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毒,藥師已有結果。”


    “什麽?”柳梢大喜,“是不是有解藥了?”


    “無藥可解,”盧笙停了停道,“但也並非全無辦法。”


    柳梢忙問:“有什麽辦法?”


    “人類乃萬物之靈,此毒正是附於這天生靈體之上,”盧笙道,“剔除自生靈氣,最好的辦法莫過於求助魔神。”


    “魔神?”柳梢吃驚,“你的意思……”


    “隻要入魔,魔神會為你剔除凡骨與靈氣,修行從此也日進千裏。”


    柳梢連連搖頭:“不行!我不入魔!”


    在世人眼裏,妖魔是遠勝武道的可怕存在,自己怎麽可以入魔?那不是跟洛歌蘇信他們為敵嗎!


    魔宮解不了毒,柳梢倒沒有多擔心,反正洛歌答應找武揚侯,哪有洛歌辦不到的事呀。


    “嗯?”見她竟然毫無懼色,盧笙的聲音便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看來你還有別的辦法。”


    “先看看吧……”柳梢含糊著轉移話題,“你知道月在哪裏嗎?”


    泥像靜悄悄地沒有迴應。


    他走了?柳梢愣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此地不宜久留。”背後忽然有人道。


    那聲音雲淡風輕,柳梢卻差點嚇破膽:“洛師兄!”


    門口不知何時站了個人,白衣素傘,渾身氣度絲毫不受昏暗天色的影響,如立於萬裏晴空之下。


    原是打聽到他外出才敢來見盧笙,不料竟在這裏遇上,是巧合還是有意?他來了多久?到底有沒有聽到什麽?他是不是早就懷疑了?


    柳梢隻管自己嚇自己,冷汗直冒。


    “迴去吧。”洛歌開口。


    柳梢猶如驚弓之鳥,心驚膽戰地跟著他走出門,洛歌放慢步伐,將傘往旁邊移了點,側身示意,柳梢隻得硬著頭皮跟上。


    沉默中,雨點打在頭頂潔白的傘麵上,發出輕重不齊的聲音,聲聲帶著沁人的涼意。


    柳梢緊張地與他保持著距離,沒話找話說:“哎,抓到食心魔了嗎?”


    洛歌停住腳步,半晌才開口道:“沒有。”


    “他逃了?”柳梢真吃驚了。


    他設計食心魔,知道的人不多,食心魔重傷後,帶鈴鐺的羽師兄追蹤而去,這兩日柳梢打聽過,那羽師兄名喚羽星湖,乃是他的正牌師兄,南華派紫竹峰嫡係弟子,也是曾經的南華首座弟子,攜一隻解魔鈴修得地仙之位,成為赫赫有名的尊者,常年遊曆在外。


    羽星湖那麽厲害,還讓重傷的食心魔逃掉?


    白當了場誘餌,柳梢大為失望,假裝不經意地嘀咕:“我之前在青華宮見到的就是食心魔,他好好的幹嘛戴麵具呀,會不會……”說到這裏她便住口。


    洛歌“嗯”了聲:“魔族素以濁氣修煉,那日我卻見他身上帶了絲清氣,絕非尋常魔族,隱藏身份混入仙門也不無可能,混進城更容易,你能想到這些,很好。”


    柳梢不好意思起來。


    他果然早就察覺了,食心魔當時肯定是進城躲過了追殺。


    “功虧一簣,是我失策,”洛歌望著遠處,一絲惋惜自眸中滑過,很快又消失,“但仙門追蹤多年,此番能重傷他,知道他的一些底細,也算有所收獲。”


    他肯承認自己失策,柳梢意外,忙道:“我們可以再設陷阱引他出來!”


    食心魔吃這個大虧,暫時怕是不會再現身了,天地棄魔竟身帶清氣,此事太不可思議,他極可能借此藏身仙門或武道,仙門倒罷了,武道魚龍混雜,又從何查起?


    再者,這次妖君白衣與魔宮合作,想必是徵月答應助他對付百妖陵,百妖陵鷹非自封妖王,與無跡妖闕分庭抗禮,白衣欲一統妖界,鷹非亦有野心,若無跡妖闕與百妖陵再興戰火,仙門必須做好控製的準備,以免波及人間。


    洛歌也沒多解釋,轉身麵對她,眼神嚴厲了些:“盧笙行事固有可取之處,但魔族長年以陰穢之氣修煉,性情多兇殘,你救他一個,可知會害多少人?”


    他都知道了!柳梢抵賴不得,嘴硬:“他幫過我呀!”


    “知恩圖報,也要明白什麽才是該做的,什麽是不該做的,此人心思深沉別有目的,不可過於信任。”


    又是講大道理!柳梢不服氣:“盧笙又沒讓我做什麽,怎麽不能信了!我也沒把魔嬰交給他呀!你還不是懷疑我,跟蹤我!”


    “我出來與羽師兄會麵。”


    柳梢不說話了。


    洛歌沒再繼續教訓她,道:“迴城再說。”


    還要“再說”呢!柳梢忿忿地扭頭:“我還要走走!”


