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琉漣領著葉琉清進了屋還偷偷又將門拉開了一條縫去瞧蘇子衾院內的情景,見蘇子衾不在了才又拉著葉琉清去到屋裏的最西角,笑笑地小聲對他道:“明日我要騙他去福隱寺祈願,生日那天跟他表白,這樣他就是想拒絕也不好拒絕我了!”


    葉琉清穩住心緒狀作吃驚:“你什麽時候喜歡上他的,父親不是天天在你耳邊念叨那個蘇子衾是個短命相不允你多想的嗎?”


    “哼,他說我就要聽啦,這可是關係到你妹妹我一生的幸福呢,我這麽信任你,你可不許同父親泄密啊,我知道你最疼我的,一定會幫我的對不對!”


    “幫你什麽?”


    葉琉漣偷笑:“就是幫我瞞著父親嘛,要是露了什麽馬腳你得及時幫我補著呀,不然我可以想象父親那氣的胡子直飛的模樣了!”


    葉琉清半垂下眸子:“好,不過蘇子衾答不答應你還不一定呢。”


    “你不要烏鴉嘴!”


    耳邊依稀傳來妹妹的歡欣聲,他心裏卻亂了。蘇子衾對她雖好,但絕不會是妹妹的良人!


    皇帝一直把蘇丞相和葉禦史這兩朝元老視為眼中釘但又奈不得如何。因為皇帝的皇位來的不正,這是父親和蘇丞相皆知的,可是新登的帝王急於穩住朝堂又需要他們的勢力與幫助,沒有其他辦法。


    父親和蘇丞相自然知道,就商量著為以後做打算,所以故意在朝堂擺出意見不合的樣子,相互衡製,隻是皇帝仍略有懷疑便有了他們二人在妹妹兒時互相對罵時踢倒蘇葉兩府圍牆的事跡了。那時父親看似是貪小便宜其實是故意借機把妹妹同蘇子衾綁在一起,自此他們便有了理由不僅在朝堂上矛盾,迴府後依然借著引子經常在兩院邊界中爭吵,長久以往家婢中的相傳和百姓中的添染,整個長安無不知曉蘇葉兩府的惡劣關係,眾口紛紜,這下皇帝不信也得信了。


    說到底,父親此舉也算是利用了妹妹,但這方法又十分奏效穩住了皇帝,暫無他招隻得長久地延繼了下來,可與此同時又擔心妹妹在與蘇家小子的朝夕相處中日久生情,不停地提醒他那短命的預言與毫無起色的病症,終於,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且不說如果他們相戀會打破蘇葉兩府長久以來的偽裝,反正皇帝現下看他們的存在早已是如鯁在喉,這個平衡早晚會打破。單論妹妹的幸福,他也不能讓他們相戀的。雖然蘇子衾的病疾除了畏寒忌咳之外,暫時看起來並沒有什麽其他嚴重的症狀,但是度善法師的預言一向準確,他不敢去冒這個險。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後他終於還是決定辜負妹妹的信任將此事告訴了父親。父親質問她,她紅著眼睛看向自己的那種遭到了背叛的眼神他至今都忘不掉。


    固執如她,在與父親爭執無果後與他們冷戰,還好馬上就到她的生日了,二人商定後,他忍著內心的糾結在她的生日宴上親手給他遞上了摻了失情丹的精致糕點……


    離開後,葉琉漣室內的燈光突然瞬暗,已站在院外的葉琉清的思緒被打斷,他緩緩迴神閉緊雙眸吐出三個字:“對不起。”


    蘇子衾房中。


    蘇子衾開門後燭光瞬亮,一向傲然的李國源此刻正坐在桌前的背影卻稍顯落寞。


    “怎麽了?”


