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清顏許久沒搭腔,待那一股燥熱的情緒堪堪壓下之後。她看了十七半刻,揮了下手掩飾地說道:


    “什麽心疼不心疼,這樣的話成日掛在嘴邊也不知害臊。若是手已經捂熱了,便快迴屋去,本宮該梳洗起身了。”


    十七聽她這樣說,不覺有他。對她道,晚些會取些擦拭傷口的藥膏再過來。


    之後他將懷裏還熱乎的手爐小心放置趙清顏手中,捧著懷裏趙清顏親自裁製沉甸甸的裏衣,唇角帶笑地離開了。


    **


    一晃眼,又過去了兩日。


    這日,趙清顏揣著手爐倚靠在雲紋窗欞前,凝神望著窗外執著掃帚簸箕的下人,慢悠悠地清掃地上枯黃了的落葉。一旁的杏桃陪著,手裏端著一杯還冒著熱氣的花茶。


    這個時候,身後忽然傳來木門推開發出的“吱呀”一聲細響。


    還沒等趙清顏反應,杏桃先轉過身。在看清來者是誰之後,杏桃瞪大了圓眼,語氣微微一揚:“怎麽是你!”


    趙清顏黛眉一動,隨之稍稍側身。


    視線恰好落在牆角處,卻見那柳衣頭低低垂著,柔弱的身子似乎因為某種原因而緊張地微縮,端的一副我見猶憐的嬌俏模樣。


    趙清顏一雙美眸微微流轉,半晌兒,卻是略感興味兒地挑了下眉。


    不等趙清顏開口,杏桃又是先一步上前,擋住了趙清顏的視線,張嘴便兇巴巴地衝著柳衣直嚷嚷:


    “你不是早已被禁止進入南苑了嗎!公主的廂房豈能是你這樣的人隨隨便便進入的。別以為我杏桃沒瞧見你這幾日總是鬼鬼祟祟徘徊在苑門外,不管你在想什麽,都把你那點心思收一收,趕緊迴你的火房幹活兒去吧!”


    杏桃來勢洶洶,儼然還在為當初剛進宅邸時,柳衣給她甩臉色看的事耿耿於懷。而那柳衣立在原地,貝齒緊緊咬住下唇,攥住自己衣角的手指更是擰到泛白。


    “我……隻是想來同平陽公主說上兩句話。”


    “說什麽說,公主這樣高貴的人,是你隨便就能搭上話的嗎。”


    柳衣一聽,麵色又白上了幾分。


    “杏桃,休得無禮。”


    這個時候,許久不曾出聲的趙清顏忽然開口,她往前微微挪了幾步,目光淡淡地朝柳衣掃了一眼。


    “這裏不比錦繡閣,柳衣姑娘也並非宅裏的下人。本宮現下既不在宮中,在外便莫要時不時拿身份壓人,惹了別人笑話。”


    杏桃原本就看那柳衣不順眼,總覺得這個女子並不那樣簡單,唯恐自家主子同她相處會吃了什麽虧。


    她聽趙清顏這樣說完,心下自然是難以苟同,但畢竟自家主子出口了,她也無從爭辯什麽。隻得暗地裏悄悄再朝柳衣警示性地瞪了一眼。


    趙清顏吩咐杏桃照為她準備的那樣,也為柳衣斟上一杯花茶。然後喚柳衣在案幾邊一同坐定。


    柳衣接下杏桃不情不願遞上來的花茶,輕輕道了聲謝。修長的眼睫緩緩垂下,她咬著嘴唇不吭聲。


    而那趙清顏則氣定神閑地坐在一旁,不緊不慢地品著熱茶。


    終於,柳衣似乎有些端不住了。她深吸了一口氣,壓下了心底的那一點猶豫不決,抬起頭,望向趙清顏開口道:


    “公主,有幾句話,能否讓我單獨同你聊聊。”


    這話剛一落下,杏桃再次首當其衝地趕到前麵。


    杏桃橫眉豎目的,一張小臉氣得圓鼓。


    “公主留你在房內說幾句話你便知足吧,哪裏來得這麽多要求。我就知曉你存了壞心眼兒,你硬要單獨同公主說話,把我支去一邊,是不是要背著我杏桃,對公主做不好的事情……”


    “杏桃。”


    趙清顏打斷了杏桃喋喋不休的話。她蹙了眉,沉聲命道:“你先退下。”


    杏桃自是不願,整張臉皺在了一起。


    “公主……”


    “退下。”


    這一聲,嗓音稍稍顯得嚴厲了一些。


    杏桃不吭聲了,灰頭土臉地把嘴耷拉了下來。


    臨走前,杏桃希冀地迴眸又望了望趙清顏,盼望趙清顏可以改變心意。但後者竟是雙手端著茶杯,連個餘光也沒留給自己。


    杏桃見此,頭耷拉得更低,卻是隻得依言喪氣地退下了。


    門被帶上,趙清顏沉默了一會兒,再度將視線落在柳衣身上。


    她又呷下一口香茶,將茶杯放置案幾上之後,淡淡地啟唇道:


    “說吧,來找本宮所謂何事。”


    柳衣的頭依舊低低垂著,從趙清顏的角度看過去,隻能瞧見她的一個頭頂。


    趙清顏不再看著柳衣,她伸手,將食指扣在白瓷杯緣,細細把玩。


    “這雪蓮花茶被人稱作高原雪山聖草,有暖宮散淤、散寒除濕之功效。本宮特意吩咐杏桃自宮中帶來一些,女子服用對身子極好。你若是不想說話,便趁熱把茶喝了吧,也不枉你白來本宮這裏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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