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侍女腳步一頓,對視一眼,停了下來,“是。”


    沉星會意,點頭朝床榻走去。


    宋清歡便又看向那兩名侍女,“你們過來,伺候我梳洗。”


    侍女應是,快步走了過來。


    流月眼波一轉,將手中帕子遞給其中一名侍女。


    “你們……叫什麽名字?”宋清歡上下打量兩人幾眼,涼涼開口。


    這兩個小侍女,容貌皆是清秀。


    一人身量略高,瓜子臉,柳葉眉,肌膚雪白,望之有一種弱不勝風的美態。


    另一人,合中身材,鵝蛋臉,一雙玲瓏杏眼水波盈盈,頰邊還有一對時隱時現的酒窩。


    宋清歡心中清冷一笑。


    小小侍女,便出落得如此貌美,尹湛倒是用心良苦啊。


    “奴婢清秋。”身量稍高的侍女抬眸,聲音不疾不徐,盈盈一福,倒是絲毫不怯。


    “奴婢尋雁。”另一名侍女福了福身,抬眸看一眼宋清歡,複又垂下,眉眼間略有緊張。


    “清秋、尋雁,名字倒都是不俗。”一頓,清清冷冷地覷著她們,唇微挑,“誰給你們取的?”


    “奴婢們來丞相府前便是這個名字了。”清秋開口望她一眼,神情不卑不亢。


    “哦?”宋清歡接過流月遞來的竹鹽和水,不緊不慢地漱好口,方淡淡抬眸,眸中意味不明——


    這個清秋,倒是個心高氣傲的主,不知……是不是也做著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美夢呢?


    “阿綰若是不喜,換了便是。”一旁的沈初寒自顧自整理著衣衫,涼薄開口。


    清秋臉色微微一白,垂下了頭。


    流月見清秋拿著帕子卻不動作,又從她手中將帕子拿迴,在盆中打濕,絞幹後遞給宋清歡。


    看一眼神情略顯僵硬的清秋,笑意盈盈道,“殿下,這位清秋姑娘,倒是撞您名諱了。”


    宋清歡眉頭一挑,似笑非笑看她一眼,尚未接話,沈初寒便涼淡開口,“既然這樣,那便定要改了,阿綰,你定吧。”


    宋清歡隨口道,“既撞了個清字,那便去掉,隻喚秋兒便是。”


    “秋兒多謝夫人賜名。”清秋垂了眼睫,眼中閃過一絲不忿,隻很快掩下,麵上是一貫的柔弱清麗。


    宋清歡擺擺手,不再多說。


    這時,沉星已整理好床榻,手中拿著元帕道,“殿下,這元帕,我給收到衣櫥裏了。”


    尋雁和秋兒聞聲望去,見到那元帕上一抹顯眼的紅,眸光一刺,複又垂下了頭。


    宋清歡冷冷睨她們一眼,擦幹淨手,“這裏沒你們什麽事了,下去傳早飯吧。”


    “諾。”秋兒和尋雁應了,規規矩矩退了下去。


    流月和沉星替宋清歡梳妝妥當,也不多打擾,行了禮,端著洗漱用品退了出去。


    “就是這兩個小丫鬟?”宋清歡翹了翹唇角。


    “先前還安插了別的人,被我找借口清理了出去。”沈初寒抬手給自己斟了杯茶,送至唇邊喝了一口。


    “尹湛不知你不近女色?”宋清歡輕笑,取過沈初寒手中茶盞,也喝了一口。


    “知道。不過,他大概以為我是裝出來的。”沈初寒語氣輕懶,並不大在意。一頓,臉上顯出一抹古怪。


    “什麽?”宋清歡敏感地捕捉到,撩眼看去,好奇開口。


    “沒什麽。”沈初寒清了清嗓子,略有不自在。


    見他如此,宋清歡愈發好奇,曳了眼尾,“阿殊?”


