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色,你看啊,你而今手裏有一個遊戲室,天天那麽多過來賭博的人,學生也多,這條路子一打開,不用說,肯定賺;再說還有運輸,也有那麽多的司機,多少也是筆錢。合作唦,就是圖得個大家發財。你說是不是?”


    胡少強說得有些道理。


    我的遊戲室裏麵每天都有很大一批過來玩水果機的人。有政府部門的,有事業單位的,有個體經營的,也有道上打流的。這些人身份不同,但是幾乎都有三個同樣的特點:空虛,意誌力軟弱,手頭多少有點錢。


    這三點恰好也正是每個販毒者最喜歡的目標人群。


    同時,還有固定數量的學生過來玩,學生身上也許沒有上麵的三個特點,但是他們單純、幼稚、好奇。這當然也是潛在的客源。


    所以,胡少強當時的話差一點就讓我相信了。


    隻是,在那一瞬間,我發現了一個很不對勁的地方。


    他迴答得太快了。


    在他說之前兩句話時,一直都是雙手撐在桌麵,上半身前俯的姿勢。而當我問出問題的當口,他的身體才開始慢慢往後退,準備坐迴去。


    我問完問題,他也剛好坐穩。


    就在他坐穩的那一刻,我問完的同時,他的迴答就已經出口了,快得就像是以前在課堂上,那些老師一聲令下張口就背的優等生。


    胡少強當然不蠢,他衝動,殘忍,狂妄。但,我相信他絕對不蠢,甚至可能還很聰明。


    隻是,再聰明的人,也絕不可能在別人問題剛問完的同一時間,就立馬做出自己的迴答。


    就算是蘇秦再世,張儀重生,也需要一定的反應時間來組織詞語。


    唯一的解釋隻能是:


    這個問題,他早就料到了;這個答案,是預先背好的。


    那麽,假如胡少強看上我的理由真是如他剛剛所言,他隻是說出心中真實想法的話,就不用去背答案;可是,不背,又怎麽可能迴答這樣快。


    於是,在接下來的一秒鍾,胡少強的這個疏忽令我福臨心至般地想通了很多很多的問題。


    比如,我遊戲廳潛在客源很多是不錯;但是舞廳、茶館、台球室、溜冰場、地下賭檔,哪一行的人又會比我的少呢?他為什麽要用這麽優厚的利益來找我,而不去找剛剛接下了商貿城歌舞廳看場生意的夏冬呢?為什麽不去找開了幾家發廊的保長呢?為什麽不去找手下一大幫小扒手的八寶呢?為什麽不去找台球室、溜冰場的老板或者是羅勇的賭檔呢?


    為什麽單單就來找我?


    在九鎮,我的遊戲廳並不是一個吸毒者經常來玩的地方!


    考慮到這裏的時候,我就已經決定不做這件事了。


    錢很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命。


    風險永遠不能大於收益。


    不過,我並不願意那樣硬巴巴地去得罪胡少強。


    這些日子以來,他的所作所為已經讓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危險性。


    坦白地說,我非常非常顧忌這個人。


    於是,我換了一個委婉點的說法:


    “嗬嗬,三少爺,我分這麽多啊?那也要投蠻多錢吧?你看啊,我而今運輸的事剛搞,店子裏麵也是一點小錢,我確實比不得你做大生意,小本經營沒的好多錢;再說,這個事是個掉腦殼的事,我在場麵上也沒的什麽關係,我考慮啊,隻怕……”


    胡少強並沒有等我說完,他直接伸出一根手指,非常自信地在半空中搖了一搖,趁我停頓之時,說:


    “義色,這些你都放心,敢端這個碗,就不怕米不熟。我敢叫你搞,場麵的關係就肯定沒的問題。這個事不是抬你一個人上砧板,出了問題,老子也跑不掉的。其他的你都不用管,一分本錢都不要你出。你也莫囉唆噠,利落點,我等下還有其他事的,就問你一句,搞,還是不搞?”


    胡少強的直白與坦誠又一次堵死了我的說辭。


    尤其是他那句“出了問題,老子也跑不掉”更是打動了我。


    我張了張嘴,才發現,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去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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