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從龍雖然在四大總管中排名第二,卻是四大總管中最得寵的一個。

    雲從龍所管理的隻是杜府這麽一丁點地方,看起來有些位高而能低。但是了解內情的人都知道,雲從龍好像有種特殊的能力:他總是能讀懂杜先生的心。杜先生想幹什麽,想要什麽,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他總是能把一切事宜安排到恰當好處,讓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

    除了負責府內的一切事宜外,到了外麵雲從龍還負責保護杜先生的安全。或許有人會懷疑:杜先生既已經是六界第一的暗殺係能力者,為什麽還要別人來保護他的安全?但熟悉的人都知道:杜先生已經好久沒有與人交過手了,最起碼在外界看來是這樣的。所有不聽話的人也好,仇家也好,挑戰者也好,這一切杜先生都會叫雲從龍來處理。雲從龍也會將這一切處理得妥妥當當。相傳雲從龍已經得到了杜先生的真傳,實力略次於杜先生,可也有限。但兩人實力之間的差距到底有多大,也隻有二人自己知道。

    不僅要管理杜府上上下下和維護杜先生的安全,杜先生要求雲從龍做的最多的事情還是吃水果,吃那些他削好皮的水果。

    雲從龍的胃口很好,他總是能很快地吃光杜先生削好的任何水果,這也是杜先生為什麽喜歡他的另一個原因。

    四大主管排名第一的風大總管管理的是什麽,甭說尋常人不知,便是四大總管中的另外三人也不知道。不僅不知道他管理的是什麽,連他的長相也沒人知道。這裏麵隻有雲從龍曾跟隨杜先生在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中會見過他兩次,聽他說過幾句話。至於旁人連這位風大總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不清楚。風大總管就跟他的姓氏一般,飄忽不定、捉摸不透,來無影、去無蹤。

    雲從龍在吃到第三個蘋果的時候,張員外帶著莊氏母女終於上了三樓。雲從龍沒有抬頭,隻是低頭瞧著杜先生,他一定要捕捉到杜先生任何細微的表情,這樣才能保證他在今後為杜先生效力的時候不做錯事。

    雲從龍即便不抬頭,也可以肯定莊氏一定美極了,因為他看見杜先生在見到莊氏上樓的一刹那,手中的刀竟然停了那麽一下。雖然隻有一下,但對於像杜先生這樣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人物來說,這一下尤為珍貴。在高手對戰中,這一下已足夠決定雙方的生死。

    張員外左指右點簡單地為莊氏介紹了翠仙樓的棟梁構造,他剛介紹完,便叫莊氏站在原地隨便瞧瞧,自己則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到屏風後。

    張員外深為自己的遲到感到擔心,他知道杜先生一向最守時,可他也沒辦法,他不能讓莊氏有絲毫的懷疑,相比於稍稍遲到些,他更知道弄砸杜先生交代下來的事是什麽後果。張員外走到屏風後時見長幾上已擺了好幾個蘋果核,心中更是害怕,這說明杜先生已經等了有些時間。張員外聽人說,杜先生不僅在等待的時候會削水果,生氣也會削水果,在想要殺人之前更是會削水果。杜先生已經削了這麽多蘋果,他是不是已經生氣了?還是他要結束誰的生命?

    張員外的腿已有些抖,牙齒也跟著打顫,緊接著他全身都跟著抖起來。

    杜先生似乎知道張員外來了,也似乎不知道張員外來了,因為他從始至終都沒有瞧過張員外一眼,他甚至連手中的蘋果都未瞧上一眼,但削下來的蘋果皮還是那樣又細又薄。杜先生始終目視前方,他的眼睛就像他的刀法一樣毒,任何假的、不和諧的、令人厭惡的都逃不過他的眼睛,但他看著莊氏時卻好似總是帶著讚許的目光。

    張員外想說些什麽,解釋一下,可他隻要一張口,就能感覺到牙齒在嘴裏上下亂動,咯咯作響,幾次三番都欲言又止。但這種驚懼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為他發現杜先生竟然把剛削好的蘋果遞到了他的麵前。張員外感恩戴德,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吃到杜先生削的蘋果的。他記得上一次吃到杜先生親手削的水果時還是在六年前,那是他第一次見到杜先生、第一次跟杜先生談合作,從此一晃六年,他也再沒有機會吃到杜先生親手削的水果。

    吃水果總比吃刀子強,有水果吃證明杜先生並沒有因為自己的遲到而生氣。對於一個像張員外這樣的大胖子來說,拳頭大的蘋果不過是三口兩口就能解決的。但張員外吃起這蘋果,就好像是閨閣中的黃花閨女在吃她最愛的糕點一般,每一口都咬的小小的,每一口都要品嚐出它的滋味,然後流露出最幸福的表情。

    杜先生不待張員外把那蘋果吃完,便指著莊氏輕聲問他道:“她身上的傷是怎麽迴事?”

