頒獎大會是在周六上午十點舉行,成君左思右想,最後喜滋滋地換上一條碎花短裙,上身搭一件簡單幹淨的純白t,整件衣服隻有胸前有一顆小小的紅心。


    在一群大老爺們當中,裙子最搶眼,白色最低調,碎花最青春。她在鏡子前轉了一圈,將長發束起,露出光潔的額頭,馬尾一晃一晃地跑去敲陸仁洲的門。


    陸仁洲正好從房裏出來,跟成君的小女生心思相反,相比平常上班時襯衣長褲的儒雅清雋,今天他真的很隨意。成君看著他黑色短t休閑褲襯得更顯英俊帥氣的臉,淺褐色的眼睛眨了眨,心情更好了。


    很搭嘛!衣服很搭,跟她也很搭……


    陸仁洲看見她的打扮也笑了,“很少看見你穿裙子。”


    成君“哈哈哈”笑,笑而不語。陸仁洲拍了一下她的頭,兩人一起下樓。鍾叔早就在樓下等著了,一人發了一瓶牛奶,整裝出發。


    一到頒獎典禮的舉辦酒店,成君就跑去跟擺在一邊的鴿子麽麽噠。這次比賽一共有三千多羽鴿子參賽,入圍三十六羽。成君的鴿子有七羽入圍,林成君三個字被赫然寫在七隻籠子上,她找到一個,就大笑一次,扭頭指給陸仁洲和鍾叔看。


    沒錯,從知道比賽結果那天起,她除了“哈哈哈”大笑,不會其他表情了。鴿友們互相都相識,早聽說這次比賽的黑馬,就是那個笑得花枝亂顫的小姑娘。一群老鴿友,被一個新入行不滿十七歲,笑得都沒正形的小姑娘搶了頭籌,都難免有點咂舌。


    “那不是江林的老鍾嗎?誒?我眼神不好,旁邊那個,是不是小陸神?有幾年沒看見他玩鴿子了。”有鴿友發現成君身後的人。


    有人這麽一說,三人迅速就被熱情的鴿友包圍。陳老先生和協會會長聞言也過來打招唿,原本對成君持懷疑態度的,這下子都恍然,“原來是小陸神親自帶出來的,難怪了!”


    成君被人誇得有點暈乎,盡量學著陸仁洲驕矜地微笑客氣。頒獎典禮開始,協會會長又是一通海誇,陸仁洲不禁有些皺眉。索性很快就頒發獎金和獎杯,成君歡天喜地地蹦上去領獎,笑顏如花被定格在陸仁洲的相機裏。


    冠亞季軍的獎金分別是一萬、五千和三千,成君一人領了一萬三下來,“哈哈哈”笑著歪在陸仁洲胳膊上。


    她坐直身子,兩手挽住陸仁洲的胳膊,趴在他手邊,笑著讓鍾叔快幫他們拍照。耳朵裏忽然聽見會長說的話,愣愣地仰頭看陸仁洲,“什麽拍賣?”


    陸仁洲頓了一下,解釋,“這次入圍的鴿子,都要參加鴿友的拍賣。”


    成君這才發現紅色條幅上,“樟薌幼鴿賽頒獎”後麵還跟著碩大的“暨拍賣會”四個字。她的臉色驟然一變,蹙著眉焦急道:“你怎麽不早點告訴我,我不想參加拍賣。”她想了想,把手上的獎杯和獎金一起拍到桌上,“這些我不要了,我們現在就帶鴿子迴家。”


    同桌的鴿友聽見了,紛紛笑了,“小姑娘真有趣啊!”


    陸仁洲笑笑,輕拍她的肩膀,讓她坐下,“別著急。”


    這怎麽能不著急,她好不容易養的鴿子,訓練那麽久,第一次參加完比賽就要被賣出去,給多少錢她都不幹啊!這不是後娘嗎!


    她急得臉都紅了,陸仁洲卻氣定神閑地靠在椅子裏。台上已經有鴿子在拍賣了,不時有鴿友的喊價聲,她氣得掐了一下他胳膊,打算等工作人員叫到她鴿子的時候,就衝上去強搶!


    她睜大眼睛盯著台上,眼看著下一羽就是她的鴿子了。她甚至心算了一下,要怎麽搗亂,才能把七羽鴿子都帶走。成君卯著勁,手上卻突然被旁邊的人握住,溫熱的掌心覆在她手腕上,成君一滯,扭頭扁著嘴瞪他。


    已經開始拍賣她的第一羽鴿子,是這次比賽的第二十八名。有人喊出兩千的價,成君嗤笑一聲,正想舉牌子自己喊價,陸仁洲扣著她的手動動,將她另一隻手也夾住。成君聲音都有些發顫了,“你幹什麽?”


    陸仁洲看著台上,從成君的方向還能看見他嘴角噙著淡淡的微笑。成君眼睛一紅,用力一掙,正想站起來,聽見鍾叔的聲音,“三千五。”


    三次機會後,成君呆呆地看著鍾叔成為最終的買家。陸仁洲側首看她,含笑問,“還鬧?”


    成君原本眼都泛濕了,淚意倏地一下都收迴去,咬牙切齒,“你故意逗我!”


