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你們的攤位前為什麽無人來買對聯?”此時逛街的一些村民們和幾個攤主已經漸漸的圍了過來,見這幾個惡霸被打了,都心中暗暗稱快。


    “這位小娘子,他們本是我們鎮上的惡霸,以前專門收取地皮費的。”圍觀的人群中一個攤主模樣的人上前向田流蘇說道。


    “原來如此。”田流蘇兇悍歸兇悍,腦子卻比誰都精明,她早就看出這攤位的不正常了,別的攤位前都人頭攢動,討價還價的聲音此起彼伏,唯獨這裏門可羅雀,無人問津,她心中本來還納悶,不想幾人居然是收保護費的小弟,她今日算歪打正著又做了一件好事呢。


    “你們既然求饒,以後還敢在這鎮上作亂嗎?”


    “女俠,我們不敢了,您千萬行行好,我們也是被逼無奈啊。”


    “你們被逼無奈,所以又來逼別人?”田流蘇隻覺氣悶。


    “女俠,我們知錯了,您饒了我們吧。”幾人此時已是鬥敗的公雞,連連求饒。


    這一幕何其熟悉?田流蘇不由得想起了她和秦寶柱初次見麵之時她胖揍他的事,無心插柳柳成蔭,不打不相識,二人因為那頓打居然結下了緣分。


    “想讓我饒了你們也行,不許再欺行霸市,公道做生意。”田流蘇說話擲地有聲。


    “好,我們答應。”在幾人的再三保證下田流蘇才勉強相信了他們,她扔了扁擔見那書生也被幾人打成了重傷,心道看來這人一時半會兒也行動不了了,馬上就要過年了,這人該怎麽辦?


    她思索了半晌最後決定讓他先去秦家莊和秦寶柱做伴幾天,因為她忽然想到村裏還沒有私塾,安安和樂樂也在慢慢長大,需要接受私塾先生的教書,私塾先生教的都是這個時代的人應該學的東西,她教的那些畢竟太過驚悚又太過高端,若是讓她們養成現代的教育觀念,以後在這裏一定會處處受製。


    所以,她有一個想法,不知道這書生肯不肯留下來在村裏當私塾先生?若是肯的話,過完年她蓋房的時候順便蓋個私塾,讓村裏的孩子們都來上學,當然,是要教學費的,她可不是慈善家。


    主意定了之後,她讓雪菱去秦家莊找秦寶柱,讓他帶幾個家丁過來,無論如何先將這書生的傷治好,帶她養好了傷再問他不遲。


    雪菱聽她的吩咐匆匆的去了,不過半柱香的時間秦寶柱就帶著家丁浩浩蕩蕩而來,他是秦家莊莊主,雖然在外麵沒什麽名氣,但在秦家莊卻名頭響亮的很。


    他一來見了幾個混混,首先親自撲上去抽頭每人給了他們幾個大耳光子,在他的地盤上欺負人,真是活得不耐煩了,那幾人見秦寶柱親自來了,雖然他平日裏是個紈絝,但也不是他們能望其項背的,都任他廝打了半天不敢做聲,心中暗叫倒黴,今日是犯了什麽忌,被人打了一遭又一遭。


    待田流蘇向他說了前因後果後,秦寶柱覺得她這個主意不錯,當即便答應了她,家丁攙起那秀才時他突然咳嗽了一陣,秦寶柱詫異的轉過頭來。


    “你方才說是哪個村的?”


    “小生是陽關村的。”那秀才聽到秦寶柱問話,猶豫了半晌,才低低的說出口。


    “陽關村?你是什麽時候從那裏出來的?”


    “我…”那秀才一急說不出話來。


    “怎麽了?”田流蘇見秦寶柱如此,不知他怎麽了,追著問個沒完。


    “蘇蘇,陽關村緊挨著甜水村,陽關村昨日發生了疫病。”


    “什麽?疫病?”田流蘇心中一震,跟著緊張起來,兩個村子相鄰,若是疫病傳出來,那甜水村…


    “是啊,縣令剛剛將消息送到我府上,我還準備一會兒就去你家告訴你呢。”秦寶柱是秦家莊的莊主,若是有什麽大事縣令一定會先通知他的。


    “那現在情形如何了?可有何症狀?”田流蘇也暗暗焦急,不由得出聲詢問。


    “不知道,縣太爺昨日已經緊急調集人馬包圍了陽關村,此時已經將村子隔離,不許人進出了。”