    “食心魔隨時會迴來。”洛歌舉步。


    “誰怕呀!”柳梢嘀咕著,跟上去了。


    第26章 堪憶當年


    剛迴到仙驛,洛歌就被原西城叫過去,柳梢樂得不用再聽大道理,哼著歌兒上樓,路過卓秋弦的房間時聽見一陣嬰兒啼聲,她不由好奇地停下腳步。


    房間裏,卓秋弦盤膝坐在榻上閉目養神,商玉容卻抱著魔嬰走來走去,不時拿團扇逗他。


    短短數日,魔嬰長大了許多,小胖手緊緊捏住扇柄,很快就被逗得停止啼哭,咯咯地笑起來。


    “你看,他會笑。”


    “秋妹妹?”


    ……


    卓秋弦終於不耐煩了,睜眼:“你煩不煩!”


    從門縫看到這場景,柳梢差點笑噴,連忙捂住嘴。


    商玉容隻當沒聽到:“快快,他又笑了!你想不想抱?”


    “不想。”卓秋弦麵無表情。


    “我看他很喜歡你。”商玉容厚著臉皮湊過去。


    卓秋弦並不迴避,抬眸直視他半晌,道:“我過些時日就走,繼續遊曆六界。”


    對麵的凝視,眼神交錯,仿佛有什麽東西固定在這一刹那,永恆的靜止。


    許久,商玉容“嗯”了聲,緩緩地直起身:“多年未歸,你總該先迴青華宮看看,食心魔之禍未除,獨自外出也危險,要不再等兩年……”


    卓秋弦又閉目,似乎沒有聽到。


    房間裏再無聲音,清貴真君,清素仙子,兩人一站一坐,猶如兩尊靜止的雕像。


    柳梢突然沒心情看下去了,於是收迴視線,轉身跑到陸離的房門外,臉剛貼上門,門就開了,一隻手伸出來重重地拎她的耳朵。


    “想偷聽什麽?”


    柳梢“哈”了聲,絲毫沒有心虛的樣子:“誰偷聽呢!我又沒聽到什麽!”


    “沒聽到就不叫偷聽?”陸離將她拎進房間裏。


    柳梢掙脫他的手,理直氣壯地將房間每個角落都細細查看了遍:“誰知道你有沒有跟人鬼混!”


    “我鬼混?”陸離噎了噎,半晌歎道,“其實,你可以說得文雅一點。”


    柳梢豎眉:“我就是不文雅,怎麽!”


    陸離立即道:“沒什麽,很好啊。”


    柳梢得意地哼了聲,把盧笙的話講給他聽。


    陸離沒有驚訝:“那你要入魔嗎?”


    柳梢雙手抱住他的腰,仰臉反問:“要是我入魔,你是不是就不管我了?”


    “怎麽會!”陸離答得比她想象中快。


    柳梢便知他是真的不在意,更加歡喜:“魔很壞呀,你不怕?”


    陸離奇怪:“原來你很好?”


    柳梢怒踩他:“我不好?”


    “沒,”陸離笑道,“柳梢兒模樣好,術法好,脾氣更好……”


    “假話!”柳梢聽不下去了,紅著臉宣布,“我才不會入魔,洛師兄會幫我的,他肯定能從侯爺那裏拿到解藥。”


    陸離秀眉微蹙。


    柳梢沒留意他的神情,又將商玉容與卓秋弦的情形講給他聽:“商貴妃真是的,卓師姐要走,他就該跟著去才對呀,活該卓師姐不理他!”


    “你不懂,柳梢兒,”陸離含笑搖頭,意味深長地道,“也許他有更重要的事呢。”


    “明明是他不夠喜歡卓師姐!”柳梢撇嘴,突然又想起什麽,歎氣不止。


    陸離問:“又怎麽了?”


    柳梢將食心魔逃跑的事告訴他,悶悶地道:“我還當可以給你報仇呢,誰知道讓他逃了!”


    陸離不由莞爾,抬手摸摸那圓圓的杏眼,紫眸帶了幾分認真:“好了,柳梢兒,謝謝你。”


    唇薄而美,顯得冷情,說出的話卻如此的溫柔。


    柳梢握住他的手:“放心,我們將來一定可以報仇,殺了食心魔,殺了那些害你們家的壞蛋!”


    鄭重的語氣暗藏安慰,聽起來有點可笑。


    陸離沒有笑:“可是柳梢兒,我的願望不是這個呢。”


    柳梢意外:“那是什麽?”


    “這個麽,”陸離摸摸她的腦袋,“將來再告訴你。”


    “好啊。”柳梢摟住他的頸,踮起腳尖在他唇上親了口。


    陸離也習慣性低頭,配合地親了親她。


    他的縱容助長了她的放肆,她不再滿足於這樣的親密,再次吻住他。他起先抗拒了下,隨即便低低地笑了,任她胡作非為。


    忽然間,一股熟悉而濃重的困意襲來。


    神識仿佛被什麽力量束縛住了,目光逐漸渙散,她逐漸放慢動作,眼皮越來越沉,身體不受控製地下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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