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總督大人給她找好船,她準備走的前一天,聽到一個消息:艾尼.卡布爾要嫁人了。


    或許是命中注定她隻能做側妻,按夏楓的話來說,她未來的丈夫是個側妻生的庶子。湊巧的是,那家也是開甘蔗作坊的。


    蘿唿多時刻注意到拉賈尼那邊的動靜,告訴夏楓,卡布爾太太一家也搬到內河街來了,隻是距離他們很遠。一個在街頭,一個在街尾。


    “是印度教嗎?”夏楓問道。


    “是啊,就是街尾姓印陀利的那家,不然我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蘿唿多癟著嘴巴說道:“我打聽過了,咱們這條街就我們跟印陀利是開甘蔗作坊的。聽說啊,印陀利家共七個兒子,未婚的有三個,娶艾尼的是個小兒子,還是艾尼自己選的。”


    夏楓捕捉到事情的奇怪之處,問她:“你是說他們先決定聯姻,再讓艾尼從中選一個?”因為艾尼之前可是說要自己先看上,卡布爾太太才去說合。現在,完全巔倒過來了。


    “小兒子又高又壯,皮膚又白,是印陀利家最模樣出眾的兒子。我要是艾尼,我也會選他啊。”


    夏楓知她沒領會到自己的意思,故意問道:“你怎麽知道是艾尼選的,她們卡布爾來德裏還沒半年,人家憑啥把兒子一個個擺出來讓她挑?我才不信呢。”


    “真是,我什麽時候說過假話。”蘿唿多急道:“不信你問邦克,街上的人都知道印陀利家三個兒子為搶艾尼打了一架。他小兒子得意得不得了,自己親口講出來的。”


    看來是真的了,內河街四家印度教,屬印陀利家最為富有。估計是看上卡布爾家的奶糖生意了,不然怎能如此放得下臉。夏楓心說,但願是這樣,如果卡布爾家拿黃泥製糖法作為嫁妝,對她可就有影響了。她的化學方法現在還隻是個雛形,沙糖在德裏要是被印陀利搶了先,真會讓人憋火。


    卡布爾太太在坎普爾沙土樓的地庫裏窩了小半月,說不定艾尼閑得無聊就會去研究那些壇壇罐罐,讓她摸出一點門道也未可知。


    隻能加快速度,還要防著總督大人失望。如果他知道別人也能生產沙糖,肯定不會像現在這般仰仗她。


    夏楓說道:“蘿唿多,你這幾天多多注意印陀利家的動向。讓薑戈有空去他的作坊轉轉,看看他們有沒有運黃泥。知道艾尼什麽時候成親嗎?”


    蘿唿多聽到前半截,又差點急得跳起來:“艾尼一貴族大小姐,連黃泥煉糖法也偷學?太無恥了吧,呸!”見夏楓無語地盯著自己,一臉不滿地迴答第二個問題:“這個月朝拜後的第一個吉日。”


    “是哪天?”夏楓依然不懂他們的吉日是怎麽算的。


    蘿唿多掰著指頭數了數,迴道:“五天後。”


    這麽快?


    夏楓忙問:“蘿唿多,你有打聽少爺的近況嗎?”


    她歎了口氣,告訴夏楓,拉賈尼還是老樣子,大半時間都在聖廟裏念經,已經不管事了。


    念經!逃避還是解脫?夏楓發現拉賈尼一沒她督促,就像變了個人:“他念經有效果?”言外之意,他走出情傷了?


    “你說什麽效果,你知道什麽......”蘿唿多差點說漏口,趕緊閉上嘴巴。


    夏楓詐道:“騙我幹什麽,你當真以為我不出門什麽也不知道?”


    蘿唿多大為吃驚:“原來你早就知道了呀,可是你一點也不難過的樣子。”


    夏楓心思一動,說道:“他遲早會娶妻的,我為什麽要難過。”


    “可是......”蘿唿多氣道:“可是那是卡布爾太太為他選的,艾尼一出嫁,他就要成親了吧。”話鋒一轉,“你不難過也對,少爺如果不同意,也不會默許他母親這樣做的。唉!”


    夏楓久久沒有說話,她是希望拉賈尼娶妻,但不是被別人安排。他未來的妻子到底好不好,合不合他心意,估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嫁妝肯定很豐厚。兄妹倆因統一奶糖也在德裏站穩腳,而且相貌都非常出眾。“好貨”被人轟搶是人之長情......


