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日,柳嫤也沒有將自己悶著屋裏,每日都會四處走走,當然她都是帶著丫鬟們的,這讓她覺得很是愜意。而柳嫤以為早就離開的李.瑾,其實也沒有走,他帶著幾個侍衛,就住在男客那一邊的廂房裏,每日還偷偷摸摸地看她幾眼。


    又住了兩日之後,柳嫤便打算迴去了,不過在迴去之前,她帶著丫鬟們又往那日麵見李.瑾的小亭去了。她覺得丟失的帕子,是掉在她被蛇嚇到的那個地方了。雖隻是一塊小小的帕子,可上麵卻繡了個“嫤”字的,這真丟了還好,就怕被別人撿去了。


    其實,在帕子丟了的第二日,她便去那地方瞧過了,卻沒有發現。現在也是想要再找一找,免得出現那些小說中常見的,因為丟了貼身的東西,被汙蔑成私相授受的戲碼。好吧,其實柳嫤隻是無聊了,又覺得小亭那邊的風景甚好,於是便打算去那裏吹吹風,看看風景,充作小清新一番。


    等柳嫤帶著丫鬟們來到小亭,聽著微風從林海拂過的簌簌聲音,半眯著眼睛趴在圍欄上,享受這一刻安寧的時候,卻遇見了一個意外的人,秦王世子李.瑾竟然也出現了。


    柳嫤遠遠地便看到,他帶著兩個小廝,從下邊的階梯走上來了。不過她以為這人是不會想要再見到她,這人不是會轉身就是路過,哪裏知道他竟然直接坐在了另一邊的美人靠上,還不時偷瞄她幾眼。


    木楠可不認識這人,之前林家人救溺水的李瑾的時候,她並不在柳嫤身邊,所以對這麽一個登徒子,她原本溫和的麵目,立刻就變得冷厲起來。


    “公子,不知您可否到別處休息,此處是我家先來的”,木楠擋在柳嫤麵前,聲音冷硬,直接開始攆人了。


    “你”,李瑾身邊的小廝想要嗬斥,卻被李瑾阻止了。這幾日他留在崇福寺裏,也不是什麽事情都沒有幹的,他始終對柳嫤的拒絕不能釋懷,於是便叫人調查了柳嫤夫妻。


    這麽一調查,他就發現林長茂對柳嫤的寵愛,根本是毫無原則的,柳嫤的話就是林長茂的真理。而且林長茂本人性情溫和,於是李.瑾很自然地認為,柳嫤喜歡的就是儒雅型的男子了,便不肯叫她看到自己暴虐的一麵。


    “打擾了”,李瑾拱手道歉,向木楠背後的柳嫤又看去一眼,便轉身風度翩翩地走了。上到石階一半,他迴頭望去,可是那裝睡的女人依舊趴在欄杆上,閉著眼睛沒有看他一眼......


    ☆、商人


    等李瑾幾人走遠了,柳嫤閉著的雙眼才變成微眯。對於李.瑾這樣的人,她實在看不太明白,無端端的來招惹她這個大肚婆幹什麽呢?雖然她對自己的美貌很自信,可她也沒自大到認為他那種地位的人,會缺她這麽一個俏寡婦來錦上添花。


    柳嫤不明白的事情,李.瑾自己也是不明白,於是他將這看做是冥冥中的天注定。就是這麽一個女人,一個嫁過人,現在還懷著孕的女人,在他心裏留下抹不去的痕跡。


    如果是現代的人,會說李瑾突然“愛上”柳嫤,是受到了女主光環的吸引,所以才好似毫無理由,就這般陷了下去。其實,這一切還真是有跡可循的。


    李瑾這種含著金湯匙長大的,還深受九五之尊寵愛的世子殿下,一直以來都不曾受到過真正的挫折。能算上挫折的,或許就是那一次掉進月亮湖裏,差一點溺亡之事了。而那時候,脆弱的不僅是李瑾的身體,還有他的心靈。更何況初見之下,對柳嫤又是那麽驚豔,於是很自然的,李.瑾對她有了一絲絲的好感。


