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貴妃突然問她癸水什麽時候來的,卻是何意?難道說……


    她呆呆地眨了眨眼,狐疑不解地看向蕭貴妃,腦中驀地浮現出一個猜想,“母妃,您是說……?”


    蕭貴妃隻笑吟吟地看著她,“還記得嗎?”


    宋清歡迴憶了一下,“好像……好像已經過了一個月了。”她的癸水向來準時,隻是這些日子忙著對付君徹,雖推遲了幾日,卻也隻以為是壓力大導致,便也沒放在心上。


    許是看出宋清歡猜到了她的意思,蕭貴妃笑笑,眼角眉梢都洋溢著光芒,“你不是說落落還在府上麽?我看啊,可以迴去叫她幫你把把脈看看。”


    宋清歡的臉不由地紅了紅。


    癸水未至,口味突變喜酸,再想到上次見到君徹人頭落地時幾欲作嘔的反應,心裏頭頓時也泛起了狐疑。難道說……她真的又懷上了?


    定了定心神,長睫一斂朝蕭貴妃笑笑,“謝謝母妃,我……我迴去讓落落幫我看看。”


    “嗯。”蕭貴妃點頭應了,拉過她的手,關切道,“若真有了,可得好好保重身子。我聽說你懷憂憂的時候一路顛簸,吃了不少苦,這次可得注意了。”


    宋清歡靦腆地一笑,輕聲應了,心中卻又幾分無奈。


    等臨都的事處理完畢,他們就要準備去玉衡島了,這個時候懷了身孕,也不知是不是該高興得好。照理,每年的三月十五和十月十五,沈初寒體內的蠱毒就會發作一次,可這會子都已經三月末了,沈初寒體內的蠱毒卻還沒有動靜,叫季流雲看了,也未發現什麽異樣。


    可越是如此,宋清歡就越覺得心中沒底,隻盼著能早日上島,早日解掉沈初寒體內的蠱毒才好。若真的懷上了寶寶,實在是有諸多不便。


    腦海中閃過這些紛繁的念頭,一時有些心神不定,卻也不想讓蕭貴妃看出什麽端倪,點點頭道,“知道了母妃,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蕭貴妃笑意愈濃,正巧這時她住的院落到了,便拉著宋清歡走了進去。


    進了房間,她從妝奩匣最底部找出一對羊脂玉嵌珠纏花雙扣鐲,看向宋清歡笑笑道,“這對鐲子……其實也算不得什麽珍惜之物,隻是……是殊兒父皇在我及笄那年送給我的禮物。”


    她將鐲子給宋清歡帶上,聲音微低,“他父皇,終究是福薄,沒能看到殊兒成家生子的這一日,這對鐲子,就算是他對你們的一點小小祝福吧。”


    宋清歡微驚,看向蕭貴妃笑笑,推脫道,“母妃的心意我領了,隻是……這對鐲子對您來說意義非凡,又見證著您和父皇的感情,我看……還是您親自收著吧。”


    蕭貴妃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用客氣,“當時他父皇還在世時,我就曾同他打趣過,說日後若有了兒媳,這對鐲子就算是我們的傳家寶了。雖是戲言,不過他父皇如今已不在,也隻有這對鐲子能表達他的心意了。”


    她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宋清歡自然不好再推脫,笑著點頭道,“那就多謝母妃了。”


    蕭貴妃笑意瑩然,看著她的目光越發柔和起來。


    兩人出了院落,依舊往花廳而去,沈初寒此時也已巡視完畢,在花廳裏候著了,見兩人走了過來,嘴角一揚,起身迎上前,目光落在宋清歡皓白的手腕上。看見那對羊脂玉嵌珠纏花雙扣鐲,微微一愣,笑道,“原來母妃是把這對鐲子給阿綰了。”


    蕭貴妃點點頭,“看來,我從前說的話,你倒是還記得呢。”


    沈初寒長睫顫了顫,笑著看了一眼宋清歡,眉眼間有柔和的光芒溢出。


    他自然知道,這對鐲子是父皇送給母妃的及笄之禮,父皇死後,母妃便一直鬱鬱寡歡,隻有在見到這對鐲子時,心情才會略微好轉。母妃也曾同他提過,說這對鐲子日後就送給他的妻子,那時的他還有些不以為然,隻當自己這一世都不會尋到真心喜歡的女子,沒想到……他不僅找到了,還愛得這麽深。


    眉眼柔和了幾分,笑笑道,“母妃的話,我自然記得。”說罷,看了看宋清歡手上的鐲子,輕笑,“很好看。”


    宋清歡揚唇,笑得嬌俏,“母妃的東西,自然是好的。”


    蕭貴妃抿了抿唇,道,“好了,時辰不早了,我也不多留了,你們路上小心些。”