    本打算去前線的夏楓猶豫了。


    晚上躺在床上,她一想,就算拉賈尼想找她談心,她也沒法改變結果;就算印陀利家要生產沙糖,她一樣無法阻止。官扮匪打劫的事情,卻不能再拖。


    於是,把家裏的事情托付給巴依和邦克,她準時上船,去往淪陷了一半的坎普爾城。


    ......


    夏楓坐的已經是最好的官船,在大熱天裏依然臭氣難擋。船上運的有活雞和魚幹,還有為阿克巴準備的乳羊及奶牛。其他的都是給前線戰士的補給,阿克巴打仗一向不虧待士兵。


    她聽到幾個船工悄悄在一旁議論,有個男人說他姐姐在迴娘家的路上失蹤了。報官已有一個月,一點消息都沒有。


    夏楓暗自皺眉,這跟搶劫巴依的不會是同一批人吧。她走過去,插嘴問道:“是在馬爾瓦附近失蹤的嗎?”


    男人們嚇了一大跳,“小姐,您走路沒聲?”


    夏楓笑道:“是你們講得太投入。”問那男子:“是在馬爾瓦嗎?”


    “是呀。小姐您有家人也失蹤了?”男子目光殷切,巴望著貴人幫著一起找。


    果然還是阿克巴的乳兄卡罕,馬爾瓦就在他所統治的城邦隔壁。先是不聽命令坑殺戰俘,現在扮匪打劫,這些都隻是開始,他以後還會變本加利。洗劫小城邦,強.暴.幼.女,逼良為娼的事情他都做絕了。


    看故事是一迴事,親耳聽到又是另一種心情。夏楓直唿把他摔死太便宜了,應該學明朝一樣施剮刑才能解氣。


    夏楓搖頭,安慰了這個男人幾句便離開了。


    卡罕娶的是公主,在明朝就是個附馬爺,在莫臥兒卻是權臣。外麵玩女人公主沒權利幹涉,說不定公主還隻是他其中一個老婆,女人的地位......夏楓越想越憋氣。


    這天晚上,夏楓還在船上,拉賈尼果然到內河街找她來了。


    ☆、第110章 【】


    如果夏楓聽到這個消息,肯定像個先知一樣,搖頭失笑:少年的誓言果然不能信。


    ......


    第三天早上,天剛朦朦亮,官船到達坎普爾城。夏楓以前作坊那段區域屬於亞格拉斯的勢利範圍。她乘坐的船是在上一個臨時搭建起來的碼頭停靠的,坎普爾城如今猶如一座死城,哪有以前的熱鬧景象。


    押船的軍官特意囑咐她別害怕,跟著他們走就是。話雖這樣說,但一行人卻像是探雷一般,三步一大顧,一步一小顧,戰戰兢兢......


    夏楓一踏上實地,就被那種死氣沉沉的窒息感壓得喘不過氣。這裏沒有戰場應該有的樣子,或者是說此刻在休戰?如果不是船上有幾個人說話,她以為自己置身在一個靜謐的時空中。連鳥蟲都奄耷耷的懶得叫,天氣又異常悶熱,一絲風也無,唿進去的熱氣又濕又臭粘喉嚨;空氣中還有刺鼻的石灰味,多吸幾口,那種腐屍的味道就鑽進來了。


    夏楓趕緊扯蹲下揪了一株路旁的青草放在鼻下,這個動作,差點把前後“探雷”的官兵驚出冷汗。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遮味。”


    官兵們搖頭失笑,夏楓抬頭看了看天,估計今天會下雨。


    姚敬隋沒有住自己的“姚府”,而是把“辦公地點”搬到了夏楓的沙土樓裏。他住的還是夏楓以前睡過的房間,隻因這間房視野極為寬廣,還有一些讓人“深刻”的迴憶,可以讓他時刻保持“清醒”。


    不管在哪,他姚敬隋從來不缺女人。夏楓要是知道她曾經精心布置的小床上,此刻正歪七豎八地躺著三個女人,不知是何表情。


    姚敬隋哪有當初的風流之態,他胡子拉碴,麵黃肌肉,作息日夜巔倒,現在正是他“工作”完畢,打算休息的時候。虎背熊腰的大叛臣亞格拉斯,隻有趁這個時候過來和他商量如何部署下一步。


