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寒卻似早就預料到她的舉動,摟在她腰際的手一用力,將她往自己懷中緊了緊,唇上愈發輾轉起來,另一隻手抓住她亂動的小手,錮在胸前。


    宋清歡試著掙脫了一下,發現隻是徒勞。


    此時又是在水下,她根本使不上力,試了兩次便放棄了。再加上胸腔裏的空氣越來越少,也顧不上其他,隻貪婪地吮吸其沈初寒口中的空氣來。


    沈初寒以內功渡氣,自是無礙。


    見宋清歡身子軟了下去,唇角一勾,動作愈發輕柔起來,在她嬌嫩的唇瓣輾轉吮吸,見她水色流波的眸,心中猛地升騰起一團欲火。


    隻是,到底顧念著此時是在水裏,最終,沈初寒還是依依不舍地鬆開了她的唇。


    被沈初寒這麽一渡氣,宋清歡覺得好受了些許,可若是這麽長時間待在水裏,總有受不住的時候,到底不是上策。


    這時,沈初寒拉過她的手腕,朝江中心指了指,示意她隨自己往那邊遊去。


    宋清歡不知他意欲何為,但還是跟在了他身後往江中心去。


    很快,兩人便離江岸遠了不少。


    遊到一處,沈初寒停了下來,朝頭頂一指,示意她可以浮出水麵了。說著,率先鑽出了水麵。


    宋清歡也跟著鑽出水麵,大口大口喘著粗氣,頓時像活過來了一般。


    她眼波一轉,想起方才的事,瞪一眼沈初寒,小聲嘟噥了一句,“登徒子!”


    沈初寒輕笑,伸手在她小巧的瓊鼻上輕輕一刮,“阿綰這是說的哪裏話?我見你喘不過氣才給你渡氣,絕無其他非分之想啊!”見她身上還背著方才自己遞給她的那張弓箭,隨手取下,背在了自己身上。


    宋清歡瞥見他眼中流光四溢,笑意瑩然,想起方才他不安分的舉動,又是羞又是惱,又狠狠瞪他一眼,這才轉了眸光。


    目光四下一掃,才發現他們如今所在的這個地方,正是方才畫舫燃燒之處。整艘船已經散架,火勢也早已熄滅,隻有少許尚未燃盡的甲板掉落在江麵,沉沉浮浮。


    那些被玄影和流月幹掉的屍體早已隨著水流不知飄到何處,血腥味也已被衝走。


    沈初寒伸手夠來一塊木板,示意宋清歡趴在上麵歇歇。自己也找了一塊木板做著力點,趴在上麵。


    他們所在之處離江岸已有一定的距離,江麵上一片幽暗,岸上的火把根本照不見這裏,短時間內倒也安全。


    隻是,這也不是長久之計。


    宋清歡眉眼間閃過一絲懊惱,他們到底還是低估了這群水鬼。


    他們原本的計劃是索性將船駛慢些,等到夜幕降臨再通過這處一線崖。留流月和玄影在此對付摸上船的水鬼,其他四人去對付岸上接應之人。


    卻沒想到這樣一群烏合之眾竟有三四十人之多,而且還傾巢出動。看來,果然是白日在他們身上栽了大跟頭,心懷不忿,誓要報仇雪恨,所以才這麽大的陣仗。


    正凝神思索間,忽然聽得遠處似有水聲傳來,離這邊越來越近。


    宋清歡眸光一寒,冷冷地朝那處望去,伸手將匕首取出,隨時準備迎敵。匕首的寒光在月光下泛著泠泠光澤,一如宋清歡的眼眸,清冷而淬著寒冰。


    忽的,沈初寒手一抬,示意她將匕首放下。


    她定睛一看,才發現鳧水過來的不是旁人,正是方在留在水中埋伏水鬼的流月和玄影。


    麵上一喜,朝兩人遊了過去。


    “殿下!”流月眸光一亮,加快速度遊了過來,眼中一抹如釋重負的神情。“殿下,您還好吧?沒有受傷吧?”流月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宋清歡,嘴裏問個不停。


    宋清歡知道她是擔心自己,伸手撫了撫她有些淩亂的發,溫聲道,“我沒事,你不用擔心,你和玄影都還好吧?”


