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就在高順攻入祠堂的同時,波才也同時開始動手了。


    盡管是僅有十幾人,但是波才仍然決絕的下達了衝擊圉縣城門的命令,得益於劉賢將大部守備士卒分別調遣前往驛館和祠堂,因此每一處城門的守卒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多,何況在黃巾餘禍也沒有太大的侵襲位於陳留中部的圉縣的情況下,波才所要麵對的隻有數百人。但是盡管隻有數百人,那麽以十幾人麵對數百人這種實力懸殊的對抗幾乎也隻有波才才敢悍然行動了。


    波才動手之時恰好是正午,正是守卒換班的時間。波才單人單刀步行至城門處,麵對詢問他的士卒波才沒有迴答,他很是簡單的揮刀斬殺了這個士卒。隨之而來的是百姓的混亂和城門處不斷湧出的圉縣守卒。毛階沒有出現,他出場的時機不是現在,而是在陳到率部入城時出麵安撫百姓,而現在,隻有波才,而且毛階此時出現也沒有任何作用。


    圉縣的城門處地勢平坦,從城樓向下看能輕易的看出雙方的實力對比。而不論是波才還是他身後的十幾人都麵色平靜,沒有任何恐懼之色。所有跟隨波才一起承擔起這個任務的士卒都做好了死亡的準備,就如波才對他們說的那樣:“今曰,無分將軍和士兵,我們都是為主上效命的下屬,如今主上有危急,正是吾等報效之時!”


    跟隨波才的都是他自長社起便跟隨左右的老兄弟,若說他們對徐濟沒有一絲恨意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是徐濟同樣也有恩於他們,徐濟不僅幫他們擺脫賊寇的身份洗白了他們的身家更是堂而皇之成為了正式的官軍士卒,更為重要的是徐濟對待他們與徐濟原本的部下並沒有任何區別,所謂士為知己者死,徐濟也許不是他們的知己,但是徐濟對他們的恩德卻讓他們感念於心,何況有波才領頭,他們更沒有半點推脫的意思。


    波才一人站在陣前,手中的刀猶自在滴著血,他臉上的刀疤在此時更是顯得格外猙獰和殺氣騰騰。守門士卒中一個將校模樣的大看著波才大喊道:“給我上,這些賊子意欲奪門,豈能容他們肆意而為?”


    波才聞言縱聲狂笑:“兒郎們,自宛城至今,主上與我等多有恩遇,如今正是報效之時。這圉縣的士卒不知死活,來,隨我殺!”說罷提刀直奔城門而去,身後的十餘人也是剛剛在酒肆中飲過壯行酒的,此時正是血氣上湧之時,當即高聲唿喝著隨著波才的步伐向著城門奔殺而去。


    身後不遠處的街角,毛階看著波才和一眾士卒格外寥落的背影,不由得慨然長歎道:“督郵大人識人之明竟如斯也。”


    隨著波才突入圉縣士卒的戰陣,不多時就殺紅了眼,眼前是看不到頭的敵人,他不記得自己究竟殺了幾個人,但是從自己開始殺第一個人起到此刻已經不下十人了,卻依舊看不到城門所在,身後的兄弟們也陷入了各自苦戰的境地,他抬起頭仔細的找尋城門所在,而後深深地看了城門一眼,自己連殺十餘人離城門卻依舊還有大約百步的距離,但是眼前卻是密密麻麻的圉縣守卒,波才咬牙再次劈翻一人,拉過邊上的一個士卒道:“隨我來,各自為戰隻怕終免不了全部葬身於此,來,隨我來。”


    被波才一手拉過的人應聲道:“將軍,休要管我們了,隻需將城門開啟即可,吾等受主上之恩卻無以為報,如今願以姓命換主上入主圉縣。”語氣平靜卻堅決,說罷甩開波才再次衝入敵陣中,隻是這士卒雖然勇烈卻終究難敵數人的圍攻,不多時便身中數刀而亡。


    波才眼見這一幕卻無能為力不由虎目含淚,大喝道:“兒郎們,今曰我誓與汝等共生死。殺!”


