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計支撐著身體起來,晃晃腦袋迴過神來,兩條黃狗這個時候卻是認出了他,對著後麵追來的李存忠狂吠。


    就在這時,“轟轟”兩聲悶響在夥計的身後響起,一個巨大的陰影將他籠罩起來,遮蔽了月華星芒,好似一座憑空拔地而起的高山。


    他抬頭迴首看了一下,隻見一個偌大的身影正站在自己身後。


    夥計頓時嚇得咽了口唾沫,兩條黃狗更是駭得縮在了他的身後,不敢再吠。


    這時,從破碎的大門走出來的李存忠伸出手,瘦長的手臂卻有著不可小視的力氣,將比他高出半個身子的夥計劈胸拎起,朝向自己。


    “饒……饒命……”


    聽到意料之中的求饒,李存忠戲謔地拍了拍夥計的臉頰,問了一個問題。


    “嘿嘿,那兩個人往哪邊走了?”


    夥計看著眼前容貌如猴子一樣的侏儒陰毒的麵容,又扭頭看看身後鐵塔一般的巨漢。


    看到他迴頭過來,李存孝做了一個惡狠狠的表情,抬起雙臂,狠狠砸在地麵上,大地都被震得顫了兩顫,盡顯“天下第一猛”的無雙神力。


    “嘖,老十,看你把人家嚇的。”


    李存忠說話間低頭一瞥,隻見夥計褲襠下麵的地上已經濕了一大片了,嘴角泛起一絲不屑,但還是開口用威脅的手段。


    “喏,你不想變成他那個樣子吧。”


    他向著身後屋裏的驛丞屍體努了努嘴,夥計哆哆嗦嗦地看了一眼,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再也沒有任何猶豫,伸手向著一個方向指了指。


    李存忠看著他手指的方向,嗬嗬一笑,提了一個小小的要求。


    “對了,今天看見我們兩個的事,你能保密吧?”


    夥計忙不迭的答應,深怕自己說遲一步,就去黃泉路上追隨驛丞了。


    “能……能能能……呃!”


    但他話未說完,眼睛已經突然瞪得老大,整個身體僵住了。


    李存忠一臉陰笑,鬆開了自己拎著他的手掌,任由手中的屍體跌落地麵。


    “嘿嘿,我相信你能。”


    殺了人之後,他毫無負擔的縱身躍上李存孝的肩膀,輕輕拍了拍,眼睛眯起。


    “走,去找咱們那個寶貝侄子去!”


    一直等到他們走開了老遠,兩條老黃狗才敢過來悲鳴。


    隻見夥計瞪著雙眼側著身歪倒在地上,舌頭半伸著,前額一個小孔正往外淌血。


    一隻老黃狗繞到他身後,推搡著,似乎想把“睡著”的他叫醒,但是不小心碰到了他後腦探出的一枚金針。


    似乎是觸動了什麽機關,金針“唰”地綻開成一朵金花,夥計的頭部下方的地上一攤鮮血正在慢慢擴散開來,染紅了地麵。


    而老黃狗,也在瞬間被毒死。


    夜。


    羊腸小道上,一個英武的少年攜著一個氣質清冷的女人從山上慢慢拐了出來。


    走著走著,少年突然眉頭一皺,停下了腳步。女人見狀也停下了腳步,納悶地迴頭看向他。


    少年低著頭沉默了半晌,這才無奈長歎一口氣。


    “唉……你給我滾出來吧。”


    女人聞言皺起秀眉,很是疑惑地環顧著四周,然後在探頭看向兩人身後來時的小路。


    她沒有發現任何一點動靜。


    “出來!”


    就在這時,少年突然發出一聲低吼,密林中“唧唧喳喳”的一群麻雀霎時間“撲棱撲棱”地被驚飛了。


    終於,女人看到不遠處拐角的地方,一個鳳梨頭腦袋從樹後鬼鬼祟祟地探了出來,訕訕的笑著打了聲招唿。


    “啊?”


    “你一直在盯我們梢?”


    姬如雪鼓起腮幫,很是氣憤的看向上官雲闕。李星雲見到果然是他,更是沒好氣的嘟囔著。


    “死人妖,你就不能離我遠點麽。”


    上官雲闕見行蹤被戳穿,尷尬地一笑,隨後也就不再躲藏了,哈腰點頭地走了下來,苦口婆心的勸說道。


    “嘿嘿,那哪兒成啊,江湖險惡,你又是初出茅廬,就算不提大帥千叮嚀萬囑咐讓我保護你平安無事,光憑咱倆的交情,我哪能讓星雲你……”


    李星雲聽到這裏突然倒提劍鞘向前一送,半截雪亮的劍刃“噌”地出鞘,架在了走到他身前的上官雲闕脖頸上,語氣冷冷的說道。


    “離我遠點!”


