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楓笑得一臉和煦:“配嗎?”


    伊紮氣得發抖,如今他是最尷尬的一個,其他人都是吠舍,蘿唿多也會嫁給吠舍,就他一個是首陀羅。妻子成了別人的側室,連親生兒子名義上也得管什克叫父親。這個曾經在巴利家萬事不管,一味愚孝又有些懦弱的男人,經過戰爭的洗禮被逼出些許血性。聽見夏楓敢嗆那位刹帝利婦人,心中油然而生一股莫名勇氣。


    他用力挪動雙腿,來到夏楓身邊。


    見此,娜瑪抱著兒子也跟了過來。緊接著,是蘿唿多。


    就隻有娜伊,呆在原地不敢動。她肮髒的身體有人要,已是萬般幸運,何況什克對她還那麽好......


    夏楓早想除掉什克,但苦無沒有機會。一是希望什克能順勢而為,不要再妄生枝節;二是看在娜伊的麵上,不好做得太過。但是因為身份的問題,關鍵口恰恰又在什克身上,反而讓他留下隱患。


    卡布爾太太沒有再隨便動火,早已作好心理準備,冷聲問道:“小夏楓,你的確是不配,但你聰明能幹,所以,可以做吠舍的妻子。”


    “太太,我想你誤會了。我是說什克不配,他有本事養活我嗎?”夏楓抖了抖自己的紗麗,用賤賤的口氣,揚聲道:“他買得起嗎?瞧他正妻穿的什麽?哦,我忘記了。原來女人要靠男人養,可我不想養他。”說著站了起來。


    卡布爾太太實在忍不下,她一把甩開被艾尼緊緊拽著的右手,怒道:“跪下!”


    “哈,跪?要不你讓什克過來踹斷我的腿,那我就真跪下了,但是太太你看他有這個膽子嗎?”尊稱也懶得用。


    聽得這話,什克果然萎了,低頭悄聲在卡布爾太太背後說道:“我的太太,她很能打,比男人還狠毒,真不能跟她硬來。”


    “難道你敢跟你丈夫動手?”卡布爾太太已是色厲內荏,但望見拉賈尼不知何時來到了門口,一臉青黑,那眼神她從未見過,跟一頭狂躁的小狼一般。


    氣得她暗自咬緊了後槽牙,今天非要整治夏楓不可。這個不知哪來的鄉下野仆,愈發要翻天了不成!喝道:“邦克的婚事今天不急,我要辦一件更要緊的事情。什克!”


    躲在後麵的什克聽得太太怒火衝天,知她拿出了貴族氣勢,猛一抖,迴道:“在。”心裏竊喜,我就不信那小女人敢跟太太動手。


    “馬上把你的側妻拖去床上,行使你丈夫的權利!我倒要看看,誰敢攔著!”


    娜瑪第一個撲過來,“太太您不能逼死她。”


    蘿唿多伸手擋住夏楓,口中卻道:“大管事您冷靜一點,別傷著太太,她身份尊貴呀。”


    突然,拉賈尼一掌捶向門板,那腐朽的木板子“嗙”地一聲倒下,激起一片煙塵。


    除了夏楓,其他人下意識向後爬,嚇壞了。


    拉賈尼沒說任何話,衝到什克身邊,一腳踹過去,緊接著又是一拳。


    “少爺,少爺,不是我,不是我,我沒想.......”他何時見過自己跟了三年的少爺發如此大的火,驚嚇之餘又尿了一褲襠。至從在船上被唐軒之的長劍驚過一次後,他就不容易控製自己的下麵了。


    “哥哥,哥哥你冷靜,你嚇著母親了。”艾尼使勁抱住拉賈尼的腰,被狂躁的他甩來甩去。


    拉賈尼手上沒停,直到打得一身健子肉的什克變成一坨爛肉,蜷縮在地上。


    卡布爾太太眼見兒子怒得失去理智,生怕他氣出個好歹來,她還要靠兒子生活呢。哭道:“我的孩子,你不能這樣傷母親的心啊。難道母親連懲治一個女仆的權利也沒有嗎?”