    然後,當柳嫤的生平過往,都直白地攤在他的眼前,在這種“你的全部我都知道,而你不知道我知道”的隱秘心思下,他的腦海裏,便很自然地對柳嫤的形象進行飽滿,將她塑造成更符合自己喜歡的形象。也是因為一開始便對柳嫤有些好感,於是李.瑾隻會把她的形象,往更加美好的方向去雕塑,於是這本來淺薄的好感,便深厚了許多。


    接著,卻是因為柳嫤的身份了。女子改嫁一般都是為世人所不允的,而李.瑾心裏潛藏的不羈,讓他對此生出了禁忌般的快感。何況,寡婦一詞,本就是容易讓人往桃色方麵想去。李.瑾作為一個喜好美色的男人,還是很喜好柳嫤這種美色的男人,對納一個寡婦極為心癢。於是便有了托劉夫人做說一事。


    在經過前幾天柳嫤的拒絕後,這讓從來沒有被這樣對待過的秦王世子感到新奇,還有一種征服的穀欠望。他對柳嫤的關注更加多了,也是讓自己陷得更深了一點。不知誰說過,興趣和關注,催化著愛情的產生,於是白馬王子因為灰姑娘的“特別”,拋棄了白雪公主。道理其實挺相似的。


    這看似無跡可尋,突如其來的愛慕,細想之下,其實並不存在美好。而此時,李瑾是因為愛慕柳嫤,而把她想得美好;還是因為愛慕想象中美好的柳嫤,而對她本人產生愛慕的心思,已無人可知。當事者的兩人,也不會去考慮這個問題,因為今日之後,李.瑾便要隨著南巡的隊伍返迴京城了,而柳嫤則繼續待在林家,安心地做她待產的寡婦。


    不出意外,這一場李瑾難以忘懷的美好邂逅,因著柳嫤拒絕進一步發展,就此便要劃上句號,兩人再無交集的可能了。但是,未來本就要充滿未知,那才迷人,不是麽?


    而就在林家一片寧靜的時候,江城各處卻並不平靜,尤其是那些小布莊主人的心裏。他們不知道蔣家是因為什麽,而退出打壓林家的隊伍,可他們這些小布莊,現在損失極大,甚至有幾人已經把自家布莊活活搞垮了。


    這些小布莊的聯合打壓是這樣的,同種類的布匹叫價都比林家低上不少,以此使得林家布匹賣不出去。當然,這些小布莊的主人們誰都不是傻的,他們自知難以撼動林家的地位。就算蔣家也加入了,可林家也不會一時半刻就倒下,在這惡意競爭的時間裏,他們的損失必然是極大的,恐怕在林家倒下之前,自己便先關門大吉了。


    而這些重利的商人,之所以跟著蔣家,除了被蔣家畫的“稱霸全國布料市場”的大餅吸引之外,也是因為蔣家人承諾,會暗中補償他們的七成損失。於是這些商人聯合蔣家人,用簡單粗暴卻很是有效的惡意降價,一直在排擠著林家的生意。


    可,現下蔣家自身都焦頭爛額的,哪裏還有精力去管這些商人的死活?於是真有那麽幾家布莊死了,而別的布莊也變得半死不活,於是這些商人們便鬧起來了。


    “各位,現在咱們各家布莊的境況想來都是差不多的,不知各位可有什麽好主意?這樣下去可如何是好?”


