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慣例,各家小姐讓婢女帶了食盒在亭內與眾人分享,婢女在膝下鋪一墊,跪坐於自家主子身後,而公子們除了皇子外均不得攜帶侍從。


    葉琉清一早就把慣例告訴了葉琉漣和綠裳,二人按他所言規規矩矩地於他左側落座。


    葉琉漣不動聲色地打量周圍。普通的四角亭,隻是比一般亭子大了些,亭內空間很開闊,一長條桌塌位於中央,桌上剛剛擺上了幾個果盤。


    雲暘雲煦麵向而坐,葉琉清坐在雲暘左側,正對蘇子衾兄長蘇成軒,葉琉漣正對慕暖,皆按父親官位排坐。葉琉清之前就給了她一份今日人員的名單,其他人對照位置大約可猜測出一二。


    葉琉漣左側是一青衣女子,五官並不是很出挑,膚色偏白,一頭烏發隻簡單挽了個髻,以木簪固定於腦後,也未佩戴什麽飾物,極為樸素,但舉手投足間卻極具氣質,讓人過目難忘。


    葉琉漣思索,這大抵就是那位長安有名的才女,京兆尹之女藺孤容了。側頭以口型詢問葉琉清,證實了自己的猜測。


    兩亭中人都坐齊了,隻聞雲煦朗聲道:“吾備甜酒以薄禮,不知可討吃食否?”雲煦說話間兩位侍從取出兩壇酒打開,頓時一股香甜的酒味自亭中蔓延開。


    眾女子齊聲迴答:“然。”身後婢女取出自帶食盒中的吃食,很快就堆滿了桌榻,侍從也將各人眼前的酒杯斟滿了。


    期間,葉琉漣看了一眼雲暘,正好和他看著她的眼神對上,立刻移開視線。


    由於之前那一劍,葉琉漣對雲暘說不記恨是假的,準備收迴視線時卻看到雲煦饒有興味地看她,見她看過去對她笑了一笑。


    葉琉漣微微點了下頭算是迴應,雖然雲煦要顏值也有顏值,一路的觀察中看起來也是陽光開朗,討的一眾女子歡心,可葉琉漣就是對他有種說不出來的排斥。


    雲煦端起酒杯又道:“大哥今日有事未來,我先替他敬眾人一杯。”言畢飲盡,眾女子端起酒杯輕抿了一口,在座男子皆亦飲盡,侍從上前複斟滿。


    葉琉漣放下酒杯這才注意到對麵慕暖一直盯著她,不是看而是盯,似乎要把她的臉看出個洞來。她綻開一個淑女式的笑容,慕暖無反應,便心想不會真的認出她了吧,就隻見了她不過幾句話的功夫,未施粉黛的女裝和她化了妝後的男裝可是相差很大的,何況那天刻意壓低聲音說話,和現在完全不一樣。


    然而事實證明,女人的直覺是很準的。在葉琉漣剛剛側頭的時候,慕暖抬頭看她的側麵和腦海中那個讓她恨得牙癢癢的男子親吻蘇子衾時的側臉竟重合了,而後她越看越覺得像。


    葉琉漣被她盯的心裏毛毛的,不知何時眾人已經開始吟詩作對,聽到葉琉清開口,她才迴過神來。


    葉琉清中指與拇指摩挲著酒杯嘴角帶著不羈的笑,緩緩言道:“酒捎春來香,不及女子笑無雙。”好幾個女子看到葉琉清掃來的視線皆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葉兄還真是一如既往,休要再調笑了。”雲煦道,“從未在葉兄口中聽到幾句正經的詩句,不知令妹……”


    雲煦尚未說完,慕暖打斷道:“不是該我了嗎?”


    “哦?表妹往日都言不通詩詞,今日如何有了興致!”雲煦一臉很感興趣的表情。


    “你管我有沒有興致!”慕暖看也不看他就頂了迴去。


    四下皆抽氣,大概整個東政國就隻有慕暖敢如此對皇子說話了,雲煦也不介意,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慕暖直直地盯著葉琉漣一字一句道:“河邊柳畔,作男子衫,光天化日,不知廉恥!”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在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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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t兔子今天發現文文被盜文網站盜了,悲傷辣……麽大orz


    什麽都不說了,還是安靜寫文吧。


    ☆、春風漸渡入帷堂 (7)


    眾人一片嘩然,她說這話哪還算的上詩句,明顯針對葉琉漣。


    葉琉漣也沒想到她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說,不過當朝並無明文規定女子不得作男衫裝扮,有些女子圖方便也會著男裝做農活或獵射,所以這也算不上什麽事。


