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大皇子捉住小辮的女娃,粉雕玉琢的一小個兒。再看她哭的梨花帶雨,漲紅成一顆小桃似的臉,不是那惜兒還能是誰?


    十七想也沒想,大步猛然向前。怒聲嗬道:“給我住手!”


    這話一落,不光是大皇子恆兒,連圍在一邊驚慌失措的幾名侍女也生生被嚇了一大跳。下意識朝出聲的地方望去,卻見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臉色陰沉地站在那裏,渾身散發著一股令人膽寒的怒氣。


    侍女們膽子小,方才皇子欺負小郡主的那一幕就已經把她們嚇得心驚肉跳,現下被十七這麽一吼,頓時懵住,話都忘了怎麽說,呆站在原地不動了。


    但恆兒卻是不怕的,他作為大皇子,身份高貴,得眾人寵幸。又有一個昭儀母妃,他連其他的嬪妃娘娘生下的二皇子,三皇子向來也不放在眼底。從來都隻有別人對他百依百順的份兒,什麽時候還有人膽敢對他大唿小叫了?


    他方才玩得正興起,此時被這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人打攪,恆兒甚至有些不滿。即便這人長得魁梧,他需要仰著腦袋才能與這人直視又能如何?他是皇子,除了他的父皇之外,宮裏的所有人都得聽他的。


    於是恆兒並未鬆手,反倒是滿不在乎地眯起了狹長的細眸,趾高氣昂地睨著十七,用鼻音不屑地哼了一聲。


    “你是何人?竟如此大膽,敢壞了本皇子的興致!”


    若說是在場的,唯一因十七的到來而歡唿雀躍的,便是被恆兒死死攥住小辮兒的惜兒了。


    方才惜兒便覺得這道嗓音有些熟悉,待她忍著頭頂的痛意,抬眸飛快往那邊一瞥,瞧見了十七,就仿佛像見著了救命稻草似的。


    氳著水氣的迷茫大眼一下子就亮了,她委屈地扁起嘴,朝十七輕聲唿救:“將軍,惜兒痛痛,快幫幫惜兒……”


    惜兒方才哭了許久,現下稚嫩的嗓音又輕又啞。離她最近的侍女都未聽清她說了什麽,但十七就是聽清了,而且把她聲音裏的委屈無助都聽了個清清楚楚!


    十七繃緊了下顎,麵色鐵青一片。


    他抬步幾步上前,像是沒瞧見一旁的恆兒怒目瞪得滾圓,


    十七大手一伸,在眾人錯愕的目光下,麵無表情地搭在皇子幼嫩的小手上。僅用了兩根手指,隻見那皇子小臉倏然一白,嘴巴裏立刻發出殺豬一般的慘叫聲。


    一旁的侍女瞧見了,急忙慌慌張張地打算湊上前攙扶。隻那皇子年紀雖小,卻極好麵子,他長這麽大了,從來隻有他欺負別人,什麽時候輪到別人欺負他了?


    恆兒先是趕走了身後那一票多管閑事的侍女。然後,他捂住自己現下還隱隱作痛的小手腕兒,咬著還沒長齊的尖利小牙,猶如小獸一般地對十七狠聲叫囂:


    “你究竟是何人?!竟敢對本皇子如此無禮!我要讓我父皇殺你的頭!滅你的門!讓你永世不得超生!”


    這話聽著怎的一個狠戾惡毒,若不是說話的人操著稚聲稚嫩的幼童嗓音,誰人都不能想到,此話竟是出自一個四歲孩童之口。


    人之初,性本善。區區一個幼童能有如此伶牙俐齒,小小年紀吐出這般刻薄陰狠的字眼,不用多想,便也應是大人管教無方。


    原本十七就對這個大皇子恆兒無什麽好感,聽了他這麽一句,再加上方才他欺負惜兒的那一幕。十七現下對於這個還不足自己膝高的小兒,心底隻剩下了濃濃的厭惡和反感。


    十七彎下腰,將小惜兒小心托抱進懷裏,惜兒知道自己現在得了保護,像隻受驚的兔子一般,立刻將小臉死死埋進十七的胸窩。柔嫩的小手緊攥著十七胸前的一片衣料,瘦弱而單薄的小身板依稀還在微微打顫。


    見她怕成這樣,十七心裏又疼又怒,他不住地拍撫著惜兒的後背,在她耳邊輕聲哄著,心底對於這個大皇子的厭惡感又添一分。


    而一旁的恆兒見這個膽大包天的男人竟絲毫沒有理會自己的意思,氣得冒火,一雙圓眼幾乎快給他瞪出眼眶外麵去。


    “本皇子在跟你說話呢!你耳聾了嗎!是不是本皇子賞你幾個耳光,你才會說話啊!”


