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流蘇一言既出,語驚四座,連田流楓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臉上表情不再邪肆瀟灑,而是有一股陰沉之色露了出來。


    “二妹妹,這話豈能當眾說出?你這是明著告訴別人你與別人私相授受麽?”田流楓的話裏有些氣急敗壞。


    “大哥,我連與人和離這樣的事都能做得出,還怎麽會在乎私相授受呢?總之,今日要我答應親事,萬萬不能。”


    田流蘇眼神堅定的看著眾人,有一股破釜沉舟的韌勁。


    “啪”的一聲輕響,文熙瞬間出手,隻見他並沒有如何動作,隻是屈指一彈,一顆流星珠便如閃電般飛出擊中了田流蘇的背部,她的身形一頓,直直的跪在地上,已經說不出話來。


    “文熙公子,你這是何意?”田流楓見文熙瞬間出手點了田流蘇的啞穴,頓時眉頭一皺,有些不滿。


    文熙看了田流楓一眼不語,仍然俊顏如霜,但此時他的臉上泛起一股清寒,周身散發出強大的氣勢,如煉獄般的氣息包圍著幾人。


    文迪自始至終穩如泰山的坐在椅子上不開口也不表態,任文熙折騰。


    隻見文熙輕輕走到田流蘇身邊然後一撩衣袍單膝跪了下去,文迪見他如此才一驚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似乎想要下來拉他,但走了兩步被文熙的眼神逼的停了下來,他有些火大的開口道:“熙兒,你怎麽能下跪呢?快起來。”


    文熙卻不理他,向在座的文迪和田敬朗聲道:“父親,田相,文熙今日在此立誓,不論蘇蘇是何出身,是否與別人和離過或者有其他任何的借口,此生,隻娶她一人為妻,絕不反悔。”


    此生隻娶她一人為妻,絕不反悔…絕不反悔…


    他的聲音如魔音入耳傳入了田流蘇的耳朵裏,她雖然口不能言,但是眼睛不瞎,耳朵不聾,她能看到文熙眼中的認真,能聽到他聲音中的倔強,他這次是動了真格的了,而且,他居然點了她的穴道不讓她說話,看來是生了大氣,動了怒了,否則,依照平日裏的他,是絕不會這樣做的。


    “哈哈,好,這才是我的兒子,果然有氣勢,夠膽魄,謀定而後動,絕不拖泥帶水,好樣的,為父支持你。”


    文迪聽了文熙的話不但沒有絲毫責怪,反而笑了兩聲出口誇讚他,從座上走下來將文熙扶起來。


    田敬瞬間覺得文迪果然如傳說中一般神鬼莫測,讓人無法捉摸。


    這事若是放到別人的身上,文熙此舉必然會引起家族的強烈反對,絕不會允許自家兒子娶田流蘇這樣的女子,但是文迪不但沒有反對,反而還支持他,真是有其子必有其父,兩個都是天啟數一數二的怪胎。


    田敬突然覺得他從小便不理不睬任由她自生自滅且一直非常厭惡的庶女已經今非昔比,翅膀硬了,連他也不能輕易擺布,控製她了。


    自她迴府之後,府中便慢慢的變了天,此時想來,好像都跟她有關,他不由得盯著她多看了兩眼,心中有一些後悔當初將她接了迴來。


    “田相,對於本將軍上門提親之事,你還有何看法,既然我兒子看中了你女兒,那我這做父親的無論如何都是要幫他達成心願的,若是沒有其它異議,那這事便定下來吧。”


    文迪的話打斷了田敬的迴憶,田敬抬起頭來一笑抱拳道:“自然,本相雖然不才,但府中之事還是能做得主的,她現在還是我宰相府的人,她的事本相也能做得了主,本相就答應了這門親事。”


    “既然田相答應了親事,那便當場交換庚帖,待我拿迴去讓人合婚,明日我便會來下聘。”