    流月點點頭,說起了事情的原委,“事情果然如殿下和沈相所料,船上一著火,便有人偷偷摸了過來。我和玄影將那些人都結果了,正要去尋殿下和沈相,卻發現岸上起了騷動,這才潛在水裏暗中觀察。玄影目力好,看到殿下和沈相往這邊來了,便帶著我一道遊了過來。”


    說著,看向玄影笑笑。


    玄影微怔,微垂了眼睫,沒有說話。


    流月在宋清歡身後一掃,見隻見到沈初寒一人,不由奇道,“殿下,沉星和慕白呢?”


    宋清歡麵上現一抹凝重,朝岸上一瞥,“方才我們和他們分開行動,走散了,這會子應該還在岸上。”


    以慕白和沉星的功夫,應該不會有事。


    “那殿下,現在我們怎麽辦?”流月開口問。


    宋清歡和沈初寒俱是沉吟,忽地同時抬眸,異口同聲道,“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兩人的涼薄聲音和清泠聲音交匯在一起,寂靜的夜色中顯得異常和諧。


    流月和玄影一愣。


    流月不解地看向宋清歡,“殿下,這是何意?”


    “他們既然全都在岸上守株待兔,我們不如——就來招直搗黃龍。”宋清歡眼中閃爍著一抹自信的光芒。


    “殿下的意思是……要毀了他們的老巢?”流月驀地明白過來。


    宋清歡點點頭,看向沈初寒,“阿初也是這麽想的吧?”她這聲阿初脫口而出,聽上去極為自然。


    她自己尚不覺得有什麽,流月倒是驚了驚,好奇的目光在兩人麵上掃了幾個來迴,方才偷笑兩聲,垂了頭。


    “那屬下同流月去那邊。”玄影低沉開了口,看向沈初寒。方才殿下和公子那聲“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他很快便明白了兩人的意圖。


    他和流月去另一側吸引岸上那些水鬼的注意,公子和殿下就能伺機上岸,避開這些水鬼進入山中找到他們的老巢了。


    沈初寒“嗯”一聲,從身上取下那張弓扔給玄影,“用這個。”


    玄影伸手接過,看向流月,低低道,“流月,我們走吧。”


    流月還有些出神,聞言微愣,“我們去哪裏?”


    “我們去那邊吸引那些水鬼的注意,讓殿下和公子趁機上岸。”玄影言簡意賅道。說著,開始撿起漂浮在水麵上的箭矢來。


    這些箭矢都是方才岸上的水鬼射來的,箭上的火球遇水熄滅,倒還能用。


    流月這才恍然,清脆應一聲,同玄影一道又撿了些箭矢拿在手上,朝沈初寒和宋清歡別過,往岸上那條蜿蜒火把長龍的右側一頭遊去。


    目送著二人遊遠了些,沈初寒和宋清歡則往左側那頭遊去。


    在水中暗暗潛伏了片刻,很快,最右那側有騷亂聲傳來。轉頭望去,隱隱能看到有箭矢不斷從江麵射向那處的水鬼。


    “快,在那邊!”片刻,這邊的水鬼們也騷動起來,紛紛舉了火把往右側奔去。


    人很快便走得差不多了。


    原本亮如白晝的岸上頓時暗了下來。


    宋清歡和沈初寒偷偷潛上了岸,借著月色往深山裏摸去。才走沒多久,聽得周邊有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很快,慕白壓低了的聲音傳來。


    “公子,殿下!”