    “不知我做了何事,讓慕姐姐說我不知廉恥?”葉琉漣反問道。


    “你,你對……”慕暖道了兩個你字也沒說出下文,若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說她親了蘇子衾,那豈不是遂了她的意,隻能嫁蘇子衾了,可是又不知要如何接話,當下憋氣地沒過腦子又抽出了腰間的軟劍,刹那間皇子隨侍便擁了上來。


    葉琉漣是第二次看她出軟劍了,在她手探向腰間的時候就反射性地向後退了一步,卻忘了綠裳跪坐在身後。後退時腳跟抵上綠裳的膝蓋,重心一個不穩側摔倒地,後背受傷的地方正狠狠地撞在了亭杆上。


    葉琉漣悶哼一聲,臥倒在地,背後的傷口處一陣劇痛,瞬間冷汗連連,疼的她話都說不出了。葉琉清忙去扶起她,見到她背後透出些許紅漬登時一驚。


    慕時內心矛盾又氣極,何況她原本性格就易衝動,忘了在一般場合不得在皇子麵前亮兵器的規定,又看到葉琉漣隻是撞了下欄杆就倒在地上疼的不行的樣子,隻覺心裏委屈的很,恨恨地把手裏的軟劍一摔。


    雲煦擺擺手示意隨侍撤下去。


    雲暘已不知何時起身到了葉琉漣身後道:“葉兄,我與你一同送她迴去。”肯定而非詢問的語氣。


    葉琉清聞言看了他一眼,想起之前在青樓之事,大抵明白了一些。對著二皇子雲煦歉意一揖,打橫抱起葉琉漣先行離開了。


    雲煦見狀忙圓場,讓慕暖先坐下:“你這性子可真得改改了,看把人嚇的,再這樣下去誰還敢娶你了。”


    慕暖這時才冷靜了些,自知事情鬧大了,低下頭沉默不語。


    “好了好了,玩鬧而已,大家繼續吧。”雲煦雖是如此說,那些深處閨閣的女子們哪見過這場麵,一個個都不複來時的歡欣了。


    藺孤容端坐原處仿佛什麽都沒發生一般,沈秋靈看著那三人離去的背影許久,半晌才收迴目光。


    葉琉清輕功不濟,雲暘便帶著葉琉漣先迴了葉府。管家看見雲暘帶著葉琉漣迴府時一臉的驚異,忙跪下:“見過三皇子。”


    雲暘道:“起來吧。”語罷就扶著葉琉漣徑自進去了,這時葉琉漣已經沒大礙,本來就隻是皮肉傷而已,剛剛撞的重了些,許是原來的傷口又撕裂了。


    “欸,我沒事了,你不用扶著我了。”葉琉漣和他挪開一段距離。


    “誤傷你之事,我很抱歉。”雲暘歉意道,那日他與葉琉清私下密談,隻覺房頂有人並不知她身份。


    “唔,算了,是我爬屋頂不對在先。”要真說起來,葉琉漣也確實不對在先,隻是對當時他甩袖就走的態度不滿才記恨了些。


    “三皇子大駕光臨,有失遠迎。”說話間葉禦史迎了出來。


    “禦史快快起身。”看得出雲暘對父親的態度十分恭敬。


    這時葉禦史也看到葉琉漣身後的斑斑血跡:“丫頭你這……不是闖了什麽禍吧,三皇子,這丫頭被我慣壞了,若有什麽得罪的地方,請看在我的麵子上就不要同她計較了。”


    “受傷的明明是我好吧。”葉琉漣有氣無力地翻白眼,什麽都沒說就認定是她闖禍。


    “並非如此,是我曾誤傷令愛,還望禦史莫要怪罪。”雲暘道。


    “沒事沒事小傷而已,我先迴去了,你們聊吧。”葉琉漣想起父親和雲暘之間的關係,好不容易有個理由可以光明正大地拜訪葉府,想必二人有很多事要商談,於是對他們擺了擺手就走了。


    雲暘自己出的手自然知道沒什麽大礙,隻傷了皮肉,而且他來此確是也想借機同葉禦史商議些事情,葉琉漣一路都沒有因為傷痛而矯情,此時還善解人意地這般說,頓時對她心生好感,但也隻是好感而已。


    街道上,葉琉清慢吞吞地走著,綠裳低著頭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麵,等她反應過來,二人已經進了醉仙樓。


    “公子,我們不是迴府嗎。”綠裳問道。


    葉琉清往樓梯上邁的步子一停,迴過頭答道:“本公子肚子餓了,剛剛佳肴都沒嚐到,先吃飯再說。”


    “可是小姐還傷著呢。”綠裳一臉的焦急。


    葉琉清繼續邁步上樓:“她傷的如何你清楚,我也清楚,上來。”


    綠裳看看門口看看葉琉清,隻好跟上去了。


    天字一號房是葉琉清專用的房間,此時葉琉清正享用著桌上的糕點,綠裳局促地站在一邊。


    “一起?”葉琉清咬了一口細嚼了咽下去才慢悠悠問道。


    綠裳忙垂下頭:“奴婢不敢。”


    “你有什麽不敢的?”葉琉清冷哼一聲放下筷子,斜眺著她。


    “奴婢不知公子何意。”綠裳跪下迴答略帶困惑。


    葉琉清起身,一步一步走近她:“你說不知,難道大前日在我門口聽偷聽的不是你?為何妹妹出一次門那麽巧就遇上了你還領迴了府,你是受了何人指使,嗯?”