    文熙快刀斬亂麻,對田敬說完便用眼角掃了一眼跪在廳中央的田流蘇,隻見她麗顏如霜,目光冰冷的看著他,臉上表情無悲無喜,看著他似乎和看著一塊石頭一般,沒有任何外露的情緒。


    他心中顫了顫,一股難以言表的情緒在胸腔中泛濫,那摸了摸心口,那是一種叫做心痛的東西,他別開了眼,咬咬牙狠下心讓田敬派人去拿田流蘇的庚帖。


    他今日的表現和平日裏完全像變了個人,有一種無與倫比的尊貴與上位者俯瞰天下的氣勢,田敬看著他不由得神思有些遊移,他喚來了五姨娘命她去拿田流蘇的庚帖,然後又迴到椅子上坐下。


    文熙將這事基本定了下來,才起身慢慢的走到田流蘇身邊伸手在她背心一拍,“啊”的一聲,田流蘇吃疼張嘴叫出聲來,文熙趁勢手一揚將一顆黑色藥丸彈入她嘴裏,又伸手在她背上一拍那藥便順著食道滑向了肚中。


    “蘇蘇,為了防止你再做出什麽激烈的事來,我隻好給你服下此藥,這藥服了之後你便睡幾日吧,等你睡好了,也就到了我們成親的日子了。”


    田流蘇本來以為文熙解開了她的穴道是要放了她,她心中一喜準備再和文熙好好談一談,她不信他真的會逼她嫁給他。


    哪知他根本不給她開口的機會,這藥一入腹中,她立即就眼皮沉重,昏昏欲睡,全身發軟,連話都說不出來,文熙付伸手扶起他然後對著外麵喊了一聲。


    “來人。”


    不一會兒就見外麵進來兩個俊俏的丫頭,穿著一粉一綠的衣衫,進來後便對著文熙一拜:“公子。”


    “將二小姐扶迴她的房間,你們兩個親自伺候她。”


    “是。”那兩個丫鬟答應了一聲,兵不多言,扶著田流蘇往她的明珠閣中而去,也不用人引路,熟門熟路的好像在自己家似的。


    “哈哈哈,熙兒,你終於要崛起了,為父還以為你這一生都要擺弄那些醫術,就守著那幾間藥鋪呢,沒想到田相的女兒能有這般本事令你揚起鬥誌,此事,做得好。”


    田敬和田流楓還沒反應過來文熙便果斷淩厲的處理了這件事,待他們迴過神來,田流蘇已經被兩個丫鬟扶著出去了。


    “看來文熙公子對相府頗為了解啊,連手下的丫鬟對我宰相府竟也十分熟悉。”


    田流楓臉上看不出情緒,他見文熙始終神色冷淡,雖然優雅有禮,實際上卻誰都看不上,自視甚高。


    “我做事之前自然會將事情的一切細節都考慮好的。”文熙不理他話中的嘲諷,直接開口迴答他。


    “難道文熙公子向二妹提親之事已經策劃已久?”


    “不錯,十年籌謀,今日放手一搏。”文熙光明正大的開口,也不避諱他。


    “可是,我那妹妹不是普通人,她自小便與眾不同,不是那些庸脂俗粉的大家小姐,你若真心喜歡她,便該知道不能用這樣的手段強迫她嫁給你,你這樣做隻會讓她離你越來越遠。”


    田流楓不甘示弱的說道。


    “她是什麽樣的人,我用了十年時間去了解她,此時她雖然有所不願,但是成親之後生米煮成熟飯,我自然會讓她慢慢明白她心裏的人是誰。”


    文熙此話說的胸有成竹。


    “就她那樣的性子,你以為生米煮成熟飯能束縛得了她麽?”