    “她犯了什麽錯?為什麽要懲治她!”拉賈尼猛地轉身,嚇得卡布爾太太一愣。


    “母親,如果不是她,現在您還在哈茲爾鎮被大太太欺侮。如果不是她昨天女扮男裝出去打聽消息,我們早被人騙得破產了!能不能不要給兒子添亂了,兒子把您跟妹妹帶出來是想混出個人樣,不是讓您替我的仆人操辦婚事。”拉賈尼又急又怒,情不自禁流下眼淚:“如果母親可以給兒子真正尊貴的地位,那我都聽您的行嗎?”


    “我我......”卡布爾太太張口結舌,迴頭發現艾尼也怨恨地盯著她,哀傷不已,捂著嘴巴衝迴樓上。緊接著,傳來她的嚎啕大哭。


    拉賈尼還沒完,喝道:“什克!夏楓的身份是你告訴太太的?看來,我是管不住你了。”


    “少爺,我錯了,我錯了。”


    瓦古麗抱著兒子趴在拉賈尼腳步,一動不敢動,連幫丈夫求情都做不到,抖如篩糠。


    “就是你...”拉賈尼重重吸了幾口氣:“就是你這個混帳鬧得全家不寧。”


    “少爺?”什克以為少爺要衝過來,使勁抱住頭,卻感覺一陣風從他頭上飄過,少爺上樓了。


    “夏楓...”娜伊扯著她的袖子,楚楚可憐。


    夏楓無動於衷,麵無表情。


    拉賈尼轉眼即下樓,踢了一腳旁邊的瓦古麗:“把你家的廟牌拿出來,馬上!”


    “少爺,不要!”什克衝上來抱住拉賈尼的腳,剛一抱住,就被夏楓輕輕一抓,將他拖了迴來。


    邦克一向是個識實務的人,主動陪著瓦古麗迴房拿。


    當拉賈尼伸手接廟牌的時候,夏楓發現他腰包裏有很重一包錢。問道:“少爺您想幹什麽?”


    “你不用管,等我迴來再和你說作坊的事情。”拉賈尼邊走邊說,很快消失在院門外。


    “大管事,我錯了,我真錯了,我不該心妄想嫉妒您;我更不該看不起您,求您讓三少爺不要降我的種姓,求求您。”


    降種姓?可是你什克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夏楓問他:“你斷一隻手還是降種姓,選一個。”


    什克仿佛看見曙光,毫無猶豫:“斷手,我選擇斷手。”


    卻聽夏楓懶洋洋的口氣說道:“我不是少爺,我隻是個大管事。每個人,都要自己的行為付出應該承受的後果。在這個關口你還想趁亂生事,也未免太自私了,把少爺的前途置於何地?認命吧。”


    ......


    艾尼給卡布爾太太端上去的吃食,她一口沒動。


    逼得夏楓在樓下大喊:“太太想家了,咱們馬上找船送她迴去,要快,連夜走。”


    卡布爾太太睜著紅腫的眼睛,指著樓下對女兒顫聲道:“你聽,你聽...”


    艾尼放下碗,氣道:“母親,這是坎布爾。我們已經出來了,以後哥哥出頭了,您會享受到您想要的。怎麽就是想不明白,怎麽就是想不明白......”艾尼說著跪下,已是泣不成聲。


    卡布爾太太一臉愕然:“難道你也認為是我的錯?”


    “沒有。”艾尼哽咽道:“您沒有錯,夏楓也沒有錯。因為你們都是為了哥哥好,我埋怨您,也是為了哥哥好。”


    卡布爾太太痛苦地閉上眼睛,好似自己是最傷心的那一個:“是,都是為了拉賈尼。母親忍下吧,反正又不是沒忍過。”


    “......”艾尼一把抱住母親,放聲大哭:“都怪我,如果不是為了我的嫁妝,哥哥也不會認識夏楓,您就不會難過。”


    “你......”