    宋清歡扭頭一看,果見慕白和沉星撥開灌木叢走了出來,麵帶喜色。


    宋清歡也是一喜。


    方才她還在擔心兩人的下落,沒想到得來全不費功夫。


    “殿下沒事吧?”沉星上上下下打量了她片刻,一臉急色。原來他們方才見沈初寒和宋清歡被發現,正要上去幫忙,卻發現兩人朝水裏潛去,失了蹤跡。他們便暫時在岸邊的灌木後躲著,伺機而動,沒想到正好碰上了朝山裏而去的兩人。


    宋清歡搖頭,示意她不用擔心,又把自己和沈初寒的計劃同二人說了一遍。如今與他二人匯合,自是如虎添翼。


    四人主意商定,悄無聲息地朝深山裏潛去。


    這夥人雖然傾巢出動,但必然留了少部分人看守山寨,所以他們隻要朝著有光亮的地方去就好了。


    沈初寒在跟著葉老怪學武時,就是住在深山老林中,所以對山裏的情況都了如指掌。如何利用山裏的動植物生存,如何根據氣味腳印等追蹤,都是他的強項。


    此時,他正半蹲在前頭,仔細觀察著林中的腳印。


    很快,他直起了身,朝左前方一指,“這邊。”


    此處土壤肥沃,水汽充足,是植物生長的樂園,因此越往裏走,樹木越繁茂起來。參天大樹,遮天蔽日,將天上的清月都遮了個七七八八。


    深山裏很靜,靜到能聽到幾人腳踩在枯枝上的聲音。


    走了一會,前頭帶路的沈初寒突然眸色一凜,抬頭朝前望去,眼中泛過一抹寒光。


    宋清歡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也是沉了眸光。


    隻見前麵出現了另一座連綿的山頭,半山腰處,有點點火光正閃著光芒。那裏,十有八九就是這夥水鬼的老巢了!


    幾人的精神都振奮起來,加快了腳步。


    樹影婆娑,風穿過林間發出唿唿的怪聲,有幾分陰森恐怖。


    宋清歡緊了緊衣衫,神情愈發凝重起來。


    走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前頭那微弱的光亮愈發明亮起來。幾人停住了再往上的腳步,隱在山上高大的樹幹後觀察著情況。


    隻見不遠處地勢較高的地方有一個用竹子木頭搭成的簡易哨塔,哨塔上架著兩架弩,正對著下方上山的路。旁邊站著兩人,倚靠在欄杆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這話,嗬欠連連。


    “威子,你說大當家二當家他們怎的還沒迴來?聽阿興說,那畫舫上不就幾個人麽?怎的去了這麽久?”一人開了口,聲音不小,順著風聲飄了過來。


    “你聽說了這個,卻沒聽說麽?那幾人看上去雖文文弱弱的模樣,武功可是深不可測,聽說殺人都不見身形的,所以大當家才如臨大敵,將大半弟兄都帶了去。不過……這會子也該迴來了吧。”


    沈初寒觀察了一會,見哨塔上隻這兩人,周圍並無其他巡邏之人,伸手撿起兩支尖利的樹枝,手腕一抬,那兩支樹枝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兩人射去。


    隻聽得兩聲悶哼傳來,那兩人相繼倒地,胸口正插著沈初寒射出去的那兩根樹枝!


    武力高強者,萬物皆是武器!


    宋清歡心中慨歎不已,意識到自己的內力同沈初寒之間果真還有不小的差距。


    沈初寒招一招手,示意幾人跟在他身後。


    繞過哨塔往前望去,隻見不遠處是石頭和木頭搭成的圍牆和大門,約兩人高。牆上掛著各類獸皮獸骨,氣勢駭人。大門上高懸一黑色牌匾,上書“黑風寨”三個鎏金大字,雖有些粗糙,卻亦是虎虎生威。


    收迴目光,四下一打量,見哨塔旁和圍牆前都堆放了許多巨石,此處地勢高,若有人強攻上來,隻需將巨石推落下去,便能不費吹灰之力將入侵者消滅,真真是易守難攻之勢。


    宋清歡見到那巨石,不由麵露驚喜,同沈初寒對視一眼。


    既然都準備好了,那便讓他們自己嚐嚐這巨石的滋味吧!