    那秀才聽著二人的對話,臉色大變,抖得更加的站不穩了。


    “求二位收留於我,我並沒有那疫病啊…”那書生神色淒楚向二人喊道。


    “不是不收留你,實在是那瘟疫太過可怕,你也知道,一旦發生瘟疫,官府的處置方式便是將村子隔離,然後等待村裏的人死的差不多,便放火燒村。”秦寶柱緩緩的說道。


    “我也是因為害怕才逃了出來,可是我並沒有感染那疫情。”那書生急急的分辨著。


    “不行,我不能讓你一個人毀了一個村子,萬一被人知道陽關村的人逃出到了甜水村,那甜水村也完了,還是將你交給縣太爺。”


    “等等…”田流蘇聽到秦寶柱說的那處置方法隻覺得匪夷所思,但又覺得無奈,若是真的得了疫情也隻能這樣處理了。


    “蘇蘇,這疫病你恐怕不知道,若是傳染開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我不是要阻止你,先問一下具體情況,那疫病可有什麽症狀?有沒有死人?”田流蘇說完又轉頭問那書生。


    “還沒有,隻是高熱、咳嗽伴隨著嘔吐,喝了湯藥也不管用…”那秀才一著急都說了出來。


    “還說你沒感染?”秦寶柱說著忙用手捂住了嘴。


    田流蘇低頭思索了一陣,然後衝著他道:“不一定是瘟疫,你現在將他帶迴秦家莊,在那裏單獨隔離起來。”


    田流蘇心念電轉,他說的這症狀並不像是瘟疫,倒像是一種流感,流感也是傳染的,而且久治不愈也會死人,但卻不像瘟疫那麽可怕。


    “也好,將他在我那兒隔離起來也行,稍後我派人去縣太爺那裏知會一聲。”


    “恩,讓他自己選擇,是要跟著你去你的莊子上,還是要被送去縣太爺那裏?”


    “多謝兩位,我還是跟著秦莊主去秦家莊好了。”那秀才聽了田流蘇的說法見她不將自己送迴去,忙忙的開口答應。


    隨後秦寶柱又對那幾個惡霸放出狠話若是有下次讓他逮著定然趕出秦家莊,永遠不許出現在這裏,幾人被他震懾,連連答應,心中也不敢再起半點心小心思。


    當他看到田流蘇置辦的年貨時心中又一陣傷感,小時候他爹每逢過年都會親自帶著他上街買年貨,一晃眼他都多少年沒買過年貨了。


    田流蘇察言觀色心知他是又想起了不開心的事,笑了笑說道:“改日,我再來買一次,給你那兒也送去一份吧,今日太多了,拿不了了。”


    “好,那我等著。”秦寶柱高興的喊了起來。


    將那書生送到秦家莊去後,田流蘇幾人提著滿滿的幾筐年貨迴了家。


    她將這些東西歸整分類之後,將肉類東西全部放在外麵凍起來,這幾日雲洛不在,她頓時清靜了不少,但是心中卻總覺得有些空,她的毒差不多就是這幾天解開了,她的腦海中關於以前的事也記起了不少,不過都是一個一個的片段,還無法將其拚湊起來。


    這期間宋嫂子每日都會來一次向她說明那番薯種下去的生長情況,一切正常,那番薯苗已經長了出來,剛好過完年便可以長到二十厘米的高度,到時候便又是一番景象了。


    秦寶柱將那書生送到秦家莊後,請了老梁頭給他瞧了病,老梁頭說暫時看不出什麽來,讓她放心,又說陽關村裏已經有兩人病死了,村子已經全部被封,縣令已經向朝廷報告了此事,過完年後再處理,田流蘇心中暗暗吐槽,這些事來向她報告做什麽?她又不是村長。


    她家的豬、雞、牛、羊在她的精心喂養下長得很好,尤其是那頭山羊和豬都長得膘肥體壯,已經可以宰殺吃肉了。


    村裏殺豬殺羊也是一個重大節日,要叫村裏的村民們來幫忙殺,殺完之後還要在家裏招待他們吃一頓飯,臘月十九,已經入了數九天,天氣是一年裏最凍的時候,生肉放在外麵晚上一晚上便能凍住了,所以田流蘇決定今日殺豬宰羊。


    一大早,她就起來燒火滾水,喊了宋嫂子一家人過來幫忙。


    自棗丫爹迴來後,他們一家人在田流蘇的幫助下日子過得越發紅火起來,今日他們來田流蘇家幫忙,兩個大人還是穿著舊衣裳,棗丫卻已經換上了新縫製的小花棉襖棉褲,水紅的一身穿起來喜慶可愛。