    沈初寒有幾分咬牙切齒,“真沒什麽,在此之前,他還安插了幾名清秀的小廝過來。”


    宋清歡一愣,口中茶水差點噴了出來,“他……他以為你好男風?”


    沈初寒沉了臉色,“涼國好男風者甚眾。”


    宋清歡喝了口茶水壓驚,“話雖這麽說,你……尹湛的眼光也太差了。”


    沈初寒“嗯”一聲,臉色仍有些黑,“所以我留了這兩名侍女,免得他再做什麽奇怪舉動,也好暫且安他的心。”


    “她們,是你貼身侍婢?”宋清歡在桌前坐下,雙手托腮,眸光晶亮望著他。


    “我沒有貼身侍婢。”沈初寒定定凝視,“阿綰,你知道的,我不喜人近身伺候。平日裏,她們也不過是遞個水罷了。”眸光微冷,“今日大抵是見你在,膽子大了些。”


    眸光一轉,看迴宋清歡,收起眸中冷冽,輕笑,“阿綰若是不喜,打發了她們便是。”


    宋清歡勾一勾唇,“不必。不過是兩個侍女,還不值得我費神。”


    沈初寒也跟著坐下,語氣微沉,“不過,尹湛最近,似乎又不大安分了。”


    宋清歡凝了眸色,“阿殊是說蘇嬈之事?”


    “嗯。”沈初寒沉沉應了,“蘇嬈突然出現在盛京,背後一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計劃。”


    宋清歡沉吟片刻,抬頭看一眼門外,抬了眸,低低開口,“阿殊……你打算什麽時候迴昭國?”


    她所說的迴昭國,自然是指恢複身份,徹徹底底地殺迴昭國。


    前世,因她之故,沈初寒與尹湛提前決裂,因此在倉促下便帶兵殺迴了昭國。饒是如此,他仍是奪迴了自己應得的位子。


    隻這一世,既然她不再是橫亙在他和尹湛之間的問題,那麽,此事便可從長計議。


    “快了。”他看一眼宋清歡的腹部,“我想待孩子出生後再行動。”


    他雖做了萬全準備,但帶兵殺迴昭國,畢竟兇險萬分,宋清歡有孕在身,他擔心她的身子吃不消。


    宋清歡眸光浮動,“阿殊,我不想成為你的拖累。”說著,撫了撫小腹,“更何況,寶寶很乖。”


    除了一開始驗出來後有些孕吐的症狀,到後來她服了季流雲的安胎藥,情況竟果真好了不少。除開食量變大,卻也沒了旁的不適症狀。


    “這就好。”沈初寒微微彎了腰,伸手撫了撫她的小腹,神情柔軟而溫和,“阿綰,此事你不用操心,我會想出一個萬全之策來。”


    “好。”宋清歡點頭,神情卻仍有幾分猶疑,“還有一事……”


    “嗯?”沈初寒眉頭一揚,直起身子望來。


    “母妃的墳塋……?”宋清歡沉沉開口,眼神有幾分凝重。


    上次去臨都參加奪劍大會,他們發現蕭貴妃的墳塋被人動過,屍體也被人盜走了。這之後,她便再沒有聽到過相關消息。


    方才提起了迴昭國的計劃,不免又想起此事。


    沈初寒眸色陡然一沉,渾身散發出森冷之氣,冷聲開口,“我懷疑,此事與昭帝有關。”


    “昭帝?”宋清歡一驚,“可……當時,是他親自同意讓你將母妃帶出宮外安葬的啊?”


    沈初寒冷然,“若不是母妃留下遺言,他又怎會同意?更何況,他若是不同意,我便不會答應前來聿國為質,他沒有別的選擇。”


    宋清歡麵露沉吟之色,“查出什麽線索了?”


    “我們去山穀之時,入口處的陣法並未破壞。我所布之陣,是魯班大師親傳陣法,一般人根本不可能輕易破解。”


    宋清歡眉頭微擰,“我記得……魯班大師曾收過幾個徒弟,會不會是他們?”


