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專為阿妮婭臨時做的,薄木板下麵是厚厚的棉花和碎木塊,夏楓自己上輩子都沒睡過軟床,別說來到這裏。“去了坎普爾我給你做一個。”


    一旁給阿妮婭把脈的唐軒之有種錯覺:這小姑娘像大姑娘的長輩。


    “她怎麽樣?”夏楓問道。


    唐軒之無聲搖頭,情況不妙。


    “能堅持到上船嗎?我想讓她看見恆河。”


    阿妮婭輕呤:“嗯,我也想學你們,葬在恆河裏。”


    唐軒之沒有說話,默默渡入他的內力。


    夏楓本打算早上不去神廟,因為巴依鎮上權貴們都被驚動,如果再去可能不安全。但是阿妮婭感覺自己又有了力量,非要去。


    唐軒之勸道:“何不留著明天晚上用,或許流言今天晚上會被壓下去。還有......”看著夏楓:“還有夏楓姑娘的另一個計劃,不如到時一起實施了。”


    .......


    唐軒之沒料準,次日上午,整個哈茲爾鎮都籠罩在禍災恐怖氛圍中。那些曾經見過或者說睡過阿妮婭的男人嚇得麵如土色,紛紛跑到神廟去尋求庇護。大家都在談論禍災的事情,傳得有鼻子有眼,說阿妮婭是坐在一塊黑雲飄下來的,她繞著哈茲爾轉了一圈,現在每個人都有危險,今年春天肯定會大旱,糧食又要漲價了......


    到了下午,那位把阿妮婭賣給哈特的祭司終於招架不住,把情況匯報給了廟主。廟主一聽,這還了得,你們連禍災也敢玩!


    幾個頭頭聚在一起匆匆商量完閉,一行由三四十僧人打頭,卡布爾等“鎮領導”與民衛組成的滅災隊伍就朝拉賈尼的甘蔗工坊殺過來了。


    氣勢浩蕩,引得尾巴後麵墜了一群民眾,把工坊圍得水泄不通。


    “砸門!”那幹瘦瘦的廟主老僧一聲令下,七八個漢子便蜂湧而上。


    “嘭嘭嗙嗙”那門就像嵌在地下似的紋絲不動。


    “哈特!你還敢躲在裏麵!”卡布爾一張臉氣得發紫,又吼道:“拉賈尼!快給我開門!”


    “點火!燒門。”那位廟主大人沉聲說道。


    ......


    “怎麽辦?點火了!”邦克驚叫,他的妻子瓦古麗更是嚇得發抖。


    拉賈尼緊張地看著唐軒之和阿妮婭,“能行嗎?人很多。”


    夏楓在阿妮婭身上灑了很多麵粉,她手上提著半袋,遞給唐軒之:“幫個忙......”


    外麵一群人剛剛拿來火油點燃火把,帶著白色粉末的怪風突然從工坊方向吹過來,火把立時就熄了。


    “為?”舉火把的民衛發現自己手中有白色東西,嚇得像捏了條毒蛇,一把掉丟火把。


    “快看上麵!”不知誰吼了一聲。


    人群仰頭一看,立即驚得一轟而散,膽大的壯著人多勢眾沒跑,眼睛直直地盯著上方。那牆上突然出現一個白衣女人,她眼睛裏正滲出兩條血溝,白袍在怪風中迎風而飄異常恐怖,額上真的有禍災的紋飾。


    神啊!傳言是真的。


    付了五十個金姆爾給拉賈尼的鳩亞淫.僧此時急火攻心:天啦,虧了!慌道:“卡布爾鎮長,你家少爺肯定是死了。”裏麵的人全死了,包括他要的那個小姑娘。偷偷看了一眼廟主,那廟主也在看他,兩人對上眼神,不知啥意思。


    聽得這話卡布爾一個哆嗦,重複道:“拉賈尼死了?”


    “大人,又不見了。”一個民衛大著膽子吼道。


    話音剛落,下一秒阿妮婭又出現在牆東邊。


    這時,連僧人們都嚇得連滾帶爬開溜。這絕對不是人,人怎麽會有這麽快的速度。上百人在狹窄的通道裏轉不開身,一時擠傷不少。


    剩餘的十幾個人跑得慢了些,讓夏楓和唐軒之全給弄暈灌了藥。


    唐軒之抽空打趣:“有進步!”豈直是進步,簡直是神速。


    夏楓不想跟他費話,都什麽時候了!道:“提上油走!”


    “現在?”


    “就是現在!”夏楓飛快迴到院子,朝拉賈尼喊道:“你們快上車,去碼頭。”


    巴依慌道:“去不了,有兵守著。”


    “不會,你們從西邊多繞五裏路,等到的時候就沒幾個人守著了,可以直接衝卡,我們在碼頭匯合。”


    拉賈尼拉住夏楓:“你呢?你幹什麽去?”