    李國源聽到他出此一問突然折身單膝跪地諾諾道:“菩沽花……”


    蘇子衾聽到這三個字腳步一頓,心中瞬時湧起一陣不好的預感:“別說了。”


    李國源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住,還是把後麵的話說出來了,他怕這時不說便沒有勇氣告訴他了。


    “菩沽花,被盜了。”


    “不是讓你別說了麽。”清潤的聲音如舊,低低的,並未起波瀾,但卻有什麽東西好像從中碎了一般,死寂一片。


    菩沽樹是司雪閣聖樹,由老閣主的父親親自種下,後來老閣主就以這棵樹為基,建起了司雪閣。菩沽樹百年一開花,據說可解百毒延年續命,隻是並沒有詳細記載。


    蘇子衾雖然常常自嘲,但李國源知道,因為這菩沽花,他心中還是存了一線希望的,可是現在連這最後的一線希望都沒了。


    “我,失職了……”李國源十分悔恨,在花骨朵冒出來的時候他就派人嚴加看守,可居然還是被人在眼皮子底下偷走了,等到發現之時,原來的位置隻餘一截空枝。早知道他就應該親自去守著,不該如此大意的!


    “我已經吩咐人詳查,此事必為閣中之人所為。”因為司雪閣主閣所在之地十分隱蔽,周圍又有陣法設障,尚還未有人能尋了進去,所以李國源十分篤定,此事必是閣中之人的行為!


    “嗯。”月簫在蘇子衾袖中滑出,唿嘯過一個音節陡然停住。


    記載中,菩沽花十分脆弱,離枝不能活,即便是查明了事因,也已無用了。


    “起來吧。”


    李國源跪地不動。


    蘇子衾倏地破開笑容上前拉起他:“行了,別哭喪著個臉了,我認識的你可不是這樣的。”


    “我……”李國源的臉上已然一片疚色。


    拍拍他的肩膀,蘇子衾安慰道:“沒了就沒了吧,反正也不見得有效,但是事情還是要查清楚的,閣中此時可不是出內亂的時候,我要歇息了,你先迴去吧。”


    “是……”李國源應的有氣無力,轉身準備離開,卻突然又被他喊住。


    “對了,那藥我快吃完了,你讓閣中劑師再準備一些送來吧。”


    “可是,葉琉漣不是已經搬離了嗎,你還要它幹嘛?”


    蘇子衾自顧走去整理床鋪:“隻是備著罷了,也不著急。”


    李國源點頭:“我知道了。”


    李國源離開後,蘇子衾整理床鋪的手漸漸停了下來,清冷的月光與燭光在交匯中糾結,愈發顯得床榻邊上那個背影的孤單寂寥。


    蘇子衾隻覺一瞬恍然,沿著床榻邊沿緩緩蹲了下去,衣角似乎是留戀著床榻上手撐過地方的溫暖,遲遲不肯隨著他的姿勢而滑落,但最終還是撐不住自身重量落了下去發出輕輕一響,如同蘇子衾內心深處的那一根名為僥幸與希望的弦,斷了。


    今晚真是意外的巧合,半晌蘇子衾蹲在地上把兩個胳膊搭在膝蓋上,頭微微往後仰看向頭頂上,腦中隱隱地迴響起溫暖的過往。


    還記得阿姮曾巧笑嫣然地同他說過,“難過的時候就看看天上,所有的悲傷都會陳澱下來”,可他為何還覺得胸前堵得慌?


    他一直是矛盾的,一方麵告訴別人也告訴自己最壞的結果,可是一方麵在得知菩沽花的花期將至時內心的深處壓抑的希翼又在蠢蠢欲動,現在好了,不用再自欺欺人了。


    想至此,蘇子衾緩緩起身坐到了榻邊往後倒了下去。半晌,又從懷中掏出那方已經舊黃的錦帕,四指因心緒雜亂而微微有些顫抖。許是不堪雜念侵擾,他手下用力將錦帕想往空中一拋想就此把它們全部拋卻。


