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可謂是氣極反笑。


    滿腔的怒火被趙清顏的這番四兩撥千斤下來,竟一下子消失殆盡,隻剩得濃濃的失望和嘲諷。


    這個女人,身在他的將軍府,心卻與他千裏相隔。他們日日相見,卻又宛如隔了層層霧靄,延綿山壑。


    諸葛睿斂了笑意,一雙眼直直地盯住趙清顏。眸底有暗光乍現,像是憤恨,卻又參雜著其他一些什麽。


    他忽然邁步上前,猝不及防地逼向趙清顏。站在一邊兒的杏桃瞧見了,心中雖有些害怕,卻硬著頭皮警惕著這將軍駙馬會欺負她的主子。


    然而,諸葛睿在走去她麵前時徒然停下了。眯起了眸子,意味深長地動了動嘴角,


    “好!很好!那便依了你!”


    摔下這句話,諸葛睿拂袖揚長而去。


    離開時,廂房的雕花木門被他用力砸上,發出一道刺耳的聲響,脆弱的門扉在鼓鼓灌進的冷風中嗡鳴發顫。


    諸葛睿這來得突然,走得也突然。


    杏桃有些傻眼,咽了口口水,愣愣地問她的主子。“公主,將軍這是還在生氣,還是氣消了啊?”


    趙清顏沒有迴答,徑自蹲下身,將地上的紙了撿起來,細細攤平然後再折好。


    再次站起身後,她抬眸望了杏桃一眼,淡淡道了句:


    “準備準備收拾行囊吧。”


    **


    平陽公主與護國將軍和離之事剛一傳出,隔日,皇帝擺駕造訪了將軍府。


    皇帝過了月末才滿十五,再加上個頭從前在皇子中也算是瘦小的,乍一看依舊是個小孩。


    隻是,早年變故,皇族的孩子又比常人家的早熟。趙黎這個時候早已能夠不借助宰相的指點,獨自處理奏章,把持朝政了。


    趙清顏見自己年幼的皇弟,不負眾望。小小年紀,身上儼然已有了些少年天子的威儀之氣,不覺欣慰一笑,“皇帝可是剛剛下了早朝?”


    而那趙黎卻是沒半分心思與她寒暄這些。滿心都是大清早覲見的大臣帶來的那些消息,他蹙起眉,操著口因為變聲,還有些沙啞的嗓音道:


    “皇姐為何忽然同諸葛將軍和離?可是因為那將軍待你不好?若真是如此,皇姐同黎兒但說無妨。黎兒定當為皇姐撐腰。”


    趙黎的生母本是後宮之中的四品嬪妃,生下趙黎之後便難產而死。若是前麵幾個皇兄還在,是怎樣也輪不上他接手皇位的。


    登基之後,朝野之上背後說他什麽閑話的都有。偌大的皇宮裏,也便隻有他這個長公主姐姐總是暗中照料著他。


    雖然他這個皇姐素日心性清冷,若是沒什麽大事,也不會去常寧宮見他。但趙黎年紀雖小,幾年間卻已看透人間冷暖,世態炎涼。誰對他好,誰對他壞,他自是認得清楚。


    趙黎許久也不見姐姐說話,便有些急了。


    “我這就去找他算賬!”


    “慢著。”


    趙清顏出聲,抬眸掃了他一眼,歎了口氣,“同你說了好些遍了。你現在已是一國之君,做事不可再如此冒冒失失,也切莫將兒時的稱唿再掛在嘴邊惹人笑話。”


    趙黎被皇姐斥責,沒生氣,反倒是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忙上道兒地改口。


    “朕這不也是關切皇姐,才心急了些。現在四下無人,若是皇姐不說出去,又有誰會知曉?”


    趙清顏見趙黎壓低了嗓音,神色狡黠地和她耍著賴皮,心腸是怎麽也硬不起來。


    她彎了彎唇角,索性打趣道,“本宮有你這個天子弟弟倚仗著,旁人見了不也都是嚇得調頭就走,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欺負到本宮頭上了?”


    趙黎聽了這話,才稍稍放下心來。又想到皇姐與那將軍駙馬成婚以來,雖道不上伉儷情深,卻也算是夫妻和睦。再加上諸葛將軍一身正氣,欺辱結發妻子之事,絕非他的作風。


    但若非夫妻不和,他這皇姐也不是蠻不講理之人,又為何與諸葛睿鬧得如此地步?


    尚且年輕的皇帝不能理解。


    趙清顏看穿了趙黎眼中的困惑不解,卻隻是輕聲道了句,


    “皇帝日夜操勞國家大事,已是辛苦。本宮與將軍的這些小事就不必勞煩皇帝操心了,皇帝隻需多把心思放在黎民百姓身上。”


    趙清顏的這番話細聽淡漠疏離。口頭上雖恭敬地喚著他一聲皇帝,卻依舊如幾年前一般,隻拿他當成個不諳世事的孩童,不願找他分擔,惹得趙黎當下有些失落。


    他抿了抿唇,想說些什麽卻終究沒說出口。隻是暗暗捏緊了雙拳,想著有朝一日一定要同已逝的先帝一樣,在文武百官麵前獨擋一麵。屆時也好讓這皇姐姐能對他真正刮目相看起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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