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美貌的少女本是極其厭惡賭博,可是對於王墨儒的手法卻也不得不佩服,她眨眨眼又問道:“這是怎麽迴事?”

    王墨儒解釋道:“骰子六麵的重量由於點數的不同而有少許的差別,可這差別實在太小,在這上麵沒下過幾年功夫的人根本無法掌握其中的分寸。”

    “而這六枚骰子是被動了手腳的,它們的內部被灌上了水銀,也就是我之前說的那種出千的骰子。這些灌了水銀的骰子,裏麵是中空的,水銀可以在骰子裏麵自由流動。隻要將骰子使勁往一個方向移動,裏麵的水銀就會跟著往那個方向移動。我剛才拿著這些骰子往地上輕輕一敲,便是為此。水銀滾到了一麵,那麵就一定比別的麵重。從高空拋下一個物體,相對較重的那麵一定是向下的。出千的人利用這個原理,隻要稍加練習,不就是想要幾就能擲出幾嗎。”

    王墨儒說著話,把六枚骰子又收迴手中,他搖晃了兩下,放在口中吹口氣,一把擲出。六個骰子滾了幾滾,停下來,卻是六個“一”。隻聽王墨儒又繼續說道:“真正的高手根本不用把骰子往桌子上麵敲,隻需要輕輕的這麽晃幾晃就可以改變裏麵水銀的位置。”他說著話隨手抄起六枚骰子,也不見他往桌子上麵敲,也不見他晃動手腕,隻見他反手一拋就又將六枚骰子擲在地上,六枚骰子落在地上不住地打轉,轉了好半天才紛紛停下,而六枚骰子的點數分別是“一”、“二”、“三”、“四”、“五”、“六”。

    王墨儒嗜賭成性,講著這些賭博的伎倆真是如數家珍,絲毫不爽。他在那美貌的少女麵前露了這麽一手,頗有些自得。可是那美貌的少女卻沒有絲毫的羨慕與歡喜,她臉色愈發地不善,露出了一種厭惡的表情。

    那美貌的少女低沉著嗓子又問道:“灌鉛的骰子又是怎麽迴事?”

    王墨儒說得興起,根本沒留意到那少女變了顏色。聽那少女發問,他有意賣弄本事,又從懷裏掏出六個灌鉛的骰子說道:“鉛是‘死’的,不像水銀那樣會流動,出千者在某一麵裏灌上鉛,那麵重量增加,就容易出相應的點數。可就是因為它是‘死’的,不能隨意轉化,因此你能擲出想要的點數,別人也能擲出他們想要的點數。”王墨儒說著拿起一枚骰子立在地上,手指輕輕一扭,那骰子就飛速地旋轉。可是那骰子旋轉了沒兩下,就停下了,王墨儒接著說道:“灌鉛的骰子由於兩邊重量不同,無法長久地保持平衡,轉幾圈就會停下。所以說啊,灌鉛的骰子不僅無法保證自己的贏麵,還容易讓人發現。真正的高手很少有用這種灌鉛骰子的。”

    那美貌的少女聽王墨儒解釋完,咬著牙說道:“你們這樣賭法,不就是騙人嗎?”王墨儒不屑地說道:“這有什麽?自來賭場如戰場,使些伎倆又怎麽了?兩軍交鋒不也是各呈其能嗎?別說是兩軍交鋒,便是尋常人下棋,不也是絞盡腦汁地算計對方嗎。更何況十賭九騙,不用些伎倆怎麽能讓自己占優,怎麽能贏到錢?”

    那美貌的少女聽王墨儒最後一句話說完,一改往日淑女模樣,對王墨儒大吼道:“沒想到你是這種人,我真是看錯了你。你走,你走開,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王墨儒對那少女突如而來的暴躁感到詫異,他實在不知自己哪句話說錯了,更不知道哪裏得罪了眼前的這位姑娘。他張著口,呆呆地道:“我……我怎麽了?”