    “別管我,我會有辦法過來的,興許比你們還先到。因為我會從東邊走直道,估計到時天剛黑。少爺,快走吧,你還要去接母親和妹妹。”


    拉賈尼還想再說,夏楓已經跟著唐軒之上了樓。遂趕緊催促雙克:“先把奴隸裝上車,你們走前麵,快快。”


    蘿唿多問娜伊跟誰走?瓦古麗壯著膽子說道:“當然跟我們。”她是指邦克,認為她們是一家人。


    蘿唿多眼一橫:“我在問她,誰問你了?”


    瓦古麗低下頭不敢再說話,娜伊望了望姐姐,卻聽娜瑪邊跑邊說:“女人們都在一個車,還分跟誰走。”


    蘿唿多吐了吐舌頭,來到奴隸們麵前,連說帶比劃,最後拍拍自己的胸膛,五個奴隸齊齊點頭。她在按照夏楓的指示,先把奴隸們團結好,必要的時候,奴隸比雙克二人或許更管用。


    拉賈尼的馬車已經駛了出去,大街上空蕩蕩的。車夫的心髒怦怦直跳,走了千百遍的路今天怎麽這麽長,久久到不了。拉賈尼在車裏拽緊了車沿,一絲表情也無,事到臨頭才知道什麽是害怕。


    天色漸暗,真的起風了,地上的泥沙讓風卷起來刮人腳指,一黑二白兩高一矮三個人在巷子裏狂奔。唐軒之為節省力氣,時不時的兩手交換去攬阿妮婭,此時最急的反而是阿妮婭。口中不停在說:“快點,再快點,我快不行了。”她毒性無法控製,開始七竅流血,儼然是瀕死邊緣。


    等他們到達神廟的時候,廟門緊閉,外麵沒有一個人,廟中傳出經聲,僧人們從未如此虔誠,誦唱聲無比的齊整。


    ☆、第76章 逃離(四)【】


    剛一咽氣唐軒之即感覺到,打橫抱起阿莉婭,幾步躍至後門,見到夏楓正叉腰問那群濃妝豔抹的女人:“你們想跟那群淫.僧一起死?”


    唐軒子一把將夏楓撈起,“事已成,該走了。”


    “放我下去,那些聖女是無辜的。”無奈技不如人,夏楓被他固在腰間死死的不能動彈。


    “你是不是傻?”唐軒之轉過身讓她看後麵,隻見那群聖女們四散逃竄,哪裏有衝迴去送死的。笑道:“看見了吧,人家是怕你不敢跑。對了,大善人,那些女人不會告密吧?”


    “不會,他們都是窮人家的女兒,誰願意做聖女。”


    如果早上的事情隻是讓人恐慌,那聖廟的大火就掐滅了權貴們最後的一絲僥幸。卡布爾等人,完全沒了章法,果然如夏楓所料,他們召集全部的民衛滅火,他自己也親自動起了手,燒哪也不能燒了神廟啊。


    其他鎮民卻指揮不動,他們拖家帶口跪在屋外,隻知雙手合十祈禱。任憑民衛們用鞭子抽打,紋絲不動。


    隻有古普德家大門緊閉,艾德夫望著神廟方向的滾滾濃煙,一臉好奇......


    濃煙為號,商團大營已經發生了暴.動,卡布爾政府真是顧得了這頭顧不了那頭。等唐軒之趕到的時候,那門大炮已經被積了大半月怒火的大明商人給肢解了。敵死五我死三傷七,慘勝。


    唐軒之一眼看見打頭鬧事一身血汙的人就是朱掌櫃,吼道:“掌櫃,這裏,快過來!”話音一落,人如離弦之箭,朝拖住朱掌櫃的府兵衝過去,一掌拍碎府兵的頭蓋骨。剩下的見勢不對,如鳥獸逃散。


    “還有嗎?”唐軒之氣喘籲籲地喝道。


    朱掌櫃捂著胸口爬起來:“沒有了,剛剛一大半西戎子跑去救火了。”


    夏楓大概數了數,至少有七百人,三個營帳,光是集合都需要不少時間,提起內力大喊:“朝碼頭河壇處走,大家陸續來。”


    眾人轉頭一看,居然是個小姑娘,還是個土著,一時不知所措。特別是那個站在馬車旁臉被燒爛的奴隸,他差點不敢唿吸:這不是夏爾小媽嗎?她怎麽會跟大明商人在一起?