    隨著這一聲高昂的喊殺聲,在波才殺第一人之時就被關上的城門傳來一聲巨響,波才精神一震:“兒郎們,陳到將軍來了,隻需我們開啟城門,大事濟也。”


    此時波才的左右已經剩下不到十人了,這幾人都是百戰精銳,結成戰陣倒也還算能夠應付,此時聞聽波才如是說更是奮起餘勇往城門處推進,以波才為首,餘下的人在波才身後結成了戰陣,緩慢但是卻堅定的向著城門處移動著。


    而陳到能夠如此及時的出現也是因為徐濟之前便叮囑了他:“叔至,屆時何時衝擊城門由你自己決定,但是元義手中人數必然不會太多,他們會先製造搔亂,奪門之事你還需自己做,記住,無論如何保住元義的姓命。”因此在南門突然關閉的那一刻陳到就動了,五百士卒立刻整裝奔向南門,可以說陳到選擇的時機幾乎完美,畢竟他不知道波才何時才會動手。而最完美的時機無疑是當波才動手的時候陳到同時率兵突入,但是這幾乎是無法完成的,那麽陳到對於目前的情形也能勉強的接受,隻是對於波才的安危,陳到也並沒有太大的信心能夠保證,甚至波才他自己也清楚的知道,這是一件兇多吉少的事情,所以波才顯然也是有所準備的,從他踏上城門的那一刻起就有所準備了。


    此時波才感覺到自己身邊的壓力越來越大,越靠近城門自己周圍的敵人就好像越多,手中的刀也似乎變得越來越重,眼前的景象也因為汗水和血液變得愈發的模糊,波才知道自己已經開始有些疲憊了,而身後的人數也越來越少,但是此時距離城門還是有十幾步的距離,但是這十幾步卻仿佛天塹一般橫在波才麵前,這讓波才感覺到無法跨越。


    終於還是做不到嗎?波才終究還是一個必死之人嗎?波才的心中突然冒出了這麽一句話,他忽然想到數月前長社那個大火之夜裏的自己,想到了那個在宛城裏望夜長歎的自己,似乎也曾經這麽絕望過,但這一次無疑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更接近死亡。


    波才又想起了見到徐濟的那一天,徐濟對自己說的話,波才笑了,釋然卻又不甘心的笑了:主上啊,波才終究還是難以叫人安心交付和囑托,這迴隻怕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叫您失望了。


    念及此處波才手中慢了幾分,立刻被人在手臂上斬了一刀,幸而身後的士卒為他擋了一刀,否則他隻怕登時便要葬身於此。隻是為他擋了刀的士卒卻瞬間被幾刀斬成幾截,波才甚至連他的臉都沒能看清,而此時波才才醒悟,自己已經不是孤立無援的黃巾渠帥了,自己還有援軍,還有人等著自己為他打開前進的道路,更有深陷險境的主公,波才猛然想起徐濟在昨夜對他說的話:“元義,我知你之心,更知曉你的誌向。無需多想別的瑣屑,陳留之事我還需多多依仗你方可,萬望保重自身才是。”


    波才想到這裏這才重新燃起生的希望,是啊,主上還需要我為他招降黃巾餘部,豈能如此就死於此地?叔至如今被擋在城外,主上一人在劉賢這狗賊的手中隻怕也難以支撐起局勢,我豈能如此就死去?念頭一旦通達波才立刻就感覺自己仿佛重新變得精神抖擻,盡管手臂上中了一刀但是卻反而激發了他的兇姓,他一把扯過被他格擋住攻勢的圉縣守卒的刀反手奪過,雙刀輪轉之下,瞬息之間便連殺三人,身後的兄弟已經隻剩下五人,但波才卻反而更加張狂的笑了,帶著滿臉的血汙,大吼道:“兒郎們,圉縣這幫子廢物竟然擋不住我們十餘人,殺他個痛快,待叔至進了城隻怕我們就沒機會如此肆意了。”波才身後的五人齊聲應道:“願隨將軍殺敵。”


    波才聞言一把扯下衣襟的下擺裹住了手上的傷口,高唿道:“隨我殺!”


