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你就拿著吧,左右放在我這裏也發揮不了什麽作用,至於母後那裏,我也不強求。”


    “三弟……”雲昭看著信箋隻喊了他一下就不作聲了。


    雲暘撇撇嘴角笑道:“我隻是想扳倒她,為我生母沉冤昭雪。太子的位置,我無意,你是最合適不過的人選了。”


    尾音久久定落,雲暘早已離開,而雲昭卻站在原地沉默良久。


    要母妃重述往冤恐怕不是僅僅削掉太後勢力那麽簡單,單說母後不一定願意,父皇的態度也很關鍵。隻是沒想到蘇子衾曾經說他不想冤案重起居然是真的,竟還有阻礙三弟之舉,隻是,為什麽?


    大軍出發後第二天又傳來西境戰報,繼連丟兩城之後又丟一城,邊境守軍連連退防損失慘重。由於雲則的攻擊線路直奔長安而來,呈破竹之勢,所以雖離長安還有段距離但城內的百姓早已人心惶惶。


    蘇子衾為保險起見讓李國源連夜趕去邊境於駐留西境的平史等人會合,暗中幫助大軍抵禦外兵。


    說來也奇怪了,增援一到雲則士兵便節節敗退,不到半月的時間,被搶走的三座城池便又搶迴來了,得到捷報百姓們的心才落定。


    大軍歸來,太子將雲暘給他的書麵證據與征軍的供詞一同呈上,原來之所以西境防守如此堪弱是因為太後母氏一族貪汙軍餉,導致軍隊吃穿用度皆瀕殘劣,生病的人也多了,遂防守不堪一擊。雲則國君得到消息便認為此為進攻的大好時機,所以直派大軍猛攻。


    然而後援去的迅捷,糧草預備充足,將領又挑的適到好處,還有一位熟知雲則兵情的異士,雲則繼失掉占得的城池以後見之不妙隻好退兵,邊境恢複安寧。


    知道真情,皇帝思慮良久,命太後遷居郊外山寧宮,不得再參與朝堂政事。此次蘇丞相與太子舉薦之人皆有所成,皇帝例行封賞加官進位,隻是此次功勞最大的兩人卻都沒有迴來,一戰死、一行蹤不明。


    封賞之後皇帝看著折子惋惜:“太子眼光獨到,可惜他福薄,便以厚禮葬之,詢慰親近。慕暖代父出兵,雖遭雲則主力突襲,但其繼父風誌智勇解圍救城,立下大功,命人繼續追尋並於全國張貼布告,若有得知下落著賞金千兩。”


    殿下烏壓壓一片“皇帝聖明”的唿呐,皇帝卻心有戚戚,雖說此事是由母後氏族貪汙軍餉所致,但追根究底還是因了自己,若他皇位來的光明正大,就不必想方設法地遣散知情朝臣以鞏固地位,又怎會如現在這般唯懼朝中無賢能的情況呢。


    西境風波平息,此時的錦園裏卻是風波又起。


    李國源從西境迴來便得知蘇子衾獨自離開的消息,心中焦急,立刻命人尋找。


    堂中仍跪著冬尋與塘平兩位長史,李國源將手中蘇子衾的書信緊緊揉起並著信封一並扔到二人頭上:“我隻出去了半個月人就丟了,還要你們有什麽用!”


    二人跪地默不作聲,閣主走的悄無聲息,他們絲毫未有發覺,的確是失職了。


    “按你們所述他走了一晚應該走不遠,你們兩個也去找,找不到……”後麵的話李國源頓了一下,他不敢想象找不到該如何,“找不到他人你們也就都別迴來了!”


    “遵令。”冬尋和塘平齊齊應答,但卻隻有冬尋一人毫不猶遲地離開。


    “你還有事?”李國源語氣冷的幾乎能凍死人,看向塘平的眼神也格外的銳利。


    塘平壓了一下口水才頂著他的涼意低低開口道:“屬下前日得知玉龍雪崩,柳生不知去向。”


    迴應塘平的時李國源手下捏碎了的桌案邊緣,臉上悲怒不知,半晌才道:“夷辛不是去了益州嗎,讓他命人前去找找,完了你接著去尋子衾,現在找到他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說完這話塘平便應聲迅速離開了,李國源看著放置在書桌上蘇子衾特意留下象征閣主身份的閣印,前行過去拿起,平日輕鴻般的印章此刻在自己手中卻有如千金重。


    所以他才各種借口推脫,讓自己不時幫忙處理閣中要事,原來早有讓位打算。


    隻是他的身體都那般了,平日全靠藥撐著,自己曾偷偷看過他未服藥時裝作若無事事地舞劍招,章不成章,幾度連手中月簫都要甩掉,這還是半個月前的情況,此時也不知如何了,他又能去哪?


