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雨鸞此刻正坐在迴家的汽車上,除了她偶爾翻書的聲音,車內一絲動靜也無。這個司機是剛剛換了沒多久的,他很安靜不多話,車子打理的也很好,不跟前一個司機一樣。


    除了秦雨鸞和傅元姝,沒有人知道她要換司機的原因是什麽。他被調到大小姐身邊開車的時候是有些忐忑的,因為大小姐上一任司機並沒有出什麽差錯,就這麽莫名的丟了工作。連得他心中就先懸了一根線,小心翼翼的也不多話,就怕讓大小姐不快。


    秦雨鸞自然也不會去說其中的原因,前一任司機明明知道她在車中吩咐了不準將她救柳如的事情告訴夫人,還是說了。雖然她主要是警告白薇的,可是他這樣做,實在觸到她的逆鱗了。


    傅元姝也知道是為什麽的,而且並沒有不讚同,於是就有了這麽一個新司機。


    誰知道相同的情景過了幾個月再度發生了,汽車一個刹車,停了下來。秦雨鸞正看著書發呆,往前衝了一下,還好刹車不重,並沒有撞到後座上去。


    掙開了白術扶著她的手,拉開車窗上的簾子看了外麵一眼,快到秦家了,可還有一段距離,於是冷聲問道:“怎麽迴事?”


    司機腳下仍舊踩著刹車,他轉頭說了一句:“大小姐,有人攔車。”


    秦雨鸞正想問什麽,隻聽他又說道:“是一位老先生。”


    一位老先生,這是一個敬稱,而且並不常用。我們往往遇見了一沒有見過的老人,會喊他老人家,老大爺,不懂禮貌的甚至稱唿為老頭,很少主觀的用上老先生這個詞。


    那位老先生在車停了之後並沒有離開,反而上前直說道要找秦家的大小姐。


    找自己的,秦雨鸞心中有些納悶,她在外並不認識什麽老人家啊。而司機也說了他是孤身一人來的,秦雨鸞於是決定下車看看究竟,下車之後才發現,司機為什麽要稱唿他為先生了。


    這位老先生頭發花白,年紀起碼在六十左右,穿著黑色的長袍馬褂,帶著一副老花眼鏡。但是見他第一麵的任何人都不會忽視他身上那種氣息,書卷氣。


    氣息是一個很奇妙的詞,可是它是可以培養的,做什麽行業的,久而久之身上或多或少都會帶上那麽一種氣息。特別是做學問的,那是長久熏陶下來才有的。


    於是秦雨鸞客氣的問道:“不知道老先生有什麽事情嗎?”


    這個攔下車的老人家先是看了秦雨鸞問了一句:“不知道您是不是秦家的大小姐。”得到她肯定的迴答之後,又說了一句:“我先前是秦雨鵑的導師。”


    秦雨鵑的導師,秦雨鸞愣了一下,不知道秦雨鵑的這位導師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白術卻是反應過來指著他氣道:“你就是幫二小姐推薦那則文章的那個導師。”說出口才覺得不對,秦雨鵑已經被趕出秦家了,她不能再稱唿她為二小姐了。


    這位老先生露出一個苦笑,但是並沒有否認。


    秦雨鸞先是對白術說了一句不得無禮,才對著這位老先生說道:“不知道郭大家此刻有什麽要事嗎?要是問雨鵑的消息話,她離家已經四個多月了,我們也不知她去了哪裏。”


    如果真的是幫秦雨鵑推薦的那位先生,秦雨鸞自然猜的到他是誰。對方在學術上一位值得尊敬的先生,可不代表秦雨鸞要喜歡她,此時她的語氣也變得平平,表情也淡了下來。


    郭伯愈對這個情況也猜到了一些,他並不覺得受到了冒犯,反而覺得這是應該的。隻見他從懷中拿出了一個信封,遞給了秦雨鸞說道:“我自是知道她離家出走了,”畢竟也是上了江城的報紙的,知道也不困難。反而遞出這封信的時候猶豫了一下才道:“前幾日我班上的兩位女同學收到了一封來自英格蘭的信,是秦雨鵑寄過來的。”


    什麽?白術瞪大了眼睛,秦雨鵑寄過來的,她的視線看向了自家小姐。


    秦雨鸞的表情有些複雜,並沒有去接那封厚厚的信,她並不知道,秦雨鵑是怎麽樣去去英格蘭的。但是她也能夠想象,無依無靠的一個女子,除了帶了一些金銀錢財什麽都不懂的女子,在外的幾個月是吃了多少苦才遠渡重洋才去了英格蘭的。


    沉默了良久秦雨鸞才說道:“既然是寄個郭先生班上兩位女學生的,收下就是了,那麽為什麽又要來攔下我的車呢?”