    波才這迴不但沒有殺向城門反而反身朝自己來時的方向殺去,圉縣守卒猝不及防之下被六人一通砍殺扔下了十幾具屍體退開幾步的距離,顯然是畏懼此時波才這幾人的氣勢。而圉縣守卒就依著波才如此反複的來迴衝殺,沒有任何的抵抗。在圉縣守卒被他率領六人又斬了二十餘人之後,終於停了下來。波才知道這麽衝殺雖然效率頗高但是他卻也知道難以久持,他甚至能聽到自己身後這幾人粗重的喘息聲,波才低聲問道:“還能衝嗎?”


    身後一個年級大約三十的漢子氣喘籲籲的迴答道:“隻怕難以再衝了,將軍,不必管我們,將軍隻需打開城門就能放叔至將軍率部入城,這便足矣。將軍當以大局為重,莫在意我等的生死!”


    波才狠狠吐了口唾沫道:“難道我要棄自己的袍澤不成?”


    身後的那個漢子笑了:“將軍,我等不過是賊寇之身,是主上恩遇才能得以成為官軍,如今正是為主上效死命之時,將軍何須將這罪責放在自己身上?何況將軍難道不知主上如今的境遇?吾等數人生死怎能與主上大事相提並論?將軍,決定吧!”


    波才聞言深深歎了口氣:“也罷,若我僥幸存活,定當為汝等像主上請功。”


    漢子又笑道:“請功就不必了,請將軍代為照料我等的佳人便足矣。”


    波才慨然道:“汝等家人,我自當照拂。”說罷再次大喝道:“再與我殺一陣!”


    話音剛落,六人便再次朝著城門處衝鋒而去,而這一次波才被五人圍在中間,一路上這五名士卒不知中了多少刀卻猶自不為所動,直到將波才護送至城門之處方才力竭而死。


    而波才終於含淚殺到了城門處,他拚命的抬起橫在城門上的門閘,隨著城門的緩緩打開,波才也不知自己的身上究竟中了多少傷,而當城門完全打開之後,波才也微笑著癱倒在了地上。波才最後看到的場景中,似乎看到陳到滿臉的焦急的看著他,他笑了,雖然沒有發出聲音,但是陳到“看到”他說了一句話:“叔至,我終不付主上所托。剩下的,都交予你了”


    接下來的事就簡單了,陳到麾下的五百健卒很快擊敗了守備的士卒之後接手了南門的殘局,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取得了城門處的控製權,而搔亂的百姓也在恰到好處出現的毛階的安撫下不再混亂。


    而陳到此時最為頭疼的還是波才,據毛階找來的大夫說,波才身負二十餘處刀傷而其導致失血過多。尤其是波才的後背,幾乎沒有一塊好肉,滿滿的全是刀痕,這其中八成是他打開城門時所受的,而且由於長時間廝殺而導致的脫力,這數因導致他那股勁泄了之後便昏厥倒地。大夫雖然開了金創藥,但是卻說波才是否能繼續活著還是要看波才他自己的造化。


    當然雖然陳到很頭疼這件事,但是目前來說最重要的還是支援徐濟控製住圉縣的局勢,而陳到也明白事情的輕重緩急,他將深受重傷的波才交付毛階照料後便立刻率部馬不停蹄的趕往東門的祠堂。而此時,距離高順攻入祠堂已經過去了半個時辰了。


    陳到知道自己時間緊迫,而祠堂裏也是劍拔弩張的態勢。


    高順已經率部控製住了祠堂內的情況,但是卻被聞訊而來支援的圉縣守卒圍困在祠堂中,高順麾下人少,不能出去正麵作戰,隻得依仗地形守備祠堂,而這至少是沒有太大問題的,但是這樣卻依舊有麻煩,那就是徐濟和高順被困在了祠堂中。


    而高順也在等待著陳到的支援,他對陳到和波才有信心,隻要能夠支撐著到陳到解決了城門處的守卒就會立刻支援這裏,畢竟陳到非常明白徐濟所處的局勢,徐濟也叮囑過陳到解決了城門的問題之後立刻就要馳援徐濟。


    而此時的徐濟已經淡定的穩坐於祠堂的大廳中了,他此時已經有了足夠的信心,而今局勢已經完全逆轉,他有足夠的資本來處理此時的局勢了,劉賢在他手中,而且不單是劉賢還有劉賢的一幹心腹,而隻要徐濟能夠成功從祠堂脫出,那麽圉縣就穩穩的將要被他掌控。而這,徐濟的目的就達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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