    當初讓夏楓跑掉後,姚敬隋急急遁逃,跑到半道上才知道自己上當了,氣得迴到坎普爾休整。


    次日便收到範誠從海上傳來的秘信,說天子駕崩,三皇子裕王繼承大統,大當家要他速速迴京。他喜不自勝,打算迴去好好經營,抄了唐軒之的家,摘了他父親的烏紗帽,把他全族都滅得一隻狗崽子都不剩。


    想得倒是很美,現實卻相當淒慘。德裏的官船浩浩蕩蕩殺下來,截斷了他往南邊出海的退路。幸虧他反應快,派人一舉攻占城守府,可憐的城守大人作了人質。使姚敬隋在城裏等到了亞格拉斯的救兵,而救兵一到,城守大人的腦袋便沒用了。


    他妄想衝破封瑣出海,可是河上一條船也沒有,亞格拉斯的大部隊一到,德裏的帝軍也到了。後來又得知他最後那船金子也被攔了下來,眼下,阿克巴就是用他那船金子在跟他打仗。


    慪得他差點又吐出三升血。


    所以,他被逼上梁山,非得卯足了勁兒硬硬幹上一場。他支持亞格拉斯施行血腥殘暴的統治製度:不論男女老少,全給拉去戰場填命。生生把阿克巴的大軍熬得三個月隻前進了五十裏。如果恆河水不流動,或許早已被染成了紅色......


    “那皇帝不是要搞仁政嗎?就讓他先殺掉這些豬玀的賤命,然後再來跟我們強壯的士兵打。哈哈哈......”姚敬隋灌下一口酒,悠然自得地對傀儡來格拉斯說道。


    人家“事後”一隻煙,他是事後一口酒,快活似神仙。


    亞格斯勸他悠著點,身體重要啊,難道要非得弄成瘦骨嶙峋才罷休?“我尊敬的智者,偉大的毗濕奴神主會繼續幫助我們,咱們離輸還遠著呢,您這是......”這是死前抓緊時間享受嗎?滅亡前的瘋狂?


    姚敬隋不以為意,懶懶地躺迴床上,抓過一“隻”美姬的腦袋,重重按在自己胯.下。美姬迷迷糊糊地伸手撩開他的褻褲,埋下頭,吸.得有滋有味。


    姚敬隋這才舒坦點,輕輕撫摸女人彎曲的長發,任憑女人用.嘴巴.“享受”他的軟泥鰍。他單手枕在後頸看向亞格拉斯,不迴答他前麵的問話,而是說道:“塔布橋早已重建好?南去暢通。坎普爾以南四城又沒什麽人可用了,早該去塔布抓人,老辦法,還是用錢騙。”


    要說心腸狠,這亞格拉斯比姚敬隋有過之無不及,畢竟阿克巴的刀都逼到他眉毛上了。但他沒有姚有遠見,更沒有定力,急道:“智者,如今空了四座城,咱們有八萬強兵還沒用......”


    姚敬隋煩躁地擺手,仿佛揮去麵前擋住視線的蜘蛛網:“你聽還是不聽?你要想好了迴答。”赤.祼.祼威脅的語氣。


    亞格拉斯就服他姚敬隋這味藥,立即收聲,出門時忍不住問了一句:“智者準備把士兵留著吃一票大的?”


    “當然,待時間成熟,我帶你衝進德裏,坐上皇位。”


    亞格拉斯給了他的智者一個非常滿意的笑容後,“退”了出去,還悄悄帶上門。


    姚敬隋眼皮一耷,瞬間便睡過去。他胯.下的女人含.著含.著也睡死了。夏楓沒估錯,今天真像有雨的天氣,瞧天邊多亮,朝霞多紅。霞光映照在窗台上,夏楓的茉莉雖沒開花,顏色卻鮮綠著,一看就是時常有人照顧它。它現在的主人,一條胳膊掉到床沿上,在朝霞的沐浴下,紅如血。根本不似人的手,活像一隻大蜈蚣的觸角......


    “你怎麽來了?”唐軒之麵沉如水。


    夏楓盯著他的胳膊:“你受傷了?”


    已經過了三個月,一聽到有人提這碴,唐軒之就不爽,他趕緊揚了揚手:“能動了。這裏怎是你女人能呆的地方,快跟我來,另外找個地方讓你住。”


    “你怎麽會受傷?我看這繃帶都是好久了,你啥時......”


    “你到底走不走?”唐軒之發現越來越多的人看過來,異常煩躁。


    “走去哪?我要見皇帝,有事告訴他,我又不是來見你的。”


    唐軒之詫異:“不是總督大人告訴你我受傷了?”