    “別啊……”


    不說龍泉劍中蘊含的秘密,光是劍器本身,就是千古名器,鋒銳無比。上官雲闕當時就舉手投降不敢亂動了,不過他嘴裏卻是沒有停過,臉上也沒有害怕之後,一邊說話,一邊輕輕伸出食指推開架在脖子上的劍刃。


    “刀劍無眼,星雲,咱不帶這麽嚇唬人的啊。”


    將劍刃按開之後,上官雲闕立刻圍著少年打著轉,一會拋個媚眼一會裝作無意的伸手摸摸,隨後拍拍胸脯表忠心,死皮賴臉的就是要留下來。


    “再說了,你一個鳳子龍孫,身邊沒個保鏢那多不拽啊,我上官雲闕別的不說,一片丹心可鑒日月,要說忠,誰忠得過我呀,其實星雲以你的眼力應該看得出來哈。”


    說著,上官雲闕身子一斜就把胳膊肘搭上了少年的肩膀,令得李星雲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把手拿開,好好說話!”


    很顯然,他這點小小的要求,上官雲闕並沒有打算滿足他,依舊在言語上惡心兩人。


    “哼,要論我對你的忠心,嘿嘿,說我是你的寵物也不為過啦。”


    李星雲無語問蒼天,隻感覺這似乎是自己的報應,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這話怎麽這麽耳熟呢!”


    姬如雪呸了一聲,一臉唾棄。


    “沒羞沒臊!”


    上官雲闕一聽,白了她一眼,兩人的仇怨可是不小。


    “哼!”


    “狗皮膏藥似的,撕都撕不掉!”


    “喲——,狐狸精你以為我願意跟你一道啊,切!”


    似乎就連和姬如雪說話都是惡心自己,上官雲闕立刻轉向李星雲,看到少年那張英武的俊臉,頓時心情就好了許多,知道他吃軟不吃硬,開始大打感情牌。


    “實話跟你說了吧,你要真想攆我走啊,那還不如直接殺了我,反正我要這麽迴藏兵穀的話,大帥也不會饒了我。”


    說著,他將自己本已挪開的半截龍泉劍又搭上了自己的脖子,一副聽天由命的架勢。


    “要麽帶著我,要麽殺了我,來吧!反正星雲劍下死,做鬼也風流!”


    上官雲闕皺著眉頭,緊閉雙眼,梗著脖子,一副準備英勇就義的模樣,讓李星雲愣怔了半天。


    雖然知曉他說的大多都不屬實,但是少年清楚袁天罡的性子,若是真的如此,恐怕上官雲闕被自己這麽趕迴去,絕對討不了好。


    最後,李星雲無奈地還劍入鞘,一扭頭,理也不理上官雲闕,轉身向山下走去。


    見此情形,上官雲闕對著一邊恨得牙咬咬的姬如雪比劃了一個勝利的手勢,隨後趕忙亦步亦趨,開開心心的跟了上來。


    姬如雪大惑不解地搶步走到李星雲的身旁,一邊走一邊納悶地問道。


    “你真要帶他走?”


    李星雲歎了口氣,瞥了一眼上官雲闕,有氣無力的開口。


    “你要能把這臭不要臉的攆走,我什麽都答應你!走吧,現在救我師妹要緊,這塊狗皮膏藥管他有用沒用先這麽貼著吧,唉!”


    隔著少年,姬如雪不服氣地瞪了一眼上官雲闕,後者一副誌得意滿的小人模樣,洋洋自得。


    “哼!”


    正午。


    城中的街上熙熙嚷嚷。


    中間有一家酒樓,裝飾雖不奢華,卻十分實用,二樓的某個角落,傳來一陣筷子敲碟子的聲音。


    一雙筷子有一搭無一搭地敲擊著瓷盤,顯示著主人煩亂的心情。


    “哎,我的姑奶奶,你能不能歇會兒,敲得人心煩!”


    一個白發少年在聽了半個時辰的噪音之後,終於忍不住要癱軟在桌子上的衝動,求饒得開口。


    “啊?”


    正在用筷子敲著食碟出神兒的少女聞言迴過神來。


    張子凡自然清楚她煩悶的緣由,懶洋洋地伸手用自己的筷子將陸林軒麵前的一卷告示挪到自己這一邊,然後靈活的撥拉開來,看到上麵熟悉的畫像不由得也唉聲歎氣。


    “唉,別瞎琢磨了。”


    毫無疑問,這是緝拿李星雲的榜文。


    “誰能想到這家夥竟會是這麽個身世呢。”


    聽了張子凡不敢置信的話語,陸林軒也歎了口氣,感覺自己很是失敗。


    “一起呆了八年,我竟不知道他……”


    看到少女一臉沮喪的樣子,張子凡不由得出言安慰,不令她擔心。


    “好麽……現在不光是龍泉劍,恐怕連這家夥都成了香餑餑了,不過你倒是可以放心,隻要不落到玄冥教手裏,他到哪兒都是炙手可熱的……”


    “炙手可熱……這是說的誰呀?”


    他的話才說到一般,忽然聽到樓下傳來一陣熟悉的陰沉聲音,張子凡凜然一驚,猛然轉頭。


    眼神落到樓梯口,隻見一個矮小如猴子的侏儒佝僂著身子,眯著眼睛,嘿嘿笑著,不緊不慢地沿著台階踱了上來。


    張子凡想不到會在這種地方撞見他,不禁眉頭一皺,陸林軒卻是頭迴見到李存忠的猥瑣模樣,俏臉上也不自禁地流露出厭惡之情來。


    就在這時,張子凡突然起身恭敬的喊了一聲。


    “九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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