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歡微怔,繼而笑開,眼波流轉,“你倒是還記得。”


    沈初寒淺笑,“阿綰的生辰,我怎會忘?”


    宋清歡生辰在六月五日,離今日還有五天。去年生辰,沈初寒雖在聿國,但兩人之間誤會未除,沈初寒自不可能有旁的舉動,以免引起宋清歡懷疑。


    因此說起來,這是兩人重生後在一起過的第一個生辰。


    “怎麽?阿初有什麽計劃?”宋清歡淺笑,眸光閃爍。


    “當然。”沈初寒翹了翹唇角,“阿綰的生辰,可絲毫不能馬虎了去。”說著,衝她眼尾一揚,說不出的風流意態。


    宋清歡美目彎成新月狀,好奇道,“阿初莫不是給我準備了什麽驚喜?”


    “既是驚喜,提前說出豈不破壞了這份驚喜?阿綰到時便知。”沈初寒隻淺淺笑著,眉眼溫潤。


    “好啊。”宋清歡柔柔一笑,沒再追問,眼中幾抹興味。瞧著沈初寒賣關子的模樣,隱隱生出幾分期待。


    *


    宮中很快有聖旨傳下。


    奪劍大會定在六月十八日,而在六月十八日前,還會舉行一次資格甄選賽,就定在六月十日。


    也就是說,臨都這些皇子帝姬,隻有成功通過資格甄選賽的人,才有資格進入下一輪的奪劍大會。


    而甄選賽的地點,定在臨都十裏外的知返林。


    昭國地形以山地為主,知返林雖在臨都不遠的郊外,卻是背靠連綿起伏的群山,地形複雜,易進難出,時有深山中的野獸出沒,周邊百姓一般不敢深入林中活動。


    參加甄選賽的人,每人準許帶五人隨行,兵器及隨行物品自備,在同一時間進入林中,奪得事先插在知返林中心的旗子,並在兩天內成功返迴者視為過關,方有機會參加六月十八日的奪劍大會。


    傳聞知返林中沼澤密布,霧氣彌漫,自然環境本就惡劣,再加上伺機而動的其他參賽者,知返林一賽,必定艱險重重。


    聖旨既下,宋暄來聽荷院找宋清歡,憂心忡忡。


    “歡兒,知返林一賽,並不輕鬆。”他坐下,抬眸看向宋清歡。


    宋清歡點頭,眸色亦是沉沉。


    知返林的艱險,她已從玄影那裏知曉,自然明白宋暄的擔心。


    “歡兒準備帶誰進去?”


    宋清歡垂眸一思忖,流月沉星是定然要跟去的,玄影亦是。剩下兩位,隨便從隨行的侍衛中挑兩個機靈些的便好。


    “沉星流月,玄影,再挑兩個侍衛。”她道。


    “誰是玄影?”宋暄不解。


    宋清歡這才想起,玄影先前一直易容成期門騎模樣跟在自己身旁,宋暄並未見過。淺淺一笑,垂眸道,“玄影,是沈相的人。”


    宋暄見她模樣,哪裏還不明白?


    心中大定,揚唇一笑,“沈相武功高強,他的人,身手定不會弱。有這位玄影跟著,我也放心不少。”


    宋清歡笑笑,問,“五皇兄呢?”


    “我帶來的人中,有幾個身手還不錯,我預備帶他們一道。”


    宋清歡微一沉吟,“要不,五皇兄,我讓沉星跟著你?我有流月和玄影便夠了。”五皇兄帶來的期門騎到底不是心腹,那樣危險的情況下,還是要有一兩個信得過的人才好。


    宋暄搖頭謝過,“不用了歡兒,流月和沉星還是在你身邊我才放心,我這邊你不用擔心。”


    見他語氣堅持,宋清歡也不好多說,抿唇應了。


    “歡兒下午有事麽?”宋暄又問。


    宋清歡搖頭,“五皇兄有事?”