    “這生意一天天的少下去了,還真是沒有好法子,之前的存貨都賣出去了,這短時間內哪裏還銷得下去。”


    之前這些布莊都大肆地降價,免不得多銷而薄利,甚至是虧本賣出,百姓們趁此都屯好布匹了,少則幾月,多則幾年,人們都不必再上布莊來買布裁衣了,現在江城的布匹行情,自然是一片死氣沉沉了。當然,也有例外,那便是現在林家的那些布莊,林家不缺有錢人,光顧他們中高端的綾羅綢緞生意。


    但是富裕人家畢竟隻占少數,雖然之前也來光顧過他們布莊的生意,但現在這些人都愛往林家布莊跑了。江城大部分都是小康人家或者貧中下民,都不是那種奢侈地衣裳要每日一換,且換了就不再穿的人家。一件衣裳,少說得穿個一年半載再丟,若是再窮一些的,便破了縫補繼續穿,所以人們的購買力真心不大。所以前段時間這些布莊的跳樓大減價,將百姓們幾個月,甚至幾年的需求都滿足了,現在自然是一片低迷的市場行情了。


    現在這些富裕人家,又都喜歡到林家那裏去,他們布莊的生意如何能好得起來?而經過這一段時間,他們生意上門可羅雀的蕭條,已經讓幾家小布莊關門大吉了,這情況繼續下去,那麽他們也相繼要倒!


    “我早就說過,咱們沒必要去對付林家的!林家是那麽好對付的嗎?林德興那老貨在的時候,他家的生意就做出去了,就算江城這幾家布莊都垮了,那對他家也是沒多大影響的!”


    “就你事後諸葛亮!當初不是大家都同意的嗎?那蔣家的結盟是那麽好進去的,不把林家也拉進去,他那邊哪裏會要咱們這些小蝦米!”


    “哼,我算是看清楚這蔣家了!果然,這些外來人都沒個好的!好歹林家和咱們都是知根知底的,如果咱們和林家合作,何愁不能像他家一樣,把生意做到外邊去!”


    “咱們可是要再找一找那蔣家?”


    “老弟啊,可惜你是沒去啊!我們幾個老骨頭去了那蔣家,卻連個主子都沒有出來見咱們,那管家的還狗眼看人低,一幅欠了他家八百兩銀子的模樣,也是夠窩囊的!”


    一群人吵吵嚷嚷的,到最後也沒個好主意,心裏又是愁,又是懊悔,當初真是昏了頭了,竟然使出這種昏招來!現在看著自家布莊就要維持不下去,真是心裏酸楚得很,還隻能自扇一巴掌,說一句:活該!


    “各位先不要急”,木家主一直是這群人的頭頭,雖然現在他自己也是心急火燎的,可麵上卻還是維持著鎮定的樣子,“我看這蔣家人是靠不住的了!咱們不如和林家洽和洽和,看看可不可以合作,一道將生意做出去。”


    將江城自產的布料銷往外地,是解決困境的唯一辦法了,就這麽將產下的布料屯在莊上,恐怕到新布變成老布那時,都要無人問津。而那時候,他們早就隻能喝西北風了!


    “咱們當初這麽對林家,這?”


    “林家二爺是個和善人,且和王滿樓那個大胖子關係不錯,不然咱們托王家求求情?”


    “你算老幾呢,那王家和林家的交情如何還不知道,可王家和咱們可沒什麽大不了的交情......”


    眼見眾人又要吵起來,木家主趕緊和氣地勸說,“林家二爺愛憎分明,恐怕不會輕易揭過這一茬。不過,我聽說現下林家的事務,都是林大那遺孀在管著。咱們湊個份子,看可不可以從她那裏鬆鬆口。”


    最後,眾人都覺得這主意不錯,不過這禮物可要精心準備一番,不然那被林長茂錦衣玉食嬌養著的女人,恐怕看不上他們的誠意。眾人又討論了一番,終於都心滿意足地散了,隻剩下木家主還久久地坐在位上,連手中的茶盞早已涼透還不自知。


    一開始,這些商人並不全都願意和蔣家人,一起去打壓林家的。可他為了自己的私心,卻逐個去煽動,最終將江城有些名號的布莊主人們,都聚攏在了一起,成了一根繩上的螞蚱。蔣家畫的大餅,並沒有眾人想象中的那麽大,是他讓他們相信了,這大餅可以大上幾倍,且都能分得一塊。他這麽做的目的,就是想讓木家在背後得利,在擠下林家後,一躍成為江城最大的布莊。


