慰林夫人的話,趙蔓箐悄悄抬起眼簾看著智弘大師,他的話很有道理,都說深水沉靜,淺水喧嘩,若有心計較,再小的利益,也必要爭上一爭,心眼兒小的,估計沒利益也要爭,故而才有“愚蠢”一詞兒的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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