    “歡兒若是無事的話,下午陪我上街一趟,我們正好挑選一下要帶進知返林的東西。”


    宋清歡點頭應了,“也好,提前采購好,有備無患。”


    眼見著快近午時,宋清歡便留了宋暄在此,兩人一道用過午飯,小憩片刻,便出了門。


    他們並未用會同館的馬車,而是出了桑梓巷,走了一小段路,讓玄影雇了馬車過來。會同館備下的馬車,車夫都是宮裏派來,難免多有不便,自己馭車,卻又不熟悉臨都情況,倒不如雇一輛馬車來得方便。


    秉著低調行事的原則,宋清歡留了流月在聽荷院,隻帶了沉星出門。


    三人一道上了馬車,吩咐車夫先去臨都最繁華熱鬧的長安街。


    車夫應一聲,一揚馬鞭,馬車緩緩朝長安街駛去。


    行了片刻,車夫道,“小姐,長安街到了。”


    宋清歡微微掀起車簾朝外望去,見街上車水馬龍行人如織,絲毫不輸洛城和建安。


    她目光一瞟,見不遠處便是前幾日去的那間藥鋪,沉吟片刻,出聲吩咐,“先去藥鋪。”


    車夫應一聲,趕著車朝藥鋪而去。


    到了藥鋪,宋清歡讓宋暄在車內等著,自己則帶沉星進了鋪子。


    他們此去知返林,勢必危險重重,備些常用藥材在身上以防萬一,所以第一站便來了藥鋪。宋暄對藥材無甚研究,所以便全權交給了宋清歡,自己留在馬車上等著。


    車夫將馬車趕在一旁停靠,倚在車壁上休息。


    宋暄一個人在車廂中,有幾分百無聊賴,便也掀起簾子朝外看去。


    昭國國力絲毫不輸其他三國,從其都城便可見一斑,確是泱泱盛世繁華。


    他津津有味地瞧著,眼中幾縷興致。


    忽的,他眉頭一蹙,目光緊緊盯著某處,似有幾分不確定。


    不遠處人群中,似見一人身影,有幾分熟悉,不免凝神細望,想看個究竟。


    忽的,眉頭一舒,看清了那人是誰。


    昭國五皇子,君熙。


    君熙此人,比起二皇子君徹和四皇子君瀚,著實要低調得多。四國間關於他的信息,實在是少之又少。雖沒有刻意去調查過他,但如此神秘之人,委實讓人有幾分好奇。


    宋暄一晃神,再抬眸時,卻見君熙的身影已消失不見。


    他抿一抿唇,剛待收迴目光,餘光忽地瞥見不遠處有一家店鋪,店外迎風招展的幡旗上寫了個大大的“兵”字。


    心神一動。


    兵?莫不是兵器鋪?


    昭國因地形多山,盛產礦石,所以冶鐵業和兵器製造業很發達。


    這時,車簾被掀開,原來是宋清歡已經買好藥材,帶著沉星出來了。


    宋清歡帶著沉星上車,見宋暄挑起的車簾還尚未來得及放下,笑笑道,“五皇兄在看什麽?”


    宋暄將簾子挑起些,伸手一指不遠處寫著大大“兵”字的幡旗,提議道,“歡兒,我們不如去那邊看看?”


    宋清歡凝目一瞧,也是心神一動。


    都說昭國盛產兵器,卻不知有沒有什麽稀罕之物?流月和沉星還沒有稱手的兵器,去瞧瞧倒也好。


    點頭應了,吩咐車夫朝那處兵器鋪而去。


    馬車在鋪子前停下。


    宋清歡三人下了車,抬頭一瞧,見店鋪的牌匾上書“藏兵閣”三個字。吩咐馬夫找個地方候著,一起進了店鋪。


    一進鋪子,正見掌櫃撩起簾子,從旁邊一間房中走了出來。見店裏來了人,掌櫃滿麵帶笑地迎了上來,“幾位客官,裏邊請,請問想找什麽兵器呢?”