    可惜啊,這一迴是偷雞不成蝕把米,虧大發了!木家主迴過神來,抿了一口冷茶,隻覺苦澀異常。


    ☆、舊事


    在柳嫤閑暇感覺無聊之時,就喜歡看看賬簿,不管是林家下人們的月錢發放,還是布莊的生意收支,她平日都會看一下。當然,這些賬簿都被她改造過了。雖然沒有把壹貳叁肆等變成阿拉伯數字,但各項數目也讓她用條框製成了簡單的報表,看起來更加明細直觀,若有差錯也更容易發現。


    這一日柳嫤依舊待在她的小院裏,她半躺在樹蔭之下,喝著安胎的湯水,這是那個白禦醫給她的方子,可以讓生產的時候更加順利。


    “夫人,那些布莊的主人們送東西來了”,木槿送上一張薄薄的禮單來讓柳嫤過目,上麵寫著的正是那些商人們討論許久,湊份子弄來的珍奇玩意。


    此次送來的,總共隻有三樣。第一樣,是受了五百年崇福寺香火的紫檀木一根;第二樣,是一塊精妙絕倫的雙麵繡,栩栩如生地在一麵繡著百蝶飛舞,另一麵繡著百花爭豔;這兩樣東西都直接送到了柳嫤麵前,而第三樣,她還沒有看見,隻有禮單上寫著的“白熊一對”。這白熊畢竟是牲畜,沒有柳嫤的命令,下人們並不敢直接抬過來。


    這三樣選得都非常討巧的。這傳說在上麵刻的名字,可以讓這人下輩子投個好胎的佛家紫檀木,正好可以做林長茂的靈牌。還有這雙麵繡,不僅展現了這些小布莊的能力,也是向柳嫤投誠,這樣的技藝也可能是為林家所用的;而第三樣禮物,白熊一對,便是用來討柳嫤這個小女人的歡心的了,那小東西長得可分外討喜,且人們一直認為這東西可以帶來福運。


    “那對白熊是多大的?”柳嫤以為白熊便是白色的熊,她想到的不是北極熊,就是得了白化病的熊,那份量都該是不小的。


    “也不大,約莫是這麽長這麽寬的樣子”,木槿比劃了一下,大概就是一個籃球大小,這麽一來倒是引起了柳嫤的興趣。


    “帶上來我瞧瞧”,柳嫤將手中的雙麵繡放在了匣子裏,她頭頂的樹葉微微擺動,幾縷陽光透過縫隙照在刺繡上,流光溢彩,分外美麗。


    那兩隻白熊是裝在一個大搖籃裏送上來的,附帶的還有一個十一二歲的小丫頭。這小丫頭一身短打,兩邊的包包頭上紮著粉色小帶子,見了柳嫤也不害怕,一雙大眼好奇地在她臉上瞧來瞧去。


    “還不快問夫人好!”跟著進來一個大點的姑娘,趕緊在看呆了的妹妹後背拍了一下,扯著人就要跪下給柳嫤行禮。柳嫤趕緊叫人起來了,她依舊看不慣別人給她下跪,而林家平日裏也沒有這規矩。


    “這兩隻白熊是你們養著的嗎?”柳嫤眼巴巴地瞧著搖籃裏憨態可掬的兩個小家夥。這毛茸茸圓滾滾的身子,這大大的黑眼圈,還有白色的短尾巴,分明是國寶熊貓啊!