    “是。”兩人應了,宋清歡抱過憂憂,同沈初寒一道辭別蕭貴妃和君熙,方離開了宋府。


    第二日一早,沈初寒天不亮便出了門,如今他暫代早朝,自不能遲到。再者,今日是薛家闔府斬首示眾之日,還有很多事要忙。


    宋清歡自己心中有事,送走沈初寒之後雖又上了榻,但到底睡不著,索性直接起了身。


    梳妝打扮完畢,用過早飯,她想了想,帶了流月沉星往葉落下榻的院落走去。


    葉落和季流雲是江湖人士,又是師兄妹從小一起長大,並沒有世家大族那麽些男女大防的禮數束縛著,所以雖然醉清風已調配完成,但因著葉落嫌煩,便也未搬出去,依舊與季流雲在同一處院落住著。


    宋清歡進了院子,目光一掃,見葉落的房門正開著,便也沒有客氣,徑直走了過去。


    到了門外,她微微提了音調,開口道,“落落,你在嗎?”


    話音落,便見從房中躥出一個鵝黃色的身影,興奮地撲到她麵前,揚起頭道,“嫂嫂今兒怎麽有空過來找我了?”


    宋清歡笑,“怕你無聊,過來看看你。”


    葉落嘟了嘟嘴,“前幾日還好,隻這幾日,流雲哥哥說街上不大安全,非得將我拘在府裏。”她一邊說著,一邊挽著宋清歡進了房間。


    見到桌上攤開的各色藥材香料,宋清歡一挑眉頭,“在調香?”


    葉落點點頭,“反正閑著無事。上次我去沉香閣同容姑娘討教了幾招,今日便想著練練手。”葉落雖對香料有研究,但她師從葉問,葉問隻善醫毒,香料之術,還是葉落自己琢磨出來的,若細論起來,自然不如調香大家容箏精通。


    宋清歡跟著葉落在桌前坐下,用指甲挑起一小塊研磨好的香粉聞了聞,“味道不錯,不過……花香較淡,倒像是加了一味薄荷。”說到這裏,她微微一頓,笑著看向葉落,“這是給男子配的香料?”


    見宋清歡辨別出來了,葉落便也不捏捏,勾唇一笑,露出米粒般潔白的貝齒來,“給流雲哥哥配的。”頓了頓,見宋清歡嘴角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長睫眨了眨,有些心虛地補充道,“夏日蚊蟲多,流雲哥哥易招蚊,所以……讓我給他配味驅蚊的香料。”


    宋清歡拉長了聲音“哦”一聲,沒有多說。


    自從上次葉落無意間泄露季流雲那句“你是我的小仙女”的情話,他二人的關係便已經算過了明麵了,此時見葉落麵皮薄,便也微微收了戲謔的笑意,沒有再打趣她。


    這時,侍女上了茶來。


    葉落給宋清歡斟了一杯遞過去,說起了正事,“朝中的事,都處理完了嗎?”


    她和季流雲這次來臨都,主要就是給沈初寒配毒藥的,醉清風配出來了,他二人便沒什麽事了。再加上她對朝堂之事向來不感興趣,所以雖然前兩日君徹造反一事鬧得沸沸揚揚,她也隻從季流雲那裏聽了個大概。


    唯一有切身體會的,大概就隻有這幾日府內略顯凝重的氣氛,以及季流雲不讓她出門的舉動了。


    宋清歡點點頭,端起茶盞喝了一口,知她對這些事素來沒什麽興趣,便也隻言簡意賅道,“端王君徹死了,薛家今日處斬。”


    “端王死了?”葉落一挑眉頭,顯出幾分興致來,“那昭國皇帝呢?”


    “他啊……”宋清歡唇角一抿,“已經叫人停了藥,大概這兩日就會醒來吧。”


    “嫂嫂和師兄打算怎麽對付他?”葉落好奇道。


    宋清歡拿茶盞蓋輕輕撥動著盞中的茶葉,神情淡淡,“他左右活不長了,不值得我們花多少心思。”話雖如此說,該虐的還是要虐的。


    葉落“哦”一聲,很快便丟開了此事,隻道,“那……街上都安全了嗎?我若是要出府,流雲哥哥應該不會再攔了吧。”


    宋清歡笑,“這就憋不住了?”


    葉落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雖然府裏頭很美,但嫂嫂你也知道的,我向來是個坐不住的人,讓我成天憋在府裏,我是著實受不了啊。”


    宋清歡嗔笑著看她一眼,“子舒也是為了你的安危著想。這幾日還有些叛黨餘孽要處理,最好是再在府裏待幾日。而且……”她想了想,還是決定給葉落提個醒,“混戰中,皇後下落不明。”


    葉落麵露吃驚之色,“跑了?”