    沈初寒讓慕白和沉星留在此處,將那兩個死去的哨兵處理好。他和宋清歡則悄悄潛入寨中,將剩下的人解決。


    宋清歡朝慕白和沉星點了點頭,與沈初寒潛進了寨子。


    果然如他們所料,為了對付他們,大半的人都去了岸邊埋伏。一路排查過去,留在寨子中的人不過五六人,都被宋清歡和沈初寒輕而易舉地解決掉了。


    確認寨子裏的人都被清理幹淨了,宋清歡和沈初寒從寨中的兵器房中拿了些箭弩,依舊沿著原路返迴,到了方才那哨塔與沉星和慕白匯合。


    此時,慕白和沉星已將那兩個哨兵處理好,還換上了哨兵的衣服喬裝好。見沈初寒和宋清歡過來,一喜,“公子,殿下,你們來得正好,那夥賊人上山了。”


    沈初寒和宋清歡順著往下瞧去,果然見一隊移動的火龍朝山上而來,比方才在岸邊埋伏的人數已少了不少。


    宋清歡唇一勾,同沈初寒躲在巨石後麵,冷冷地瞅著越來越近的火龍。


    ——好戲就要開場了!


    此時的山腳下,那隊水匪正狼狽地朝山上的營寨走去,一個個都灰頭土臉,垂頭喪氣的模樣。


    為首的,是方才那個刀疤大漢。


    他眼中噴射出熊熊怒火,每走一步,都踏得極重,仿佛將地上的枯枝碎葉當成了宋清歡一夥人,使勁地蹂躪。


    他叫熊大,黑風寨的寨主。


    十多年前他在家鄉犯了事,為了躲避官府的追捕,逃到了這深山之中。後來,仗著此處險要的地勢,做起了這打劫過往商旅的“買賣”來。


    十年間,他從原本的光杆司令發展到了如今三四十人的規模,勢力也越來越龐大起來。


    這幾年,他們的膽子越來越大,收獲也越來越多。近三年間幾乎從未遇到過敵手,沒想到今日卻在這幾個來路不明的人身上栽了跟頭,叫他如何不怒火衝天?!整個人都像要爆炸了一般,焦躁得很。


    可那幾人實在是狡猾得很,他們出動了這麽多人手,竟然連跟毛都沒抓住。再這麽下去,隻會損失更多的人,隻得先打道迴府,明日再做商議。


    眼見著黑風寨曆曆在目了,熊大這才覺得體內的怒意微消。不管怎樣,迴去先大喝兩壇子酒醉個痛快再說。


    腦海中剛浮現出這個念頭,正走著神,忽然聽得前麵有“轟隆隆”的聲音傳來。下意識抬頭一看,不由大驚失色。


    隻見原本堆放在哨塔旁的巨石一股腦地朝他們滾來。


    “操他娘的!”熊大狠狠咒罵一聲,朝旁邊一滾。他到底有幾分身手,雖然在隊伍最前麵,還是堪堪避過了滾落下來的巨石。


    而後麵的人就沒這麽好運了,有的完全傻眼,愣在原地,被滾過的巨石壓成了肉醬,腸子腦子鮮血流了一地。


    熊大氣得火冒三丈,一麵揮著手衝著僥幸逃過的人大喊大叫,“蠢貨,快往旁邊跑啊!”


    一麵抬了頭朝哨塔上望去,見上頭立了兩個人影,不由破口大罵,“他娘奶奶的!一群飯桶!看清楚老子是誰!都是自己人!”


