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殿下……”


    “這麽多年,不管你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罷,我總歸受了你不少好處,我要謝謝你。”


    “臣不敢。”


    “隻是對這稱霸天下,我實在不感興趣。”


    李星雲沒有理會袁天罡,而是抬頭仰望著焦蘭殿的匾額。


    “王圖霸業盡是糞土,稱孤道寡又能如何,你站得越高,覬覦你位置的人就越多。”


    他轉身邁進焦蘭殿,走到朱溫屍體的前麵,環顧著殿中的狼藉。


    “隻說這焦蘭殿,為了這把龍椅,當年朱溫以臣弑君,殺了我李氏一門,奪了大唐天下,今日朱友珪以子弑父,到頭來天理循環,他終究遭了報應。”


    袁天罡也走進了大殿,來到李星雲身旁,想要做最後的嚐試。


    “可是朱溫已死,大亂將至,如此機會殿下卻要任其從指縫溜走,豈不可惜,須知天意難違……”


    “這麽多年我也看透了,大唐滅亡怨不得別人,實在是氣數已盡,這才是天意,我不能逆天行事。”


    說罷,李星雲大步向殿外走去。


    “此時還望殿下三思,現在最要緊的是趕緊抓住溫韜,奪迴龍泉劍。”


    此時,少年正好邁出殿門,聽了袁天罡的話,他停下了腳步,突然大笑出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袁天罡趕忙麵向李星雲單膝跪倒在地,抱拳請命。


    “殿下……”


    李星雲終於止住了笑聲,擺擺手,說了兩個字。


    “算了。”


    “什麽?”


    袁天罡沒明白他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從現在起,龍泉劍在手也好,丟了也罷,都與我無關了。”


    “可是殿下……”


    “我算是看透了,多少年來,這把劍就是個禍端,與其身負龍泉引起他人覬覦之心,不如我離它越遠越好,至於你……”


    李星雲看了看袁天罡,後者忙將頭伏低。


    “你雖無敵於天下……”


    “殿下謬獎了。”


    “但溫韜既然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逃走而不被發現,那他就絕對有本事藏起來不被你發現,依我看,龍泉劍是絕難找迴。”


    袁天罡聽到這裏,抬起頭來,暗紅的眸子無比堅定。


    “臣絕不會輕言放棄。”


    “袁天罡,我李星雲是唯一能解開龍泉劍背後秘密的人,而你……千方百計想要得到這個秘密。”


    “臣都是為了大唐……為了殿下!”


    “你的目的是什麽,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李星雲盯著袁天罡,後者默不做聲,二人就這樣靜靜地僵持著。


    “現在,龍泉再次丟失,所以我對你來講已經毫無用處。”


    “臣沒有半點利用殿下的心思。”


    “不如從此我去過我閑雲野鶴的生活,你我不必再有任何瓜葛。”


    “這……”


    袁天罡猶豫了。


    “不知你意下如何啊?”


    “臣……”


    李星雲說到這裏,卻是不等他表態,朝著廣場上眾人走了過去。


    他抓起姬如雪的手緊緊攥住。


    二人相視一笑,走出了殿前廣場,陸林軒、妙成天和玄淨天緊隨其後離去。


    上官雲闕見他們離開,便也想追上去。


    “誒……我……等等我啊。”


    “上官雲闕,你要去哪兒?”


    袁天罡的話讓他不得不停下了腳步,眼珠子一轉,想了個理由。


    “呃……大帥,我……我去把這小子抓迴來。”


    “由他去吧。”


    聽到這句話,上官雲闕不由得張大了嘴巴,不敢相信眼前這人是他的大帥。


    “可是,您就讓他這麽走了?”


    “嗬,隻要李星雲的體內還流著李唐皇室的血脈,他就永遠逃脫不了自己的宿命。”


    袁天罡望著天邊已經露出的魚肚白,眸光幽深。


    “不要急,他早晚會助我完成大業的。”


    “孟婆!”


    孟婆上前一步,躬身行禮。


    “朱友珪一死,玄冥教暫時群龍無首,上至判官,下至無常,我要你把他們全都收為我用。”


    沒等孟婆答話,上官雲闕趕忙搶過來提醒。


    “大帥,你忘了?黑白無常已經死了……”


    “黑白無常活過嗎?”


    “您……這是什麽意思?”


    “哼,隻要有那個人在,黑白無常就死不了!”


    袁天罡意味深長地與孟婆對視一眼。


    “找到他!”


    朝陽慢慢露出地平線,寬闊的官道上,李星雲、姬如雪、陸林軒、妙成天和玄淨天並肩前行,與身後的洛陽城漸行漸遠。


    “星雲,咱們這是要去哪?”


    “你有什麽建議?”


    “不如……”姬如雪瞄了一眼跟在後麵落寞寡歡的陸林軒,“我們先幫你師妹找到張子凡,到時候你跟他當麵解釋清楚,也就沒什麽了吧。”


    李星雲噘著嘴,一臉不服氣的樣子。


    “清者自清,我又沒做什麽對不起他的事,有什麽好解釋的!”