    郭伯愈沒有收迴舉著的手,他注視著秦雨鸞的眼睛,帶著長者睿智的慈和,又有著一些愧疚。他隻說了一句話:“這封信裏麵裝著的,是《女權辯護》的譯稿。”


    他仔細看了一眼秦雨鸞的表情,發現對方除了眉頭往上挑了挑,眼中有些吃驚,並沒有什麽其他的表情,似乎此事事不關己。心中不由覺得對方是有一些氣度,暗道難怪這件事情並沒有傳出,心中更增愧疚。


    他歎了口氣說道:“我深知這件事情郭某有錯,也不敢請秦小姐原諒,但是既然原先的文章是秦大小姐寫的,這譯文,也交給秦大小姐處置。”


    先不說對方是一位文學大家,即使秉著尊老愛幼的美德,秦雨鸞也不可能讓她的手一直舉著。她將那份信接了過來,信封的封口已經打開了,她往外到了一下,拿到了一疊厚厚的稿紙,翻看了一下,果然是《女權辯護》的譯稿。


    秦雨鸞翻到最後,並沒有見到署名,將稿紙塞了迴去,說道:“這件事已經過去很久了,要不是郭先生,我都已經忘了。”


    秦雨鸞道道:“既然這文章,是雨鵑翻譯的,又是寄給郭先生的兩位學生的,如何處置,自然是交給你們決定的。”郭伯愈想要說些什麽,可是秦雨鸞已經把信封遞了迴來,隻聽她繼續說道:“不論是留著,還是拿去出版,自然都是跟我無幹的。”


    對方的態度很是堅決,郭伯愈無法,自得把信接了迴來,但是他還是彎下了腰深深給秦雨鸞鞠了一躬,說道:“秦雨鵑也當過我的學生,又是我引薦的,這件事我該向秦小姐道歉才對。”


    秦雨鸞有些動容,她上前兩步扶起郭伯愈說道:“郭先生事先並不知情,又何罪之有。”


    郭伯愈這才直起身體,可還是看的出他的表情很黯然,這時的學術是一件很嚴謹的事情,即使隻是一份稿子,但是抄襲的後果也是很嚴重的。牽扯其中的,影響大多不好,即使並沒有爆出來,他正直了一輩子,臨老晚節不保,也是留下心結了。


    秦雨鸞心中是有些不痛快,可是事情過去這麽久了,她也無意為難一位老先生,於是說道:“其實,那篇文章,隻要能幫一個人,是誰寫的,都沒有太大幹係。”她笑了笑:“要是郭先生覺得對不起雨鸞,就給雨鸞一個承諾吧?要是以後我有事相求,還請郭先生萬萬不要拒絕。”


    郭伯愈自然聽出了秦雨鸞的意思,心中覺得對方心胸開闊。但也沒有其他辦法了,隻能作了個揖說道:“既然如此,要是以後秦大小姐有事,郭某義不容辭。”


    ☆、52|第 52 章


    秦雨鸞說的這個承諾不過是讓郭大家心安,這件事兩人都心知肚明,可郭伯愈也說不出什麽拒絕的話來。畢竟世事難料,誰知道這樣的事情有一天不會發生呢?


    幾人迴府後剛進門就看見了等在外院門口的於辛,於辛見了秦雨鸞馬上迎了上來,叫了一聲大小姐。


    秦雨鸞認識這個人,他是大哥身邊的心腹,很受大哥的信任,兩人在之前就已經有了一麵之緣。但是不知道對方怎麽找上她,於是停下了腳步問道:“你有什麽事嗎?”


