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不太好。發著高燒,在說著胡話。我不敢送她去醫院,最近好像有幫人在盯著我和她的一舉一動。”


    “那怎麽辦?我也不是醫生,你打給我也沒用。”


    “我以為你會問我那幫人是誰。”


    “以你現在輕鬆的語氣,你覺得我還需要關心他們是誰嗎?”


    馬俊暉在電話那頭笑起來。“我到底有什麽能力讓你如此信任,我真好奇。”


    “我不是信任你,是信任你身後的那個人。”


    趙安安掛斷了電話,馬俊暉一臉錯愕地看向沙發上坐著的那個人。


    “我說,你們家流落在外的這個小妹挺有意思的。”馬俊暉說。


    寧穀陽的薄唇噙動了一下。“她確實很讓我意外,跟資料上的大相徑庭。”


    “那麽……,你要幫她搞定這個麻煩嗎?”


    “當然,她是我妹妹。”


    “嘖……倫家好喜歡你這麽霸道。”馬俊暉作勢要靠在寧穀陽身上,被巧妙地避開了。


    他前兩天就注意到了有人在盯著那個小不點和馬俊暉住的地方,似乎對小不點很感興趣。細查之下發現,事情很有趣,所以他決定要趟這趟渾水。


    馬俊暉裝作沒有察覺監視,如常生活,他們靜觀其變看對方下一步動作。但出乎意料的是,對方僅止於監視,並沒有下一步的動作,這樣寧穀陽反倒不好判斷對方的意圖。


    謝宅這邊最近不□□寧。那個流氓的出現給安雅的精神帶來了很大的衝擊,那之後她都有服食安定幫助穩定情緒。對她來說,噩夢就是從那裏開始的。她曾經極力逃避的過往,她曾經奮力忘記的痛苦,都在一瞬間被召迴,而她也被打迴原形。


    “她怎麽樣?”謝兆文問。


    “吃過藥已經睡下了。”江唯森說。


    “阿森,你終究是婦人之仁。”謝兆文轉過臉,雙手拄著拐杖,雙目凝視著遠方。


    江唯森“撲通”一聲跪在他的身側。


    “對不起。”


    謝兆文歎了口氣。“你應該知道我想要的不是你的對不起。”


    江唯森垂著頭,不再說話。額前的碎發很長,遮住了他的表情,但從他握住的拳頭可以看出,他有憤恨和羞愧。


    “你十歲跟我,到現在也十多年了。我把你當親生兒子看待,你也一直沒讓我失望過。但是阿森,你最近很不安呐。我早知道那丫頭有趣,沒成想她能影響你到這個地步。到底是我高估了你,還是低估了她呢。”


    “對不起,爸。但是這一切都跟趙安安沒有關係,是我的錯。”


    江唯森的爭辯更讓謝兆文有了幾分恨鐵不成鋼的隱怒。他拄著拐杖走迴房間,聲響很大。一聲聲都敲進江唯森心裏。


    “我得不到那丫頭,你也不必肖想。”謝兆文說。


    ——我得不到,你也不必肖想。這分明就是警告。凡是謝兆文得不到的東西,他都會毀掉。如果自己繼續在趙安安身邊,就等於把她推進了火坑。


    安安,我該拿你怎麽辦?


    在家悠哉看書的趙安安忽然打了個噴嚏。柳晴晴皺了皺眉,說:“你晚上睡覺是不是又踢被子了?”


    “哪有!我又不是小孩子。”趙安安爭辯。


    “你無論長到多大,在媽眼裏,永遠是個孩子。”


    趙安安:“……”


    許是寧穀陽的到來讓柳晴晴太不安。盡管趙安安已經再三強調她不會離開這個家,但縈繞在家裏的那片慘淡愁雲還是久不散去。


    看來寧穀陽就是個事兒,一天不解決就一天不得安寧。還有劉一刀那邊,也算是一個頭兩個大。陸瀝川那一根筋,不知道能不能鑽得出牛角尖。


    趙安安突然覺得,她壓根兒不是享福,而是操心的命。一天天吊著肩膀還得在外麵拋頭露麵。


    一堆事兒沒愁完,陳小龍又給她拋來個重磅炸彈。他說,要是劉一刀過不去這個坎兒,那他也就跟著去了。


    臥槽!你們倆約好了說走就走,那我怎麽辦?說好的報仇呢?說好的一起打boss呢?不帶這樣兒的。此刻趙安安的心裏絕對是崩潰的,崩潰的!!!