    “是的夫人,這兩隻小白熊一直是我同妹妹照顧的,本來還有一隻大的,不過叫阿爹賣出去了”,兩個小姑娘中的姐姐,也不過十三四的模樣,倒是比她妹妹要拘謹許多,兩隻手都羞澀地往袖子裏藏去,不叫人看見。


    柳嫤見兩隻熊貓寶寶在搖籃裏爬來爬去,不時還疊在一起滾兩下,頓時被萌得心花怒放。不過她並不清楚,江城這地方適不適合熊貓居住。熊貓對生存環境的要求挺苛刻的,她還真沒信心把這兩隻養活下來。


    “你說你家裏以前還養過一隻大的,也是將它從小一起養大的嗎?”柳嫤想著,或許現在的氣候惡化極小,江城這地方也是適合熊貓生長的,果然她的想法是正確的。


    “是,夫人。那隻大的也是我家裏從小養著的,本來是一對,不過那隻公熊在上個月丟了,所以我阿爹便把另一隻大的也賣掉了。”兩個小姑娘中的妹妹阿桃很是活潑,說著說著話就多了,怎麽養熊貓也說得條條是道,引得這一幹內院女子們都聽得津津有味。


    “......日後你們便把這當做家裏,平日裏有什麽問題也可以來我這裏”,這兩隻熊貓寶寶還需要兩姐妹的照顧,而一開始,那些商人們便是將兩姐妹同這對熊貓一起買下的,現在兩隻熊貓寶寶,連同兩人的賣身契都作為禮物交給了柳嫤。柳嫤摸了兩下圓滾滾的熊貓臉,便叫人將它們帶下去了,而木槿也帶著兩個小姑娘作安排去了。


    這一番這些商人們的誠意,柳嫤也是看到了。不管是哪一樣禮物,都很得她的心,她自然會給這些人麵子,要合作也不是不可能的。前段時間,因為布莊們都在惡意降價,現在江城的布料市場一片混亂,這對林家的生意也是不利的。走出江城,勢在必行。


    在送了柳嫤大禮的第二日,木家主和另外兩個商人們的代表,走進了林家的大門。這一迴接見他們的,是林長盛以及林淼這個大管事。而柳嫤呢?在將自己的想法和兩人溝通過後,便甩手繼續做自己的孕婦去了。這兩人可都不是蠢的,甚至比她這個外來戶,更加懂得這個世界的生意場,她根本無須擔心。


    林淼之後的反饋,也讓柳嫤覺得很滿意,真可謂是皆大歡喜了。這些人和林家開始合作,也意味著,蔣家成了被排擠的那一個。不過現在排擠不排擠的,都沒什麽大不了的,畢竟這段時間江城本地的市場已經飽和。現在布莊的主人們,都將眼光放在了更為廣闊的大唐。


    而現在的蔣家,卻和眾人的其樂融融相反,這時候變得內憂外患。早幾個月的時候,蔣家是麵臨著一片大好時機的。同樣是米糧大生意人的姚家,有意和蔣家聯姻,於是誌得意滿的蔣家,便想要趁此機會擴張,於是決定啃下林家的布莊。


    一開始姚蔣兩家,是打算讓姚家的嫡長女——姚玉蘭,和蔣家的嫡長子——蔣玉珩喜結良緣的。蔣玉珩雖年已二十三,可他一直不曾娶妻,名下也隻有兩個庶子。且作為嫡長子,將來蔣家的家業,大部分都該由蔣玉珩來繼承的,如此以來姚家對這親事也滿意得很。


    可是就在兩家正式交換了庚帖之後,蔣家裏邊卻鬧起來了。原來蔣玉珩是蔣家主元妻生的,現在蔣家主母趙氏是蔣家主後來娶的,她對這門親事的意見十分大。姚家這等人家,要將女兒嫁給蔣玉珩,那必定得承諾給予蔣玉珩繼承人的身份!蔣玉珩可不是她肚子裏出來的,若是他得了這蔣家,那她和元晏母子兩如何在蔣家立足?