    “大少爺有事找小姐詢問,我之前打電話去紡織廠說大小姐已經迴來了,所以就在這裏等您了。”於辛把話快速的解釋了一遍,然後迎著秦雨鸞就往鬆園去了。


    秦雨鸞到了鬆園見了大哥才知道是什麽事情,秦浩然看著她坐在沙發上沉默不語的樣子心中有些煩躁。將手中的酒杯重重的放到了桌上,高腳杯碰的一聲斷成了兩節,不停的在桌上打著旋,濃鬱的酒香因此不停的散發開來,還有一些濺了出來。


    “雨鸞,秦秘書到你身邊的事情為什麽不跟我說?”秦浩然問道,恍惚想起她可能不知道這是怎麽一個人,秦秘書這個人,連他都看不透,更不用說雨鸞了。他明明有著不菲的能力,卻偏偏在秦父身邊做一個小小的秘書,而且隻有秦父才會認為他對自己忠心耿耿。於是再度解釋道:“他這個人……”


    誰知道話還沒說完就被秦雨鸞打斷了,她重新拿了個杯子,倒了一杯白葡萄酒移到哥哥麵前,說道:“心術不正嘛?哥哥你剛剛已經說過了,我也知道了。”


    你也知道了,秦浩然看著她溫和笑著的樣子,簡直想爆粗口了,你知道個屁。


    “不過這樣,不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嗎?”秦雨鸞的聲音柔柔的,就像是小的時候抓著他的袖子跟他撒嬌的時候,讓秦浩然有火都發不出來。


    秦浩然突然覺得自己現在就是皇帝不急太監急,那位女皇帝風雨不動的坐在那裏,然後看他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他突然覺得自己簡直傻透了。


    秦浩然無力的坐在秦雨鸞麵前,說道:“雨鸞,你經曆的事情少,秦秘書這個人,不是輕易可以對付的。”


    “哥哥,我從來不覺得他是一個容易對付的人。”她看著那個裂成兩半豁口的酒杯,想起了上一次在正院書房外她第一次見秦秘書的所見所聞。輕輕笑了一下,大大的眼睛看著她哥哥,一字一句的問道:“但是我為什麽要對付他呢?”


    “我身邊又有什麽值得對方所圖的呢?”


    秦浩然愣愣的看著她,想要說些什麽卻聽她繼續說道:“就算我這裏有值得對方所圖的東西,那比的過爸爸身邊的利益嗎?他這樣做,不是很可笑嗎?也許他並沒有什麽壞心思呢?”


    秦浩然簡直想要歎氣了:“正是因為這樣,所以我才更擔心你啊!”要是秦秘書真的是對秦父忠心不二,要是他們真的誤會了他,這樣的一個心腹派到秦雨鸞身邊,代表著什麽呢?他看著自己妹妹纖細的身軀,他被寵愛著長大的妹妹。這段時間她這樣的努力,付出了這麽多,是不是到最後,都在為他人做嫁衣。要是有一天這種事情真的發生了,她應該有多難過。


    秦雨鸞一愣,她原來想說,就算秦秘書狼子野心,放在她身邊也威脅不了秦家的事業,反而剛剛好可以幫大哥看住他,誰知道得到了這麽一個答案。頓時,在嘴邊滾了一圈的話再也說不出口了,好像剛剛喝了一大杯檸檬水一樣,心裏柔軟的不像話,連鼻子都酸澀起來了。


    秦雨鸞眨了一下眼睛,連忙低下頭想要把眼中的情緒遮掩掉,最後才堅定的說道:“大哥,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這事已成定局,秦浩然能夠做的,隻能讓她小心此人了,他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就算有事也不怕,大哥還在這裏。”


    秦雨鸞終於忍不住,帶著重重的鼻音恩了一聲。


    在安縣老家做個調劑還行,讓秦父長年累月的待在老家,他已經是很不習慣了。不止是因為事業,而是見識過了大城市的紙醉金迷後,很難不沉醉其中。


    隻不過這次離開的不止是父子兩人,還有秦家大少奶奶劉曼雲,跟她說務必要讓她懷上嫡子。秦老夫人和傅元姝等這個孩子等了太多年了,劉曼雲一天不懷孕,她們一天不會心安,這個目的太明顯了,誰都看得明明白白,但大家都覺得,理應如此。


    秦雨鸞聽著她們的話,心中有一股說不上來的感覺,好像這次大哥不是娶妻一樣,而是娶一個生育機器,秦家未來小少爺的母親。而這個人,是誰都無所謂,隻不過恰恰好叫了劉曼雲而已。


    她的目光看向站在大哥身邊的劉曼雲,卻在她臉上看不到一絲難堪,反而很羞澀的低著頭。秦老夫人說一句,她點一下頭,突然有了一種啼笑皆非的感覺,隻是她什麽也沒有表現出來。


    送走了他們之後,秦雨鸞並沒有丟著秦秘書在一邊不去理會,反而委以重任,這倒是讓秦秘書非常驚訝,他還以為會受到冷落呢?