    不想,滾落的巨石卻絲毫沒有停下的趨勢,反而又有一波滾了下來。


    熊大終於察覺出了不對勁,轉頭看向剩下的人,壓低了聲音道,“媽的,怕是寨子裏出事了!你們跟老子從旁邊繞上去看看。”


    其他人嚇得驚魂未定,但熊大發話又不敢不聽,諾諾應了,畏畏縮縮跟在熊大身後剛要邁開腳。


    卻聽得“嗖嗖”幾聲,有利刃破空聲傳來。


    驚恐轉頭,見一支支泛著寒光的箭矢已到了自己胸前,毫不拖泥帶水地刺了進來。


    胸口一陣疼痛,甚至都沒來得及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便紛紛倒地死了。轉眼間,圍在熊大身邊的十幾個人已倒了七八個。


    熊大徹底慌了,一股涼意自心底躥上。


    “大當家……現在……現在怎麽辦?”最後剩下的那四個人早已嚇得尿濕了褲子,兩股戰戰,一副隨時可能昏過去的模樣。


    熊大此時腦中亂成一團漿糊,尚未開口,又聽得“咻”的一聲,方才那問話之人應聲倒下。


    其他三人徹底嚇懵了,哪裏還顧得上熊大,“啊”的尖叫幾聲,抱頭往山下竄去。


    隻是,他們跑得再快,也沒有慕白的箭快。


    又是幹淨利落的三箭,三人應聲倒地。


    身邊的人都死光了,熊大卻反而莫名鎮定下來,深吸一口氣,心一橫,高舉著手中的火把,對著高處的哨塔喊道,“是哪位英雄好漢在上麵?還請獻個身,也好讓熊某死個明白。”


    喊完這話,上頭的箭矢攻勢果然停了。


    不一會,見有幾人從哨塔旁巨石堆成的石牆後走了出來,站在哨塔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


    一共四人,為首的是一男一女,雖然月色迷蒙,看不大清容貌,但時能隱約感到兩人不俗的氣韻姿儀,果然同阿興描述的那樣,絕非普通人。


    熊大這會子心中腸子都悔青了。


    當初阿興逃迴來向他報告此事,他就不該頭腦一熱做出這種決定。本以為他們有三四十個人,難道還對付不了這區區五六個人?現在想來,自己真是大錯特錯了。如今落在他們手裏,怕是就要命喪於此。可心中到底不甘心,眼珠子轉了轉,生了一個計謀。


    勉強咽下心中的驚慌和緊張,麵上隻裝出一副坦蕩大義的模樣來,對著上頭喊話,“既然熊某落在了諸位英雄好漢手裏,這就是熊某的命,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他知道,這會子越是表現出害怕來,那些人就越沒有可能放過自己。雖然不知他們是何來路,但武功這般高強,約莫是江湖中人。


    江湖中人最講道義,自己此舉,說不定反而會讓他們另眼相看幾分。


    這麽一想,愈發來了勁,又高聲喊道,“在死之前,各位英雄好漢能否留個名,也好……”


    話音未落,隻覺眼前銀光一閃,還未迴過神來,一支泛著寒光的箭矢已到了他跟前,下一刻,便刺破了他喉部的肌膚,直直插了進去。


    他萬分吃驚地抬了頭,麵上是不可置信的神色。怎麽會……自己怎麽可以就這麽快死了?最後一縷目光,艱難地落在上頭手持弓箭的男人身上。


    此時圓月從層雲中探出頭,淡淡清輝灑在他的臉上。


    那是怎樣一張精致的容顏,如精雕細琢出來的一般,沒有絲毫瑕疵。隻那雙寒涼眼眸,籠著深霧,帶著冰冷刺骨的寒意,隻一眼,就讓人如墜冰窟。


    他的眼皮越來越重,喉頭的腥味陣陣上湧。


    這個男人,到底是誰?


    雙眼一黑,他的身體重重倒了下去,再無知覺——他的疑問,永遠也沒有得到答案的時候了!


    宋清歡見熊大倒地,側頭瞥一眼沈初寒,笑,“怎的還要你親自出手了?”