    於是趙氏極為不滿,三番兩次地想要破壞蔣姚兩家的聯姻,和蔣家主也鬧了起來,並且牽扯出了一樁蔣家的秘聞。


    原來蔣家主和元妻成親不久,在三朝迴門之時,夫妻倆在路上卻被土匪劫了,在山寨裏被關了半個月才叫人救迴來。而之後不久,蔣夫人便懷孕了,這肚子裏的孩子是蔣家主的,還是山上那群綠林好漢的,無人可知。


    之後不過八個月,蔣夫人早產生下一子,再兩月,這花一般的女子便鬱鬱而終了。而這段不堪迴首往事,也隨著蔣夫人的去世無人提起,可該知道的人都是知道的。那一窩土匪的人數可不少,當初蔣家主的父親四處求人,才有了幾百官兵奉命剿匪,蔣家主夫妻倆也才被救了出來,那陣仗,可謂轟動了全京城。


    趙氏的攪事,讓蔣家主十分火大,夫妻倆怒目相對,而趙氏大怒中,說出這麽一句話來,“蔣玉珩可是那些土匪的孽種,老爺你真要把蔣家都交給一個外人嗎!明明元晏才是你唯一的親兒子啊!”


    而不知是趕巧還是預謀,蔣玉珩和蔣元晏兄弟倆那時候,也剛好出現在了門外。於是很自然的,蔣玉珩甩袖離去,和趙氏時徹底撕破了臉皮。


    作為從小沒了娘的孩子蔣玉珩,在他心裏,母親一直是美好又溫暖的。蔣家主也常和他說,他的生母是如何溫柔,如何善良等等。所以蔣玉珩雖然遺憾,不曾見過自己的生母,心裏對生母的感覺,卻一直好到了極點。


    在趙氏脫口說出這件成年舊事以前,蔣玉珩都一無所知,而這種情況下乍然得知真相,他大受打擊!如果他不是蔣家主的親兒子,那這裏還是他的家嗎?他留在這裏算什麽呢?


    而不得不說,在知道自己是生母被侮辱而留下的汙點後,讓蔣玉珩對自己的父親,或許還不是親生父親的蔣家主,生出了極大的怨恨。為什麽他當初不保護娘親呢?為什麽讓現在的他這麽痛苦呢?


    蔣家這段舊聞,經過有心人的渲染,可以說是人盡皆知了,姚家自然也是知曉了。於是蔣姚兩家的聯姻自然是告吹了,且姚家對蔣家人聯姻的誠意,感到極為不滿,這是瞧不起他姚家呢!


    到了柳嫤喜獲寶物的今日,自然是姚蔣兩家險成仇,而蔣家也是風雨欲來,或者說已經是一片狂風驟雨了。


    ☆、娘家


    林淼這個林德興親自教養長大的大管事,在做生意上的眼光和能力,是毋庸置疑的。而林長盛這個感性的男人,在這些時日也是成長許多。所以在柳嫤安心養胎的時候,很放心地將手中的事務,都交到了兩人手上。隻遇到一些重大的決策之事,柳嫤才加入商討決定罷了。


    柳嫤的放手,不代表她就對林家生意不上心,而是她自己也需要在摸索中,才能對這個世界了解得更多,才能更好地融入這個異世界的大唐,這一切都急不得。再加上現在她的肚子是越來越大了,腳心浮腫、食欲不振等等孕婦會有的反應,也慢慢地在她身上出現,她也沒有精力再去管別的事情。她放心的根本原因,是她知道,作為林長茂的遺孀,她永遠是林家的一份子,而林長盛和林淼,也同樣的是林家人。


    柳嫤開始安心待產,生孩子之事她毫無經驗,原身的記憶也很是模糊,隻要一想到古代醫療水平的底下,還有生產時母子均安的不確定,她心裏的煩躁就越來越多,直到京城的柳府來人,柳嫤的心裏依舊在暗暗焦慮著。


    京城的柳府,在接到江城來的喪報之後,是幾人歡喜幾人愁。


    像柳嫤夫妻一般,丈夫隻守著一個妻子的,在有點錢的人家裏,都是十分少見的。京城柳家,自然也沒有林長茂這樣的男人。柳父除了柳夫人之外,小妾通房也是不少的,柳嫤下邊除了有一個嫡親的弟弟之外,還有好幾個庶出的妹妹。而這些妹妹們,聽聞那個極為寵愛柳嫤的林長茂去了,麵上的表情都是萬分同情的,可心裏誰知道她們想的是什麽呢?