    秦雨鸞的辦公室裏,秦傳瑞瞪圓了眼睛,看著手上厚厚的一疊計劃,聽新上任的上司對頭也不抬的說道:“剛好有一些新的棉花合同要簽訂,隻不過我現在實在抽不開時間,這一切都拜托秦秘書了。還有,我聽說美國人運了一批新的軍用染料到江城,盡量把它吃下來,跟他們聯係的事情也交給你了。價格合適的話,直接簽下來吧。”


    “哦,對了,要是不知道染料的優劣和價格,我會讓一位師傅跟著你的,你隻要發揮你的交際才能就好了。”


    秦傳瑞聽她絮絮叨叨說著這些話,都不知道該說她些什麽了,難道沒有人警告過她,防人之心不可無嗎?第一次工作就把這樣的重擔壓到他的肩膀上,不怕他出錯嗎?還有,你就這麽確定我有交際才能?


    秦雨鸞說完了之後,察覺到遲遲沒有動靜,終於抬頭看了一眼對方,然後問道:“秦秘書,要是沒有問題的話,就這麽去辦吧。”


    秦傳瑞看著秦大小姐交叉著雙手端坐在椅子上看著她,突然笑了起來,連心情都好了幾分,他覺得,秦家這位大小姐實在是太有意思了。而對方就保持這樣的表情看著他笑完,眉頭也沒有皺一下。


    他收斂了笑意,終於正色的點了點頭說道:“大小姐,您放心,我一定給你辦的妥妥當當。”


    當他快要走出門口的時候,才聽到秦雨鸞再一次的叫住了他。


    “秦秘書,咱們也認識這麽久了,我還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呢?”


    秦傳瑞並沒有迴頭,但還是迴答了她這個讓人覺得冒犯的問題:“我叫秦傳瑞,‘軒蓋照墟落,傳瑞生光輝’的傳瑞。”


    秦雨鸞用一種歎息的口吻說道:“聽上去真是一個好名字,”接著又說了一句十萬八千裏之外的話:“秦秘書出去的時候不要忘記幫我關門。”


    “……”秦傳瑞有些無語,但還是幫她帶上了門。在走廊上走了幾步之後,心中莫名的有些惆悵。聽上去很美好的東西,現實往往留下一個相反的答案,就像是他的名字一樣。


    秦雨鸞給了秦傳瑞一個星期的時間去辦這件事,而他也的確沒有讓她失望。那天不過是給了一點小小的信息而已,他居然真的找到了那位美國人,不知道用什麽方法牽上了線,現在已經到了談合同的地步了。


    不過秦傳瑞很有下屬的本分,其中細節都會送到秦雨鸞的麵前,由她來定奪。而秦雨鸞看著麵前他這幾天的成果,心中的震撼不是一句兩句說的清的,隻能說出完美兩個字,就算她親自去談,恐怕也不會比這份文件上寫的更好的了。


    這樣一個人,要是真的沒有二心,真的隻能說是是撿到寶了,可是對方有這樣的才能,秦父又怎麽會放他到她小小的紡織廠中來呢?要知道,千金易得,人才難求!


    秦雨鸞所不知道的事,秦壽生雖然信任他,卻不放心他有太大的才幹,秦傳瑞自然也看的出來,所以表現平平。而且他為什麽要花那麽大的心血去為這樣一個人鞠躬盡瘁,可即使這樣,幾年之後,他還是成為了秦壽生的心腹,因為他的情商實在不低,很多事情都能說道秦壽生的心坎上去。可是他這次他並沒有掩飾自己的能力,因為他想看看,這位秦大小姐的反應。


    秦雨鸞合上了文件,放到了秦傳瑞的麵前說道:“就按照秦秘書寫的去辦就行了。”


    秦傳瑞正好整以暇的看看她會說些什麽,是全盤否定還是不斷的挑刺,可誰知道秦雨鸞隻是翻了一遍就還給他了,心情還不壞的樣子。她是真的信任他還是蠢的不可救藥,他不知道,可是在這個社會中走到這一步的女子又怎麽會是蠢人呢?


