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入冬了,天氣寒冷的緣故,這街上的人比以往的要少了好了很多。人雖少,卻也熱鬧非凡。


    沐吟由著蘇瑾文牽住她的手慢慢走在街上,他與她置身於喧囂的鬧市,一身布衣,一襲水袖,倒是多了幾分平常夫妻的樣子。


    沐吟輕笑,指著不遠處的酒樓,悅耳的聲音在蘇瑾文耳邊響起,“醉仙樓”。


    是許家兄妹開的醉仙樓嗎?


    算算日子,也有許久未見到許然兒了,沐吟也不禁有些想念她的碎碎念。


    許然兒總能讓她散去憂愁,露出笑容,是個心善的姑娘。


    與沐吟也很投緣,許是因為先前醉仙樓裏都是些男子,突然來了個女子,她壓在心裏的心事也就有了說處,這才能在見到沐吟之後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總能絮絮叨叨說個不停,比上了年紀的婦人還要嘮叨。


    隻是,沐吟未想到,這家醉仙樓的主人正是許然兒,沐吟本以為名字一樣隻是巧合,但是主人是同一人,要說是巧合未免有些牽強。


    沐吟拉著蘇瑾文便往醉仙樓走,清遠抬頭看了一眼著酒樓上掛著的牌匾,好一會兒反應過來,不禁疑惑,“聽說醉仙樓之前惹了這地方上的地頭蛇,被拆了,這不是好端端的在這呢嗎?”


    清風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先前那醉仙樓是男妓院,如今這家是酒樓,你從哪裏看出它們是同一家的?


    不過,當清風跟著進門看到許然兒之後,不由也認為這與之前那家醉仙樓是同一家,不然怎麽會見到許然兒呢?


    沐吟隨意打量了一下周圍,古色古香的雅間內,彌漫著一股香氣,沐吟坐在一張木桌旁,手裏握著一杯茶,小口小口地抿著,一口茶香慢慢在口中蔓延開來,除了酒,沐吟最喜歡喝的就是茶了。


    其實並不是沐吟有多喜歡喝酒,沐吟也從未喝過多少酒,但是她總覺得她對於酒很是喜愛,常常會看到一抹青衣倩影坐在樹下捧著酒杯小酌幾口,卻不敢喝多。


    “吟兒,吟兒……”蘇瑾文喚了好幾聲,沐吟仍未迴神,目光久久地看著茶杯裏浮在水麵上的碧綠的茶葉,好似陷入什麽迴憶中去了。


    許然兒掩著嘴輕輕笑了笑,沐吟還是老樣子,捧著一杯茶就能發呆,有時吃著吃著沐吟就會將筷子放下,望著一處出神,許然兒已經司空見慣了。


    許然兒之前隻是認為沐吟這隻是心裏牽掛著蘇瑾文,常常想著他罷了,現在看來,並不是這樣的,蘇瑾文就在她身旁坐著。


    片刻,許然兒止住笑,在沐吟一旁的空位上坐下,突然憶起那時顧遲與蘇瑾文說的話。


    顧遲說沐吟並非一般女子,她來到人間注定帶著任務的,隻是這個任務是什麽顧遲並未說。


    許然兒之前就已經聽說了,洛都沐家嫡女沐吟被國師選中,成了天選之女,為天下擇一位明君,也就是未來的皇後,想必這就是她的任務吧。


    有些人注定要為江山社稷犧牲。


    許然兒不知道沐吟會不會成為一個國家的犧牲品,但是至少她知道蘇瑾文對沐吟並非虛情假意,不然又怎麽會在沐吟命懸一線的時候毫不猶豫地將心頭血喂沐吟呢?


    “你哥呢?”沐吟看了看許然兒周圍,並未發現那個比女子還要美上幾分的許熙,於是開口問道。


    還未到許然兒迴答,隻聽一聲巨響,雅間的門被人從外麵一腳踹開,頓時倒在地上。


    幾個用人被打傷在地,眼前站在幾個蒙麵的黑衣男子。


    其中一個男子手中握著的長劍指著沐吟眉心,不過幾步的距離,沐吟隻覺那劍氣逼人,不由往後退了一步。


    在那手握著劍的男子眼中卻成了膽怯懦弱的表現。


    蘇瑾文見狀忙把沐吟拉到身後,清風清風立馬將腰間的劍拔出,指向那個拿劍指著沐吟的男子,麵露殺氣。


    洛都乃是皇城,這麽明目張膽地冒犯皇子,還是第一次呢。


    也是最後一次。


    蘇瑾文微微皺眉,清遠將一旁看呆了的許然兒拉到身後,迴頭看了看蘇瑾文。


    隻見蘇瑾文輕輕揮手,還未等那幾個男子反應,清風和清遠就已經揮舞著劍向他們砍去。


    “留個活口。”蘇瑾文見那幾個黑衣人被打傷了,一個個跌坐在地,不緊不慢地開口說道。


    這幾個人的性命在他眼中猶如螻蟻,並不是他要留這些人的性命,而是他想知道到底是何人派他們來的。


    蘇瑾文想起方才這幾個男子一進門就看向沐吟,其中一個男子直接將劍指向沐眉心,若不是沐吟後退了幾步,隻怕她那如花麵容就要因此毀了容。


    清風手中拿著一把劍架在其中一個蒙麵男子的脖子上,冷冷地問道:“是誰派你來的?”