    沈初寒將手中的弓箭往旁邊一扔,語聲平淡,“他太聒噪了。”


    宋清歡差點笑出了聲。


    這刀疤漢子一定想不到,自己最後是死於話多吧。


    她正色些許,“這些人盤踞在此多年,一定得了不少不義之財,我們去山寨裏瞧瞧吧。”說不定,還能得到不少意外之財呢。


    “好。”沈初寒笑著應了,反正對於宋清歡的要求,他一向是有求必應。他這些日子笑的次數,比前二十年慕白見到得還多,此時早已見怪不怪。見公子徑直陪著殿下往山寨裏走去,隻得苦笑不得從懷中掏出一枚信號彈,放上了天空。


    主子不記得還有個玄影,他可不能忘了這個兄弟啊。


    皺了皺鼻子,看一眼沉星,兩人一道趕了上去。


    不出宋清歡所料,兩人果然在最裏一間上鎖的房間搜刮到了不少寶貝,金銀珠寶,綾羅綢緞,堆積成山,白花花的閃花了眾人的眼。


    “你叫人來收了吧。”宋清歡看向沈初寒。


    沈初寒一愣,“阿綰留著便是。”


    宋清歡笑,“我們此去宸國,一路車馬勞頓,哪裏有地方放這些勞什子。此處連建安也不過一兩日的路程,你叫你在建安的勢力接管了罷。”


    沈初寒想了想,倒一聲“好”,“那我給阿綰先保管著,等哪日你要用了,再找我來取,再附加利息。”


    宋清歡聞言佯怒,睨一眼他,“怎麽?要同我算得這麽清楚?”


    沈初寒不知如何接話。


    他原本想著,阿綰既然想建立起自己的勢力,錢財是必須的。這裏堆積的金銀珠寶已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了,阿綰若收著,日後定然有用。此時聽得她這麽說,頓時一急,“阿綰,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


    宋清歡忽地興起,上前兩步踮起腳尖,用手指勾起他的下頜,眼波一橫,媚意橫生,“阿初,你可記住了,我的是我的,你的,還是我的。”


    她此番隔得極近,小嘴張合間吐氣如蘭,玲瓏剔透的眼眸在燭火下顯出流光飛舞的豔和媚來,看得沈初寒心神一動。


    頭微低,作勢就要吻上去,眉眼溫柔,低低道,“我人都是你的了,還有什麽不是你的呢?”


    宋清歡輕輕側過頭。


    沈初寒的唇瓣在她白瓷般細膩的肌膚上一擦,惹起一陣緋紅。


    氣氛一時無比曖昧。


    他二人在這卿卿我我,可苦了在一旁清點東西的沉星和慕白。也不知宋清歡和沈初寒是忘了他們存在還是怎的,今日竟毫無顧忌起來。


    沉星和慕白尷尬得緊,隻得背對著兩人,假裝聽不見看不見。


    慕白尚好,臉皮本來就厚,又見慣了沈初寒對上宋清歡時的神情溫柔。隻沉星,宋清歡在她心中,一直是冷靜清冷的形象,雖偶爾也有調皮玩鬧之心,但如這般媚色勾人之時,還當真沒見過,不由有幾分心不在焉起來,手上動作一重,器皿碰撞聲便大了些。


    宋清歡微驚,總算從沈初寒惑人的美色中驚醒,臉刷的就紅了。不自在地走到另一側,假裝隨意翻檢起來。


    沈初寒見她一副小女兒的嬌態,唇角愈發一縷溺死人的笑意。


    忽的,宋清歡“咦”一聲,從一堆珠寶首飾中扒拉出一個小木盒來。那木頭以沉香木製成,看上去頗為古樸,不過手掌大小。


    這是什麽?


    宋清歡心中好奇,將盒子打開來。


    盒中鋪紅色絲絨,絲絨上放著一顆淡黃色的珠子,約莫拇指蓋大小,發出瑩瑩微光。


    沈初寒見她似乎發現了什麽,也走了過來。


    宋清歡將珠子撚起,遞給了沈初寒。


    沈初寒放在眼前看了看,忽然眸色微亮,眼中一抹沉思閃過。


    “阿初識得這物?”見他麵色有異,宋清歡開口問道。


    沈初寒沒有出聲,隻將那黃色的珠子放在鼻端嗅了嗅,眼中的凝重漸漸散去,取之而代的是一抹難得的欣喜。


    “這是……?”宋清歡不由狐疑。


    “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這應該是蛟龍內膽。”沈初寒語氣沉沉。


    蛟龍是擁有龍族血脈的水獸,長於無妄海中,蛟龍若能成功渡過天劫便能化身為龍。傳說中,蛟龍內膽有增進內力的功效,雖不如仙靈草那般足以洗髓伐毛脫胎換骨,但亦是不可多得的聖物,沒想到居然在這裏見到了!


