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幺?王吉普?四兒?”


    本來就看著張伯背影,不知何去何從的三人被我這麽麵對麵一點名,沒辦法之下,也隻得狠下心走向了各自的卡車。


    這一下,大部分的九鎮司機都開始紛紛跟著轉身,幾個原本想要繼續堅持的家夥,一看人走得差不多了,怕當出頭鳥真的得罪我,也趕緊賠著笑,飛快離去。


    “唉唉唉,怎麽都走了!”


    轉眼之間,身邊隻剩下了那幾個外地司機,和被打的那個老李。


    外地司機有些慌了神,左奔右轉地想要攔住其他人,迴答他們的卻隻有此起彼伏的發動機啟動聲。其中有一個油滑的家夥看出大事不妙,招唿都沒打一個,已經悄悄拋棄同伴,混在離去的九鎮司機中,爬進了自己車的駕駛室。


    老李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一個人呆呆站在那裏,不動腳,卻也不看我。


    我走到了老李的麵前,幾乎是鼻子貼著鼻子的地方才停下來,老李驚恐萬分地抬起頭看著我,我盯著他,甚至都能察覺到他眼中越來越強烈的退縮之意。


    終於,老李後退了一步,在他腳步剛一移動的同時,我說:


    “老李!該講的話我已經講噠,你真的是吃了兩天飽飯,就想尋死路走,不給我麵子,一個人都要和我作對啊?”


    老李的臉色“刷”地一下變得慘白,嘟噥半天,說不出話來。


    “滾!”


    聽到我壓低聲音說出的那個字之後,就像是電打一般,老李一個激靈,飛快轉身走了。


    卡車一輛接著一輛地開出了林場大門,遊廠長長籲了一口氣:


    “哎呀,這下好噠,這下就真的好噠,我也放心噠,小姚,累了一上午,等下就在這裏吃中飯,昨天剛好打了一頭竹鼠,啊?”


    沒有理他,我望向了停車坪裏最後那幾個備顯孤單的外地人。


    我看著他們惶惶恐恐,卻又有所期待的樣子,真是覺得有些好笑。


    按道理來說,這些全國各地到處跑的貨車司機,早就應該被生活打磨得老奸巨猾了,可今天除了那個已經走掉的還算聰明之外,怎麽就一下子遇見了這麽多天真的極品。


    身為外地人,無親無故的,為一點小錢,和我這樣專幹下三爛出身的地頭蛇對著搞,而且居然到了這一步都還不曉得轉圜,還期待著能退錢給他們。我實在是搞不明白這些人的想法,憑什麽就敢這樣尾大不掉,牛皮哄哄?


    看到最後一輛貨車開走,我收迴了目光,連看都懶得再看麵前幾人,說:


    “給你們兩條路。第一,再交一次管理費,拖上貨,滾。第二,再交一次管理費,卸貨,滾。還有,從今往後,再也不許到這裏來,記好!”


    其實,管理費並不多,他們再交一次也沒多少錢,我發不了財,沒多大作用。但是我要他們記住這個教訓,我也要在場的其他人,包括癲子遊廠長他們在內,都明白一點:


    和我作對,一定要付出代價。


    我轉身要走,不知道是被打之後心裏不平衡呢,還是確實天真單純,沒想到一直坐在地上的那個哥們居然一把抓住了我的褲管,大聲嚷嚷道:


    “哎!你怎麽這樣辦事!你剛剛怎麽說的,他們都沒交,我們憑什麽要交!”


    其他幾人還算是聰明,沒有上來幫忙。


    我低下頭去:


    “鬆手!”


    “你把錢退給我們!”


    “鬆手!”


    “你先退錢。”


    我猛地用力一下把腿拔了出來,離去之前,丟下了一句話:


    “牯牛,往死裏打!”


    身後傳來了陣陣慘叫聲,癲子跟了上來。


    原本,我準備安排癲子等下就給我到溪鎮去找苟大剛,把他抓過來。但是,在走迴辦公室的路上,看著走在前麵一步的遊廠長左右扭動的碩大屁股,我突然心裏一動,想到了一個問題。


    謝春枝!


    在某次閑聊的時候,遊廠長曾經給我說過,當初把謝春枝介紹給他的那個人就是趙老板,趙老板同樣也是苟大剛的姐夫,而謝春枝則是另外某個人的親戚。


    溪鎮隻有那麽一點大,鎮西頭的光棍擼一把,就能在鎮東頭的寡婦臉上玩顏射。人口最多也才兩三萬人,這樣的關係,想不認識都難!


    如果真是如我所想的話,那這件事就遠遠不是眼前看起來的這般簡單了。


    想到這裏,腦中頓時無來由地一沉,那種吳牛喘月一般的荒唐恐懼感又一次湧上了我的心頭。


    於是,我改變了主意,在走進遊廠長辦公室之前,我對癲子說:


    “癲子,等下中午你就莫喝酒,這裏的事,你先放一下,下午你跑一趟溪鎮,想辦法找朋友打聽一哈,苟大剛和洪武有沒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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