    夏楓又幹上了聽牆根兒的“勾當”,心下不由諷刺:我的天啦,跟生離死別似的。


    同時鬆了一口氣,貴太太願意忍下就好。她若不願意忍,就是我受搓磨。我可不習慣被人摧.殘,本就沒受你們的禮教熏陶。還是,太太您“忍”了吧。


    這叫什麽事兒!


    夜深了拉賈尼才迴來,一身香粉氣。原來他低聲下氣求庫迦帶他去見當地長官,辦身份入宗廟,而那長官又去妓.院玩了。庫迦如今算是有求於拉賈尼,爽快地帶他追到妓院去了。


    當然,一行幾人的開銷全算在拉賈尼的頭上,花了四十盧比。他又送了二十個金姆爾給長官,終於把全家人的身份辦了下來。雖然提前解決了這樁事,但是卻多花了不少錢,也不太順利。因為明後兩天,還要過去繼續陪著人家消遣。


    衝動惹的禍。


    “少爺,您很有魄力。”夏楓讚道。


    “你以後就是獨自一人,你的好姐妹娜瑪和蘿唿多我也一起辦下來了。什克降成首陀羅,他要呆在這裏也行,不願意呆,帶上他的兩個老婆走人。”


    躲在門縫裏偷聽的娜瑪姐妹,一喜一憂。


    拉賈尼雖然很勞累,但是精神卻很好。跟夏楓繼續“秉燭夜談”,把後麵的計劃再捋了一遍。正說到要緊的地方,伊紮突然跑出來。


    他一路跪著挪到拉賈尼身邊,重重吻他的腳,沙啞的喉嚨發生渾濁的啜泣聲音,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拉賈尼是從小被人吻腳吻到大的,卻從沒今天感到自豪,因為這是憑他自己的本事得來的感激。說道:“你父親是個英雄,你本該早是吠舍。”


    ......


    一夜過去,什克就從吠舍淪為首陀羅,地位一落千丈。他自己也是這般想,見著夏楓那腰彎得更厲害了。


    其實他本不算壞,至少沒有虐待過奴隸,也對虐待奴隸的哈特恨之入骨。隻是權欲太強,又看不起女人,上竄下跳,如今終於跳“圓滿”了。


    邦克跟夏楓等人待他與之前並沒有什麽不同,但是卡布爾爾太太和艾尼小姐就不一樣了。


    ☆、第82章 【】


    “叨擾,叨擾。”年輕男子朝拉賈尼行合十禮,一口文質彬彬的當地敬語用得格外標準。


    印度通?


    拉賈尼也因為唐軒之的緣故,對大明人堆不起笑臉,隨便應付了兩下。


    夏楓直唿傻:笨蛋,這是位財神爺啊。她管不住腳,趕緊跑下來,藏在被拉賈尼踢壞的爛門板後麵,想探聽點商業秘密,如果有的話。


    “姚大人,這位是拉賈尼.卡布爾,哈茲爾鎮長家的三少爺。”庫迦一臉自信,大方無私為大明商人介紹:“這位少爺棄暗投明,離開叛軍迴到我們阿克巴大帝的懷抱,是個有見識的年輕人。”


    “失敬,在下姚敬隋,來自大明蜀地,很榮幸認識卡布爾少爺。”年輕男子說著微微附身恭手,又施了一個外邦禮儀。


    拉賈尼看在庫迦的麵上,不好太冷淡,強笑道:“我未成家,叫我拉賈尼就行。”起了頭他就說順嘴了,又道:“早就聽聞姚大人的威名,幸會幸會。”雙手合十迴禮。


    夏楓暗暗分析,想必這姓姚的跟庫迦關係很鐵,拉賈尼這樣的小蝦米,庫迦根本不放在眼裏,並不怕被搶生意。


    工人們搬貨,兩位客人和隨從們,一起被拉賈尼請進正堂。夏楓早就潛迴樓上去了,掀開頭層粗木板,透過裏層的地板縫,俯視正堂。


    這位姚公子,舉手投足盡顯大家風範。離近了看,才發現他五官挺立長得很是英俊。俊到什麽程度?就是看了一眼還想再看,總是看不夠的感覺,讓人心生孺慕。如此俊美的男子,還不顯得娘,真是難得。