    “唉……那……那再說吧,反正天下這麽大,誰知道那小子跑哪兒去了。”


    姬如雪沒辦法,隻能夠由著他的性子來。


    “那李公子你往後有什麽打算麽?”


    “遠的沒打算,眼下嘛,咱們先找個地方美美睡一覺,然後走哪兒是哪兒,縱情山水吟風弄月,快活一世。”


    妙成天一聽,頓時眼前一亮,一臉崇拜的說道。


    “人不風流枉少年,李公子你好有情懷哦!”


    一直聽著的陸林軒終於忍不住開口了,一臉嫌棄。


    “師哥,你就想這麽稀裏糊塗的過一輩子啊,太沒有成就感了吧?”


    這話李星雲就不同意了,他伸出雙手摟住妙成天和玄淨天,語氣自豪。


    “成就?幻音坊九天聖姬我收了兩個!”


    “李公子你好壞啊,這種話哪有當麵說的啊。”


    “說說怕什麽,”說著,他又一把摟過姬如雪,嬉笑著,“連女帝的貼身侍女都成了我的女人。”


    姬如雪一張臉臊得通紅,連忙掙開李星雲。


    “呸,沒個正行!”


    “嘿嘿,師妹,這還叫沒成就?”


    陸林軒還沒說話,姬如雪已經氣唿唿的開口。


    “男子漢大丈夫生逢亂世,不去建功立業,卻成天瞎琢磨三妻四妾填充後宮,真小家子氣。”


    “哼,三妻四妾才叫小家子氣呢,雪兒,你忘了我的誌向是什麽了?”


    姬如雪臉想起了兩人下藏兵穀時的場景,頓時羞得通紅。


    “呸,那種混賬話我可說不出口。”


    “這有什麽難為情的,喂,你們聽說過韓信帶兵多多益善麽?”


    陸林軒瞪了一眼,奇怪的問道。


    “跟你的誌向有什麽關係麽?”


    他一拍胸脯,說出了那句極其不要臉的話。


    “我李星雲胸懷寬廣,身邊美女自然也是多多益善嘍。”


    “哇,李公子你真不簡單啊。”


    “就是就是,也隻有李公子這般人物才能說出如此有氣魄的話呢。”


    有的時候,就是因為多了妙成天和玄淨天兩女,李星雲才感覺人生活得這麽有滋味。


    莫名的,他對於“從未謀麵”的女帝又多了一絲好感。


    “展望將來,我李星雲妻妾成千,子孫上萬,啊……人生如此,方趁我心呐!”


    身旁四女全都停下了腳步,像看一個怪物一樣看著李星雲,陸林軒趴在姬如雪的耳畔嘀咕著。


    “我師哥瘋了吧?”


    “差不多,我看他眼睛都紅了。”


    這時,李星雲忽然快跑幾步,跳到路邊一塊大石上,慷慨激昂的振臂高唿。


    “各位,向著我的幸福,跑步前進吧――!”


    “喂,你還有完沒完啦!”


    朝陽慢慢露出地平線,隨著一聲爆響,李星雲的慘叫響徹曠野。


    “哎喲!家庭暴力!啊!謀殺親夫啦!”


    ——


    清晨十分,焦蘭殿前的廣場上一片死寂。


    朱溫的頭顱在殿內地麵上倒著,身子躺在寶座上,張氏撲倒在朱溫無頭屍身的肚子上,朱友文橫躺在殿門口,大殿內滿地鮮血。


    殿外,朱友珪的屍體倒在地上,瞪著早已晦暗無神的眼睛,身下一大灘血跡。


    一隻烏鴉落在他的屍身旁。


    朱友珪的血還沒有流幹,他的鮮血正順著地麵的青磚縫隙往下流淌。


    暗紅的鮮血流入地麵,一直向下滲進。


    過了半天,鮮血終於滲進一間地牢的屋頂。


    這間地牢就像一口深井一樣,關著一個人,一個極其可怕,就連冥帝都忌憚的人。


    他身材高大,麵容威猛,虯髯遍布,但卻被精鋼鐵鏈穿透琵琶骨,四肢脖頸及腰部全被厚重的鋼鎖扣住,懸於地麵,每條鎖鏈的另一端都連接在石牆上。


    朱友珪的鮮血滴落下來,落在了他的肩膀上,緊接著,越來越多的血滴落在這個男人的身上,滴答……滴答……滴答……


    他除了衣衫襤褸,滿麵虯髯,身材相貌竟與焦蘭殿內死去的朱友文一模一樣。


    忽然,他猛地睜開雙眼,抬起頭來,狠狠地盯著頭頂的鮮血。


    ——


    涼風習習,竹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


    又一隻蟲子被吸幹生命掉在了地上,翻著肚皮,死了。


    就像一條擱淺的鯉魚,黑無常艱難的大口貪食著空氣。


    他的身邊已經聚集起了一圈被吸幹生命而死去的蟲子。


    隻見他手掌一翻,指尖已夾住了一個白色的彈丸。用盡這些日子汲取蟲子生命積累的微弱體力,全力一按,隻聽“哧”的一聲脆響,彈丸被彈向天空,然後爆炸。


    空中的煙花久久不能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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