    棗丫爹來了後便張羅著磨刀、準備退豬毛的工具,又喊了村裏的長貴、鐵蛋、宋喜、牛三等人前來幫忙。


    一陣嘻嘻哈哈寒暄問候的聲音傳來,幾個人聽說田流蘇家殺豬後都不約而同的放下了自家的事跑來幫忙,田流蘇看著幾人臉上的神色也是高興得,看來,今年甜水村的“年味”很重呢,她在家裏也能日日感覺到喜慶與祥和的氛圍圍繞著甜水村。


    鄉村殺豬宰羊的過程很有講究,必須先將豬羊從圈裏趕出來,而不能在圈裏就宰殺見血,田流蘇心中其實很吐槽這樣殺生的行為的,但是她也不是矯情的人,豬羊生來便注定了它們會成為人們的口中之食,她不是信教徒,所以沒法憐憫它們。


    幾人都是熟練工,殺完之後一上午的功夫便將褪好的肉洗幹淨搬了迴來,隨後她開始準備今日招待幾人的飯。


    她記得自己前世小時候住在大山裏,村裏的人過年每家人都會殺一頭豬用來過年,那時候也是這樣,要提前和村裏的人約好,到了殺豬這天殺完要請客吃飯。


    要將肉切成一指長短稍微厚點的塊狀下鍋炒出油脂,放入蔥蒜醬醋等調料炒香,將肉煮一段時間後放入土豆和一種村裏人自己醃製的冬天吃的酸菜,煮一大鍋,吃起來很香很美味。


    不過這裏是沒有酸菜的,土豆雖然有但是也是限量供應,隻有京城才有賣土豆的地方,所以她想要做那個菜也不可能,所以她做了現代著名的家常紅燒肉來招待他們。


    過年的油鹽醬醋她買了不少,調料齊全,所以這菜做起來也快,先將鍋放在小火上倒入些油,待燒熱後加入幾勺白糖用勺子攪動化開,待鍋裏冒泡時倒出備用;


    再將肥瘦都有的五花肉切成麻將塊大小的方塊置於鍋中,待炒出油脂後加入蔥蒜調料翻炒片刻,然後滴入醬油上色,待肉塊炒成金黃色的時候加入水末過肉,再加入其它調味料小火熬煮,待肉塊變軟後加入糖汁再添加柴火用大火收湯後,一鍋紅亮誘人,肥而不膩,入口酥軟即化的紅燒肉便做成。


    她的手藝自然是不差的,又一次讓村民們飽了口福,因為她做了一大鍋,所吃完後還剩了一些,她給村裏的佃戶們每家都端了一碗給孩子們吃,讓他們也嚐嚐鮮,畢竟都吃不到肉。


    這件事完成之後已經步入臘月二十了,田流蘇閑在家裏一邊等文熙的茯苓膏售賣消息,一邊帶領著雪菱和安安樂樂每日裏準備過年的事宜。


    臘月二十三,是民間的祭灶儀式,傳說中灶王爺是負責管理各家灶火的天神,一年中他都在各家的灶房裏,監視著一家老小,每年的臘月二十三這一天晚上,他會騎馬升天去向天帝匯報這一家人一年來的善惡,天帝會根據灶王爺的匯報決定這一家人來年的吉兇禍福,由於灶王爺的匯報至關重要,所以在他臨走之前要搞一個祭拜儀式,俗稱祭灶。


    黃昏時分,以糖果、瓜子、肉脯、餃子等食物為貢品擺放在供桌上,祈求灶君保佑全家的平安。


    臘月二十五,趕亂歲,灶神上天後至除夕才會趕迴,期間無神管轄,百無禁忌,所以這是一個調節自我生活的好時機。


    這一日,田流蘇用小米碾成麵,上鍋蒸了軟糕後又用油炸了一盆油膏,還有一些番薯條、瘦肉丸子。


    臘月二十七和二十八,洗浴,這兩天要集中的洗澡、洗衣,除去一年的穢氣,準備迎接來年的新春。


    二十七這一日,田流蘇和雪菱燒了兩大鍋滾水,用胰子將自己和兩個孩子穿的衣服鞋襪全部漿洗幹淨,又給雪靈狐也洗了澡,他的傷口不能沾水,田流蘇用油布裹著它的尾巴讓安安提著,她和樂樂將它放在澡盆裏給它洗了澡。


    二十八這日,兩人又燒了一大鍋滾水準備自己和孩子沐浴。


    一大早,門外就傳來了一陣唿喝的聲音,田流蘇心中一喜,忙出門去看,隻見外麵來了一隊馬車,車上裝著茯苓,朱掌櫃和阿福正指揮著人卸車,文熙一身錦衣,淡漠如玉的立在院子中,他的手中捧著一個精致的盒子。


    田流蘇納悶,心中猜測,現在馬上過年了,文熙難不成給她送來了年貨?若真是這樣,那他送的,必然是好到極致的東西,恩,文熙出品,必屬精品。


    她讓雪菱先幫兩個孩子洗澡,她迎了出去。


    “蘇蘇,我終於在過年前趕了迴來。”文熙什麽時候都是一絲不苟的樣子,哪怕是領著車隊跋涉而來,也沒有風塵仆仆的樣子。


    “你去各地查賬查完了麽?”