    那美貌的少女也不理他,一隻手指著門外,大吼道:“你走,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我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你這樣的賭鬼,你走……”

    王墨儒見那少女衝著自己大吼大叫,心頭也覺不忿,說道:“賭鬼怎麽了?我們是賭博,既不偷……”他本來想說“既不偷,又不搶,全憑本事賺錢……”可一想到自己雖然從未搶過,可這“偷”自己是萬萬難能推脫幹淨的,連與眼前的這位少女相識,都是源於自己偷了她的東西而起。

    王墨儒還想解釋點什麽,卻見那少女站起身來,指著糧倉的大門說道:“你到底走不走?”王墨儒見那少女蠻橫,心頭怒火難忍,本要發作,可是一見到她腰間的傷口,心先自軟了。隻聽王墨儒說道:“我走不要緊,可是你……”

    那少女嚷道:“我不要你可憐,今後你與我的恩怨一筆勾銷,我也不用你保護我,更不用你陪我去兩國得交界。我是死是活都不要你管,隻要你從我眼前消失……”王墨儒見那少女把話說得如此決絕,心中雖有萬般歉意與不平,可麵上畢竟不好看。他邁步經過那少女身旁,走到糧倉門口,背向著她道:“你有傷在身,一切多加小心。”王墨儒說完話,站在原地,等了片刻,見那少女不再搭茬,把心一橫,就要往糧倉外麵走,可是他剛走到門口,突然想起了什麽,將懷中的那兩個窩頭掏出來,輕輕地放到那少女身旁,這才默默地走出了糧倉。

    那美貌的少女見王墨儒出了門,拿起窩頭用力地向門上摔去,她摔了一個似乎仍不解氣,拿起另一個窩頭也向門上摔去。兩個窩頭一前一後地撞到門上後,紛紛地掉到地上。那少女摔出兩個窩頭,心頭的氣這才稍微消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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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氣鼓鼓地一跤坐倒,隻覺得小腹間疼痛無比。原來她方才摔窩頭的時候用力太大,不小心把剛剛愈合的傷口撕開了。她沒察覺到還好,這時警醒過來,隻覺得創傷處疼痛無比。

    那美貌的少女也是真剛強,她腹部的傷口雖然令她疼得死去活來,可是她口中卻哼都不哼一聲。她咬著牙,自己又重新上藥、包紮,忙了半天,隻疼得汗流浹背,衣衫都濕透了。

    那種鑽心的疼痛實在太難忍了,她慢慢地闔上雙眼,想要以此緩釋傷口給她帶來的疼痛。也不知怎地,她一閉上眼睛,就想起了剛剛那個遠去的少年:她從未曾想,那少年梳洗幹淨後是那樣的俊朗,談吐間那樣的儒雅,與他表麵上所呈現的那種市井流氓的模樣完全不一樣。最難能可貴的是,他還很有擔當,有一副俠義心腸,對於他身邊的人,他是那麽的重視。無論是他的恩公也好,還是他的二哥,抑或是那個小瘌痢頭,她可以很輕易地分辨出他對於他們是發自真心的關心,是發自真心的好。

    可是他為什麽偏偏是個賭徒?這該死的賭博就好像他口中說的瘟疫。

    不!

    可能比瘟疫更可怕,賭博可以讓好端端的人變得懶惰、貪婪、意誌消沉、不思進取。它可以讓溫馨和睦的家庭充滿矛盾、爭吵、甚至毆打,最後不得不麵對支離破碎的場麵。

    那美貌的少女閉著眼想著自己的身世,不由得心中一陣苦楚。她用手捧著心,似乎隻有這樣,才可以略微好受一些,可是腹部傷口的巨痛還是讓她皺起了眉頭。她一隻手捂住腹部上的傷口,一隻手輕輕地放在胸前,就這樣她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睡夢中幾滴眼淚從她的眼角流出,流過她兩邊嬌美的麵頰,終於這些眼淚在她的下顎匯集,一起滴入塵土。隻是這淚不知是創傷處的疼痛所致,還是她心裏的苦楚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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