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衾剛欲上馬就聽到有人喊他,循聲而望便見到了捧著本冊子站在樹邊的雲淺,她今日著了身荷色女裝,簡單地用兩隻玉簪挽起了頭發,散散地餘下兩綹側落在臉邊襯得原本就美麗的姿容更添俏意。


    然而這京城第一美女的容顏蘇子衾並無心欣賞,雖然已經知曉了她的身份仍佯裝不知,隻對她一點頭就上了馬。


    “公子公子。”雲淺見他這般反應急忙起身跑至他馬前,連身上沾的泥葉也顧不得拍生怕他走了。


    “不知姑娘有何事?”蘇子衾無法,隻得禮貌性地問她。


    雲淺聽到他開口問便接話道:“不知公子去向何處,我欲前往南山,殊不知路途遙遠並未備馬,不知公子可順路?”


    這一句話婉轉地表達了她想共乘一騎的願望,想來此時四下無人,單論他們沒見過都不可能把自己隻身落在這裏的,何況她們還見過兩麵,也算是共食了一隻燒雞的關係了。


    可是事實並非她所希望的,蘇子衾麵無表情地迴了兩個字:“不順。”既然二人都沒有挑破身份,那他就無須有所顧忌了。


    雲淺是已經知曉她去向的,不想他竟如此幹脆的拒絕麵色有些難堪,看到他策馬欲離立即咬咬牙又追上兩步擋在他前頭:“公子!”


    蘇子衾見她擋在自己前麵隻得勒住韁繩:“此處距南山還有段路程,入城右轉百步左右就有馬市,姑娘可前去挑選一匹。”


    “可是我不識得路也不會騎馬,隻是一時衝動就來了,你可知這種花草哪裏尋得,除了南山可有就近之所?”說著雲淺把手中翻開的冊子遞到蘇子衾眼前。


    蘇子衾隻看了一眼就收迴了視線,她給自己看的這頁上花草確實隻在南山生長,不過……


    “姑娘尋這做什麽?”


    “啊,偶然看到覺得十分漂亮就想見一見,聽說此物隻長在南山,今日尋了空便想親眼去瞧上一瞧了。”


    幸好她早有準備,如此她可讓蘇子衾順路帶了她去尋,然後迴城正好再以感謝他為由請他去杏花樓吃飯,再“不小心”地誤入三哥訂的房間。他若是見到屋內情形必然大為受傷,自己便可趁虛而入多加安慰與陪伴,就算他不會就此喜歡上自己也能大為改善二人的關係。


    未想蘇子衾並未按她預計方向而言,涼涼地開口:“這花秋天不開,明年夏至你再來吧。”


    聽說蘇子衾待人一向溫雅,若說他是不喜自己但前兩次相見也未曾如此不客氣,想來是今日心情極差,那她就更不能錯過這個機會了,往往心情不佳的時候遇到受刺激的事情反應會更大。


    想到這她便拉上蘇子衾馬側的韁繩並用她自認為最好看的角度仰視他,眼睛中似乎含了一汪清泉一般,溫著聲音道:“可是錯過了這次機會我也不知何時能再來了,就算不開花也算是為了了卻心裏的遺憾吧。”


    這場景本是美好的,清晨的城郊小路上,金黃的葉子鋪了一地,俊俏的男子坐在馬上微微低頭,一美貌女子含羞帶怯地立於馬側對他仰視。


    奈何總有不識景的,蘇子衾的馬兒似乎被她身上的香粉味兒嗆了一下大大地打了一個噴嚏,然後就看她拉著自己身上的韁繩怎麽都不順眼,遂不顧蘇子衾並未動作自顧地往前走想要趕緊遠離她。


    雲淺見馬兒要走哪裏肯放手,蘇子衾還沒答應她呢,可不能讓他就這麽走了!


    蘇子衾的馬兒也是個有脾氣的,見她還不撒手突然一個猛衝,連蘇子衾都未預料反射性地拉住了韁繩,這一下馬兒倒是停了,可雲淺卻因被拉出去的慣性而摔倒在地。


    “沒事吧?”蘇子衾見狀下馬想要上前攙扶,畢竟人是因為自己的馬而摔倒的,但伸出的手停在了空中頓了一下又收迴去了。


    這一幕被雲淺看在眼裏卻是心下焦急,遂伸手楚楚可憐道:“公子可否扶我一下?”


