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瀝瀝的下著,淡淡的雷聲滾過,消散在天邊。這雨下的不大,卻下的讓人悵然,讓人哀怨。那細若遊絲的雨腳,纏纏綿綿,悱悱測測。這樣的天氣,很容易讓人的心情變得一團糟,讓那些愁緒,剪不斷,理還亂,縈繞心頭。


    邱業抬頭看著暗沉的天空,雨下了三天多了,不知道幾時才會停。蒼天,你是在哭嗎?如果是的話,你在哭什麽呢?哭我們玉龍宗門之不幸,還是哭我的羽兒之不幸?


    巨坑仍在,但是上麵又建起了一棟棟木屋,現在在屋外頭,隻有邱業一個人。看著天空,淋著雨,歎息著,迴憶著。


    “邱業,別想了,迴來吧。”古靈站在屋簷下,對著邱業的背影說道。邱業緩緩轉過身來,看他的麵目,比起前幾日來好像憔悴了許多,本來一個雄武威風的中年大漢,現在卻被折騰成了這般模樣,古靈也是連連歎息。同時在心中狠狠地罵了一遍邱敖。發生在邱業身上的事太多了,手足相殘,好友去世,兒子失蹤,邱業仍然堅強的站在這裏已是不易,如果不是為了韻兒,說不定,他已經……


    邱業看著古靈,搖了搖頭,說道:“羽兒不知道是死是活,我究竟該怎麽麵對蘇韻……”說罷,便有些水從邱業臉上淌下,下著雨,讓人分辨不出那是雨水還是淚水。古靈歎息道:“邱羽小子的所做所為,令我這把老骨頭都心懷欽佩。邱業,你有一個好兒子。好人蒼天自會護佑,邱羽,一定還在世的……”古靈話雖這麽說,但是心裏也是一陣絕望。邱羽畢竟才十一歲,從那魔虎口中逃出,實在是太難太難……


    “唉,四天後的葬禮,如果我的兒子還沒迴來,就給他也設個墓塚吧……”說罷又轉身,愣愣地,看著掉落的雨水……


    身著白衣,頭戴白帽,此時跪在地上的滕淩峰,正在給父親守孝。四日後,父親就要入土了,他正在盡他身為兒子的最後一份孝心。雙目之中,紫意越來越濃烈,就連他的媽媽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滕淩峰的母親近幾天都沒有吃飯,親人的去世折磨的她生不如死。她不恨邱業,甚至連邱敖也不恨,但是她難過,傷心。滕興在外是一個偉丈夫,迴家則是一個好丈夫。她知道,她該為她丈夫重歸玉龍宗而高興,因為那是他一生的心願。然而,她又分明高興不起來,因為他再也不能醒轉,與她說說話,談談心。麵對麵,攜她之手,與她終老。她眼淚哭幹了,也就不哭了,想開了,也就淡然了。她現在隻想好好養活自己的兒子,報答滕興給她的愛情。不過,她不仇視邱家,不代表她的兒子也不仇視邱家。仇恨的種子在滕淩峰心中紮根,或許過不了多久就要發芽……


    天晴了。


    即使天晴,穀底也照不到多少陽光,兩界山穀實在是太深了,此時這穀底的亮光,大部分還是燈芯草發出來的。在這長長山穀中的某處,有著一個三層石台。這石台沒什麽奇特的地方,但是它周圍的景象卻是很奇特:石台上躺著一個十歲出頭的少年,石台邊躺著一具骨頭架子。或許心髒不好的人看見這一幕會活活嚇死,正常人會覺得是不是發生了什麽靈異事件。“啊……”石台上的少年動了一下,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從石台上站起。那具白骨他已經看習慣了,所以也沒有被嚇到。他詫異的摸了摸濕透的衣服,喃喃道:“難道……下雨了?”說完甩了甩頭,自言自語道:“唉,濕了就濕了吧,先看看這是不是個夢……”邱羽依舊不敢相信他擁有了神器這個事實,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隻是覺得這一覺睡得很好,很踏實,就像躺在母親的臂彎裏一般。他伸了伸右手,隻見一陣黑光劃過,一柄漆黑戰錘便出現在他的手中。右臂紋身也亮起了銀色,那小小的雷字分外醒目。邱羽雙手握著它掄了兩下,發出了唿唿的響聲。“恩……重量倒是不假,還是那麽重。不過,它上麵的花紋怎麽不見了?恩?這……這是…”邱羽呆住了,看著自己身上繚繞的四圈源氣呆住了。源氣繞了他四圈,說明他已經步入了第四重源氣的層次啊,怎麽可能?他掉下來的時候明明是三重初期,這睡過一覺以後,怎麽變成了四重了?


    “嘿嘿,小子,我想我們可以見見麵了。”突兀響起的聲音嚇了邱羽一大跳,趕忙將錘子橫在胸前,他的第一反應是轉身對著那具森然白骨,臉上浮現了孤疑不定的神色。“嘿,小子感覺倒是很靈敏嘛……”一個蒼老的身影緩緩浮現在骨架上方,那身影近乎透明,背著手,似笑非笑的看著邱羽。一部白色的胡子比古靈還要長上幾分,隻是沒有古靈那兩道長眉。白發白胡白衣,更重要的是,這道身影,居然沒有腳……