    “劉師傅他一定會挺過來的。上次他不就安然無恙嗎?這迴也一定沒有事的。”趙安安安慰道。


    陳小龍歎了口氣說:“也許你會覺得我很不負責任。當初硬要將你拉到這一場爭端中,卻在一點結果都沒有的時候又選擇這樣退場。但是安安,到了我這個年紀,一半黃土埋到脖子,真的不知道還有什麽是應該在意並且放不下的。從前我和老劉一門心思想要報仇,大半輩子都耗在這件事情上,到頭來什麽結果都沒有,還白白搭上了你和瀝川的一生。”


    “如果有機會讓我重新選擇一次,我不會這樣選擇。老劉這輩子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瀝川,他把他當成親生兒子一樣疼愛,有過之而無不及。當年我知道他間接害死老五的時候,也恨過他,怨過他。可是後來,這些恨和怨在時間的長河裏慢慢變淡。每個人都會犯錯,而有的人也值得被原諒。安安,也許我很自私。可是,我真的累了……”


    陳小龍說這些話的時候,朦朧的淚眼就在劉一刀身上轉來轉去。趙安安俯身便可以看到他花白的頭發,每一根都是這些年來的殫精竭慮。也許,他們真的是累了。


    但是,有些事情一旦開始了就不能輕易停止。同謝兆文的這一場戰爭不是退出就能解決的,必須你死我亡……


    趙安安漸漸明白趙承君所教誨的廟堂和江湖,二者有異曲同工之處,也是現如今讓她進退不得的關鍵。


    這一張大的關係網終於逐漸清晰,所有的不清楚,不明白,不懂得都將找到答案。也許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最終的結局,但這或許已經是最好的安排。


    我們總相信上帝不會關掉所有的門,他會留下一扇窗戶讓我們看到希望。而有的時候,世事並非想得那麽如意,有的不是上帝,卻將命運玩弄於鼓掌之間。


    謝兆文絕對是屬於後者,他習慣了掌控一切,高高在上俯視蒼生,忘記了自己也是芸芸眾生的一員,也承順著自然規律中的生老病死,也應運著古訓中的因果報應。


    蘇懷青苦苦尋找姐姐的女兒無果,卻在它處意外得知小不點的存在。這個小外甥的存在多多少少讓蘇懷青震驚,但更多的是心疼。若這孩子真是自己的外甥女,那麽蘇費雯的女兒在十幾歲左右年紀就生下了她。這其中的辛酸曲折讓她不忍心去探尋。


    ☆、chapter43


    陳小龍這裏一撒手,趙安安不知道該說什麽。但對於兩位師傅的教養之恩,她莫不敢忘,依舊每天來迴醫院之間去探望劉一刀。


    病床上的劉一刀日益消瘦,每天大部分時間都在睡,醒來也隻望著門口。他在等陸瀝川。而陸瀝川似乎是鐵了心,一次也沒有出現過。對此,陳劉二人都沒有說過什麽責怪他的話,他們從心裏認為自己對陸瀝川有所虧欠,所以不好要求什麽。


    趙安安的傷好得差不多,已經不用吊著胳膊滿大街晃悠了。這些日子她和周逸北走得更近一些,偶爾也到馬俊暉那裏去看那個小不點。有一次,正好和蘇懷青撞了個正著。


    兩個人麵對麵地走過,趙安安猶豫著要不要開口。


    “聽說你最近和周逸北走得很近。”蘇懷青說。


    趙安安愣了一下,迴她:“是。”


    “他不是個好人,我勸你還是盡早抽身的好。”蘇懷青語氣不善。


    “我不知道在你心裏怎麽定義好人。最起碼我相信周先生待我坦誠,不像某些人……”


    蘇懷青抿了抿嘴:“言盡於此,你好自為之。”


    趙安安冷笑:“謝謝忠告。”


    二人分開,蘇懷青朝著趙安安剛才走過的方向走去。她已經在這裏觀察了好幾天,帶著蘇婓雯女兒的那個人,就住在那棟樓裏,今天她一定要見到他。


    趙安安想起有東西落在馬俊暉那裏,迴身便看到蘇懷青朝著馬俊暉住的那棟樓徑直走過去。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麽,但隱約覺得跟馬俊暉脫不了幹係。