    蘇子衾無奈隻好伸手拉她,雲淺心中一喜但仍未忘作怯狀。他手上提力的時候雲淺揣著歡喜要起,不想自己竟似崴了腳腕,方一用力便一陣劇痛,她便想順勢依到蘇子衾的身上去,美人在懷看他還能毫無心動麽?


    未想蘇子衾提起她便鬆手旋過了身,眼中一陣陣的翳雲壓過,但雲淺並無法看到,身體已經失去了平衡重重跪在了地上,一瞬疼地眼中的淚水無需假裝便紛紛湧出。


    蘇子衾聽到聲響後遲了一瞬才迴過身控製了下表情,待迴身後眸中的情緒已皆數斂去,又恢複了一般人前溫和謙潤的模樣緩身蹲下將她扶起:“抱歉,我母親的忌日方過,這幾日接連墓焚所以心情不太好,讓姑娘委屈了。”


    雲淺哪裏受過這般罪,平日連禮跪父皇和太後都舍不得讓她多跪幾分,這一下怕是兩日都不好走路了,再者她本就懷了別的心思是以並未怪蘇子衾,反而見他改了態度受寵若驚。


    “公子哪裏的話,古皆孝義,子連母涕,您因母親之故幾多傷愁還應怪我衝撞了。”


    “需要我送你去醫館嗎?”蘇子衾本隻是客氣一問,並未正想與她多作糾纏。


    醫館?她記得杏花樓附近就有一家醫館,如此想來也算方便。


    雲淺心下如此想嘴上還是要推脫兩句的:“不勞煩公子了,誤了您盡孝就不好了。”


    “那我就告辭了。”


    雲淺本來也隻是客氣地推脫罷了,沒想到他還竟真不管了?


    “公子!”


    聽到她又喊住自己,蘇子衾忍著心中的不耐煩又轉了迴來。


    雲淺眨著眼睛可憐兮兮地看著他道:“我的腳好像崴到了。”


    蘇子衾唇微微抿了抿,不想管她但又不能把人真丟在這裏,罷了,早點把她送去醫館他也好要抽身,遂耐著性子伸手去拉她。


    雲淺隻覺得突然身體一輕眼前之景周盡翻轉,待入目平穩時已坐在了蘇子衾的馬上遂微懼道:“公子!”


    她此時的怕並非是裝出來的,而是真被這馬兒驚到了,這一坐上去蘇子衾的馬兒就開始四蹄亂跺,想起剛剛的經曆生怕它把自己掀下去。


    蘇子衾也不看她,一拍馬背馬兒立刻安靜下來:“好了”


    雲淺見它真就安靜了下來神奇地看著他,但蘇子衾並未上馬隻是牽著馬兒走,雲淺雖有些遺憾但看著他的背影陣陣心悸,清晨的晨光帶著水汽虛虛地籠罩著他,頎長的背影在她眼中宛如墨畫中的風景。


    輕輕揉著膝蓋的時候她暗暗下決心,這個男子她絕對勢在必得!


    巳時。


    葉琉漣出門的時候雲暘已經候在門口了,他並未帶隨從隻是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尋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輕靠著,墨黑的發絲冠的嚴謹,加上一身束口衣裝更添幾分利落。


    雲暘見她出來眼前一亮,以往她的衣服都是淺冷色,並不十分搭配她的性格,更因她身形纖瘦,在不說話時給她增添了幾許文弱的氣質。大抵是昨日及笄的原因,她今日著了一身淺粉的正裝,行走間輕靈如風,裙尾隨她的腳步褶幅翩翩,飛起流邊,發型也不同以往以一蝴蝶簪插於腦後,露出纖長白皙的項頸,整個人都帶了一種朝氣蓬勃的感覺。看向自己時她驀地笑開,淺淺的梨渦在陽光下若隱若現,讓人的心情也不自覺跟著好了起來。


    “三皇子!”