    陸仁洲不置可否,偏身夾了一筷子肉到她碗裏。成君恨恨地又掐了一下他的手,安心地埋頭吃菜。拍賣會進行了一會兒,鴿友們都知道拍不到今天的冠軍了。要不說小陸神多少年沒出現,一出現還參加這種小級別的鴿事,原來是這個用意。


    看看林成君和他的親昵程度,這情景倒有意思。


    下午兩點多,鴿友還相談甚歡,鍾叔去後台交易後領著鴿子開車先迴家。成君提前兩天就約了林小光,但陸仁洲被拖住喝了點酒,有鴿友還意猶未盡,他索性借機拉著成君溜出來。


    正是一天最熱的時候,成君忘了帶帽子,兩人出了酒店,就直奔隔壁商場裏等林小光。


    中間有一小段路太陽很烈,陸仁洲走在外麵,替她擋住了大半陽光。快步穿過去,到了商場感受到足足的冷氣,成君才舒服了“哇”了一聲。


    時間還早,兩人放慢腳步,隨意逛逛當做消食。隻是成君一跟他走進商場,就想起他帶她買胸衣那次,臉不由自主就紅了。


    原本還嘰嘰喳喳個不停,突然安靜下來,陸仁洲詫異地低頭看了她一眼。隻看得到毛茸茸的腦袋微微低著,耳根不知為何透著一點粉紅,倒像是喝了酒的。他酒量不是很好,紅酒後勁上來,頭還有點暈,於是也不再說話,兩人肩並肩安靜地逛著。


    這裏算是樟薌最大的購物中心,不過成君以前很少有機會來這裏。林小光本來想讓她去家裏見麵,成君在電話裏遲疑了一下,說:“還是算了吧。”


    她來江林半年多,一共給林愛貞打過兩次電話。第一次被王誌強接了,她一聽見那男人的聲音,就“嘭”一下掛斷。


    等了幾天,林愛貞沒迴電話給她,她就又打了一個。這迴是林愛貞自己接的,一接通,成君就聽見她在電話裏聲音聽進耳裏竟格外輕柔,“乖,再吃一點。”


    成君握著電話愣怔許久,才明白,這是在哄她未謀麵的,她不太願意稱之為弟弟的小寶寶。林愛貞沒什麽耐心地跟她聊了幾句,沒有叮囑沒有不舍。在家時兩人不常碰麵,連平心靜氣地說話都沒幾次,更何況成君人都不在樟薌了。


    電話那端不時有嬰兒哭鬧的聲音,咿咿呀呀,清脆嬌弱,林愛貞很快催促道:“沒事就掛了,我還要給寶寶換尿布。”


    電話掛斷,成君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這樣一來,她應該沒什麽時間去打牌了。那之後她也就安安心心地待在江林,沒再打過電話迴去。


    林小光邀請她的時候,她就覺得心情這麽好,沒必要這時候迴去。


    路過一家禮品店,陸仁洲突然打破沉默,問她,“想不想要禮物?”


    “啊?”成君仰頭,“給誰啊?”


    “給你。順便給林小光也挑一個,你們很久沒見麵了。”


    成君探頭看了一下粉粉的禮品店,搖頭,“我不會挑,給林小光買禮物,還不如直接請他吃頓好吃的。”


    陸仁洲笑笑沒再說話,過了一會兒,林小光晃著他大噸位的姍姍來遲。一見麵林小光就兩眼冒光,劈裏啪啦,“林成君,你太行了!我跟我媽說你參加鴿賽贏了好多獎金,我媽還不信呢!她說,就你以前每天那樣扔幾顆豆穀喂喂就能掙錢,那錢也來得太簡單了!誒,你獎杯呢錢呢?快給我拍個照,我拿迴去給我媽好好看看!”


    成君本來聽到他提小灰,心裏就是一沉,再看他忙不迭地掏手機,就有些幸災樂禍,“不好意思,已經由專人給我送迴去了,你沒這眼福。”


    林小光小眼一瞪,兩人又要吵起來。陸仁洲好笑地帶他們去一家冷飲店坐,點完東西,他起身說去一下洗手間,成君也不在意。林小光繼續劈裏啪啦,“你知道嗎?家裏那邊要拆遷了,聽說我們每家應該都能分到一套房,還能拿到一筆不小的錢,我媽這幾個月心情那個好啊!簡直飛來橫財!”


    “從我初中畢業就說要拆了,這迴來真的啦?”


    “是啊,聽說要開發成度假村,開發商好像還是江林那邊的,你沒聽說嗎?”林小光點頭,“想想又有點舍不得,咱們從小在這長大,以後一拆,我們童年記憶什麽的都沒了。”


    林小光一發感慨,成君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林小光打了她一下,又說:“聽說你媽要跟王誌強扯證了,你知道嗎?”


    成君笑容一滯,很快又打晃晃,“扯就扯唄,現在又不關我的事。”


    林小光想想覺得有道理,“也是。我媽說王誌強估計是看上你家那房子拆下來,能撈一大筆,所以最近催你媽催得可緊了,還說什麽不扯證孩子上不了戶口,是黑市的。誒,那不是王誌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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