    “啊!鬼呀!”淒厲的慘叫從寂靜無聲的穀中傳出,邱羽披散的短發都豎立了起來,就像他父親邱業一樣,嘴巴長的老大,腳步後退,握在手中的重錘都險些沒拿穩,顯然是嚇得不輕。“混賬!老夫不是鬼!你看老夫像鬼嗎?”這浮現的身影明顯是被這句喊聲氣的不輕,胡子都被吹得翹起,如果仔細看,那老臉似乎都變得漲紅起來。“你不是鬼,難道我是嗎?”邱羽針鋒相對,他也並沒有太過慌亂。他爸爸邱業本身就是個無神論者,隻相信武鬥士自己的力量,作為邱業的兒子,邱羽自然也繼承了他這一思想。他的源氣亮了一下,紫極魔雷附體,隨時準備戰鬥。“混賬!你這混賬小子敢說老夫是鬼?老夫是龍淵!”老者氣急敗壞,似乎快要跳起來似的。邱羽一愣,心中暗道:“龍淵?這個名字怎麽聽上去有些熟悉?”但是一時他也想不起來是在哪裏聽過,一時間有些愣神。


    那顯出身來的老者平複了一下唿吸,接著到:“混賬小子,想不想上去?”邱羽看了看他,一臉的不信,“你?你能帶我上去?”老者一愣,下一刻,第三聲暴喝響起:“混賬!你敢懷疑我?懷疑我龍淵?”老者氣急敗壞,一副想要掐死邱羽的模樣。邱羽則是一臉的不以為然,對著他說:“我要證據。”這時候,邱羽已經把魂器和源氣收迴體內,這會兒他也感覺的出,這個“鬼”對他應該是沒有什麽惡意。老者冷哼一聲,“你管我要證據?本來就是我要幫你,沒我幫忙你就上不去,你自己看著辦。”說完,就彎腰,像是要走一般。論心智、謀略、狡詐、勾引,邱羽這個小娃娃怎麽能和活了不知道多久的老狐狸比?邱羽當然知道自己上不去,一看他要走馬上不幹了,叫道“哎,老頭你別走,我相信你還不成嗎?”“混賬!你管我叫什麽?”這老者這迴看上去是真的要爆發了,氣的手舞足蹈,胡子亂顫。邱羽笑了,問他:“那你告訴我,你是怎麽到這來的。”老者眼睛一瞪,對他說:“我幹嘛告訴你?”邱羽看了看他身下那具骨頭,手指指著,問他:“那個,是不是你?”老頭沒好氣的說:“你可以說那是**,我是保存下來的靈魂。”邱羽一樂,低聲說道:“不還是鬼麽……”“混賬!你說什麽?”“啊!你別過來!”……


    老者坐在石台上,邱羽也坐在石台上。兩個人誰也不搭理誰。剛才的一陣折騰,這一老一小誰也沒傷著誰,因為……誰也碰不著誰。過了一小會,邱羽迴頭對他說:“帶我上去?”老頭哼了一聲:“叫我師父。”邱羽嘟起嘴,問道:“憑什麽?”“混賬!你究竟知不知道老夫是什麽人?老夫是龍淵!”邱羽覺得有些好笑,這老頭老把自己名字掛在嘴邊,真是有意思。但是嘴裏說道:“我隻是不知道在哪聽過這個名字,但是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麽人…”一聽這話,老者臉上驀地露出了一絲頹然:“恩,看來死的太久,世上的人都沒幾個記得我的了啊……不應該啊,老夫才死了不到二十年,上麵的人忘性也太大了吧…”老者自言自語了一陣,又對邱羽說:“那你告訴我,你是怎麽到這來的?”邱羽想了想,故作老成的說:“恩,反正也不是什麽秘密,告訴你也無妨。”這句話聽得那老頭噗嗤一樂,想到:“這個好玩的混賬小鬼!”嘴上卻說道:“恩,說來聽聽看。”邱羽開始了他的講述:“我住在這兩界山旁邊的一個村子裏,我的父親叫做邱業……”剛講到這,那老者的眼睛驟然睜大,唿地站了起來,大叫道:“邱業?你是邱業的兒子?哪個邱業?你的媽媽是不是叫蘇韻?你那個村裏是不是還有個叫古靈的小家夥?”邱羽臉上出現了一絲詫異之色,說道:“我母親叫不叫蘇韻我不知道,我從沒見過她,至於古靈爺爺,確實是有的……”邱羽臉龐一陣抽搐,叫做古靈的……小家夥?聽到邱羽的迴答,那個奇怪的靈魂體又開始吹他的胡子:“混賬!真是混賬!你是邱業的兒子,居然不知道我龍淵是誰?走,上去!先收拾了這兩個大混賬,再收拾你這個小混賬!去,把那骨架上的金鐲子取下來,戴在手上!”邱羽很是奇怪,這個人好像是認識父親?但是為什麽沒聽父親提起過呢?他依言走到骨架身旁,取下金鐲,戴在了手腕上。這時候那靈魂體也飄飛了過來,隔空對著骨架一抹,那骨架便消失不見,然後朝著金鐲子一丟,鐲子閃亮了一下,就又恢複了沉寂。靈魂體自己飄進了那金色手鐲,大叫一聲:“走啦!哦,對了,先去你掉下來的地方把那迴魂葵取下來,那可是個好東西……”邱羽心中暗自駭然,那一抹便將骨架抹去的手法看的他一愣一愣的,一聽這話更是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問道:“你怎麽知道?”那聲音傳出:“混賬,你到底要我跟你說多少遍我是龍淵?走啦!”戴在邱羽手腕上的金鐲子金光大放,帶著邱羽就飛了起來。邱羽不禁大駭,他還沒有過飛在天上的經曆,心裏有些害怕。“哼,摔不死你的!加速啦!”說罷,嗖的一聲,邱羽便消失不見。石台邊,又恢複了平時的寂靜,隻有燈芯草在這陰暗的穀底,一閃一閃的釋放著淡淡的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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