    小二也熱情地迎上來,將三人往店鋪裏頭請。


    宋暄開口一點頭,“先隨便看看。”


    “好咧。”掌櫃的爽快應一聲,打量了宋清歡和宋暄幾眼,笑眯眯道,“二位不是臨都人士吧?”


    宋清歡搖頭,卻也並未說他們來自哪裏。


    掌櫃心中明了,並未多問,隻笑道,“那想必……兩位也是第一次來我藏兵閣吧?”


    宋暄點頭,問,“不知老板這裏有什麽推薦的好兵器?”


    掌櫃看一眼兩人,“是公子要,還是小姐要呢?”話音落,目光在宋清歡腰間一頓,“不過,看來這位小姐應該是不需要了。”


    宋清歡眸色一凜,不動聲色地抬眼看他一眼。


    她的軟鞭,若是不亮出來,就跟普通腰帶無異,這位掌櫃居然一眼便看了出來,看來果然是高手在民間啊。


    這麽一想,神色凜然了幾分,朝掌櫃笑笑,“掌櫃真是好眼力。”頓了頓,目光在店內四下一掃,”我們今日前來,是想給家兄和侍女挑選件合適的武器。”


    聽得宋清歡這麽說,掌櫃才恍然。


    方才他還在納悶,這位公子和這位小姐雖然看上去郎才女貌的模樣,卻著實不像一對情侶,原來是兄妹。


    他指了指身後牆上掛著的各色寶劍,“這位公子若對兵器沒有特殊要求,倒可以看看有沒有看得上的劍。”


    對於男子來說,劍確實是最合適的武器。


    宋清歡上前兩步,認真審視起前麵上掛著的劍來。


    果然是材質上乘,製作精良。


    她正待迴頭喚了沈初寒上前一同來看,忽見方才掌櫃出來的房中簾櫳再次被挑起,從裏走出一人,唇一張,嗓音低沉,“掌櫃,有沒有……”


    話音未落,見到店中的宋清歡和宋暄,不由一愣,眼中閃過一抹異色。


    宋清歡看清那人,也是訝然。


    她怎麽也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裏見到昭國的五皇子,君熙。


    君家三位皇子,唯獨君熙最為默默無聞。他的母妃雖受寵,其本人卻毫無存在感,在昭國皇宮和四國都是無比低調的存在。


    前世,她落到那般淒涼的下場,君家所有人都脫不了幹係,唯獨君熙,她卻抱有幾分難得的好感。


    上一世,當昭國宮中所有人都因沈初寒之故而對她十分苛待,唯有君熙,在昭帝和皇後封鎖了她所有對外交流的渠道時,偷偷派人來告訴過她沈初寒的情況。


    也唯有君熙,在流月跑去皇宮替她求情而被皇後下令杖斃時,替流月求過情。雖然最後流月還是死了,那這份情,宋清歡卻記在了心中。


    原本凜然的眸光柔和幾分,朝君熙點頭一笑。


    君熙顯然也認出了他倆,驚詫一瞬,很快收迴打量的目光,隻朝宋清歡和宋暄微微一頷首,然後看向掌櫃,“掌櫃,東西都不錯,我都要了,你派人送到我府上去。”


    掌櫃忙不迭應了,“殿下請放心,小的一定及時送到。”說著,朝一旁的小二使了個眼色,讓他進去將君熙看中的兵器都收拾出來。


    宋清歡聞言微驚。


    她沒想到,君熙竟然並未隱藏自己的真實身份!


    眼見著君熙朝自己和宋暄微微點頭一示意,轉身剛準備朝外走去,宋清歡眸光一動,出聲喚住了他,“五殿下請留步。”


    君熙駐足望來,“舞陽帝姬有事?”


    這裏的掌櫃是他信得過的人,所以他並沒有刻意替宋清歡和宋暄隱瞞身份。


    掌櫃一聽,雙目瞪得老大,目光一眨不眨地落在宋清歡身上。


    舞陽帝姬?


