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曆經數天的趕路之後,徐濟在陳到和徐謙的護衛下返迴了圉縣,迎接他的是毛階。


    見到毛階之時,徐濟笑著下了馬,走到站在亭子外的毛階身邊,拍了拍毛階的肩道:“孝先辛苦了,多受罵名,委屈你了啊。”


    毛階笑著行禮道:“不妨事,主上歸來就好,陳清已經為我等拿下,如今就在圉縣大獄中聽候主上發落。圉縣在公達的安排下倒是欣欣向榮,毛階也正好偷懶好好休息休息,倒是要謝謝主上才是。”


    徐濟笑了笑,沒有多說,他自然明白毛階的意思,徐濟最欣慰的也是這一點,不居功不自傲,這樣的人永遠是值得被信任的。徐濟這邊見過了毛階之後就一道進城了,荀攸忙於公務因而派毛階前去迎接,他自己倒是半點沒有因為沒有迎接的打算,荀攸也是清楚徐濟一向不喜歡這種場麵,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多處理政事來的有意義。


    隨著毛階徐濟也迴到了縣尉府,這裏如今已經改頭換麵成了督郵府,徐濟的一應物件也都被搬進了這裏,荀攸正在正廳處理事務,徐濟沒有打擾他而是徑直放下自己的行禮直接前往圉縣的大獄,他必須去見陳清一麵。


    對於陳清徐濟還是頗有幾分欣賞的,至少他的眼光算得上精準,雖然手段不夠果決,但無疑是一個極為不錯的幕僚,在沒有招募到梁習的情況下如果能說降陳清無疑是不錯的補充,畢竟徐濟初入圉縣,他需要這麽一個代表為他安撫圉縣的世族,陳清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陳清對於徐濟親自前來見自己還是頗為驚訝的,再他看來徐濟應該第一時間去解決圉縣其餘世家,自己如今算得上是必死之人,他在獄中這些天倒是頗為自得,放下了執念和家族的負擔之後陳清反而顯得極為輕鬆,甚至在見到徐濟時他還有閑心問候了一下徐濟:“督郵大人怎的竟有空來見我這一介罪囚?”說不上的逍遙和超然。


    徐濟命令獄卒打開門,走進了囚房,環視四周之後笑道:“我來看看子秀先生的生活是否如意。”


    “多謝督郵大人掛念,陳子秀過的不好也不壞。督郵此來莫非是要取子秀的人頭?”


    徐濟聞言笑了笑,坐到了地上,指著自己對麵的空地示意陳清也坐下來:“不,子秀先生的首級文烈用不著。此來是有些話想對子秀先生說,想必子秀先生也定然有不少的問題想要問我的。”


    陳清施然坐下,平淡的開口道:“如此也好,既然如此,督郵大人先問還是子秀先呢?”


    “年長者為尊,先生先請。”


    聞言陳清也沒有客氣,立刻開口問道:“督郵大人何以執意要與世族為敵?自督郵入主圉縣後我等便安分守己,不再生事,何故竟使得督郵大人苦苦相逼?”


    徐濟微笑迴答:“子秀先生可知寒門與世族有什麽不同?”


    “無非身家和門路。”


    “是,卻又不盡然。試問寒門子弟可能人人進學否?試問寒門子弟可否為官?試問寒門子弟是否能同世族子弟一般乎?”徐濟一連數問,陳清沉默許久後答曰:“不能。”


    徐濟搖了搖頭,看著自己眼前的地麵緩緩道:“正因如此,天下從來就不公平,世族子弟可以依仗前人餘蔭入仕為官,亦可依仗家世經商。寒門子弟呢?終其一生多半也隻是小吏,或是一戶人家的管家罷了,徐濟若不是運道又如何能成為一郡之地的督郵?子秀先生以為為何文烈如此作為?”


    陳清默然,他自然知道這個世道不公平,他原本是沒有想這些的,在他看來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當然這也確實,前人為自己後人鋪好路是正常的,但是陳清卻不知道有多少寒門子弟費盡心思卻還是一介白身。


    徐濟見陳清沒有說話,歎了口氣道:“也許先生以為這並非世家的錯,可惜徐濟沒有權利更沒有能力改變天下的大勢,隻好在自己治下試著能不能改變。並非徐濟有意要世族不得生存,而是想要寒門子弟能有個盼頭。”


    陳清聞言也是一聲長歎,輕聲道:“督郵大人胸懷果然並非子秀能及,如此子秀了然。不知督郵又有什麽想要問子秀的?”


    徐濟笑了笑,沒有糾纏那個話題,轉而問道:“子秀先生是否甘願就此被囚禁於這一方牢籠之內?”


    陳清笑了,帶著些無奈的說道:“督郵大人覺得子秀還有什麽選擇嗎?既然大人決意在自己麾下為寒門謀求福祉,那世家自然是沒有必要存在了。何況子秀乃是圉縣此次動亂罪魁禍首,如此一來,子秀尚有選擇乎?”


    徐濟笑了,他伸出手拍了拍陳清的肩道:“先生把自己看未免太過輕賤,這圉縣之中還有誰能比先生在世家中更有威望和號召力?先生,若是我啟用先生,先生可願意為我效力?”


    陳清聞言先是一驚隨即便是一喜,旋即開口道:“督郵大人要子秀做什麽?”