    杜先生說這話時語氣不露喜怒,但即便如此,還是把張員外嚇得不行,他連忙跪下道:“杜……杜……杜……先生明鑒……這些傷是……她從家中帶來的,非……非是在下所為。”張員外受驚不小,嚇得牙齒又開始打顫。然而他說話打顫歸打顫,聲音倒也不小。莊氏聽到屏風後有人說話,不自禁地望過來,但身處是非之地,莊氏自重身份,並沒有走過來查看。

    杜先生也是磊落之人,見張員外泄露了自己的行蹤,索性從屏風後出來,走到莊氏母女麵前,深施一禮,口中說道:“夫人勿怕,在下姓杜,大夥兒給麵子都叫在下杜先生。”杜先生多大的名氣,他本以為自己報上了名號,莊氏會對自己另眼相看。

    哪知道莊氏是大家閨秀,從來不沾這些江湖氣,更完全不知道眼前的這人是誰,但人家既然向自己行禮,自己總也得還禮,於是莊氏輕施一禮說道:“杜先生好。”莊氏說完抬起頭來,見眼前的這人瘦削的麵頰上寬寬的眉毛,大大的眼,高高的鼻梁,厚厚的嘴,臉頰外一對招風大耳尤為突出。莊氏見這人麵上雖略露兇相,卻一襲長衫,舉止、言談更是顯得彬彬有禮,心中對他也並沒有那麽反感。

    杜先生見莊氏聽到自己的名字後,麵上並無驚懼之色,反而向自己行禮,他點點頭,微微一笑下樓去了。

    雲從龍見杜先生下樓,忙從屏風後出來,也跟著下樓去了。

    張員外見杜先生匆匆而去,一句話都沒交代下來,心中更怕——都是因為自己一句話泄露了他的行蹤而起,這怎能讓張員外不感到害怕?

    也不知這麽短的時間內杜先生瞧好了沒,更不知道他對莊氏是否滿意,既不確定杜先生對莊氏是否滿意,便無法安排莊氏的行止。

    張員外看著手中吃剩的這半個蘋果愣愣的出神:杜先生如果對莊氏不滿意一定不會把削好的蘋果給他吃,可這一切在他泄露了杜先生的行蹤後會不會還有變數呢?

    杜先生如果對莊氏滿意,是要向之前所說將她留在翠仙樓中做頭牌呢,還是有意納莊氏做個偏房呢?

    一切都是未知的,張員外沒有雲從龍那樣的本事,無法僅從杜先生的麵上看出他的喜怒哀樂,也變無法猜透杜先生的心思。

    但顯然將莊氏母女再帶迴張府是無論如何都不合適了,給她母女二人另賃住處也多少有些偏頗,若是將她母女二人送往杜府,卻顯得那麽莽撞與突兀。

    張員外思來想去決定還是將莊氏留在翠仙樓中最為妥當,這樣自己沒有了嫌疑,以後無論杜先生是要將她納為偏房也好,還是捧成翠仙樓的頭牌也罷,自己都好從中取勢,不至於落得個尷尬的地步。

    張員外想明白這些,便也沒那麽害怕了,他從屏風後走出來對莊氏道:“夫人瞧這裏可好?”

    莊氏白了張員外一眼,說道:“有什麽好?”

    張員外摸了摸樓梯扶手,指了指壁上的刻畫說道:“你瞧這裏雕梁畫棟,色彩斑斕,每一處都別具匠心,怎能說是不好?”

    莊氏哼了一聲,滿臉的鄙視道:“秦樓楚館越是富麗堂皇,便越是叫人瞧著惡心。”莊氏說完便要拉著小夢瑤下樓。

    張員外見狀,忙阻攔道:“夫人請留步,張某人這翠仙樓上也不完全像夫人想的那般肮髒齷齪。多少才子佳人在這裏吟詩答對、談論風雅,夫人想必未曾見過。”

    莊氏不僅未留步,甚至連頭也未迴,卻憤怒地道:“才子佳人?說的好聽!不過是些買笑賣笑的潑皮娼妓,這些人能吟出什麽好詩?還不是些淫詞濫調,卻學著人家附庸風雅罷了。”這些話擱在平時莊氏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的,但此時她聽張員外大放厥詞,說得還振振有理,不禁反唇相譏道。

    張員外如何看不出莊氏外表雖溫和,性子卻極貞烈,對她本就有些敬重,自從有了杜先生這一層關係後,心中對她不僅敬重更且有些畏懼。他聽莊氏這麽說也不與她辯駁,隻又恭敬地問道:“在下是想這裏吃的好、住的好,婆子傭人也多,夫人若能在這將養些時日,於夫人的傷勢想必也大有益處。”

    莊氏聽說,猛地一迴頭,怒道:“閣下這是什麽意思?拙夫將妾身輸給閣下不假,但閣下竟想逼良為娼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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