    夏楓哪管那麽多,問朱掌櫃哪個車隊是唐家的。朱掌櫃目光直直,把手朝右邊一指。


    夏楓將阿妮婭的遺體一把抗在肩上,踩著別人的馬車如履平地幾步躍到右邊,在寫有“唐”字的馬車上放下阿妮婭,猛一揮手,再次喊道:“朝東直走,河壇。”


    唐軒之迅速跟上來,牽起韁繩:“駕——”


    眾人一看,還等什麽,紛紛上車。一百多輛馬車驢車,還有少量駱駝,噠噠噠,用他們最快的速度朝碼頭奔去。


    而拉賈尼早在夏楓剛到神廟時就接上了自己的母妹,這時剛剛與工坊裏的眾人匯合。他們得知神廟被繞,隱隱約約都猜到是誰下的手。


    除了拉賈尼的母親和妹妹,她二人坐在馬車裏,俱是雙手合十在默默祈禱,以尋求平靜。


    快到碼頭時,拉賈尼的妹妹艾尼實不住問拉賈尼:“哥哥,神廟是不是災禍造成的?”


    拉賈尼原本很精致的五官此時被他擰得奇形怪狀:“艾尼,災禍是假的。夏楓說那女人是受了陷害,她是海得拉巴的婆羅門大貴族,姓龐杜。”


    “龐杜家的女兒?”拉賈尼的母親驚道:“是龐杜大人的女兒?天啦,主啊,怎麽會發生這種事情?”


    “母親,您認識她父親?”


    這位太太隻知道不停地唏噓,搖頭,望天,捂胸口,接著唏噓,她真的無法相信,眼淚不知何時已流了下來。


    待要到碼頭時,她才喃喃自語:“拉賈尼,你的外公曾經受過龐杜大人的恩惠,他是一個非常仁慈又智慧的大好人呀,還有三個如河川女神一樣美麗的女兒。如今有一個成了禍災,母親想想都可怕。”


    拉賈尼迴頭朝母親說道:“是的,阿妮婭是非常美麗。”


    前麵什克那輛驢車突然停下,他慌慌張張跑過來向拉賈尼稟報:“少爺,前麵發現大明商隊。”


    “跟上!夏楓就在前麵。”


    什克一臉不可置信:“少爺,我們要跟大明人一起走?”


    “當然,難道你一條船跑得了?你怎麽廢話越來越多!”


    ......


    最前麵的夏楓和唐軒之已經到了河壇,夏楓忍不住看向河壇上的石柱:在後世,每到節日,會有上千萬人來到這裏舉行沐浴儀式。這座神聖而古老的河壇,還跟後世一樣,仿佛從未變過。


    夏楓一叩首,說道:“對不起了!”


    “你又怎麽了?”唐軒之望見碼頭上的船工已經發現了他們,急問道。


    “對曆史的尊重,你也來鞠一躬,因為我們要在這裏大開殺戒,人家不見點血不會把船乖乖給我們。”


    唐軒之忍不住嗆道:“你今天殺的人還少嗎?天地之間,其猶橐籥乎?虛而不屈,動而俞出。多言數窮,不如守中。你心中既守著仁,何需作此表麵功夫,虛偽!”


    夏楓氣惱,這人心眼跟針尖大,還記仇呢。好,算你行,我掉書袋掉不過你,來自四百年後的文化情懷你懂個屁,怒道:“看你滿腹經綸,為何沒去考個什麽舉人秀長,何苦萬裏走商。如此刻薄寡思,橫加猜測,想必也沒考官敢錄你。”


    唐軒之氣極,“刻薄寡思是何意思?我隻知道刻薄寡恩,哼!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你站住,這句話我要你解釋一下。虧你是個古人,難道不知道你們屈解了孔老夫子的話麽?”


    “行,是我誤解。”唐軒之說完微愣,古人?我是古人她是什麽人。莫名其妙前言不搭後語,不會說大明話就不要說。氣道:“你爺爺到底是哪的人?想他不是大儒也是念過書的文人,竟會跑到這個地方來?”


    要你管,夏楓自知方才要求他朝石柱行禮是想當然了,但是這姓唐的言詞太可恨,真是越來越使人討厭,她道:“人已夠,該動手了。”指了指漸漸增多的馬車,又指了指河岸上聚起的船工:“我看上最邊上那條船了,不勞您費心,我自己搶。咱們就此別過,後會無期!”


    “你說什麽?”唐軒之幾步竄上來,把夏楓逼退三步,後背差點碰到石柱。她直著脖子怒吼:“幹什麽!”


    “什麽叫後會無期,她的仇人呢?”


    “誰?”夏楓問完就想起阿妮婭,忙道:“我自己解決。”


    “什麽叫自己解決!雖然她沒讓我們親口起誓,但是她提了條件,又已經幫我們達到了目的,那就等於我發過誓了。難道你想讓我永世孤獨嗎?再送你一句,最毒婦人心!”


    “我呸!”夏楓真的啐了一口唾沫,正好吐在唐軒之的鼻尖上。望見唐軒之一張臉鐵青,他沒有去拭,隻是惡狠狠地盯著她,那神眼說多可怕有多可怕。夏楓瞬時就萎了,就算在現代這也是討打呀,別說古代。趕緊伸手去幫他擦:“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因為你罵我,還亂用典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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