    “你是不是在外麵拈花惹草了?”趙安安給馬俊暉打電話說。


    “啊?”馬俊暉一頭霧水。“我對天發誓我沒有。”


    “那為什麽有女人來找你。”


    馬俊暉:“……”


    事情有寧穀陽的介入,調查起來很方便,資料來源也快。蘇懷青之所以歸附謝兆文是想要找到自己姐姐生的女兒,但沒想到其中牽扯到更複雜的事情。蘇懷青還是太小看謝兆文了,她日思夜想要尋找的人其實就在身邊。


    “想不到蘇記者也是個有故事的人。”馬俊暉說。


    “她的一生似乎都為了別人而活。”趙安安說。


    “哦,何出此言。”


    “該知道的時候你自然會知道。”她轉過頭對寧穀陽說:“謝謝你幫我,算我欠你的人情。”


    寧穀陽:“這世界上欠什麽都好說,唯獨人情不好還。”


    “我知道。”趙安安點了點頭,抓起包包走了。


    馬俊暉:“我看你是要管爛閑事管到底了。”


    寧穀陽不說話,一雙狹長的眼睛微眯著,一絲精光一閃而過。


    既然趙安安的傷好得差不多,那麽比賽也應該提上日程,然而謝兆文這方卻臨時更換了主力人員。替換安雅的不是別人,正是從前迴笙館的主廚。


    他說過他們還會見麵的,到時候她會知道他的名字。


    現在,他說的話都實現了。趙安安也知道了他的名字。朱斌。


    “好久不見。“朱斌伸出手來問好。


    趙安安禮貌性地迴握。粗糙的觸感和手上猙獰的傷疤嚇到了趙安安。但對方顯然很自豪,他微笑著,像一條正準備捕獵的毒蛇。


    比賽一共兩局。若最後出現一比一的情況則進入加時賽決勝。賽場公開,大家可以買票進場觀看。邀請到場的評委和嘉賓也都是在美食界有話事權的大師。憑著這一場風雲驟起的比賽,謝兆文動員了手下所有的資源渠道,開始瘋狂吸金。


    “我說,那個老頭子還挺有商業頭腦的。”馬俊暉看著手上的資料,不由得咋舌。


    寧穀陽:“他可不是沒有根的樹。”


    “那你還想把他連根拔起?”


    “不,對他來說,攔腰折斷就夠了。”攔腰折斷之後即便枯木逢春也不會像之前那樣枝繁葉茂。


    謝宅。


    江唯森在向謝兆文報告項目進度。樓上傳來的尖叫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安雅最近的情緒還是很不穩定嗎?”江唯森問。


    “恩,張醫生說她情緒已經崩潰了。”謝兆文不動聲色。


    “謝謝。”江唯森說。


    安雅如今這個狀態,已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而謝兆文不是會憐惜沒有利用價值的棄子的人,所以他對安雅還是有感情的吧。


    江唯森走後,謝兆文喚來了秘書。他說:“好好照顧安雅,在比賽結束之前不準她有任何閃失。這場比賽,他周逸北贏不了。我要讓他永無翻身之日。”


    周逸北已經知道蘇懷青的存在,那麽順藤摸瓜也知道她背後的謝兆文。


    “老頭子,哪裏你都要摻和一腳,這個習慣可不好。”


    在他沒有掌握蘇懷青確切資料的時候,寧穀陽像一場及時雨,把他需要的給帶給他了。然而要求隻有一個——在任何條件下,保證趙安安平安無事。


    這場對決,一定要盡快,決不能拖泥帶水。


    趙東霖和柳晴晴被安排到夏威夷度假了。寧穀陽說,要打仗就不能有軟肋。她從機場出來的時候正好是傍晚,夕陽血色染紅了大半的天,她忽然就覺得很不安。


    手機響起來,是醫院的電話。劉一刀,病危。


    趙安安趕到醫院的時候,醫生們已經放棄了最後的搶救。陳小龍站在一旁,一張老臉滿是淚水。趙安安走到床前,劉一刀費勁地睜開眼睛看了她一眼,說了一句“對不起”。這是他的真心話,抱歉因為自己的私心把趙安安卷進這場莫名其妙的都鬥爭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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