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宵蕭卻總是避開我,不見我。


    似乎是被揍了五六次後,顧宵蕭才別扭地拿了個手絹兒遞給我:“臉都花了,擦擦傷口。”


    我衝他笑。


    果然師兄還記著我。


    那之後,鳶尾再怎麽刁難我,我都可以忍受了。


    顧宵蕭會主動來安慰我,雖然避著別人偷偷的對我好,那也是讓人開心的事,不是嗎?


    況且他帶來的仙果靈氣充足,吃下去傷口很快就能複原,就連心情也美美的。


    隻是總覺得好像少了些什麽。


    再後來,鳶尾忽然就對我好起來,她說她不應該對我那麽差,畢竟我是她的妹妹。


    她同我說她與山隼大人之間的愛情,他們第一次見麵,他們第一次牽手,第一次親吻。


    他們訂下婚約。


    曾經有多麽美麗幸福,如今就有多麽痛苦難過。


    鳶尾說啊說啊就會哽咽著停下來,然後呆呆的枯坐著,握著手搓啊搓,像是要把過往都搓進手裏。


    我覺得她這樣也是讓我受罪,雖然身上不痛了,但是心裏難過。


    如果師兄死了,我大約也會像她一樣痛苦吧。


    我把心中的感受與顧宵蕭說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臉頰有個小酒窩。


    我就有些奇怪的感覺,有些不對勁啊!


    為什麽我麵對著顧二,反而沒那麽深刻的感覺呢。


    不久,鳶尾突然很鄭重的向我提了一個請求,她不再打得我痛了,也不在我麵前哀怨痛苦。她很平靜的想請我去做一件事。


    “我是山隼的妻子,我想要為他報仇,”鳶尾笑得淒涼又無力,“本來這種事,應該是我自己去做的,但是我現在有了身孕。”


    “我要保護好我和他的孩子,讓他順利出生,所以我希望,有件事情由你來幫我。”


    她讓我去往妖界,當一隻普通的妖修,在那裏我會有超然的地位,和所有人的尊崇。


    至於到時候要具體要做什麽事,自然會有安排。


    “你不是喜歡顧二嗎?我去請我爹爹做主,讓你和他訂好婚約,待你幫我完成這些事,迴來就給你舉辦婚禮。”


    我原本是有些猶豫的,但是聽到與顧宵蕭的成親這種事,瞬間漲紅了臉,幸福來的太突然,讓我招架不住。


    以我如今的身份地位,別說和師兄喜結良緣,就連拉拉小指頭,大約也是名不正言不順。


    如果我立了功,自然會是另一番光景。


    我慢慢地點了點頭。


    能夠和師兄永遠在一起,從來都是我的心願啊。


    顧宵蕭一臉焦急地卻來找我,一遍遍地重複:“鳶尾她心狠著呢!你怎麽就那麽傻!不要去!我這裏攢了些上品靈石,帶上趕緊逃命吧!”


    “你不要聽她的鬼話,那什麽懷孕都是騙人的!大師兄碰都沒有碰過她!你走!你趕緊走!不然你會後悔一生的!”


    我一臉懵逼看著他,與師兄成親那是我最大的心願啊。為什麽他不歡喜呢?


    我搖頭。


    如果這是仙界對我的考驗,那我是一定可以承受的,隻不過是去妖界待上幾年而已,並不是難事。


    僵持間,鳶尾來了,帶著一堆人浩浩湯湯的。


    她甩了顧宵蕭一個耳光:“顧二,你若敢壞我的事,我讓你生不如死。”


    顧宵蕭蔫了,被人趕到外圍去,我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笑。


    沒關係,隻要可以和師兄在一起,什麽情況我都可以麵對的。


    那以後不久,我就到了妖界,以一個落魄卻靈力強大的孤兒身份與狐族族長接觸。


    那時候我已經受了許多禁製,一般來說,如果不是自願,一個人是不會被太多的人設下各種詛咒一般的法術的。


    但那時我以為仙人都是良善的,以為那些禁製大約隻有保護和略微製約我的意思,沒有太嚴重的後果。


    也不知道,原來他們是那麽的提防懼怕我。


    甚至到最後,顧宵蕭也被冷笑著的鳶尾拖到我麵前,給我一個禁製。


    “讓我痛苦的人,我要他十倍百倍的痛苦。”


