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段輕晚並沒有理她,而且段輕晚快到近前時,老夫人這次發現,段輕晚並不是向著她走來,而是走到了林老夫人的麵前。


    眾人看到段輕晚的舉動紛紛的不解,這個時候,段輕晚走到林老夫人的麵前做什麽?


    難道是要讓林老夫人為她求情?


    想到林老夫人是皇上親封的一品夫人,在這兒,林老夫人身份最高,若是林老夫人真的開口求情,誰都要給幾分麵子的。


    “怎麽?你不會又想博得林老夫人的同情吧?現在足以證明就是夢研嵐下毒要害死林老夫人,而且證據確鑿,這事定要交給官府處理才行。”老夫人也以為段輕晚要讓林老夫人求情,想著先攔了這條路。


    “丫頭,你先別急。”林老夫人聽到老夫人的話,臉色微變,望向段輕晚輕聲安慰著,隻是,眼前的情況,她也無能為力。


    “晚兒謝謝林老夫人。”在這個時候,聽到林老夫人的話,段輕晚的確有些感動,畢竟,如今所有的證據都指明是娘親下毒害她,但是她卻不怪她,還有護著她的意思。


    相比之下,老夫人的做法實在是讓人心寒到了極點。


    “哎。”林老夫人微微輕歎,看著段輕晚突然感覺格外的心疼。


    “林老夫人不必擔心。”段輕晚望向她,淡淡一笑,那笑容很輕,卻在一瞬間讓人信心十足,似乎能夠瞬間的映亮一切黑暗的地方。


    林老夫人愣了愣,眸子中多了幾分讚賞,單單是這丫頭臨危不亂這份淡定,就足以讓人佩服,這一刻,林老夫人莫名的就那麽相信了她,相信她真的有辦法。


    就在此時,段輕晚突然的端起了林老夫人麵前的那碗雲磨豆腐。


    “丫頭,小心點,有毒。”林老夫人見狀,連連囑咐,心中卻亦不解,不知道這個時候,她端起這碗豆腐做什麽?


    眾人也都是一臉的不解,都不明白段輕晚此刻到底是想要做什麽。


    就在眾人錯愕的注視下,段輕晚突然舀起了一勺豆腐,在眾人還沒有迴過神時,便已經放在了她自己的嘴裏,而且,連著快速的吃了幾口,一碗的雲磨豆腐已經被她吃了一半。


    “啊,丫頭,你幹嘛,有毒的,你快吐出來。”林老夫人臉色速變,驚的站起身,一臉慌張的向前,恨不得把段輕晚口中的豆腐挖了出來。


    “晚兒,晚兒,你幹嘛。”夢研嵐也連連的撲向前,一時間驚的臉色慘白,全身發顫,剛剛李大夫可是當場檢查,當眾宣布了,那豆腐中有砒霜。


    就算李大夫是柳惠嫻的人,但是,剛剛李大夫就在林老夫人的麵前驗的毒,不可能有假的。


    “林老夫人、娘親,我沒事。”段輕晚看到慌張的變了神色的林老夫人,看到驚顫的快要站不住身子的娘親,微微一笑,“你們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砒霜入喉斃命,但是我剛剛吃了那麽多的雲磨豆腐,卻是一點事都沒有。”


    夢研嵐看著段輕晚的確沒事,心才終於放迴了肚子裏,隻是,不知道可能是因為剛剛太害怕,也可能是因為此刻太過欣喜,淚水已經忍不住的滾落下來。


    林老夫人已經驚的說不出一個字,隻是此刻,卻是從心底裏敬佩這個還不滿十八歲的小丫頭。


    剛剛,老夫人的豆腐被打翻,貓吃了片刻後便毒死了,而後來,李大夫當場驗證,當眾宣布她的豆腐中也有毒,但是,這丫頭,竟然敢就這麽吃了下樣。


    這是一種怎麽樣的魄力?她活了這麽一大把年紀,還是第一次在一個女子的身上見到這種魄力,而且還是這麽小的一個丫頭。


    當然,林老夫人也明白,這丫頭肯定是事先猜到了她的豆腐裏沒有毒,但是既便那樣,丫頭剛剛的做法也是極為的冒險的。


    剛剛她都快要嚇死了。


    此刻,大廳中,其它的人還都愣愣著,都沒有迴過神來,就連老夫人也是一臉呆愣的望著段輕晚。


    她萬萬沒有想到,段輕晚竟然會這麽做?