    “看來皇子至今不知曉自己做錯了什麽。”


    十七終於將視線移向跟前,這個氣得呲牙咧嘴的男娃,嗓音淡漠地這樣說道。


    而那恆兒聽了這句,卻像是聽見了天大的笑話一般。


    他伸出短粗的胖胳膊,指著十七的鼻子,想著十七方才說的那一句,終是憋不住,嗤聲笑了出來:


    “你是什麽個下賤的奴才?!你說這話,莫不是還想要教訓本皇子不成?本皇子怎麽對待自個兒的小表妹,是本皇子自己的事,跟你有何關係?”


    十七懷裏原本安安靜靜躲著的惜兒聽見那個惡魔樣的皇子,念著自己的名字。小身板又是一個哆嗦。十七見此,也沒有吭聲,隻是默默將環著懷中小人兒的手又收緊了幾分。


    而另一邊,也許是真的覺得十分好笑,恆兒越想越樂,道完剛才那句,他連手疼也給忘了,捂著肚子,笑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十七立在原地,麵無表情地等那恆兒笑夠。他低頭看著恆兒,忽然意味深長地冷笑了一聲。


    “皇子第一次見我,恐怕不知我是誰。我現下便告訴皇子,我恐怕並非什麽’下賤的奴才’,我是你父皇專門派來管教你的驃騎將軍。”


    他不疾不徐地道出這句,有意無意地將“管教”二字咬得極重。


    笑得花枝招展的皇子一聽了這個,果真立即變了臉色,笑意僵在嘴邊,他瞪向麵前的男人,滿臉的難以置信:“你……你騙人……你當真是父皇派來的那個將軍?!”


    十七沒有應話,反倒是移開視線,目光淩厲地掃向周圍的一圈侍女。


    “還有你們,郡主是何等身份,你們看見她受人欺負,竟是不上前阻攔。若是出了什麽事情,你們擔當得起嗎?”


    那群侍女也正因為初知了十七的身份而感到驚訝震撼不已,方才就瞧見他氣勢凜冽,威武不凡,不像是什麽沒有頭臉的小人物。如今得知,這人便是近來深受天子寵幸,又被派來傳授皇子功夫的那位驃騎將軍時,侍女們震驚之餘,又覺得這人也就該是那個威風凜凜的常勝將軍了。


    不過現下被這將軍這麽一番斥責,侍女們內心卻是有苦難言。


    她們自然知道郡主是什麽身份,她們也想阻攔啊。但抓著郡主的也不是什麽好惹的人物啊!要知道這個大皇子平日裏橫慣了,有時惹了什麽事,連皇帝都睜隻眼閉隻眼,更助長了其無法無天胡作非為。


    她們這些做丫鬟的,今日在這裏攔下了,皇子折磨人的手段五花八門,還不知日後要怎的變著花樣修理她們呢。故而方才這群侍女才慌張失措地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那廂,恆兒沒有料到自己躲了這麽多天,今個兒竟被那該死的將軍親手抓了個現行。方才自己在他手上吃了個憋,現下又見身後的侍女隻不過被他兇了兩句,就嚇得話都說不出來,更別說站出來幫他了。


    恆兒心下自然是氣不過,他眼眸一轉,趁著大家都沒注意,舉起小拳頭呲牙咧嘴地就朝十七衝去,一邊往前衝刺,嘴巴裏還振振有詞地揚聲喊:


    “誰要你做我師父!我才不要你這個低賤的奴才做師父!你走遠點!你給我走遠一點!”


    一旁圍觀的侍女沒有想到小皇子竟會在這個時候忽然偷襲,皆是一驚。見那恆兒衝勢又快又猛,將軍手裏還抱著惜兒郡主這個小娃,想必是無暇應付了。


    但那十七是誰?


    他冷眼望著矮小的恆兒直衝衝朝自己撞來,高大的身形立在那裏,紋絲不動。


    眼見恆兒離他隻有半步之遙,十七雙眸微眯,在眾人反應過來之前,他已經伸出空著的那隻手,又快又準地一把拎起了橫眉豎目的恆兒。


    身子忽然一下騰空,恆兒怒意更甚,他瞪著十七,脫口便道:“你這個大膽的奴才!還不快把本皇子放下來!”