    彼時我仍然是智商掉線的,還不斷的給顧宵蕭安撫鼓勵的眼神。


    顧宵蕭隻是一臉不忍直視的樣子。


    所以我到狐族是被他們設計的,當初不知怎麽就沒了記憶,現在想想,大約也是某種禁製起了作用罷。


    如今鳶尾接觸了我的身體,我的記憶便像潮水一般洶湧澎湃。


    應該是她解開了某種禁製罷。


    大概我以為這一生對我極好的族長爺爺,也不是拿了某種好處之後,才接收的我。


    多麽悲慘的可憐蟲。


    我以為對我極好的大魔頭,我想要一生忠於的人,卻是我要除去的目標。


    我來此處的目的,是用盡一切法子殺死他。


    *


    大魔頭征服的魔族地域越來越廣,他每天都是心情愉悅的,許多事情都井井有條,按照他的想法在進行。


    我越來越沉默。


    像是催命符一般,總在午夜腦海裏會出現殺死他的想法,我抵抗,頭就會被重物鈍擊一樣疼痛。


    我跟大魔頭表示我想搬離石室。


    他很驚訝,因為他之前趕了我許多次,我都死皮賴臉的纏著他。


    我假裝害羞地表示我葵水已至,略不方便。


    大魔頭一臉懵逼,耳尖微紅。


    其實我真的不想離開他,我恨不得分分秒秒與他在一起。


    突然冒出的想法嚇了我一跳,我這麽快就愛上大魔頭,那我的師兄呢?


    我怎麽就把顧二忘得那麽徹底?


    原來我是個見異思遷的人,真是糟糕透了!


    我覺得痛苦。


    理智告訴我應該快點用各種不入流的手段,毒死他掐死他殺死他。那樣就可以快些迴到仙界,與顧宵蕭成親,達成我之前的心願。


    但是一想到大魔王要被我害死,他可是除了師兄之外,唯一的真心待我的人啊,我又怎麽下得了手。


    大魔頭曾說,如果有為難的事短時間內做不出決定,你就拖一拖,等到看清了自己的內心,你心中真正期望的,自然就會明白。


    能夠讓自己冷靜下來的事,練字是極好的選擇。


    我在宣紙上寫滿了大魔頭的名字,大大小小的名字擠在各個角落,亂七八糟的,正如我一團糟的想法。


    我又拿出一張紙,一邊寫了王傲雋,一邊寫了師兄二字。


    我閉上眼,我想聽聽自己內心的想法,到底是誰占的分量更重。


    勢均力敵。


    原來我想要享齊人之福嗎?我竟然是個如此糟糕的人。


    這特麽根本就是不可能啊!


    再瞅了瞅那幾個字,在一張紙上意外地和諧。


    我把它揉成一團,一把火燒了。


    去特麽的和諧,靜不下心來,我還是先拖上一陣罷!


    小院子被布置得極為少女風,與大魔頭所居住的石室完全不同,不過說心裏話,我還是挺喜歡的。


    裏麵的物品一應俱全,就連女子私密之物,都置辦妥當。


    我覺得心肝柔成一團水,大魔頭雖然沒有說過喜愛我,也沒有表露過,但是他對我的好,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啊。


    為什麽,我一定得要殺了他呢……


    我開始了足不出戶的生活,看書練字習武,安安靜靜地,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大魔頭來小院子看我,帶著無奈跟我解釋,那天出現在石室的女子,真的與他沒有任何親密關係。


    他問我要不要搬迴石室去住。


    他讓我不要生氣,不要再懷疑了。


    我內心是欣喜的,他這樣是在讓步,他在乎我呢。


    我沒有懷疑沒有生氣啊,鳶尾的底細,我比他清楚得太多。


    我不去石室,是怕我自己壓不住那些禁製,會去謀害他。


    大魔頭輕輕歎氣,揉了揉我的頭發:“你身上的禁製,我能解開一部分,隻是你到底是惹上了什麽人啊,連折壽的禁製都有。”


    我瞪大了眼看他,驚訝不已。


    大魔頭笑了笑,洞空一切的神態:“跟我去吧,沒有你的屋子,挺冷清的。”


    這一瞬間我的心裏如糖似蜜,大魔頭他終於承認我很重要了呢。


    那什麽殺了他的逼迫,我就再忍一忍痛楚,拖一拖罷。


    這一拖,就拖到了仙魔大戰。


    大魔頭收服了所有的魔民,來自四麵八方的魔族擰成了一股繩。


    他領著精銳中最拔尖的幾萬民眾,與由鳶尾親帥的仙界精英對上了。


    兩軍對壘,鳶尾在高處笑:“葵花,你做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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