    或許,葉琉漣可能知道。


    葉府。


    半個月來,葉琉漣不顧城中如何,隻一心鑽進了書堆,時不時會去往錦園與蘇府碰運氣,意料中的碰了一鼻子灰惺惺迴來。


    看著屋內被翻的紛雜的奇經醫籍葉琉漣無力地趴到了案板上,她本以為那次去蘇府最後一次見到他時,他前頭說的話是故意要涼淡二人的關係,現在想想未必不是真心話,許是也存了怨吧。


    畢竟兒時自己曾言辭灼灼地揚言要治好他還立刻開始了學醫,然而熱情抵不過耐心與現實,最後學了個半吊子,憑白給了他希望又讓他失望。


    “嘭。”一團被揉成球的紙張以極快的速度打到了葉琉漣趴著的桌案上,竟生生打出了一個洞來。


    葉琉漣被嚇了一跳,抬頭便見到李國源一張雲雨欲來的臉。


    見他沒有要說話的意思葉琉漣彎腰拾起那球紙團鋪平,未想到竟是蘇子衾的離別信,驚的立刻從座椅上跳起。


    信上她熟悉的字跡,有言太子已成氣候進退可矣,把司雪閣的一半實權交給他,李國源承下閣主之位。又言自己心願已了終有逸致雲遊四海,請李國源轉告於自己,勿念。


    李國源這才開口:“子衾說的話你可信?”


    “當然不信!”她本以為子衾知道自己知曉了他的病情才對她避而不見,現在看來他並不知情,隻是一味地要躲著自己罷了,現在居然還學著自己來個不辭而別。可是她曾經的不辭而別是會迴來的,而子衾,他還迴的來麽?


    “我已令人搜尋,隻是暫無消息,他方離開一晚應不會太遠,你可知他可能的去處?”


    葉琉漣搖頭,她知道的僅限幾個二人常去的地方,既然離開,城內應是不會多呆,那便隻剩南山了:“我去找找。”


    現在隻能碰碰運氣了,可是葉琉漣自己心裏也明白,他在南山那裏的可能性應是不大的。


    李國源看著她說完便一陣風似的跑走了,自己也輕身離開,這個時候多說無用,找人才是最要緊的!


    某座荒山偏處的破廟中,本該隨太後前往城郊山寧宮的雲淺卻出現在了這個她不該出現的地方,而此刻倒在她麵前的便是眾人焦尋的蘇子衾了。


    作者有話要說:  呃,小虐怡情,兔子隻能這麽說了……


    大半夜的看到小天使自閑居主人的撒花突然靈感泉湧,再來一個小劇場!*罒▽罒*,兔子的評論一大半都是你撐起來的,特此感謝。開始寫的時候可沒動力,感覺沒人看似的,收藏點擊評論三死,全靠小天使章章撒花撐下來的,然後堅持存稿堅持日更,才有了更多的暖心小天使,抱住親一口!下麵劇場開始~


    某年冬日,蘇合拉著裹成球的蘇大閣主和裹成球的小小蘇出了門。


    第一次下山看到下雪的小小蘇興奮地邁著還走不穩的小短腿奮力在雪地裏蹬著,滿臉都是對雪白世界的新奇。


    然後一個踩不穩摔倒在地,由於處在一個小斜坡上穿的又跟個球一樣,小小蘇像烏龜翻殼一樣仰倒在雪地,四腿撲棱棱地在空中揮舞但就是夠不著地。


    他們還是第一次一家三口看雪景呢,蘇大閣主和阿姮正觀賞著紛揚的雪花迴憶童年呢,餘光突然瞄見一個小小蘇版的自帶滑雪板隨著小坡滑了出去,趕緊三步冰涼步追過去查看。


    本以為小小蘇會被嚇哭,未想他隻是呆著一張小萌臉卡巴眼睛,然後突然就露出小酒窩來四腿繼續在空中撲棱,似乎在捕捉天下飄下來的碎雪,嘴裏還含含糊糊地喊著:“撒花,撒花。”


    那張小萌臉配上小表情和小奶音簡直萌翻了,可是兩位家長卻有些不可置信地對視了一眼。


    “阿姮,兒子剛剛是不是說話了?”


    “孩兒他爹,你都這麽說了看來我是沒幻聽咯!”


    然後兩個小大人開始極力教導小小蘇說話一事,從冬日教到春初,效果——零。


    看著依舊手舞足蹈喊著“撒花撒花”的兒子,兩位家長有些氣餒了,然而就在他們打算放棄了慢慢來之時,小小蘇突然說了別的詞。


    “傻瓜,傻瓜!”


    蘇大閣主:“……”


    阿姮:“……”


    阿姮默默腦補了一下蘇子衾經常含情脈脈地看著她柔情輕喚“傻瓜”的場景,然後眼睜睜地看著小小蘇被蘇大閣主拎著後衣領拖出去耳提麵命。


    遠處隱隱傳來父子倆的對話:


    “傻瓜隻有我能喊,你得喊娘知道嗎。”


    “傻瓜,傻瓜!”


    “不是傻瓜是娘!”


    “傻瓜,傻瓜!”


    “你再這樣我就不讓你娘再抱你了。”


    小小蘇愣了一下,可能是被蘇大閣主嚴肅的臉嚇著了也可能是聽懂了話裏的意思,嚎啕大哭起來,邊哭邊扯著嗓子嚎:“你傻,你傻!”


    蘇大閣主:“……”


    →_→告訴我,跟著小小蘇一起念“撒花”“傻瓜”傻傻分不清楚的不止我一個人!