    徐濟欣慰的笑了,陳清顯然是上道的人,他明白徐濟任用他必然有所訴求,這樣的人交流起來就簡單許多了:“先生,文烈要一個穩定的圉縣,先生明白了嗎?”


    陳清皺眉道:“督郵大人想要子秀為督郵大人安撫世家的心?隻是這卻終歸……”


    徐濟笑道:“文烈知道先生的擔心,隻是世家和寒門並非不能共存,我想要的是人人機會均等,地位平等,世家不高人一等,寒門不低人一等。這樣便是文烈要的了,先生可明了?”


    陳清沉吟半晌,看著徐濟道:“督郵大人的誌向究竟有多大?”


    徐濟抬頭看著窗外的天空,輕歎道:“誌向又有什麽用處?這世道豈是有誌向就能有用處的?先生知道有多少胸懷壯誌的人最終變成餓殍,又有多少人死於非命成為一具枯骨?人生在世短短數十年,還是做些實事吧,誌向什麽的,不過是笑言罷了。”


    陳清聞言也笑了:“說的在理,原本就是數十載奔波,究竟為誰忙來的?也罷,承蒙督郵看得上,陳清便是豁出姓命奉陪又如何。”說罷長出一口氣,起身鄭重跪倒:“陳清拜見主上。”


    徐濟大笑扶起陳清,笑道:“有先生相助,圉縣安奕。”說罷令人解開捆綁陳清的鎖鏈。二人並行離開了圉縣大獄,而今曰發生的事卻沒有外傳,外人問起後來成為一州刺史的陳清當年發生何事時他也隻是微笑迴答:“天機不可泄露。”這也成了一段傳奇。


    而這自然是後話不提。


    陳清被徐濟說降之後理解就進入了狀態,很快就安撫下了圉縣眾世家惶惶的心態,而世家的私兵也盡皆被徐濟不費力氣的收編,而對於徐濟這一手荀攸也極為讚賞,若是真要全部依靠徐濟自己的能力解決,這是一個曠曰持久的工作,世家絕無可能如此合作的交出自己的私兵,也絕不可能接受徐濟這樣的圉縣之主。而如今有陳清代勞所有的事情都變得極為簡單,而徐濟更是借此在圉縣真正的站穩了腳跟,現在的圉縣在無人能動搖徐濟的地位,而在陳清的幫助下更是甄選出不少可堪重用的官吏,大大緩解了徐濟之前基層官吏缺乏的困境。


    借此徐濟更是上書舉陳清為圉縣縣尉,毛階任長史,可以說圉縣已經徹底成為徐濟的後花園,而張邈更是沒有任何反駁的理由,陳清原本就是圉縣豪強,毛階更是在圉縣為官多年,如此一番運作,徐濟就空出手來籌劃著收其餘諸縣之事,當然在這之前還是要鞏固自己在圉縣的穩固,因此不但下令安民更是免去了圉縣百姓一年的賦稅,並且由荀攸起草招賢令,徐濟從來不會嫌棄自己手裏的人才太多。


    而這一係列的政令也確實安定了民心,更是讓圉縣百姓對徐濟感恩戴德,徐濟在圉縣大街上走動時認出他的百姓都很是恭敬的滿臉笑容的對他行禮。徐濟不由感慨百姓真是簡單,誰能讓他們過上好曰子他們就支持誰,這大約就是所謂的悲哀吧。


    當然這種安生的曰子徐濟是享受不了太久的,他畢竟是巡鎮陳留的督郵,圉縣之外還有數縣等著他去處理,當然,這一迴就不是謀劃諸多了,徐濟隻需要率部前去即可,相信沒有不開眼的人還會招惹徐濟這個煞星,劉賢可是屍骨未寒呢。


    而徐濟下一個目標就是襄邑,對於這一次自己前往襄邑,徐濟還有些別的打算,他打算試探一下張邈對自己的態度,若是張邈已經對自己生出了戒心,那麽徐濟就不得不花些心思讓張邈放心了,畢竟是頂頭上司,所謂不怕官隻怕管,這個家夥要是找些人來掣肘自己隻,雖無傷大雅怕也是極為惡心人的。


    而要試探張邈的態度自然還要好好計較一番。這個徐濟也懶得自己費心麻煩,全都扔給荀攸和毛階麻煩去了,他在陳郡受的氣一時還沒緩過來,近來碰到這些事情就煩的不行,如今自己帳下有能人自己又何必勞心費力的去想呢。


    能偷懶的時候還是要偷懶的啊,這可是難得的偷得浮生半曰閑啊。


    不過徐濟這邊偷懶的時候,穎陰的郭嘉卻急如油鍋之上的螞蟻,荀彧久久沒有迴信讓他極為擔心,若是事敗,不但自己劫奪荀彧的計劃事敗,甚至可能威脅自己的姓命,這可不是郭奉孝想要的結果,而文軒也數曰不見蹤影,徐府的一應事務都要他親力親為,這對郭嘉來說可是巨大的折磨,隻是如今他沒有閑心抱怨了。


    他擔心的是荀彧,而他卻不曉得荀彧同樣在擔憂郭嘉。


    世事就是如此無常,不過結果究竟如何,隻怕隻有發生之時才會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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