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你萬萬不能有那樣的想法!”李嬤嬤一聽趙以珊的話就緊張了起來,對於這個自己從小照顧長大的女子,她早已經視如己出。


    朝李嬤嬤淡淡一笑,趙以珊卻是如此說道:“李嬤嬤你不用擔心,我絕對不會尋死的,若是要尋死,這條腿斷了的時候就已經尋死了……三年了……我為的不就是吊著這一口氣,看著他什麽時候有報應!”


    李嬤嬤欲言又止,心裏也是很痛苦的,想當年趙以珊入門的時候,申成業還是一個尋常小商人,雖然沒有那麽富貴,但是還算是小康家庭,那個時候申成業很是寵愛趙以珊的,可是……一旦有了足夠強大的利益擺在了麵前,人就會迷失了自我,申成業做了一些見不得光,傷天害理的事情,便一夜富貴,可是那樣的事情卻不是趙以珊可以忍受的,所以她多番阻止,就算是李嬤嬤她對一切的事情都算不上清楚也罷,但是她知道一件事情,那便是申成業為了讓趙以珊再也無法阻止他,他親手打斷了趙以珊的腿,而且還不允許下人請大夫來給她治,若不是如此……趙以珊怎麽會成了殘疾,那本來健康的身子又豈會成了病秧子?


    “不管如何……三年前那個時候開始,夫人你的身子就……”


    李嬤嬤的話還沒有說完,房間的門卻是被人一腳踢開了,守在門前的丫鬟們身子一軟,竟然就這樣暈倒了,然後踢門的人便大步走了進來。


    李嬤嬤一看有人闖進來,一邊大聲喊著來人,一邊擋在了趙以珊的身前,一臉戒備的看著麵前的男人:“你……你到底是誰?”


    闖進來的人自然是即墨和傲,他一旦找到了這申夫人所在的院子以後便偷偷潛伏了起來,沒有想到竟然在屋簷上聽到了這樣的話,於是他便打暈了院子裏所有的下人,然後就闖進了這房間。


    李嬤嬤叫了好幾聲“來人”,竟然沒有下人進來,她便知道下人很可能都已經被這個闖進來的人給製服了,所以她便擋在了趙以珊的麵前,一步也不願意挪開了:“你、你若是要銀子的話……”


    “李嬤嬤。”在羅漢榻上的趙以珊伸出手來輕輕拉了拉李嬤嬤的衣角,“這位壯士自然不可能是要銀子的,你看他眉目間的英氣,豈會是無恥的賊人呢?”


    即墨和傲揚了揚眉,發現羅漢榻上病弱的婦人是一個很有眼力,也很會說話的人,若他是一個賊人,聽了她的話也不會真的動手傷害她們了,更何況他不是?


    “這位壯士,不知道你今日前來所為何事?”趙以珊很冷靜的看著即墨和傲,如此問道。


    即墨和傲一揚手,便讓身後的門“啪”的一聲關上了,然後沒有靠近趙以珊,而是直接坐到了一旁的玫瑰雕花座椅上,那位置……昨天焦雨甄可也是坐在這裏的!


    “我是為了三年前的事情來的。你既然是那個申老爺的娘子,應該對那件事情還是很清楚。”其實即墨和傲是為了尋找焦雨甄而來的,但是剛才聽到了趙以珊和李嬤嬤的對話,自然是不能放過這樣的機會!


    趙以珊帶著病態蒼白的臉微微一怔,隨即竟是露出了一抹柔和的笑容來:“原來壯士今日前來是為了這件事情啊。這件事情對於老爺來說是一件秘密,但是對於我來說……那不是什麽說不得的秘密。隻是那你若是知道了,隻怕會招惹殺身之禍,你可要想好了是不是要從我的嘴裏知道事情的真相?”


    “真相我自然是要知道的。”即墨和傲鷹眸之中閃爍著淩厲的寒光,“另外還有關於三年前啟明巷那一家姓黃的人家宅院大火的事情我也想知道你是否也清楚。”


    聽到了即墨和傲的話,趙以珊抬起手來輕掩著唇,似乎很滿意對方問出了這樣的問題來:“我等了三年,終於等到了有人問這些事情了,我還以為天下間的人都是膽小如鼠之輩呢,沒有想到……這一天還是來了。”


    “那麽請夫人仔細說來吧。”即墨和傲有些不耐煩的揚眉,他並不是一個很有耐性的人,焦雨甄的失蹤已經讓他心焦如焚了,更別說那些事情了……


    “李嬤嬤,你出去吧,這些事情你不能聽的。”趙以珊看向了李嬤嬤。


    李嬤嬤有些猶豫,她不是想要聽這些會害死人的秘密,而是有些不放心讓趙以珊和一個陌生男人在一起罷了。


    即墨和傲也明白了李嬤嬤的擔憂,他輕咳一聲,冷冷說話:“你放心吧,君子之禮我是知道的。”


    若他真的知道什麽是君子之禮,自然是不可能闖進申府來的,李嬤嬤心裏腹誹,但是卻也不好把話說出來,於是她朝趙以珊點了點頭,推出了房間。


    看到李嬤嬤關上了房門以後,趙以珊本想要把手裏的藥當成了茶水來滋潤一下喉嚨,可是聞到了今天比尋常更苦澀的味道,於是她還是把手裏的藥放到了床頭的小幾上去了:“那麽我就從三年前的秋天開始說起吧。”


    趙以珊頓了頓,垂下了眼睫開始迴憶了起來。


    三年前的申成業是一個小商販罷了,因為長得五大三粗,所以從未遇見過什麽劫匪,生意也是很順利的,他的姐姐申氏本是一個九品小官於高的夫人,但是三年前於高就調任到了唐廖縣來當縣令,連升了兩品,原因是因為申成業將自己存了好久的一筆銀子給了於高,幫助於高收買了上頭的官員,得以升遷。升遷以後的於高也算是知恩圖報,就帶來申成業一家一起來到了唐廖縣,這本是一件好事,因為唐廖縣雖然很小,可是正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而且還因為是南方重要的交通中心,所以商業也是很發達的。


    本來一切都是很安穩的,直到入秋的時候,申成業收到了一封匿名信……


    “匿名信?”即墨和傲挑了挑眉,頓時疑惑了起來,“是誰送來的?”