    葉琉漣看到他後就半帶小跑地到了他跟前,綠裳隨後緊跟,她竟不知小姐何時和三皇子關係這麽好了。若是換了以前她或會歡喜,隻是經曆了這一茬事之後她也是看清了一些朝堂利弊的關係,寧願小姐與皇室僅少瓜葛,平平安安就好,而雲暘顯然不是一個良人,幸好他們的婚約已被取消。


    雲暘看到綠裳跟著並沒有說什麽,隻是淡淡地對葉琉漣笑道:“走吧。”


    葉琉漣一愣,他竟一上來就笑了,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隻是看他並未帶人頓覺自己帶著綠裳似乎有些不妥,會不會被他誤解是自己不信任他?也不怪她多想,事實告訴她與皇室之人相處事事都需小心,雖說與雲暘相處下來覺得他人不錯但畢竟身份擺在那裏。


    由此葉琉漣先是探問道:“不知我們要去哪裏?”


    “杏花樓,我聽聞你極喜他家的糕點便訂了桌,隻是略有些遠。”然後雲暘走至拐角牽出兩匹馬道,“不知你家婢女可會騎馬?”


    葉琉漣未想竟是要騎馬去,看向綠裳的眼神有些糾結,綠裳從未騎過馬,如此一番倒是有些為難了,自得讓她先迴去,並小聲對她道:“迴來我給你帶一些糕點!”


    綠裳無意那糕點,雖不情願但也無法,隻是讓她小心。


    “嗯,放心吧,你且幫著姨娘把周勉的房間收拾好,待我歸來與母親提罷。”


    語畢葉琉漣隨雲暘翻身上馬,繁冗的群裝也抵不住她利落的身姿,裙擺在空中劃過一個輕潤的半圓,在綠裳的視線中與雲暘策馬往馬行小路的方向繞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加更一章,繼續看喲~


    感謝一周前 青宋 投的地雷_(:3」∠)_不要問我為什麽現在才說,一周前我被芝士糊住了腦子,吃的太多消化了一周才想起來……


    ☆、路難險阻道且長 (3)


    醫館中雲淺正在接受醫治,由於計劃生變,她正想著如何拖延時間,蘇子衾的馬兒又不聽話了,正方便了她借著崴了腳的因由讓蘇子衾扶著自己小步小步挪過來的,一路半是休息半是客氣的,生生將時辰耗到了現在。


    蘇子衾一來就問了後院的位置去了,看到沒人,蹲在溝渠處一陣幹嘔,好半會兒才起身舀了井水衝洗,手下很是用力,差點沒洗下一層皮來。


    杏花樓的上間中,葉琉漣雙手端放在跪坐的雙膝上正襟危坐,眼神卻一直黏在眼前的盤子上。


    剛出爐的點心還帶著絲絲甜香,那甜氣一直縈繞在葉琉漣鼻間,她忍著衝動咽下一口口水道:“讓您破費了。”


    雲暘看著她一直忍著但眼神中又止不住透露出的讒意低頭輕笑。


    葉琉漣自然知道他笑的什麽意思頓覺丟人,但是這是杏花樓的開胃點心,他不動筷自己於禮隻能跟著幹看著,一直得忍到其他菜上來,這過程對她而言實在是太難熬了。


    “你先吃吧,我不大愛吃這些甜的。”雲暘微微放鬆了姿勢,“你隻當是朋友間的小聚便可,不必如此拘謹。”


    葉琉漣雖聽他如此說但仍然不敢逾矩依舊端坐著搖頭:“一會兒的。”


    不料雲暘聽到後居然親自夾了一塊點心遞到了她的口邊,嘴角隱隱含著笑道:“吃吧,我怕你再不吃口水就要滴下來了。”


    葉琉漣僵在原地,這動作有未免些太過親密了吧,隻是他都送到嘴邊了吃也不好不吃也不好,匆忙動作時臉頰撞到了他持著的筷子,點心因此掉落。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葉琉漣急急道歉。


    雲暘並不在意隻是收迴筷子搖搖頭:“都說你不必如此拘謹了,在東郊山林處我們相處的不是很自然麽,如那時一般就好。”


    “嗯。”葉琉漣口中雖是如此應著但哪裏真能那樣,關係和位置都不對,她就是真想也是做不到的,可惜那塊掉地上的點心了。


    門外小二熱情地招待著一位“爺”,鞠躬哈腰地比平日都要勤快許多。


    “行了行了,趕緊閃邊子去吧,桌子都快被你擦破了,快點上點心就行了!”


