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是一隻個子很矮的金喙雕,明明已經成年了,翼展卻隻有其他金喙雕的一半不到。他出生那一年正好是百年難遇的寒冬,月牙山濃厚的雲霧遮住太陽三兄弟鋪下厚厚的雪。


    金喙雕一族的使命就是維持月牙山上的生命數量,保證這個小生態環境的穩定,以動物家庭們的生氣來對抗魔念,順便及時處理一些入魔的生物。出於這樣一個目的,在這個缺少食物的寒冬裏,金喙雕們不僅沒有依靠自己的強大大肆捕獲食物,反而更加的節衣縮食了。


    小小還是一個沒成型的鳥蛋的時候,他的媽媽就因為一次清理魔化生物的任務誤入了輻射區得病躺在了床上,牧鼠族的族長帶著牧鼠族的聖物喚木法杖為他母親調理看病身體,最後還是搖搖頭得出了一個結論,他的媽媽活不過三十年了。


    在月牙山最開始的時候,輻射病可謂是所有動植物最大的敵人,無處不在的輻射和寄居在輻射上的魔念橫行整座高山,直到守靈人帶來了防輻射的藥物為動物們和牧鼠金喙二族服用,再定期看護樹木植物們。牧鼠金喙雕二族也在守靈人的幫助下修建了既能防止輻射,又能隱藏自己抵禦魔化生物的幻境。


    再加上幻境外物種慢慢進化出了能夠和輻射共處的本領,整個月牙山也在漫長的歲月之中,丟下了對這種東西的擔憂。


    直到這一次。


    金喙雕在蒼瀾大陸算是一種頂級妖獸,壽命五百餘年,善於修煉,精通金係法術,但是在炎帝禁止各種靈氣運行的月牙山上,小小的母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準媽媽。


    三十年的壽命說長不長,但是說短也不短,多少人生病前嚷嚷著慷慨赴死,臨到頭為了多活幾天醜態盡顯,更何況三十年,對於金喙雕來說也不短了,可以再看三十個春秋冬夏,多聞三十次春風,多品三十次落雪。


    但是有一點就讓小小的母親很苦惱,金喙雕懷孩子要花整整五年,生下來又要一百年才能慢慢修煉,一層一層褪去羽毛和皮膚,讓金屬性元素充斥在自己的體內。以她的身體情況,在守靈人躲在地下失去外界補給的情況下,僅靠牧鼠提供的藥物隻能勉強壓製病況不會急速惡化,更別提分出精力來為小金喙雕提供養分了,牧鼠大夫和金喙雕大夫的建議都是:“夫人,吃藥打掉這個孩子吧。”


    那一年是食物前所未有短缺的一年。


    所以有一天,當小小的父親迴到家之後,看到的是油盡燈枯,把所有生命力全都儲存到地上一個坑坑窪窪還沒有硬化的蛋殼之中的妻子。妻子虛弱又勉強的遮住身上的血跡,對著他笑了一下。


    “克死爸爸又克死媽媽的廢物!”


    “不該存在的倒黴鬼!”


    父母用盡渾身精元提前四年多孵化出來的小小一隻鳥住在家裏的大房子裏,脾氣古怪,敏感易怒。這樣反而不招鳥待見,再加上身材矮小模樣難看,小小從小就受到了各種各樣的欺辱,說不上是他時不時發作的惡劣行為和壞脾氣讓他自討苦吃,還是周圍的鳥沒有同情心在欺負他。


    久而久之,小小的本名金雲也沒人叫了,不管是小鳥還是大鳥,全都叫他小小,金小小。每一次他聽到這個稱唿瞳孔中都隱藏著怒氣,但是沒鳥在乎,大家都有家庭,但是他沒有。


    族長收留了他。


    族長是個老好人,沒事的時候這家窗戶壞啦,那家孩子病了,他都跑前跑後樂在其中,他的兒子金台雖然年紀比金小小大不了幾十年,但是也隨了他這一點,族裏的雕們也都非常喜歡他。


    甚至族長帶迴來那隻傻不拉幾的傻白甜樹蟒金山也比自己招人待見,你說一隻蛇,跟著一隻吃蛇的雕,到處給其他雕幫忙,還給小孩子當馬騎,膈應不膈應?


    最後這隻蛇被趕出幻境了,但是聽說沒死成,對於它金雲來說真是太遺憾了。


    最近族長說要走,但是他金小小天天跟族長一家子混在一起,知道秘境年久失修,門已經慢慢快要打不開了,這一批次走肯定隻能走最多一半多點金喙雕,剩下的鳥們還要再多等十七天,在妖鬼的襲擊中等到下次滿月。


    天呐,牧鼠都被殺光了,第一批走的金喙雕裏麵有沒有他金小小,他心裏難道還能沒有點譜嗎?


    族長幾次欲言又止的看著自己,不就是想讓自己留下來送死嘛!


    不過他也習慣了,鳥活一世,沒鳥在乎,還能怎麽樣呢。


    這時候嘛,樹蟒金山就找到了他:


    “金雲,我能給你力量,你幫我一個忙,我要從金鳴那裏拿到金喙令,到時候我們一起出去,你看好嗎?”


    金雲,金小小咂摸了半天這個難得聽到一次的稱唿,露出了微笑。


    是的,他這麽多年偽裝的這麽好,沒人知道他唯唯諾諾對所有人都笑臉相待,哪怕是對一條蛇也從始至終禮貌有加的模樣背後心裏在想什麽,這條蛇如果能想起來金喙雕們有哪一個是站在他那邊的,那肯定隻有是自己了。


    “好啊,我的朋友。”金小小點點頭。


    樹蟒金山也咂摸了一下,念叨著朋友兩個字露出了笑容。


    於是魔化的樹蟒幫助金小小完成了魔化,在他身上也刻畫了和自己一樣的,和封印法陣同源,可以隨意釋放妖力的法陣。


    金小小忍耐著直達靈魂的痛楚,看著自己被剖開的翅膀和骨架上一個一個奇妙的花紋,目眩神迷。


    “力量,擁有的人或許不以為意,沒有的人才會無所不用其極。”


    外麵忙的到處都是叫喊聲,時不時還憋出幾句高昂急促的鳥叫,隻有疑似因為愧疚入魔一直和樹蟒勾結的金台和看著他的金小小仍舊在家中。


    金台被族長勒令待在屋子裏,幾次想出去都被金小小攔下,隻能心急火燎的看著外麵的情況,內心像有一團火一樣滾滾燃燒。


    終於,金台實在忍不住了,再次推門出去,卻看到金小小急忙忙的飛迴來,連忙皺著眉毛疑惑的問道:“你幹嘛去了?”


    “嘿嘿,幫別人一點小忙。”


    金台眼中金光一閃,猛地上前一翅膀抓住金小小的領子嚴厲的問道:“說!你剛剛幹嘛去了?”


    “我說你其實什麽都不知道。”金小小砸吧了一下嘴,憐憫的看著金台,隨即爆發出一股巨力掙脫開來,在金台目瞪口呆中用鋒利的羽毛在自己胸口紮了一個大洞,反身從高高的樹屋上跳了下去,並發出一聲淒厲的長鳴。


    “糟糕!”金台心中無數思緒劃,暗道了聲不好,猛地轉身看著不遠處安置石熊和野豬的屋子,其中正有一股毒氣彌漫出來。


    思考了一下得失,金台最終還是義無反顧的朝著毒液飛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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