    綠裳跪在地上,葉琉清兩指捏著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


    綠裳不卑不亢地迎上葉琉清的視線:“奴婢不知你說的偷聽是何意,那日與小姐分開後奴婢就迴房了,公子若不相信,奴婢也沒有辦法,小姐對奴婢有大恩,奴婢發誓絕對不會做出有害你們的事!”


    葉琉清看著她的眼睛,清澈而堅定,不像在說謊。正欲開口突然頓了一下,手拂過綠裳的耳邊,問道:“你不曾開過耳洞嗎?”


    “不曾。”


    葉琉清腦中突然拂過他看到的畫麵,那個婢女像是戴了耳飾的,仔細想想又不確定,便道:“最好是這樣,你切先起來吧。”


    綠裳一愣,沒想到他態度轉變的這麽快,見葉琉清已似是什麽都沒發生般,倒了一杯茶慢慢喝起來。


    不知不覺間夕陽已暈紅了半邊天。


    葉府。


    “葉小姐並無大礙,未有傷及筋骨,隻是今日重撞到舊傷,傷口複裂,按時敷藥很快就能痊愈。”


    葉禦史和雲暘坐在正堂,聽到大夫迴診,葉禦史道:“小女本頑劣,三皇子不怪罪她衝撞了您,還親自送她迴來,臣已是感激不盡了。”


    “禦史哪裏的話,是我錯在先。”雲暘迴道,“既然令千金已無大礙,我便放心了。”


    隨後同大夫一起離開,轉角處雲暘似乎不經意地迴頭望了一眼,葉禦史站在門口目送他,眼神深邃道不清情緒。


    葉府東院。


    “姨娘,你就別哭了。”


    “漣兒,你不懂,我爹娶我時還沒有你娘,他也隻是個窮酸書生,我跟了他到現在。”王氏用帕子抹抹淚,“你娘也就罷了,畢竟是當年的長安第一美女,我也比不過,況且過了這麽多年我也沒有為葉家添個一兒半女的,葉禦史還待我如初,我也該知足了的,可是,可是……”


    葉琉漣看著她滿臉淚痕心裏不是滋味,其實多年來她和娘親還不如與姨娘的關係好,娘總是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對她和哥哥雖好,但總像是隔了一層什麽似的。有什麽私房話她還是比較喜歡同姨娘說,遂與姨娘更親近。


    “人都說,男人有錢就變壞,這話還真不是假的。據說你爹這迴要娶進的兩房小妾長的都如花似玉,才二十出頭,這來了以後不知道會是何光景,唉……”王氏最後長長的歎息了一聲。


    葉琉漣知道她並不是瞎擔心,這個朝代女子沒孩子,就是任人欺負的份,也就她娘那淡泊的性子,和姨娘兩人相處的倒的不錯的。


    葉琉漣拍拍她的背道:“姨娘不怕,有我罩著他們不敢欺負你的。”


    王氏欣慰道:“姨娘算沒白疼你,不過你終歸要嫁人的,姨娘的路還是得自己走,但有你這番話姨娘也是暖了心的。”


    “姨娘……”葉琉漣拖長音窩在她懷裏撒嬌,“等我找個厲害的夫婿,嫁了也沒人敢欺負你的。”


    “好好。”王氏臉上尚掛著淚痕,此時笑的卻是十分幸福,手下護著她背後,“你且小心些,別又動到了傷處。”


    “咳。”一聲咳嗽從門口傳來,二人才分開。


    “爹。”


    “你先下去吧,我有話同丫頭講。”葉禦史道。


    王氏應聲欠身離開。


    “我終是虧欠她的。”葉禦史歎息,坐到榻邊道,“你已經聽清兒說了嗎。”


    葉琉漣點點頭。


    葉禦史道:“這兩個妾是皇帝賜給我的,我不得不接受,以後她們若是有欺負你姨娘的地方,我也不能真拿她們怎樣,你多多幫襯著你姨娘些。”


    “可是爹,明明除了我們和哥哥誰也沒告訴,怎麽姨娘就知道了呢。”一想起葉府有內奸葉琉漣這心裏就不踏實,皇上又要賜兩個女子來,莫不是要監督父親!


    葉禦史冷笑:“何止是你姨娘知道了,整個葉府的人都知道了,我想探查源頭,眾人七嘴八舌的也說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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