    慕暖叉著手倚在椅子上沒好氣地對小二喝道。


    “哎哎哎。”小二抹著額頭的虛汗連聲應道,這慕大小姐可是出了名的不好惹,隻能順著她的話接希望她不要找茬才好。


    對麵的沈秋靈卻坐立不安,待小二走後才小聲對慕暖道:“你怎的帶我來這了,聽說這裏特別貴,我可是沒帶那麽多錢。”


    慕暖無所謂地聳肩道:“我也沒帶夠。”


    “那你還來!”沈秋靈驚得瞪大眼睛。


    慕暖撇過手遮擋了下聲音道:“不妨不妨,一會兒會有人幫我們付賬的。”她本來也不是想來這裏的,隻是看到三表哥和葉琉漣進了來便放心了。


    “欸?”沈秋靈雖是仍然不安,但聽她語氣篤定倒是也稍微沉下了心,早聽聞杏花樓的糕點特別出名,隻是以她的身份實在消費不起,今日既然有機會心中便挨不住地躍躍欲試。


    點心首先端上來,慕暖眼睛一亮,連筷子都沒用就以手提溜到嘴邊咬了一口,直歎味道好一口全塞進嘴裏了。


    沈秋靈看她吃的滿足也咬了一口,味道果然是名不虛傳,點心外韌內軟,入口十分細膩,不是特別甜但香氣盈口。


    “你不去皇宮沒事嗎?”沈秋靈吃完一個就放了筷,看慕暖一口一個地吃著。


    慕暖又提了一塊捏在手指間:“不用,反正我也沒什麽功勞隻是跟著去而已,有父親就行了。”


    她在今晨剛同出征隊伍迴來,父親一到家就即刻換衣進宮了,她在外征戰,風餐露宿的極是想念長安吃食便硬要出來,奈何家中那一群婢女跟著實在掃興,正好看到逛街的沈秋靈便拉了她作借口擺脫了那一群嘮叨的家婢。


    由於點心是免費的,隻小小的一盤,慕暖一口一個哪裏夠吃,眼見一盤都吃完了還意猶未盡地舔舔唇,看到端菜到雲暘訂的房間門口的小二準備喊他再端一盤上來。


    咦?眼見小二從兜裏掏出了什麽在盤邊兒上擺了一圈,粉粉的還蠻好看,可是瞅瞅自己旁邊一桌同樣的飯菜也沒這樣的裝飾啊,如此想著,另一人上來端了她們點的酥糕。


    慕暖立即迴神手指大動。


    “別人都點的飯食,以甜點做輔,我們全點的糕點這樣真的好嗎?”沈秋靈小心翼翼地瞧著周圍,桌子都空置著隻有一桌客人,雖然並不是單間但能在這裏吃飯的非富即貴,她們倒顯得很是突兀了。


    “管她呢,這兒的糕點最出名,幹嘛要浪費肚子去吃那些別地兒都能吃的菜啊。”慕暖絲毫未有不妥感,繼續吃著倒是忘了讓端菜之人再拿一盤免費的點心來,想著還是等著喊那個進了三表哥房間的小二吧。


    那小二也沒磨蹭,慕暖視線剛轉過去他就出了來,虛虛地抹了抹額頭的汗還有些做賊心虛地四下瞅了瞅。


    這一舉動瞬間引起慕暖的警覺,以她經曆過沙場的敏銳嗅覺即刻捕捉到了其中不太正常的味道便多加注意了些,隻見他上第二盤飯菜時又從兜裏掏出了那個粉粉的裝飾擺在了盤子的周圍,很是奇怪。


    “喂,你過來!”


    在小二從房中出來之後慕暖突然喊住他,小二頓時一個驚嚇,腿都明顯地抖了兩抖,慕暖確定他肯定做壞事了。


    “客人叫我可有事?”小二見是慕暖喊她緩了緩心神一臉諂媚地過了來。


    “把你兜裏的東西掏出來我看看。”


    “啊?”小二愣了一下,由於一樓人多,他從廚房把菜端來一路都不方便,隻有在二樓房門前用背影和房門遮擋才能迅速地把那些東西擺上去,自認為已經做的隱蔽又小心,不想仍然被眼尖的慕暖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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