    柳惠嫻的臉色明顯的變了,陰沉中有了幾分慌張。


    李大夫的神情也瞬間變了幾變,一雙眸子小心的望向柳惠嫻,卻又被她狠狠的瞪了迴去。


    “剛剛李大人說,林老夫人的雲磨豆腐中有砒霜?!”段輕晚突然的轉身,望向李大夫,聲音清冷的不帶半點情緒,卻讓人從頭到腳的生出一股寒意,似乎在冬日裏被浸入了寒冰中,瞬間冰僵著全身。


    段輕晚早就猜到,林老夫人的豆腐中可能沒有毒,畢竟,老夫人不敢拿林老夫人的性命開玩笑,萬一在她的豆腐打翻之前林老夫人心急的嚐了呢!所以,老夫人肯定不敢冒那個險,而且,事後老夫人便急著要把娘親送去官府,老夫人完全可能在事後再給林老夫人的碗中下毒。


    所以,當李大夫去檢查林老夫人麵前的豆腐時,段輕晚特別的留意,發現李大夫用銀針試毒時,他的手掌心一直握著剛剛用來驗證貓的屍體後變黑的銀針,驗證過林老夫人麵前的豆腐時,他用衣袖做掩飾,趁著林老夫人不注意把銀針給換了。


    當時,李大夫的動作非常的快,一般人很難發現,但是卻逃不過她的眼睛。


    “……”李大夫聽著她那聲音,突然感覺身子有些不控製的打顫,竟然不敢抬頭望她,既便沒有抬頭,李大夫仍就感覺到她那目光似乎要直接的刺穿了他,一時間,竟然讓他連說謊的勇氣都沒有,隻能下意識的迴道,“是,是。”


    “那我為何沒事?”段輕晚唇角緩緩勾起,一雙眸子仍就望著他,平淡卻是足以壓的李大夫透不過氣來。


    李大夫的頭狠狠的垂著,無言以對。


    “晚兒你身體不好,本來就從小吃藥,剛剛實在是太冒險了。”柳惠嫻似乎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一臉擔心的望著段輕晚。


    “三小姐吃的藥多了,或者百毒不侵了。”李大夫眸子微閃,突然抬起頭迴道。


    “若是晚兒百毒不侵,但我沒有,我來試試。”夢研嵐突然的伸手,想要去拿段輕晚手中的豆腐。


    “我也來嚐嚐,我沒吃過什麽藥,也不會百毒不侵。”林老夫人也一臉冷冽的站了過來,這種時候,這個李大夫竟然還說的出這樣的話來。


    “林老夫人,娘親。”段輕晚並沒有將手中的豆腐給她們,而是突然的轉身,望向一直站在外麵的忠叔,沉聲道,“忠叔,去把鳳凰城所有的大夫都請過來,檢查這碗豆腐裏麵到底有沒有毒?隨便把劉大人請來,讓他來斷定。”


    “是。”忠叔聽到她的吩咐微愣了一下,隨即連聲應著,忠叔是將軍府的管家,是段將軍身邊的人。


    “我,我剛剛可能…可能是驗錯了…驗錯了。”李大人聽到段輕晚的話,頓時嚇的魂都散了,連連改了口。


    柳惠嫻的眸子中明顯的隱過幾分擔心,隱在衣袖下的手,更是下意識的握緊,緊的似乎在發著顫。


    忠叔聽李大夫這麽說,便也就停了下來,沒有再去請大夫了。


    林老夫人對段輕晚更是讚賞,這丫頭不但魄力十足,更是心細慎密,當真是不簡單,真真的讓她佩服。


    她就不明白了,像這樣的一個孫女,段老夫人怎麽就能不喜歡?還這麽的厭惡,處處刁難呢?