    錦帕的四角在空中舒展開來打著旋兒轉出一圈流邊兒,往下落的輕盈又緩慢,終是戀主地又撲了迴來,柔柔地蓋在了蘇子衾的臉上,同時也蓋住了同一瞬從他眼角流下的的一滴眼淚。那承載了許多的眼淚在光映中華光一閃就被落下的錦帕撲暗了,在看不見的地方默默地打暈了蘇子衾身下的被褥也讓他就此沉靜下來,仿佛睡著了一樣……


    ☆、路難險阻道且長 (7)


    翌日,九月廿八。


    翻覆一夜也未睡著的葉琉漣一早就起了床,一晚上她想了很多,即便這些記憶迴來了,但經曆過的和眼下麵臨的也讓她不再如一年前一樣任性,可是,喜歡就是喜歡,是無論如何都抹不去的存在。


    簡單地一番整理後,葉琉漣有了決定,偷偷地溜去馬廄牽了一匹馬出府了。


    隻是蘇府中有一人比她出門的還要早……


    城郊樹林中,雲淺早已候在了原來之處看著城門的方向心中沒數。她昨日是怕再難尋得見麵的機會隻是那麽一喊,也不知道他到底會不會來。


    天色愈漸清明,雲淺站的有些累了就靠在了身側的樹上,待看到門口那個期待中的人影時頓時一個激靈,等候的疲乏一瞬就消散開去。


    “公子!”


    蘇子衾看到遠遠樹下招手的那一人眼神淩厲了一分,但隻一瞬眸中的情緒便皆數隱去隻餘一汪溫和。昨日之事太過巧合,他本念她無辜不欲與之有牽係,誰讓她先動了不該動的人呢。


    “公主。”蘇子衾依製行禮。


    “不用了不用了,又不是在宮裏你就如平常一般待我就好。”雲淺急忙擺手,今日蘇子衾穿了一身月白衣裳,袍間斜添幾枝翠竹,更增了儒雅,含笑看向她的眼神不同昨日,讓她心中一陣小鹿亂撞,“我名雲淺,公子直唿我姓名即可。”


    “雲淺。”


    雲淺隻覺蘇子衾喚她的聲音十分好聽頓有羞赧,不好意思地開口:“不知公子如何稱唿。”


    “在下蘇子衾。”蘇子衾含笑看著她演戲,明明早已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不知公主讓在下前來所為何事?”


    雲淺看著他有些不太適應,隻覺得昨天和今天的他像是兩個人似的,難道也是因為她的公主身份,自己看走眼了?


    “公主可是在為我昨日的失禮而惱怒?”蘇子衾見她未答話像是看破她心中的思慮一般表歉,“若是如此在下實感歉意,隻是因著焚香之事心情卻是由不得自己。”


    雲淺想起昨日他說過母親忌日的事搖搖頭:“人非聖人自有喜怒,也是我喚你喚的不是時候了。”


    她就說嘛,從各方了解來的消息中他本就不是注重身份之人的,雖然有度善法師的預言,但她最討厭那個神神叨叨的法師了,才不相信呢,何況蘇子衾看起來挺健康的,連慕暖都打不過他怎麽可能活不長久呢,遂根本不在意。


    “那……”蘇子衾微微示意,雲淺才記起他前麵的問題。


    “哦,我此番叫你前來是為昨日之事道謝的,若不是你我還不知應該如何呢,幸好不是真崴了腳,但仍是想請你吃飯聊表謝意。”


    “區區小事何足掛齒,若是換了旁人我亦會搭助。”


    雲淺聽到他言語中似乎有推脫之意便又道:“公子仗義相助請你也是應當,何況我也是攜了私心的,自從聽過公子的琴音後總是念念不忘,希望公子能為我解惑一二。”


    “如此,在下就卻之不恭了。”


    二人於言談間往城內走去,在剛過了拐角時一陣馬蹄聲響起,蘇子衾心中一動迴頭望去,隻看到一截馬尾轉瞬即逝。


    “怎麽了?”雲淺見他沒有跟上來亦迴頭跟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但入目之處並無人跡。


    “沒什麽,走吧。”蘇子衾淺笑搖頭,許是他一夜未眠敏感了吧。


    另一邊葉琉漣策馬飛馳而過並沒有看到轉角的兩個人,一路往福隱寺的方向去了。這會兒是月末,福隱寺開門迎客,隻是時辰尚早並沒有同上次一樣排著長隊。


    迎她的還是原來那位僧人,看到她後攔下她道:“阿彌陀佛,法師已知施主前來正於內室等待,且隨小僧前往吧。”


    葉琉漣頓覺邪乎,她本對這些是半信半疑,那度善法師莫非是真的有預測的才能?自己明明是今晨突發地想要來這他就知道了!