    想來是這些水鬼不知從何偶然得知,卻不知這珠子是何用,既不會用,又不舍得扔,才隨意丟棄在了角落,沒想到倒被他們撿了個便宜。


    “若真是蛟龍內膽,阿綰服之,定能內力大增。”沈初寒又道,“不過,在服用之前,還是請季流雲先看看才好,阿綰意下如何?”


    宋清歡自是歡喜應了。


    她如今武功雖增長不少,但內力卻增長緩慢,約莫是因為她招式拳法還有現代的底子在,而內功,卻當真是從頭學起了。


    粗粗清點了一下,流月和玄影也看到信號彈上了山,幾人在寨中尋了幾間幹淨房間草草和衣睡了。


    第二日一大早,前去探查情況的慕白也很快迴來,說在江岸一處避風的港灣處發現了另幾艘烏篷船。玄影便駕了一艘迴建安,帶人來處理山寨之事,宋清歡和沈初寒並流月沉星和慕白則另取了一艘,繼續上路。


    因著這黑風寨之事,沈初寒到底不大放心,派玄影另從建安帶了十幾人過來,前頭開路,這樣也能提前替他們打點好一切。


    玄影落後了四五日,也很快趕了過來同眾人匯合。


    他們順著瀾江往東行駛,偶爾換成陸路趕幾日路。一路走走停停,終於在十一月初的時候過聿宸邊境,進了宸國。


    在宸國境內又行了一段路,因瀾江改道向北匯入無妄海,而宸國都城洛城在宸國更西邊一些的地方,所以幾人便棄舟上了岸,改走陸路,一路向西往洛城而去。


    這日,他們到達了宸國一個名為懷寧縣的縣城。


    幾人進了縣城。


    沈初寒的隱衛已提前替幾人打點好了一切,客棧也已預訂好,就等著幾人前去入住了。為了方便,宋清歡今日扮了男裝,同沈初寒和流月一道坐了一輛馬車,慕白則在外馭車。


    懷寧縣頗大,雖是縣城,主幹道卻能容兩輛馬車並排行駛。


    按照隱衛給的地址,玄影先行一步,慕白駕車朝下榻的客棧駛去。


    此時快午時了,街上行人有些多,慕白怕撞到人,緩緩地駕著馬車。這時,前方突然傳來一陣騷動,有驚叫聲和碰撞聲傳來。


    很快,人群驚唿著朝兩邊分開,從人群後頭慌慌張張跑出一人,懷中抱了個包袱,一邊跑一邊蠻狠地推搡著周圍來不及躲開的行人,“快讓開快讓開!”


    不多時,後麵又顫巍巍地跑出一個老婦人,跌跌撞撞地追著前頭那人,嘴裏還不住嚷著,“抓賊啊,抓賊啊……”


    人群中頓時議論紛紛起來。


    那小偷一聽,立刻兇神惡煞地從懷中掏出把匕首,四下亂劃,不讓眾人靠近。


    跑著跑著,很快到了宋清歡他們的馬車跟前。


    他們的馬車雖是靠著右側行駛的,但那小偷也是朝右側跑來,而且因為一直在注意著周邊的情況,沒有抬頭看前麵,猛地迴神時,已經快同宋清歡他們的馬車撞上了。


    慕白依舊沒有停車的趨勢,繼續慢悠悠地朝前駛去。


    小偷避閃不及,被馬猛地一撞,摔了個仰八叉。


    他目光一狠,罵罵咧咧地站了起來。


    “沒長眼睛嗎?!”小偷看向玄影和慕白,眼露兇光,滿臉橫肉都在抖動。


    慕白不理,連看都不看那小偷一眼,揮了揮鞭子,在駕車的馬兒屁股上一抽,竟趕著馬繼續往前去。眼瞅著那馬的蹄子又要再一次踢到小偷,小偷這才慌了神,慌慌張張朝旁邊一滾,堪堪避開。


