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這麽說,但任怡卻一直好好地兩手捧著盒子,一看就是的確有被“討好”到。


    先帝在任怡心中的分量之重,可見一斑。


    夏清陽:“殿下,我能看看嗎。”


    即便是夏清陽提出想看一下這麵鏡子,任怡也有所猶豫。


    “馬車搖晃,你且注意莫磕碰到它。”


    將盒子遞給夏清陽後,任怡還在感慨,“這鏡子我也曾有所耳聞。它是多年前,別國還在向我國朝覲時,東源國獻予我父皇的。據說鏡麵是用極其罕見的材料製成,比手工打磨成的鏡子還要清楚許多,當時不少重臣都想要。沒想到,最後居然是落在了範僖手裏。”


    夏清陽手很穩,打開盒子以後,發現這鏡子的確特別。


    形製上有些像女子的化妝鏡,下有一柄,柄身應該是用白銀之類的貴金屬製成,鏡麵清澈反光,幾乎逼近現代工藝的玻璃鏡。


    夏清陽小心地握著銀柄,將鏡子拿出,想仔細看看上邊的花紋。


    但還沒來得及細看,就聽坐在下位的老徐啊了一聲。


    “這範僖,好大的膽子,先皇賜給他的寶鏡,他竟不好好保管,把柄頭弄成了這個樣子!”


    任怡和夏清陽同時一愣,翻起來一看,果真,鏡柄的柄頭那端就像是被狠狠磕碰過一樣,凹下去好幾處,凹痕極不規則。


    端正拿著還看不出來,一翻過來細瞧,就醜得很明顯。


    這時馬車顛簸了一下,夏清陽趕緊把鏡子放迴有絨布墊著的盒子裏,避免二次傷害。


    “殿下,你可別被範僖就這麽收買了,論跡不論心,管他心裏是怎麽想的呢,這行動上他就不夠尊重!”


    任怡沉默了一下:“論心不論跡,論跡無完人。老徐,不要再說。”


    “可殿下……”


    老徐急,以為任怡站在範僖那邊。


    但夏清陽卻看出,任怡應該也對這過於慘烈的柄頭,有些別的想法。


    這種程度的凹痕,就不像是磕碰而成的了,反而像是故意弄出的。


    還有,柄身和鏡麵都完好如初,甚至可以看出是被悉心擦拭保養的,怎麽會唯獨柄頭變成這樣。


    夏清陽沉思許久未果,一抬頭卻發現,任怡也在看她。


    兩人對視一眼,都對彼此的想法有數了。


    -


    此時此刻,洛書城城主府。


    範僖仍像那天晚上一樣,坐在桌前辦公。隻不過這次,他將屏風去了,讓才喝完藥躺下的城主夫人,無論何時,隻要睜開眼睛,就能一眼看到他。


    “錦哥。”城主夫人輕聲喊了一句。


    範僖立刻放下筆走過去:“怎麽了素素。”


    範錦是範僖剛入仕時的名字,後才改為範僖。因此他夫人還是習慣於在四下無人時叫他錦哥。


    “錦哥。”城主夫人又念了一聲,才慢慢睜開眼,“你這次為了救我,又許給了旁人什麽代價?”


    範僖一愣:“素素……”


    “你是不是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城主夫人伸出手,等範僖忙不迭地過來扶她,才撐著坐起來,沙啞著嗓子道,“十年前你做的事,還有一年前的事,我都知道……咳咳、咳咳咳……我知道,你把月兒嫁進右丞相家,是因為什麽……”


    “好素素,你先別說了,我去給你倒點水來。”


    範僖也顧不上秘密暴露的驚忙了,他急著想給她倒水,卻被她一把抓住。


    “我不是怨你。”城主夫人深深吸了幾口氣,“十年前,你是為了保護我和月兒才犯錯,十年後亦如是。我是最沒資格怨你的。但是、但是你也得記得,你是大淳國的父母官。‘為官一日,便要行得端坐得正,不能讓百姓戳脊梁骨’,不是你當初入仕時對我說過的話嗎。”


    這話落在範僖耳中,就仿佛一道驚雷,把他劈中。


    他啞了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


    “……但其實,我也膽小懦弱。”緩了半天,城主夫人苦笑了一下,“不然,我也不會故作不知十年,任由你一個人背負著許多。”


    “別這樣說。”範僖幾乎要被夫人這些肺腑之言給說哭了,他俯身抱住她,不停說著道歉和解釋的話,“懦弱的人是我,錯的人是我,但我、我也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做了啊……在那種情況下,難道咱們一家白白送死才是忠義之選嗎???可,即便我們死了,那些秘密還是會被別的‘王僖’、‘李僖’給壓下去,我們的死毫無意義,甚至不會被世人所知……”


    城主夫人拍著範僖的後背。過了許久,範僖直起身緩解情緒,城主夫人則從枕頭下拿出了一樣東西。


    “錦哥,你看這個。”


    城主夫人手裏拿的,赫然是一個小小的撥浪鼓。


    是的,這是他們二人的女兒娟娟,傾情繪製了“老虎保護小動物”圖的那個撥浪鼓。


    之前還被任怡給撞見了的。


    城主夫人:“娟娟剛才把它拿給我,說你這些天好忙,她找不見你人,所以讓我轉交給你。”


    範僖接過撥浪鼓,輕輕一晃,鼓麵被錘出清脆的咚聲。鼓麵上憨頭憨腦的小老虎微微震動著,好像真的在咆嘯山林一樣。


    範僖的肩膀忽地聳拉下來:“素素,你說,長公主她能讓百姓過上好日子麽。”


    “嗯,方才我聽下人們說了些這兩日的事情。長公主殿下愛民如子,膽識過人,若不是女子,想必能成一番大事罷。”


    範僖點頭,坐了下來,深深歎了一口氣,無意識地搖晃著手中的撥浪鼓。


    那就好,那就好。


    連夫人都這樣說,那應該是能行的吧。


    雖然,十年前的任傅,也是被那樣一個自詡會仙術的“成弘道長”,給哄得團團轉,致使大淳民不聊生。


    但任怡身邊這個叫“清陽居士”的鬥笠男子,似乎不一樣。


    ……當然,就算清陽居士有什麽二心,範僖也沒辦法。


    他已經做了他能做的事。


    接下來,就讓清陽居士和那成弘道長鬥法吧。


    他隻想安安穩穩地和妻女在此共度餘生。


    那便足矣了。


    -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有時候誰也無法料到,下一刻會發生什麽。


    在夏清陽聽說,“洛書城城主在府上遭刺,全家身亡”的消息時,他們一行人正在某個小縣鎮上歇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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