    迎客僧依舊在禁地之外站定,葉琉漣也不是第一次來了知道路徑便自顧走了進去,寺內莊肅,帶著她浮躁也心也安寧了下來。


    “法師。”


    內室門大敞,度善法師正於佛像前持珠念經,聽到葉琉漣的聲音停下動作轉過來一躬身:“阿彌陀佛。”


    葉琉漣學他的樣子亦躬身一禮:“法師如何知我要來?”


    “阿彌陀佛,佛曰,不可說。”


    “……”葉琉漣默,這句話倒是和上一迴來沒大出入,罷了,“那法師應該知道我是為何而來的了?”


    失情丹的藥效散去以後她自然是想起了遺忘的一切,包括與蘇子衾來福隱寺的事。那日她哄騙了蘇子衾陪她一起來祈願,並將他的祈願袋與自己的係在一起,因為聽聞此舉會令願望更靈驗。


    想想帶著周勉來時還曾笑她將祈福袋扔上去的行為,原來自己也是這樣做的。那時因為生日在即她馬上就要表明心意了,所以希望祈福袋能快快落下便鬆鬆往上一扔堪堪落在其他的袋子上停住了。


    迴過神來,葉琉漣看到度善法師讓她稍等後去取來了一個祈福袋,果然,她昨日就想既然蘇子衾的願望袋在他手上,自己的自然也在了,不過她是與蘇子衾分開寫的願望倒是不知那時他竟什麽都沒寫就放進了袋裏。


    “施主要的可是這物?”


    葉琉漣接過拆開來,看到自己的字跡時點頭:“正是,多謝法師。”


    度善法師掛著佛珠的手在胸前合十又一躬身:“阿彌陀佛。”


    葉琉漣見狀雖不知緣由也跟著一禮,想想他上迴的話又開口道:“法師上迴說我命卦生變,此迴看來可是變迴去了?”


    “人變之如時間,怎有逝迴之理,亂則不明,心如止水,施主自能明辨。”


    說完這句話度善法師就迴到佛像前繼續念經了,葉琉漣見他不欲多言也不再問過,看著手裏祈願表白順利的字條,將它塞迴祈願袋內投入一旁的火鼎當中了。


    她來此本就是一時之興,隻是想親眼見到才安心,或許真如度善法師之言“亂則不明心如止水,是非自能明辨”,被這寺中的氛圍所帶動,心格外容易靜下來,還未等她走出寺廟內心所有的彷徨和猶豫已然無蹤。


    便且順從心意吧!


    皇宮。


    大殿之上,慕暖懨懨地走了出來。


    昨日她未跟著父親來,今日就被陛下親召,說她居然也不邀功果真是長大了,特賜封賞,她本對封賞無意有沒有也便隨意了,未想陛下賞她的竟是一門婚事!


    她追了蘇子衾許久仍未有所進展,本來也隻是被他打敗後的執拗,並不是說對他有多深的感情非他不可,可是賜婚給誰不好偏偏要賜婚給木鄲那個孬包皇子?


    越想她越氣不過,還好因是兩國大事仍在商議,現下隻是跟她知會一聲早做準備罷了。按東政國的現狀來說並不適宜頻繁征戰,木鄲此番戰敗講和對兩國來說也是好事,而維係兩國和平關係最好的辦法之一就是聯姻了,可為何那該死的木鄲皇子居然不要公主點名指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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