    “我和老爺都不知道。”趙以珊輕輕搖了搖頭,“老爺雖然是商人,但是卻不是很認字,所以我也幫著他看了那封信,我才知道那樣可怕的事情……那是一封可以讓老爺殺人換錢的信……”


    其實到了三年後的今天,趙以珊依舊清清楚楚的記得那封匿名信上的每一個字,甚至有些時候午夜夢迴,那封匿名信上的字就像是泣血一般出現在她的夢境之中……


    那是一封殺人換錢的信,信上說啟明巷裏有一戶黃姓的人家,家中總有珍寶和不少的銀錢,那些東西都是軒轅皇朝的遺物,那一家人更是和軒轅皇朝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在即墨皇族創立慶國開始,與軒轅皇朝有關的一切都成了忌諱,所以尋常人家怎麽可能會想著和那樣的事情有牽連呢?可是申成業是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他向來都不滿意自己隻是一個小商販的身份,於是想著如果可以借此立功,或許還能當官,那麽就不需要再繼續看著於高的臉色了!


    但是趙以珊知道這很不可思議的事情,因為如果真的有那麽好的事情,誰會輪到讓申成業這麽一個剛來唐廖縣的人去做呢?這是一個陷阱,但是申成業不知道。


    那是一個秋夜,空氣裏都帶著沒有散去的暑氣,而且這一年的秋天少雨,四處都是幹燥的感覺,申成業買了很多火折子和昂貴並且容易燃起,不宜撲滅的魚油,趁著夜色去了啟明巷那一家黃氏的屋子外,他放了一把火,一把無法撲滅的火。


    “那封匿名信上說了黃氏家裏有珍寶和銀錢,為什麽申成業沒有去找,而是直接放了火呢?”即墨和傲有些奇怪的問道,那黃姓的人家是一對兄弟,這是他安排在唐廖縣的人,裏麵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家中自然也有許多他賞賜的珍寶和銀子,申成業若是為了錢財,壓根不需要放火的,這完全不合邏輯。


    “老爺本來是不想要放火的,可是他到了黃家的時候發現裏麵死了人,他在裏麵拿走了銀票以後才發現有人跟著他進來,並且殺了人的,老爺心裏很害怕,他那些火折子和魚油本來是想調虎離山,引開黃家人的注意的,沒有想到最後卻成了放火燒屋的工具。”說到了這裏,趙以珊抬起頭來看著麵前的即墨和傲,“而且放火……本是我的主意。因為那一天,我是跟著老爺一起去了黃家屋子的。”


    即墨和傲當真是有些吃驚,沒有想過麵前這個病弱的婦人當年居然有參與過那樣的事情的。


    趙以珊淡淡一笑,然後輕輕搖了搖頭:“我不希望老爺牽扯上人命,心裏也慶幸不需要老爺下手那些人就被殺了,雖然對不起死去的人,但是若是放了一把火,那麽不管是什麽前朝餘孽還是殺人都沒有了,而我們又能得到那麽多銀子。可是放了火以後,我和老爺就看到了有一個人翻了牆壁出來,那個人渾身是血,顯然是受了傷的。我心裏害怕,但是想著火都放了,銀子也拿了,能得到的東西也得到了,當真不需要趕盡殺絕,於是阻止了老爺去追那個人,可是老爺卻不原因……”


    趙以珊閉上了眼睛,那一天的情景依舊曆曆在目。


    申成業看到了一個人受了重傷從圍牆裏麵翻牆出來了,便紅了眼睛,隨手提起了一條小巷子裏被人丟棄的椅子腿就要衝上去,趙以珊倒是心軟了,便攔住了申成業,她本以為自己苦口婆心勸說了申成業,申成業就可以知足迴去,畢竟現在屋子燒了,錢也拿到了,怎麽看都是得了好處的,可是申成業卻不願意,他覺得若那個人看見過他們,要迴來報官的話,他就死定了,那麽倒不如把那個人殺了,然後將屍體拖到了衙門去說是軒轅皇朝的餘孽更好!


    趙以珊死死的拉住了申成業,偷東西和放火雖然是罪孽,但是殺人卻更是讓人良心不安的,所以她情願做所有的壞事,都不願意殺人,但是申成業卻不一樣,他狠下了心腸,為了可以殺死那個男人,他用手裏的椅腿打斷了趙以珊的腿。


    一下一下的重擊落在自己的右腿上,趙以珊永遠記得那樣的疼痛以及申成業的咒罵。


    ——你這個敗家娘們,你死了好了!


    她人沒有死,但是心卻死了,之後申成業擔心她還是迴到衙門去高密,於是不允許下人給她請大夫,導致她最終落下了殘疾以及病體。


    “其實老爺沒有第一時間追上那個男人的,聽說那個男人跑到了城外一條村子一家姓顧的農家豬圈裏去躲避,可是第二天一早被老爺找到了,也不知道那個人是不是真的是前朝餘孽,身上帶著一些古怪的書信,老爺沒有把他給殺了,而是把他連同那些古怪的書信交給了於大人,其實那個時候……老爺還給了於大人一筆銀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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