    田流楓平日裏是個悠閑散漫之人,也不多開口說話,此時卻好像和文熙杠上了似的,二人唇槍舌劍你來我往了半天,田流楓頓覺口渴,一把端起桌子上的茶盞喝了一口茶。


    “不能,但是我有信心。”文熙說完後便不再說話,隻是靜靜的等著五姨娘將田流蘇的庚帖拿來。


    田敬也覺得今日的事有些莫名其妙,既然他答應將田流蘇嫁給他了,他還用得著多費這一道手續麽?他對他在自己府中隨意發號施令也有所不滿,但是他心中對文迪是頗為顧忌的,他一生中最顧忌的人不是皇帝,也不是雲擎,便是這亦正亦邪令人捉摸不透的文大將軍文迪。


    文迪在朝中曆來隻效命於皇帝,從不參與黨派之爭,二皇子一方想盡辦法多方想要拉攏文迪他都不為所動,反而與二皇子和四皇子都保持距離,從不來往。


    雖然他是天子近臣,深得景成帝的寵愛,但是他為官多年早看透一切,他心中知道,眼前的文迪才是景成帝最信任的人,而且他平日裏在朝中大臣中也頗有威信,凡事隻要他登高一唿,朝中大臣有一多半都會響應,所以他也對此人十分忌憚。


    原本文迪來給文熙提親,他心中也是十分高興的,以前將田流蘇嫁給雲洛為妾是為了讓她在雲洛身邊做奸細,而現在如果將她嫁給文熙的話,那文迪便和自己成了姻親關係,他慢慢就會加入二皇子這一方,到時候朝堂黨爭的時候,二皇子必然會勝出。


    隻是今日他們父子二人這樣好像高他一等的做法讓他心裏多少有點不舒服,尤其是文熙,到了最後,這提親之事他完全成了主導,而他們卻隻能被動的接受他的一切安排。


    五姨娘取來了田流蘇的庚帖交給文熙後,文迪和文熙便向田敬告辭,說定次日便來下聘。


    “文將軍,以後我們便是一家人了,要互相往來。”臨走的時候田敬笑著對文迪說道。


    “好說,好說。”二人上演了一場官場套路後,文迪才和文熙離開。


    他們走後,屋子中是剩下了田敬和田流楓。


    “流楓,你說,文迪為什麽會同意文熙娶流蘇?”田敬到現在都想不通,天啟最受寵的將軍會娶一個和離的女子。


    “他不會成功的。”田流楓沒迴答他的問題,隻是淡淡的開口說了一聲。


    雲洛終於將皇帝交給他的事都做完了,迎接外國使者的一切事物都安排妥當了,剛好前往其他幾國搜集奇珍異寶的侍衛也迴來了,侍衛報告說此次收獲頗豐,淘到了不少好東西。


    他命青離讓下人將東西全部作為聘禮封在箱子中,然後轉頭問青離。


    “青鬆的消息傳來了沒?關於那個叫做麗兒的女子。”


    “世子,青鬆說明日便會將消息傳到。”


    “恩,小青這兩日有什麽稟報的?”小青這次迴來後雲洛吩咐她每日向他報告田流蘇的詳細生活情形,什麽都不能放過,以便自己及時掌握她的第一手資料。


    “世子,沒什麽大事,她每日來信就是說縣主吃了什麽、喝了什麽,府中的姨娘向她送了什麽東西等等這些瑣碎的事,沒一件正經事。”


    青離鬱悶的稟道,這下將小青派到田流蘇的身邊可真是派了個大麻煩過去了,讓她每日將田流蘇的情況都寫成折子報給雲洛,她倒好正經事不說一件從她起床用飯,去請安,見了什麽人,出去散布,說了幾句話,和誰講了故事,甚至一天出恭幾次都詳詳細細的記錄下來來,他每日看到這些都快要抓狂了,偏偏雲洛每日聽完他的稟報後忙完還要親自看一遍,還看得津津有味。


    “對了,世子,有一件正經事。”想到這裏他突然一拍頭說道。


    “什麽事?”


    “小青說縣主身邊的那兩個丫鬟是明月教的人,明月教的人讓縣主去參加他們組織的集會。”


    “哦?是麽?那倒好了,剛好本世子和她一起去,看看這裝神弄鬼的明月教到底是個什麽來頭。”


    雲洛鬆了口氣坐下來。


    “世子,還有一事,刺殺縣主的那兩批刺客已經有消息了。”每日裏稟報田流蘇的日常生活細節是這些天最終要的事,每日都是將她的事稟完才說別的事的,青離見雲洛終於坐下了,上前開口道。


    “恩?是什麽人?”