    沈初寒搖頭,“魯班大師那幾個徒弟,資質都不行,連大師的皮毛都沒學會,如今皆已泯然眾人。我也派人調查過了,不是他們。”


    “那……”宋清歡抬眸望去,“你為何會覺得,此事與昭帝有關?”


    “魯班大師在我離開臨都兩年後去世。當日我們查到,母妃棺槨之中並無任何屍腐氣,說明她的屍身很早便被移出了棺槨。我覺得,最大的可能便是,當日,昭帝找到魯班大師,威脅他協助自己找到無名穀,並繞過穀口的陣法,將母妃屍身神不知鬼不覺帶了出來。”沈初寒語氣沉鬱,每說一個字,身上戾氣更重。


    宋清歡聞言,暗自心驚。


    昭帝他……要簫貴妃的屍身做什麽?


    沈初寒顯然也想到了這個問題,眸光陰鷙,周身溫度降至冰點。


    “阿殊……”宋清歡不知如何開口安慰,隻能伸出手,握住他冰冷的手心,“等我們迴了昭國,一定會還母妃一個公道。”


    沈初寒抬眸一望,眼底冷意緊凝,“嗯。我不會讓他好過的!”


    這時,秋兒和尋雁已傳了早飯過來,兩人便暫且撇過這個話題不提,專心吃起早飯來。


    盡管曾經來過盛京,還在這生活過一段時間,但畢竟心境不同,如今再來,過去的一切都已釋然,原本討厭的地方,似乎也變得可愛起來。


    沈初寒休假三日,每日寸步不離地陪著宋清歡,就連葉落和季流雲都看呆了眼去,直言沈初寒像變了個人。


    可,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


    休假一過,沈初寒便要每日天不亮趕去宮裏上朝了。


    第四日清晨。


    宋清歡正在睡夢中,迷糊間聽得有窸窣聲傳來,不由睜了眼看去。


    卻見沈初寒已經起床,正在房中輕手輕腳穿著朝服,似乎怕打擾到她。


    宋清歡揉了揉眼睛,掀開被子就要坐起。


    “阿綰。”


    沈初寒聽得動靜轉身望來,見她模樣,上前兩步按住她的手,“時辰還早,你再睡會。”


    宋清歡搖搖頭,“我幫你穿。”


    他既不喜侍婢貼身伺候,那自己這個做妻子的,總該打點妥當他的儀容才是。


    沈初寒溫柔地笑笑,“你還懷著寶寶,再睡一會,我一直便是自己來的,不打緊。”


    見他堅持的模樣,宋清歡知道今日怕是拗不過他,況且,沈初寒確實也已收拾得差不多了,便沒有堅持,點點頭道,“那好吧,記得用點早飯再進宮。”


    沈初寒點頭,“已經讓沉星下去準備了。”


    他扶著她躺下,溫聲又道,“今日我讓慕白留在府裏,帶你熟悉下府中事務。你若有閑情,便管管,若不喜歡,交給陳管家便是。你前世,也同他打過些許交道,他是信得過的人。”


    “好,府裏的事,你不用擔心。”宋清歡應了。


    沈初寒俯身,在她額上親親一吻,“好了阿綰,我先走了,你好好歇著。”說罷,挑起珠簾出了臥室。


    宋清歡目送著他的身影消失在視線內,方閉上眼,迷迷糊糊再次進入夢鄉。


    等到她再次醒來時,外頭天色已亮,寒風刮得院中樹木唿唿作響。


    宋清歡出聲喚了流月沉星進屋。


    “殿下。”兩人應聲而入。


    宋清歡起身下榻,看一眼外頭,“秋兒和尋雁呢?”