    宋清歡點頭,“她的寢宮裏,有通往宮外的密道,想來是很早便給自己留了一手。皇後這個人,本就心狠手辣,如今薛家被斬,難保她不會受刺激。等過了這兩日,若你真要出府,可務必得叫子舒陪著。”雖然皇後的恨意還不至於發泄到葉落一個不相幹的人身上,但畢竟葉落是寒王府出來的人,她不想掉以輕心了去,還是事先提醒一下好。


    葉落斂了些玩笑之意,鄭重地點點頭道,“我知道了,謝謝嫂嫂的提醒。”


    “對了,過兩日母妃迴搬迴府裏,等安頓好了母妃,我應該也沒什麽事了,可以陪你上街逛逛。”


    “蕭夫人要迴府了嗎?那君姑娘和阿念呢?”她和季流雲去過幾次城郊宋府給蕭貴妃看病,所以也見過君熙和宋念兩麵。


    葉落是喜歡熱鬧之人,又喜歡小孩子,故而才有此一問。


    “嫂嫂暫時還住在城郊。”見葉落眼底略有失望,淺笑著解釋道,“她畢竟也是昭國的帝姬,阿念又漸漸大了,住在王府裏的確多有不變。等阿殊繼位後恢複她的身份,會再賜一座宅邸給她。”


    葉落“唔”一聲,“這樣確實是妥當的法子。”想了想,接著方才的話題道,“蕭夫人迴府之後,師兄給她把脈可就方便些了。”


    “母妃身體如何?”雖然替蕭貴妃看病的是季流雲,但葉落畢竟跟著去了,自然知道內情。


    葉落笑笑,“嫂嫂不用擔心,蕭夫人隻是在地下生活久了,難免有些陽氣不足鬱結在心。流雲哥哥已經開了方子,再好生調養著,不會有事的。”


    宋清歡略舒一口氣,想起自己今日的來意,喝口茶水略定了心神,抬眸看葉落一眼,緩緩開口道,“落落,今日我過來找你,其實還有一事想請你幫忙。”


    葉落一怔,見她神情認真,不由點了點頭,“嫂嫂盡管說。”


    宋清歡輕咳一聲,將手腕遞了過去,“落落,能否替我把個脈?”


    葉落眉頭一皺,忙問,“嫂嫂怎麽了?可是哪裏不舒服?”


    宋清歡耳根處飛起一抹紅霞,“不是不舒服,隻是……最近有些喜酸,癸水又推遲了些日子,所以……所以想請你看看。”


    葉落先是一愣,繼而明白過來,眉目一喜,瞪大了眼睛瞧著宋清歡,眼中是抑製不住的欣喜,“嫂嫂,你是說……你又懷上了?”


    宋清歡長睫一斂,聲音帶了些羞意,“我也隻是猜測,是與不是,還得請你看看。”


    “好好好。”葉落忙連聲應了,將手搭上了宋清歡的手腕。


    昨兒蕭貴妃和宋清歡說話時,流月和沉星也在場,所以自然知道宋清歡有可能懷孕的事,此時聞言也未吃驚,隻緊張地在一旁盯著葉落的神情。


    葉落聽了一會脈,舒一口氣,眼中有飛揚的喜悅和神采,“嫂嫂,您好像當真有了喜脈!”


    宋清歡笑,眉梢一揚,“似乎?”


    葉落不好意思地笑笑,如果宋清歡真的有了,那也剛懷上一個月,脈象本就淺,再加上她的醫術隻學了他父親的一半,自不如季流雲,這麽大的事,也不敢說得斬釘截鐵。


    “嫂嫂,我醫術不精,心裏頭有些沒底。嫂嫂若是不介意的話,要不……請流雲哥哥再來幫你診一次?”葉落開口提議。


    若是她真懷上了,宋清歡也沒想瞞著沈初寒,聞言點了點頭,“好啊。”


    季流雲一聽,立馬站起身,“那我去叫流雲哥哥。”說罷,也不待宋清歡反應,一陣風似的跑了出去,頃刻間身影便消失不見。


    宋清歡看著她風風火火的樣子,一臉哭笑不得。


    很快,門外有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季流雲人還未見著,急切的聲音便飄了進來,“清歡,聽說你懷孕了?”


    宋清歡目光朝門口望去,果然下一刻,便瞧見一襲青衫的季流雲出現在了房門口,他炙熱的目光落在宋清歡身上,一臉期待。


    “大……大概吧……”宋清歡反倒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起來,清了清嗓子,“這不是等著你這個神醫來確認麽?”


    季流雲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她跟前,剛要伸手,忽的想到什麽,歎口氣看向她道,“還是借你帕子一用吧。”


    宋清歡失笑。


    沈初寒那個大醋壇子,各種不分青紅皂白的醋都吃得飛起,之前有一次季流雲給自己把脈時沒有覆帕子,被沈初寒看見了,可給了季流雲好幾天的臉色看。這之後,季流雲每次替她把脈都“乖覺”起來。


    宋清歡從袖中掏出帕子覆在手腕上,笑著看一眼季流雲。


    季流雲在她對麵坐下,將手搭上了她的手腕內側。


    聽了一會,他收迴手,笑吟吟看向宋清歡,“確實沒錯,清歡,你已經有一個月的身孕了。”


    聽到這話,宋清歡感到自己的心跳猛地一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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