    那不是聿國的帝姬麽?難怪這般姿容出眾,氣韻不凡。那她旁邊的那位公子,便是聿國的哪位皇子了。


    鋪子裏一時間來了這麽些大人物,掌櫃不由緊張起來,打起十二分精神等待著幾人的吩咐。


    宋清歡朝他微微一笑,“五皇子似乎是這裏的常客,若是五皇子不介意的話,不妨替我五皇兄挑一件合適的兵器?”


    這裏是昭國的地盤,就算他們千防萬防,也總有疏忽的時候。如果能與君熙搞好關係,無論如何都不是壞事,所以宋清歡才主動示好。


    君熙打量了她一眼,很快轉了目光看向宋暄。


    與此同時,宋清歡也在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君熙。


    若是她沒記錯的話,君熙與她同歲。五官精致而秀氣,似乎繼承了其母妃的長相,氣質帶了淡淡清冷,確是美少年的模樣。


    “不知五皇子想要什麽兵器?”須臾,君熙終於開了口。


    “劍就好。”宋暄道。


    君熙朝掛滿寶劍的牆麵一望,很快伸手指了幾把,然後看向掌櫃吩咐,“把這幾把劍送進來。”


    說著,朝他方才走出來的那個裏間而去。


    挑起簾子的時候,他駐足望來,“五皇子和舞陽帝姬請進來吧。”


    宋清歡和宋暄對視一眼,留了沉星在外麵,跟在君熙身後進了裏間。


    裏間布置得頗為雅致,似乎正是給客人仔細挑選兵器之處。正中一張長幾,牆上掛有字畫,窗台處燃著香爐。


    長幾上已被小二收拾幹淨。


    君熙拱手一讓,請了二人入座,自己也跟著坐了下來。


    很快,掌櫃和小二捧了幾個劍匣進來了,朝幾人一禮,將劍匣放下,一一打開請三人過目。


    君熙擺擺手,示意他先退下。


    等到掌櫃和小二出了裏間,君熙看向兩人,“這幾把,都是削鐵如泥的寶劍,五皇子可以看看,自己喜歡哪一把。”


    宋清歡一一望去,心思微沉。


    果然,君熙挑的這幾把劍,一看便知不是凡品。看來,他的能力,確實不是他表現出來的那般平庸。


    宋暄點頭謝過,也一把把望過去,最後拿起當中一把,“就這把了。”


    君熙看一眼,神情清清冷冷,“泠泉,五皇子眼光不錯。”


    宋清歡抬眸打量君熙一瞬,語帶試探,“沒想到五皇子對兵器倒是頗有研究。”


    君熙不避不閃地看過來,眸色清冷,“多謝舞陽帝姬誇獎。”恍若聽不出宋清歡的話外之音。


    宋清歡反倒更來了興致。


    她突然覺得,這個君熙,似乎比自己印象中的更神秘,也更有意思。若是不能與他成為同盟,他必成勁敵。


    他們已經樹敵夠多,宋清歡絕不會容許這種事的發生。


    淡淡瞥君熙一眼,“多謝五皇子替我五皇兄選劍,我們就不再多占用五皇子的時間了。”說著,起身朝君熙一禮,卻是送客的姿態了。


    君熙微怔。


    他原本以為宋清歡叫他幫忙選劍隻是幌子,真正的目的,不過是想拉攏自己,以期在甄選賽和奪劍大會中多一個盟友,沒想到,卻並不是這樣。


    他狐疑地看向宋清歡,卻見她似笑非笑地望著自己,眼中情緒未明。


    方才短短的交談,宋清歡便看出,君熙的性子有些孤高清傲,對他而言,利益的驅動並不是首位,凡事要對自己的脾性才行。


    這一點,與從前的宋暄倒有幾分相似。


    君熙斂了眸光,起身朝宋清歡還了個禮,“告辭。”


    說著,從宋暄身側走過,往外間走去。


    經過宋暄身旁的時候,宋暄隱隱聞得一陣淡淡幽香飄來,不由一怔。


    ------題外話------


    君熙是個出場不多,但是很重要的角色2333,估計大家都猜不到他的重要性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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