    夏楓沒好氣:“我真的有事找皇帝,德裏附近有人以兵扮匪搶劫,馬爾瓦邦失蹤了很多婦女。我知道這是事是誰幹的,但沒有證據。你必須得信我,但我不會告訴你是怎麽知道的。”


    唐軒之用十秒時間才消化這完她的話,說道:“是我多想了,以為你早知道,剛故意笑我。”


    “怎麽?”夏楓疑惑道:“你受傷的事情,有很多人笑你嗎?”不等他迴答,又問:“皇帝身邊有人不服你?”


    唐軒之下意識便笑了,“真聰明。”隻從之言片語就能摸清他的處境,可不就是聰明嘛。“你別擔心,我會用本事說話。來而不往而禮也,叛軍傷我一條胳膊,我必得取下他們頭頭的腦袋,到時我看誰還笑。”


    “那為啥這麽長的時間,竟......”


    唐軒之打斷她,“跟我來,慢慢說予你聽。”他大膽妄為,用那執劍的右手“捉”住夏楓的小手,使勁往前麵拖。好像知道小手要溜似的,捉得緊緊的。臉上卻一本正經,好像啥規矩也沒逾。


    “能不能先放開,我自己能走。”夏楓被他握得生疼,還得跨著大步子跟上他。


    “不能。”如果可以,他永遠也不放。


    “......”


    他倆來到高處一棵陰涼的桐樹下,半個坎普城盡收眼底。夏楓更加納悶,他們占據了天時地利人和,竟然久久攻不下?


    大半時間是唐軒之在說,夏楓乖乖聽著,偶而問上一兩句,兩人一直談到肚子咕咕叫。


    “所以,現在除了塔布地區以南,坎普爾下遊四城的鄉村和城鎮都是死城,沒有幾條活口。他們逼女人和孩子迎在前麵,士官躲在女人和孩子的身後,待前進到士兵的射擊距離,火繩槍就放。”


    “因為她們是平民,又沒搞清狀況,誤以為投奔我們而來。所以前期損失非常慘重,兵源持續減少;後來才開始反擊,至使那些無辜的女人和孩子們,屍骨堆積如山。你們的皇帝從未遇到過這樣的戰爭,他算不錯的將領了。常言道一將功成萬骨枯,他有仁心,難得啊。但同時也被對方掣肘。”


    夏楓感覺一團怨氣堵在喉嚨裏出不去,兩個殺人惡魔真是絕配。她想到了後世的對越“自衛反擊戰”,當時我們的部隊也是遭遇了同樣的情形,隻不過越南人不是被迫,但一樣改變不了這是種無恥戰術的本質。越南也是亞洲一個非常神奇的民族,老美先進的飛機大炮打了十幾年也沒把之攻下,還搞得自己國內一團糟。中國的反擊雖然成功了,但損失也非常慘重啊。


    阿克巴並非悍戾君主,要他突破人性的底限大開殺戒,的確是大挑戰,說是掣肘一點也不為過,夏楓問唐軒之:“你是說,坎普城已空,滿滿的全是士兵?沒有一個平民?”見重重點頭,她氣得指甲摳破了手心。那些貴族都逃了?沒逃的也成了死屍?亞格拉斯跟姚敬隋晚上睡得著嗎?


    畜生!畜生不如!


    唐軒之幽幽說道:“我們無法從河上登岸,碼頭上全是一層一層的屍牆。突襲過兩次,我們的士兵還沒衝上去,屍體就燃起了一堵火牆,就算突破一層防禦,還有第二層,第三層。地段狹且深,水龍接不過去,就算接過去,最裏麵的屍牆上都裹著石灰,用來防止瘟疫。敵人殘暴且狡詐。如今,你們的皇帝就在等,等著更多的士兵到位,把他們困死在裏麵。他比誰都怕交火,因為一旦交火,死的就是他的子民。”


    夏楓怒極而靜,她終於明白過來,戰爭本就是血腥且滅絕人性的,在戰場上隻有你死我活的野蠻殺戮。她的憤怒無濟於事,讓她像個無知軟弱的小女人......


    如果阿克巴的計劃是這樣的,那德裏城將更空虛,皇帝還要在這裏繼續耗啊。等他收拾完亞格拉斯,皇城......


    夏楓深吸了一口氣,迴過神來,決定先見到阿克巴再說。先小心翼翼地問唐軒之,他的手到底是怎麽受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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