    說到美男子,夏楓在前世可謂早飽眼福,各種東洋西洋所見無數(電視上),不管人家是削骨是拉皮,還是因為距離美,但總給觀眾呈現出了完美形象。可是,放在今天,跟姚公子一比,瞬間沒法看了。除非隻看男明星們的封麵硬照,或許可以“切磋”一下。


    他的額頭也光潔飽滿,夏楓聽人說,這種額相的人有祖蔭可靠,並不用白手起家中年才能貴達。她心下不由嫉妒:人比人氣死人啊。


    姚公子深邃的眸子含著讓人舒適的笑意,修長手指握起邦克剛剛奉上的茶碗,淺淺抿了一口,圓潤有力的下巴微微一揚:“好茶,醇厚香甜。”昧心話張口即來,眉毛都不帶眨一下。


    姚公子溫潤如玉的姿態,跟他身後的隨從形成鮮明對比。


    那隨從跪坐在門口一角,把整個房間盡收眼低,院外的情形也能了如指掌。他這是選擇了一個絕佳的盯防點,表情悠然,實則外鬆內緊;放在膝上的一雙大手骨節根根分明,邊緣有厚厚的老繭......毫無疑問,肯定是個練家子。


    隻是,夏楓如今隱藏唿吸的功夫大有長進,清清楚楚把他打量完畢,絲毫沒讓他察覺到。


    屋裏三人正在隨意寒暄,突然院外匆匆走來一個掌櫃模樣的中年男人,步伐焦急。


    男人用帶著蜀地方言的大明話喊道:“公子。”


    姚敬隋嘴角還殘留著笑意,看見這位掌櫃,臉色立即轉寒,順著掌櫃的話音問道:“你......難道糧食出事了!”


    口音極重,夏楓認真識別才聽清。她懂四川話,但是這古時的四川方言,側重入聲,聽起來甚是兇惡,這種口氣不像從他姚公子裏的嘴裏能吐出來的。


    “遭扣老(了),嗦糧食卟能買賣。俄們請的本地假掌櫃也被坎了老殼,全家都遭殺了,那船貨全蝕(丟)啦。少當家,怪俄呀,迴切(去)跟大當家自請處罰。”掌櫃想到沒人能懂他的土話,一急之下把底全交待了。麵紅耳赤,語氣心急火燎,偏偏還要硬撐著不露出異態。


    這可喜了夏楓,所以,會一門“外語”是多麽的重要啊。老天,這廝竟然敢在戰爭中打糧食的主意!爛心髒肺,膽子真夠肥的。稱唿像是混黑道的,誰是他的後台?


    姚敬隋或許剛一看見掌櫃的神態就已猜到,確定了結果,他的反常一閃而過,平靜吩咐道:“嗯,你先負責工人裝貨,連夜啟航。”已換上標準的印度話。


    轉過頭繼續與人寒暄,定力非常。


    夏楓不知道他們的船有多大,按照坎普爾段恆河的水位,承載三百料的商船輕輕鬆鬆。也就是大概一百公噸滿載排水量的大船。想他一“巨商”提著腦袋幹上這麽一迴,怎麽也得裝滿吧。損失如此嚴重,竟然還能泰然處之。


    夏楓下意識吞了一口唾沫,腦子裏隻冒出幾個字:特麽真有錢。


    從現在起,姚公子,你就是我的目標,我要把你比下去。但肯定比你有道德,聖人言: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發戰爭財的事情,我是下不去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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