    那男子一言不發,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沐吟,就好像沐吟身上有什麽東西將他的視線吸引住了一樣。


    沐吟察覺到那男子異樣的目光不禁往蘇瑾文身後縮了縮。


    這些人是衝她來的。


    想必是那些想要殺她的人得知她的消息,這才派人來的。


    至於幕後的主使,最大的可能就是皇宮裏的那位。


    她想要殺沐吟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派來的人也不止一個兩個了,說到底不過是為了太子能夠順利地登上帝位,而她成了最大的一塊絆腳石,即便是親生女兒又如何,於她而言,在榮華富貴麵前不也隻是賤命一條。


    想到這裏,沐吟嘴角浮起一抹冷笑,我是不是該對她說一聲多謝娘親呢?


    “與你無關,我不過是要取了沐吟的性命罷了。”那男子沒有一絲畏懼反而還義正言辭地說著,就好像他在為民除害一樣。


    隻是,看走了眼,跟錯了主子,既然想要對沐吟不利,那便別怪蘇瑾文手下不留情了。


    蘇瑾文微微垂眸,轉身將沐吟抱在懷中,手掌按住她的後腦,使她將臉埋在自己胸前。


    清風頓時就明白蘇瑾文的意思,刀起刀落,原本銀白色的劍身上留下了鮮紅的血液。


    空氣中頓時彌漫著濃鬱的血腥味,沐吟微微蹙眉。


    剩下的幾個男子臉上拂過一絲慌張,但是很快便消失,他們知道,就算在活著迴去,那邊也不會放過他們的,倒不如與他們死磕到底。


    許然兒顯然被這突如其來地場麵嚇了一跳,從嗓子眼裏擠出一聲很細微的叫聲,沐吟還是清楚的聽到了。


    蘇瑾文察覺到沐吟有些不對勁,便將手拿開,卻將手撫上沐吟頭頂,寬大的水袖將沐吟的頭蓋住,沐吟抬頭隻能看到蘇瑾文那雙好看的桃花眼正在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但是,沐吟知道,這屋內死人了。


    蘇瑾文這麽做隻是怕被她看到,嚇著她。


    沐吟雖心善,但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對她下手,她對於那個人的仁慈已經耗盡了,這些人不過是被她連累致死的。


    “蘇瑾文,帶我去沐府,我忘記了一件東西。”沐吟緩緩開口。


    良久,屋內隻聽得見急促的唿吸聲以及心跳聲,沐吟看不到,但是也能猜得到這是蘇瑾文讓清風和清遠對這些人進行逼供。


    蘇瑾文很在意這背後的主使。


    但是,沐吟並不打算告訴他。


    即便是說了,蘇瑾文也不能幫她,那人是高高在上的貴妃娘娘,又是他父親心愛之人,手中又握著一個家族的勢力,豈是蘇瑾文一人能夠對付的?


    看來有些藏在暗地裏的東西也該現世了,藏久了隻會讓世人忘記它。


    倒不如讓它發揮發揮它的價值,翻起一場腥風血雨。


    沐吟現在隻想活命,隻有活著才能為沐家找出真兇,隻有活著才能為沐家報仇,也隻有活著才能讓蘇瑾文登上那個位置。


    她想要日後站在她身邊的人不是別人,她身邊站著的人隻能是蘇瑾文。


    若不是蘇瑾文,這宿命也改編版不了,那麽就讓這天下作為她的賠償吧。


    她並非無用,而是她一忍再忍,總以為對人多一分善良,別人就會因她的善良對她網開一麵,可惜她錯了,她的善良與用命換來的榮華富貴相比起來,顯得實在是輕如鴻毛。


    既然如此,她就沒必要再心善了,是時候動用它了。


    不然,還真就浪費了這麽好的一個寶了。


    “沐府?”蘇瑾文不解,沐府已經查封了,清風進去都是悄悄進去的,如今沐吟卻說她要迴去取東西,沐府裏值錢的早已經被人搶光了,沐吟迴去取什麽東西呢?


    “嗯,帶上然兒吧,這裏她已經待不下去了。”這裏出了人命,想必很快就會有官府的人來,若是將許然兒留在這裏,一定會被官府的人抓去,說不定還會刁難她一番,倒不如現在就將許然兒帶走。


    “嗯。”蘇瑾文點頭,伸手蒙上沐吟的眼睛,不讓沐吟看到這屋內的血腥場麵。


    清風留下來收拾殘局,隨帶也等官府的人來了之後將此事的經過告訴官府的人,也省的許然兒的酒樓因此被查封,畢竟清風是蘇瑾文身邊的人,就算官府的人不看清風的麵子,也得顧忌蘇瑾文的麵子啊。


    再說,清風辦事比清遠周密,這種事情讓清風來辦遠遠比清遠來辦得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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