    辦公室裏麵隻有兩人,他安安靜靜的看著那份已經放到他麵前的文件,說不出一句話來。毫無保留受人信任的感覺有些奇怪,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這種感覺並不讓人討厭。


    ☆、53|第 53 章


    傅詡和離開安縣幾天後。


    上海國際飯店中,他正和軍校的老同學相會,他跟這位老同學在上學期間也算說的上話,雙方都知根知底。恰巧這位同學畢業後剛好在軍需部任職,因為父輩餘蔭的庇護,手中也有不小的權利,想要搭上軍部的線,他腦海中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他。


    傅詡和深信,利益是一罐蜜糖,可以把兩人緊緊黏在一起,加上以前的情分,此事十有ba九會成。


    兩人剛剛吃完牛排紅酒,正聊到以前的歲月,不遠處的小提琴拉的悠揚動聽,連帶著都有些感慨。仿佛迴到了之前的光輝歲月,談起了學校中的種種。


    傅詡和跟他提到了秦雨鸞的紡織廠,隻不過並沒有說出表妹的名諱,隻是說是親戚家開的。將帶來的幾節布料放到他的麵前,大誇特誇,先不說價錢,質量上比起那些英國貨來,也要好上不少。


    這位老同學有些意動,隻不過還沒有談妥的時候,就聽到踏踏的腳步聲好像是往這邊來的。


    傅詡和因為背對著,轉頭準備看一眼來人是誰,誰知道一看心中就嘎登一聲,這個煞星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因為時間早就過了飯點,大廳中客人不多,附近就開了他們一桌,空的很,所以很確定是往這邊來的。


    心中雖然是這麽想著的,動作卻是一點都不慢,坐著的兩人都站了起來,傅詡和寒暄笑道:“沒想到能夠在這裏見到封三少,真是萬分榮幸。”


    封三少作為華南最大軍閥頭子的兒子,眾星捧月,圍在他身邊的人趨之若鶩,的確不是他一個市長公子可以輕易見到的。而且軍政之間涇渭分明,亂世之中重武輕文,兩方都有不同的圈子。要不是雙方都是憲宗嫡係,之前見過幾麵,他也不一定能叫出來,聽說這位剛剛迴國不到半年而已。


    “三少也是來吃飯嗎?”相比傅詡和的客氣,另外一位老同學語氣就顯得有些討好了。不過想想也是,他在軍需部供職,最大的上司就是封家人,不討好這位還能討好誰呢?


    封景菘在兩人麵前站定,身邊的幾個個副官親信站在幾步之外,不遠不近的看著他們。封景菘在軍營裏待慣了,不論什麽時候腰都是挺得直直的,身體挺拔,俊如鬆柏。先不說臉長得如何,這精氣神就首先不一樣。


    “兩位聊些什麽呢?”封景菘的語氣並不僵硬,甚至有一些溫和,可是沒有一個人小看他一眼過。


    想起這位曾經的‘光輝事跡’傅詡和笑的有些僵硬。隻不過還沒有開口,剛剛敘舊到一半的這位老同學就把該說的不該說的一股腦都倒了出來。


    封景菘的神色平淡了下去,似笑非笑的看了傅詡和說了一句:“軍服?”


    傅詡和沒想到這位老同學這麽不靠譜,連忙補救道,隻不過也沒身邊人那樣掉份,還上還上很能唬得住的:“我的確有這份心,但是要是東西不好,我也不敢往這邊引薦。現在雜牌軍多了去了,要是我想要跟他們做這筆生意,難道還能不成嗎?”


    封景菘並沒有看他,從他們桌子上拉出常常的幾段布料,從中挑了一塊,直接往自己身後幾個副官身上比了一比,修長的手指摩挲了幾下,臉色好了很多。恩了一聲之後漫不經心的問道:“這是你家中哪位親戚生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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