    見慕白目不斜視,隻當沒自己這個人一般,小偷頓時來了脾氣,也顧不上手中搶來的包裹了,揮動著匕首朝馬蹄砍去。


    手剛一動,還未劃上馬蹄,就覺得一道勁風襲來。


    下意識抬頭看去,隻聽得“啪”的一聲,慕白手中的馬鞭直直朝小偷抽來,他這麽一抬頭,正好抽到了臉上,頓時出現一道細長的血痕。


    小偷臉上一痛,卻還不罷休,罵罵咧咧地又要上前。


    慕白眉頭一皺,臉上終於顯出了幾分不耐,握著鞭子的手隨隨便便一揮。小偷尚未迴神,便覺得一股巨大的力道往這邊而來,將他猛地一掀,身子撞到街邊的小攤上,吐出了一口鮮血。


    擺攤的小販嚇了一跳,慌忙躲開。


    慕白眼都未眨一下,隻從懷中掏出一錠碎銀,看也不看,往那小販處一拋。碎銀卻像長了眼睛似的,骨碌骨碌地就滾到了小販腳下。


    小販一愣,不知他是何意。


    這時,周邊看熱鬧的人中有聰明一些的,忙開口提醒他道,“這怕是那位俠士給你的撞壞攤位的賠償,你快收起來吧。”


    小販一聽,喜出望外地將碎銀撿起,目光緊緊定在走遠了些的馬車身上。


    前頭街頭二樓,開一扇雕花小窗,其後一女子,二八年華,膚白貌美。一襲翠縷襖裙,上罩杏色小襖,圍一條雪白圍脖,襯得其小臉尖尖,容色清秀。


    她坐在窗旁,將方才那一幕盡收眼底,眼中一抹興致勃勃。


    “春杏,那馬車中坐的何人?”她抬頭,看向身旁伺候著的婢女。這懷寧縣裏,何時出了這樣的人物?光是駕車的侍衛便這般有氣勢,那這馬車裏坐著的人,該是何等風姿?


    那被喚作春杏的婢女搖搖頭,“小姐,奴婢不知,許是路過之人吧。”


    女子“哦”一聲,繼續盯著那馬車。


    馬車駛過她所在的茶樓,在不遠處一家名為“同福客棧”的客棧門口停了下來。


    女子驀然直起了身子,瞪大眼睛瞧著那微微晃蕩的馬車簾子。


    有一黑衣男子從客棧裏迎了出來,同樣作侍衛打扮,容貌亦是俊朗,神情肅穆,在馬車旁負手而立,似乎對馭車的男子說了句什麽。


    很快,馭車男子也下了車,在馬車旁立定。


    茶樓裏的女子突然覺得心跳得飛快,一眨不眨地盯著那簾子。


    簾子被人從裏挑開,隱約能瞧見伸出一隻修長玉白的手來,緊接著,有一名錦袍男子下了車,裝扮並不顯華貴,一頭黑發隻用烏木簪簪住,身上的氣韻卻有種冬雪般的清寒。


    男子似感到有人在看他,微微側了臉朝茶樓處望來。


    瞥見男子驚豔的容顏,女子心跳猛地一滯,覺得唿吸都快停止了,連眼睛都不敢眨,隻貪婪地看著那男子。隻是很快,男子便轉了頭,隻留給她一個清寒的背影。


    女子頓感悵然若失,強捺住心頭的激動,看向身旁的婢女,“春杏,給我派人去查這男子的身份,無論如何,一定要查到!”


    ------題外話------


    猜猜這女子是啥麽身份?老規矩,猜對有獎。(因為線索不多,猜得跟答案接近也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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