    接到江城的來信之後,柳夫人隻看了一眼便昏過去了。她可憐的女兒啊,當初她便是不同意將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兒嫁到江城來的,不是她太過瞧不上林家,而是江城離京城如此之遠,那她往後還能見得女兒幾次?這可真是剜心一般的難過的。


    現在看到女兒年紀輕輕便失了丈夫,晚景可以想見該是一片淒涼,柳夫人如何能夠接受得了?一個上不來氣便昏厥了過去。等她有了精神後,便想要叫人將女兒和外孫女接迴京城來。可這天真的想法,卻遭到了幾個姨娘的冷言嘲諷,什麽“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什麽“大娘子該在江城為亡夫守一輩子的寡的”,真是讓她寒了心。


    隻無奈柳父也不同意柳夫人的想法,女兒嫁了人,便永遠都是林家的人,死後也隻能魂歸林家。於是悲傷的柳夫人,也隻能讓妹妹家的小子,跟著林家的人一道迴江城,去看看自己的女兒現在好不好。而這一路,車馬勞累的,一直走到今日,這行人才到了江城的林家,而此時的柳嫤肚子已經五個月了。


    跟著林家的仆人們迴來的,除了柳夫人妹妹家的兒子也就是柳嫤的表弟,還有柳府的兩個下人。這一照麵,柳嫤腦海裏對幾人的印象便深刻了不少。不過原身出嫁至今,已經六年多不曾到過京城了,這些人的印象和現在,自是大不相同的。


    “大小姐!”柳府來的兩個都是中年的男人了,一個是鄭奶娘的弟弟,是當初跟著柳夫人陪嫁到柳家來的;另一個則是柳府管家的兒子,現在也已人到中年了。


    “都起來吧”,柳嫤對於柳府來人並沒有多大的想法,反而是鄭奶娘對多年未見的弟弟激動許多。兩人送上柳父和柳夫人的信件之後,便和鄭奶娘到外邊去敘舊了。而柳嫤則複雜莫名地看著信,許久才迴過神來,招待起這個跟著過來的小表弟。


    柳嫤在她這一輩的人裏,年紀應該算是最大的了,她這個表弟是柳夫人胞妹的幼子,不過十六的年紀罷了。小表弟因為上年鄉試不過,心情抑鬱,又聽自家母親說起這遠方表姐的喪夫之事,便自請跟著柳府下人們一道往江城而來,除了受柳夫人之托前來看望柳嫤外,他也是想要就此遊曆一番好寬慰心境的。


    “許久未見,表弟現在也是大了”,原身留給柳嫤的記憶,還是有那麽一個小男孩的。他貪玩愛鬧,姨母一直叫他“潑猴兒”,不過這些都是許久之前的事情了。在柳嫤豆蔻年華一直到出閣,再到現在林知淑出生六年,他們表姐弟約莫有十年不曾見過麵了。


    “表姐還是和當初一樣啊,都沒變過”,白書棋唇紅齒白,是很討長輩喜歡的長相,溫和的眼型與柳嫤的杏眼挺像,不過比不上柳嫤的明媚透亮,多了幾分讀書人的儒雅溫潤。


    女人誰不想要歲月在臉上留不下痕跡來呢?雖然隻是一句客氣話,柳嫤聽了心裏也是愉悅的,兩人便又談起別的事來。現在距離林長茂去世已經三個多月了,再說節哀未免太晚,而白書棋也隻是簡單問候了幾句,便不再這事上停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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