    說著,恆兒來迴掙紮,想要掙脫。但無論他的腿腳怎麽上下撲騰,十七的力氣極大,像拎著隻小雞似的,完全不給他掙脫反抗的餘地。


    折騰了這麽一陣,對方的一根頭發絲兒都沒碰著,反倒是把自己給累了個氣喘籲籲。恆兒沒轍了,隻能繼續爭一個口頭快活兒。


    “我告訴你,你這樣對本皇子,我的父皇他不會饒了你的,他——”


    “是麽。”


    恆兒還未說完,便被十七一口打斷。“你的父皇親自囑托我當你的師父,你覺得我若是教訓自己不聽話的徒兒,他是幫著你還是幫著我呢。”


    “不過……”十七說到這裏,話鋒忽然一轉,他冷笑一聲,睨著恆兒這張氣紅了的小臉,又道:“不過,我現在改變主意了,像你這般頑劣的徒兒,我不教也罷。”


    恆兒聽了這句,內心本是有些竊喜。他原本就不想學什麽功夫,更別提跟這麽一個粗魯無禮的奴才學了。


    他本想說,既然你反悔了,便將我放下,本皇子便不同你繼續計較了。


    未曾想,十七抓住他後領的手並沒有放鬆,十七冷冷地別過了眼,反倒是拎著他,抬步往前麵走。


    這下,便是那膽兒比天大的恆兒也嚇了一跳,他神色大變,一邊不斷撲騰著短腿,一邊狠狠瞪向十七的側臉。


    “你……你這是做甚?!”


    十七笑了笑,“雖我不想做你師父,但我也看不過你這般無法無天。今日便由我代替你父皇,好好管教一下你吧。”


    “你這是什麽意思!”


    恆兒硬著頭皮繼續朝他吼,但這一句底氣顯然弱了一些,嗓音甚至有些抖了。


    十七又笑:“沒什麽意思,天氣炎熱,想請皇子去池塘裏呆一會兒去去暑氣罷了。”


    說著,十七已然在灌木叢不遠處那個人造假池邊上站定,他抓住恆兒的那隻手往上水池正上方舉起,便像是下一刻,真的要將小皇子扔下去一般。


    見此場景,不光是被迫懸掛在半空中的恆兒被嚇得小臉煞白一片,戰戰兢兢跟在身後的那一票侍女也是大驚失色。驚慌失措地馬上三三兩兩地跪倒一片。


    “將軍手下留情啊!現下才三月,池水涼,皇子下去若是凍著了,皇上娘娘不會輕饒了奴婢們的啊!”


    十七冷哼一聲,心道這皇子出事你們怕成這般,郡主被欺負,一個個就可以置之不理了嗎?


    聽見了恆兒的叫嚷聲,連那惜兒也忍不住小心探出了個腦袋。她猜到將軍這麽做定然是想替她出氣。但那恆兒可惡歸可惡,因為她的關係,這麽被拋進水中,她還是有一點過意不去。


    “將軍……”


    惜兒小力地扯了扯十七的衣襟,怯怯地低聲喚他。


    十七垂下頭去,眸色望向惜兒時,立刻又軟了下來。


    他隻這麽一看,就知曉這小丫頭的什麽意思了。但他卻未有言語,隻是朝她微微笑了下。


    事實上,十七心裏惱怒,多少還是顧及著恆兒的身份,而且這麽半大的小孩,自然不會當真扔去水裏。這麽對恆兒,也不過是嚇唬他罷了。


    話雖這麽說,但十七麵上還是一派冷硬。他掃了一眼嚇得幾乎快哭出來的恆兒,哪裏還有方才那副威風凜凜的狠樣兒?


    他薄唇輕啟,忽然道:“你若是知道錯了,我自然也不會難為你。”


    那恆兒早已嚇得雙手雙腳都攀在十七的手臂上,鼻涕眼淚糊了一臉。聽了十七的這一句,饒是心中多麽不情願,比起被扔下去洗冷水澡,他還是咬牙,忍氣吞聲地扯著嗓子道:“知道錯了!知道錯了!你快放我下來!”


    十七聽了,卻是搖頭:“皇子這麽說,恕我還是不能相信。”


    恆兒瞪大了還刮著淚珠的眼眸,難以置信道:“本皇子已經認錯了,你還想要做什麽!”


    十七沉默著看了他一會兒,淡聲道:“我要的很簡單,你隻需同郡主道歉,並當著所有人的麵保證,日後不再像方才那般待她。之後我自然不會繼續為難於你。”


    ------題外話------


    誒……


    我以為我能寫到公主十七的對手戲的……結果……【撫額】


    下章一定能到!目測離和好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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