    流月笑嘻嘻道,“她們被奴婢打發到廚房幫忙去了。”


    宋清歡抿了抿唇,“你倒是乖覺。”


    流月嘟一嘟嘴,“那兩人,一看便不懷好心。奴婢這叫,把一切不該有的思想及時扼殺在搖籃中。”


    “她二人是涼帝派來的,必要的時候,也可以向她們透露些信息。”宋清歡淡淡吩咐。


    流月和沉星會意一笑,“奴婢明白。”


    “不過,您們也不要掉以輕心了。涼帝既派了她們過來,除了容貌,她們定還有其他過人之處,你們有空多盯著些。”


    “是。”


    “先傳早飯吧。”


    用過早飯,沉星報,慕白在院外求見。


    宋清歡讓沉星請了慕白進來,出了裏間,在正廳上首坐下。


    “見過夫人。”


    自從成了親,除流月沉星外,府中眾人都已改口。


    “坐吧慕白。”宋清歡淺笑吩咐。


    慕白本想推辭,宋清歡卻似能猜透他心中所想,輕笑道,“跟我,你就不用客氣了。”


    慕白這才謝過,在下首坐了下來。


    “夫人今日若有空的話,公子讓屬下帶您熟悉熟悉府中情況。”慕白恭恭敬敬開口。


    “好啊。”宋清歡應了。


    “公子三年前已與沈府脫離關係,現在丞相府中並沒有多少人。平常公子不在的時候,府中的下人侍婢女,都是陳伯在管理。還有一部分隱衛,是屬下和玄影在管理。夫人可要讓屬下將陳伯請來?”


    “好。”宋清歡應了。


    丞相府中人丁簡單,又隻有她和沈初寒兩個主子,倒也沒多少需要操心的。


    陳管家向來打理著府中雜事,並未出過錯,又對沈初寒忠心耿耿,所以宋清歡並沒有打算將這些事情接管過來,不過是喚他過來,權當認識認識罷了。


    慕白應了,喚了人去請陳伯。


    沉星給慕白上了茶,複又退下。


    “迴來這些日子,你和玄影都很忙吧?”宋清歡喝一口水,與慕白閑話家常。


    慕白和宋清歡早已熟識,他又是外向的性子,便也不客套,點點頭無奈地聳聳肩,“屬下們還好,倒是公子,真真是忙得不可開交了。”


    “現在遞進宮裏的奏折,是誰在看?”宋清歡好奇道。


    “明麵上都是皇上在批改,不過,公子有其他渠道得知奏折內容。而且,在做大的決定時,皇上還是要參考公子意見。”


    宋清歡挑了挑眉。


    難怪尹湛將沈初寒視作心腹大患,朝政被沈初寒牢牢把持在手中,此番做派,不像丞相,倒像是攝政王了。


    以尹湛野心勃勃的性子,怎甘心屈居人下?必是千方百計想要鏟除沈初寒。


    這麽看來,蘇嬈來盛京的目的,就更值得懷疑了。


    隻是前幾日她才叫玄影去查蘇嬈,應該沒有這麽快有消息才是。想到這裏,眉眼微動,抬頭看向慕白。


    “對了,先前我叫玄影查的,關於玉衡島的消息,可有下文?”


    慕白垂眸,掩下眼中一閃而過的異色,抬頭朝宋清歡笑笑,“夫人,玉衡島流傳於世的消息少之又少,暫時還沒有查到什麽新的消息。”


    宋清歡“嗯”一聲,“多去沿海地區打探打探。”


    玉衡島的存在,如今是毋庸置疑之事。如果宮泠的母親當真來自玉衡島,那麽,在臨無妄海的那些村落,或許能有更多關於玉衡島的消息和傳聞才是。


    “是。”慕白應了。


    這時,門外卻突然有人求見,是來找慕白的。


    慕白看向宋清歡,得了宋清歡同意,便匆匆走了出去,不多會,便又走了進來,臉上神情卻有幾分凝重。


    “出什麽事了?”宋清歡問。


    “方才宮裏傳來消息,說皇上在今日早朝之上,提出要調蕭濯蕭大將軍迴京。”慕白沉聲答道,眉頭微蹙。


    ------題外話------


    新的小哥哥要出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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