    “若是我的這碗豆腐裏麵沒毒,那麽,便足以說明,晚兒的娘親原先端來的豆腐裏是沒有毒的,足以證明,毒不是晚兒的娘親下的。”林老夫人正了臉色,聲音一出,不怒而威。


    一時間,李大夫不敢出聲,老夫人與柳惠嫻也無言以對。


    其實,這話不用林老夫人說眾人都明白,隻是,此刻林老夫人說出,更讓某些人無處可偷,無法混淆。


    “李大夫一句驗錯了就沒事了?這樣的事情,李大夫竟然能驗錯了?那麽我很懷疑,李大夫說的其它的哪一句話還能是真的?”段輕晚今天的目的可不僅僅是證明母親的清白就算了,今天,她是定要讓他們付出代價的。


    李大夫聽到段輕晚的話,再次一驚,不知道她又想說什麽。


    不過,其它的事情上,應該沒有什麽破綻,她一個小丫頭絕不可能查出什麽。


    隻是查不出其它的事情,她就不能拿他怎麽樣,畢竟大夫驗錯了,也是會有的事情。


    “你跟你店中的小二都說,前天我娘親去你的藥鋪買了砒霜?”段輕晚的眸子掃過李大夫,然後落在店小二的身上。


    店小二的身子瞬間的抖的如秋日的落葉,怎麽都控製不住。


    李大夫還沒有從剛剛的驚愕中迴過神來,聽到段輕晚的問話,隻是本能的點了點頭,此刻他的腦子已經停止了轉動,段輕晚問,他便答,他剛剛的確是那麽說過了。


    店小二拚命顫動著身子,狠狠的低著頭,不敢抬頭,也不能說話。


    “忠叔,你來說一下,我娘親前天去了哪兒?”段輕晚也沒有等店小二迴答,再次轉身問忠叔。


    “迴三小姐,前天將軍發來密信,說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三小姐的娘親去黃城一趟,所以,前天,我與將軍身邊的一個護衛把三小姐的娘親送去了黃城,一早天還沒亮就出發了,至到天黑時才迴來,將軍交待這件事情不要告訴他人,所以,他人並不知道,隻是今天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肯定要站出來說清楚。”忠叔眸子微輕,似乎暗暗唿了一口氣,話說完,望向段輕晚時,神色間略略的有著那麽一絲的怪異。


    夢研嵐愣了愣,眉頭輕蹙,卻沒有說什麽。


    忠叔是將軍府的管家,又是將軍身邊的人,他的話,自然沒有人懷疑。


    其實,前天,夢研嵐並沒有去黃城,這隻是段輕晚進來前,為了以防萬一,悄悄告訴忠叔的,讓忠叔在需要的時候,自己斟酌著說。


    不過,剛好前天沒什麽事情發生,老夫人也沒有來找麻煩,不知道夢研嵐到底有沒有出府。


    不得不說,忠叔這翻話說的恰到好處。


    “李大夫,你剛剛說我娘親去你藥鋪中買藥是什麽時候?”段輕晚再次轉向李大夫,眸子突然的一沉,直射出一股冰封千裏的寒意了,“或者,該讓父親迴來,做個證。”


    “我,我…我”李大夫對上段輕晚的眸子,一時間隻驚的全身發寒,隻感覺全身的血液都瞬間的冰住了,再聽說要讓段將軍迴來,更是嚇的魂飛魄散,“我,我可能是記錯了。”


    “記錯了,李大夫先是驗錯了毒,這會又記錯了?李大夫就這記性,平時不知道醫死了多少人?到了官府,李大夫應該就不會記錯了。”林老夫人此刻的臉上明顯的多了幾分怒意,忍不住的開口,這個人實在是太可惡了。


    “你記錯了,你店裏的活計也記錯了?剛剛你跟你店裏的夥計可是一起指證我的娘親,我娘親既然沒有去你的藥鋪,你與你店中的小二就不可能見過我的娘親,剛剛你們二人卻毫不猶豫的指證我娘親…”段輕晚的眸子中更多了幾分冷意。


    店小二已經癱軟在了地上,全身抖的更是厲害。


    “小的認錯了人,前天來的那人剛好跟娘子長的有幾分像,所以小的跟小二才都認錯了人,錯認成了娘子。”李大夫反應倒也快,連連解釋著,要說,他這樣的解釋不能講的過去。


    “既然錯認了人,剛剛李大夫為何十分肯定的說,這包砒霜是你藥鋪的。”段輕晚的唇角微微扯出一絲冷笑,突然拿起了剛剛平媽媽拿來的那包砒霜,在手中輕輕的晃了晃。


    李大夫怔住,一時間不知道要如何圓下去。


    “即便她那天去了黃城,也可能會讓其它人去買了,要不然,那藥怎麽還從她的房間裏搜了出來。”老夫人此刻也是心中暗驚,見李大夫被問道,忍不住開口,“畢竟,李大夫賣出的砒霜是真的,而且也是有記錄的。”