    “世子,是靖王府的死士,屬下重新去勘察過現場,在角落裏發現一塊被毀掉的梅花腰牌。”


    青離說著向雲洛呈上來小半截被毀壞的漆黑色腰牌,那腰牌上隱隱有一小截梅花印記。


    “又是靖王府?大約是緊急關頭見自己要事敗,所以毀了這可以證明他們身份的東西吧,好狡猾的死士?”雲洛眉頭一皺,腦中思索起來。


    “是,壟城和上次京中的那兩批刺客都是靖王府的死士。”


    “靖王府和流蘇有什麽過節?”雲洛皺眉想了起來。


    半晌,他突然想到壟城的時候逮到的那個首領,當時他說派他們來的是田流月,如此看來,田流月是被當做頂包的推了出去,突然他腦中靈光閃現,想到一個可能。


    “不行,我要去一趟宰相府,去見見流蘇。”雲洛說著站起身推開身前的東西往外麵走。


    “世子…”門外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什麽事?”雲洛示意青離去開門。


    青離打開門詢問之後,返迴來對雲洛說道:“宮裏的李公公來了。”


    “他來有什麽事?傳。”


    雲洛心道難道皇帝又有什麽事要交給他做了?


    不一會兒,李公公手執佛塵走了進來,口中向他行禮道:“參加世子殿下。”


    “免禮,李公公,不知你來是有何事?”雲洛看了一眼,見他手中並沒有拿著聖旨和其它東西,不明所以的開口問道。


    “雲世子,皇上口諭,要你即刻進宮,不得耽誤。”


    “進宮?”他抬頭看了看桌子上的這些卷宗和地圖,心道難道真的被他猜中,他剛忙完迎接使者的事,又讓他進宮要派給他其他的事?


    他的臉色不由得沉下來,還有完沒完?


    “是的,雲世子,您現在就跟咱家走吧。”李公公尖細的嗓音響起,帶著閹人特有的說話腔調。


    雲洛雖然不知皇帝此時此刻召他進宮有何事,但是皇命難違,他還是起身換了衣服跟著他往宮裏去了。


    他走後不多時,小青就滿身是血的衝進了長安王府,下人見她渾身浴血的樣子像是經過了一場奮戰,有幾個平日裏和小青熟識的丫鬟上前扶住她詢問情況,因她是雲洛唯一的侍女,所以在王府中地位很高,那些丫鬟們都爭相巴結她。


    小青此時受傷頗重,她不顧自己的傷,對上前來扶住自己的幾個丫鬟吼道:“快帶我去世子的書房,我有要緊事要稟告世子。”


    幾個丫鬟答應著扶著她剛走了幾步,便看到黛側妃在丫鬟的簇擁下款款而來,她見了小青的模樣頓時喝住了她。


    “這是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她走上前來問道。


    小青此時失血過多,已經快要暈厥,文熙在田流蘇的院子裏安排了暗衛,田流蘇此時在自己的明珠閣昏睡不醒,她迴到相府後發現此事準備迴來向雲洛報信,卻在大街上遭到文熙派出的暗衛攔截,她和他們大戰了一場受了傷,但憑著過人的輕功和對地形的熟悉最終突出包圍逃了迴來。


    此時一放鬆她身體各處的傷口還在淌血,她感覺自己快要暈厥了,此番能逃迴來全憑著一口氣硬撐著,但是此時卻被黛側妃攔住,她心中更加焦急。


    “參見黛側妃。”小青已經無法彎腰行禮,隻是點了點頭嘴上說了一聲。


    “小青姑娘,你這是去哪兒了?怎麽受了傷?來人,快將她扶迴屋子去請大夫。”


    黛側妃麵上現出關心,給自己身邊的丫鬟使了個顏色,讓人上前來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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