    原本想寫個小短劇場,不知覺寫長了,都快頂個小短番外了,就當做小番外看好了!


    ☆、弦音重奏清州雪 (3)


    看著眼前這個讓她恨得牙癢癢的人,雲淺來迴踱著步子思考該如何處理。


    本來她是要逃跑,路經這座荒山,沒想到竟有了這樣的意外收獲。雖然不知發生了什麽,但見到他時他就已經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了。


    蘇子衾麵色蒼白地倒在地上已然昏迷,雲淺打量了他半晌,好整以暇地蹲到他麵前拍了拍他的臉頰,嘴角一勾突然起身踢了他一腳惡狠狠道:“蘇子衾,我有今天都是拜你所賜,沒想到你居然也有落到我手上的一日,哈哈!”


    雲淺身後有兩個婢子,皆是從錦繡宮裏帶出來的,皇帝隻允她帶二個人,她便精挑細選地選了最聽話的兩個。


    “把我的鞭子拿過來。”


    聽到這句話後她身後的一位婢子麵露不忍,另一位也很是為難,二人推搡半晌都沒有行動。


    雲淺本身心情就不好,在太後遷移的隨行車馬裏偷跑了出來,山寧宮是什麽地方,比冷宮還冷的行宮,她要是真跟著去了,這輩子也就沒什麽指望了!遂一身的怒氣沒處發泄更是看她們不順眼:“你們耳朵都聾了啊,我隻不過出了皇宮你們就不把我當公主了?狗眼看人低的東西!”


    兩個婢女這才慢慢行動,從背後的包袱裏掏出了一條鞭子戰戰兢兢地遞上去。


    雲淺一把拽過轉身瞪著昏迷在地的蘇子衾,想著該怎麽弄醒他。


    本來她隻是想報複他才故意去搭上蘇成軒的,未想到後來發現太後的勢力已經被人逐漸瓦解,隻是父皇對她雖挺好,但自從蘇子衾誘導她去請婚之後對她的態度就大改了,而自己除了太後再無任何靠山,若是沒了她自己在宮中必然再沒有立足之地。不過好在她已經搭上了蘇成軒這個木納忠厚的呆子,而他現在正得父皇器重,前途無可限量,如果嫁給他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到時候蘇子衾得一口一個嫂嫂的喊著還怕找不著機會整死他麽。


    可沒想變故這麽快,現成的機會這就送上門來了!


    手裏的鞭子逐漸被拽的繃直,雲淺本是想他昏迷也不知道是誰打的他,那多沒勁兒,可是一方麵又擔心有人發現她跑了,索性就直接那麽上鞭了。


    管那些呢,先打了泄憤再說。


    耳聽著一下一下破空唿嘯的鞭打聲,雲淺身後的一名婢子悄悄地趁她不注意往後挪了挪步子,一點一點離開了破廟。而另一名婢子則側著臉不忍直視眼前的場麵並未注意到。


    雲淺並非習武之人,平日裏也嬌滴滴地不做什麽活動,加上詔令讓她隨太後去行宮,更是沒心情便未吃飯,是以打了幾下累的手臂酸麻也沒什麽力氣再繼續了。


    而這時,蘇子衾卻因為疼痛而清醒了。


    方一睜開眼睛便看到站在自己麵前揉著手臂的雲淺,蘇子衾撐著要起身卻被她一腳又踩壓下去了,陣陣疼痛驀地襲來,瞬間冷汗就遍布了他的額頭。


    雲淺見他醒了,又恢複成了那副趾高氣昂的樣子。看著被自己踩在身下的蘇子衾,原本一貫纖塵不染的衣服上現在盡是被鞭子鞭裂開的口子,有的邊緣隱隱帶著血跡,好不狼狽。


    “嘖嘖,這就是你利用的我下場。”看到他別過腦袋,雲淺伸手捏著他的下巴逼迫他看著自己,“你說,我該讓你如何死比較好呢?”


    迴應她的是蘇子衾閉上眼睛後略帶不屑的兩個字:“隨便。”


    “哼,那是你還沒嚐到苦頭!”


    雲淺霍地起身,行動間踩著他的那隻腳一陣施力,壓得蘇子衾止不住的咳,可一咳就似牽動了全身的傷口,處處撕裂的疼痛讓他的眸子閉的更緊,可仍忍著不肯吭一聲。


    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雲淺眼中戾氣更甚,揉揉酸痛的胳膊把鞭子遞給身後的婢女,這一看竟是少了一人!


    “她呢?”


    被問到的婢女方才發現隻剩下了自己,慌張地搖頭:“不,不知。”


    雲淺剛想罵她,想了想便指著蘇子衾對她道:“你去打。”


    婢女更慌張了,一個勁地搖頭:“我,我不敢……”


    “你不敢我就打你!”


    聽到這個婢女全身一個激靈,抖著手站到蘇子衾麵前撥開鞭子。雲淺看到便埋頭到她提的那個包袱裏去了,她記得裏麵好像有鹽來著,剛找到迴頭就看到那個婢女仍是站在蘇子衾麵前拿著鞭子抖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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