    “是,是,帳本都是有記錄的。”李大夫聽到老夫人的話連連點頭,這一點,他是做好了的,沒有問題,他相信段輕晚肯定查不出什麽。


    林老夫人暗暗搖頭,這樣的孫女,段老夫人不知道珍惜,卻非要向死路上逼,真是過分呀。


    段輕晚手一伸,突然將那本先前老夫人攤在桌上了帳本拿了過來,卻並沒有看到上麵記錄的前天的那一筆帳,而是一張一張的向前翻看著。


    眾人不解,不明白,她為何會翻看起帳本來,再說了,她能看的懂嗎?


    不過一刻鍾的功夫,段輕晚合起了帳本,望了李大夫一眼。


    眾人更是疑惑,不知道她這麽亂翻一通到底是何用意?


    就在眾疑惑不解中,段輕晚唇角微動,突然開口說道,“這是藥鋪一年零兩個月的帳本,是從去年六月到今年八月所有的帳目,在北洲砒霜是禁藥,每個藥鋪一年進貨最多不可以超過200克,而且,每次進貨都必須要拿著帳本的明細去衙門領批條,衙門核實全部用完,而且用處合理才會發放批條,帳本上記錄上次藥鋪進砒霜是去年八月十二日,數量200克,從去年八月二日至今年八月三日,你店中的砒霜已經全部用完,絲毫不剩,李大夫店中的砒霜三號用完,就算李大夫三號就去衙門申報,算算時間,最快也就今天才能到,那麽,前天八月五日賣出的5克砒霜,你是從哪兒弄來的?”


    砒霜是禁藥,本來是不允許私賣給百姓人家的,但是也有平常人家是用來藥老鼠的,所以,最多不可超過5克。


    她這話一說完,眾人紛紛驚住,都是一臉難以置信的盯著她,仿佛看怪物一般,剛剛不過一刻鍾的功夫,她就隻是那麽翻了一下,竟然對砒霜的出入知道的一清二楚?!


    而且,她竟然對砒霜進貨的規矩也知道的這般仔細?!


    她不是一直生病在家,門不出戶的嗎?


    怎麽會?怎麽會知道這麽多?


    李大夫更是直接的石化,徹底的驚的不能動彈,一時間,似乎直接的成了雕塑,就那麽直愣愣的盯著段輕晚,忘記了所有的反應,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段輕晚說的沒錯,他店裏的砒霜,八月三號的時候就已經用完了,他前幾天已經拿了帳本去衙門開了批條,隻是批條昨天才下來,今天砒霜才到貨,他是現包了砒霜過來的。


    老夫人的臉色一瞬間也變了幾變,剛剛這話是她提起的,如今也有些自己打自己的臉了。


    隻是,誰能想到,李大夫進的砒霜剛好用完了,當然老夫人更不會想到段輕晚會翻帳本,而且段輕晚隻是看了那麽短的片刻,竟然就對一切了如之掌。


    這個死丫頭何時竟然有這樣的本事?


    林老夫人望著段輕晚,臉上明顯的多了幾分笑意,這丫頭真的太厲害了,讓人不喜歡都難。


    “你一個大夫,為何要誣陷我的娘親?”段輕晚再次望向他,臉色冷沉,聲音也速的變冷,那聲音一起,竟是讓在場的所有的人都忍不住的打了一個冷顫。


    林老夫人的臉上更多了幾分驚愕,她從來不知道,一個女人的聲音,竟然可以這般的驚人,似乎能夠瞬間的冰住一切。


    一時間,李大夫隻感覺到雙腿一軟,突然的跪在了地上,一雙眸子下意識的望向柳惠嫻,看到柳惠嫻惱怒的樣子,連連低下頭,急急的喊道,“我沒有,我沒有誣陷娘子,我沒有,我沒有…”


    “沒有?”段輕晚唇角緩緩的勾起,看似輕笑著,卻是讓人毛骨悚然的恐懼。


    “來人。”段輕晚突然對外喊道。


    “三小姐有何吩咐?”她話語一落,院子中的兩個護衛便快速的進了大廳,立在她的麵前,都是極為的恭敬。


    老夫人看的心中冒火,從何時起,府中的護衛竟然都聽命這個死丫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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