    “早完了,蘇蘇,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文熙說完眉眼神色是滿滿的驚喜。


    “等等,讓我來猜,茯苓膏大賣了?”田流蘇說完眨眨眼也興奮的滿懷期待的看著文熙。


    “恩,出乎意料的大賣,土方子做出來的東西就是原汁原味。”


    “真是,其實那方子也不土,幹嘛非要貼上個土標簽?”


    田流蘇說完一指他手中的盒子問:“這是什麽?”


    “你自己打開看。”文熙說著將盒子遞給了她,伸出修長手指指了指盒子子。


    田流蘇聽他說完心中已經有了猜測,他伸手緩緩的打開那個大約一尺寬的做工很精致的盒子,隨著蓋子緩緩的揭開,一抹銀光刹那間流瀉而出,刺得人幾乎睜不開眼睛。


    那盒子中橫七豎八的躺著滿滿一盒子白燦燦的銀元寶,活靈活現的攤在她眼前,瞬間迷了人的眼睛。


    “哇,這麽多?”田流蘇眼睛緊緊盯著那盒子銀元寶,生怕一個不注意那東西就會自己飛了似的,她伸手拿出一個來在陽光下照了照,想著前世看過的電視劇,地主老財拿到銀子的時候的樣子,不由得將銀子放進嘴裏使勁一咬。


    “噶嘣”一聲,差點將她的牙齒咯掉,她發疼發出一聲喊:“哎喲,還真是貨真價實的銀子。”


    文熙見她這一副財迷樣不由得搖了搖頭,口中說道:“蘇蘇,你這是對我人品的質疑,我怎麽會拿假銀子糊弄你?”


    “啊,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我第一次見著這麽多銀子有些不敢相信,你別介意哪。”


    “我知道,這總共是兩千兩銀子的分成,我全部給你兌換成銀子了,我知道你不喜歡銀票,喜歡這種貨真價實的東西。”


    “對,我確實是喜歡真金白銀,那個銀票輕飄飄的一張,沒有安全感。”田流蘇仍然捧著那盒銀子喜滋滋的說道。


    “恩,蘇蘇,這幾日你的感覺怎麽樣?有沒有想起來你是誰家的女兒?”文熙話音一轉,問起了她關於她記憶的事。


    田流蘇眉頭一皺,文熙一提這個話頭,她的腦子裏好像果然想起了一些什麽事,好像是她小時候,但卻不是前世的記憶,而是一個破衣爛衫的小孩,她似乎在一間破院子裏大聲的唿喊求救,一個頭輸得油光黑亮的婦人手中拿著一根銀針在她身上一下一下的戳著。


    “啊…”如身臨其境,頓時她覺得渾身被針刺般發疼,各處毛細血管中血液激蕩流竄,她搖了搖頭,手中的盒子“砰”的掉落在地上,她雙手捂住了頭仰天長嘯出聲。


    “蘇蘇…”文熙迅速拾起地上的盒子一蓋,然後手指伸出,指間一根銀針晃蕩,他抓著她的手臂將銀針在神門穴的位置一刺,田流蘇激蕩的情緒頓時便慢慢安撫下來,她大口大口喘著氣,身子疲軟,文熙一把拉過她將她靠在自己懷中,然後將手伸進她的膝窩一抱將她抱進屋中。


    屋子中兩個孩子正在洗澡,見田流蘇又犯了病,頓時又緊張了起來,好在田流蘇這次並沒有暈厥的情況發生,說明解毒丹已經起了作用,她隻是想起了一些片段腦袋一時承受不住比較虛弱而已。


    “娘親,娘親,您又不好了?”安安和樂樂快速洗完澡穿上衣服奔到炕上,看著躺在炕上的田流蘇緊張的唿喊著。


    “沒事,娘親隻是有些累,需要休息一下,不會再像以前一般吐血或者暈厥了。”田流蘇想到第一次育番薯苗的時候辛辛苦苦幾十天被李二全部扒光時候的情景,已經好像過了好長時間了。


    “銀子呢?方才把銀子都掉地上了,快出去給我拿迴來。”田流蘇想到剛才的事好像把銀子掉在了地上。


    “在這兒呢。”文熙一把從炕邊拿出盒子遞給她,江山易改,貪財性難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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