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最近睡得很不好,極為不好。


    總有亂七八糟的噩夢困擾著他。比如他變成了很小很小的嬰兒,被很高很大的巨人攥在手裏,使勁捏,不能喘氣像要爆掉。比如他長了翅膀在天上飛啊飛,越飛越高,都要去了雲端之上,夏至覺得有些太高了不能掌控,突然那對翅膀就消失了,他嗖的就掉了下來,底下是清晰可見的岩石。


    總被各種“馬上就會死得很淒涼”的夢境嚇醒,黑眼圈加了一層又一層。


    這種情形愈演愈烈,夏至給自己開了各種藥,畫了很多符都不管用,直到葵花開苞那日,夏至依舊沒有找到無故做噩夢的原因。


    秋葵早就名聲大噪,城裏許多公子哥兒為了一睹芳顏排著隊兒來競價,姑娘還未出場,就有太多人摩拳擦掌。


    等葵花穿著白色半透明的紗衣,赤*裸雙足在台上跳了一次舞以後,場下的男性都爆了,喝彩聲與誌在必得的吆喝此起彼伏。


    舞曲是春華改編的,比一般姑娘的展示要優美得多,秋葵姑娘的芊芊玉足,如藕玉臂,柔韌有力的小蠻腰,看上去就讓人銷魂的身姿,以及那殷紅的小肚兜,都在半透明的雪白紗衣裏若隱若現,極為誘惑。


    除此之外,秋葵姑娘的容顏更是四季春少見的美,本來四季春裏的姑娘們就多是極品美人了,可這姑娘一上妝,簡直就是仙子降世,集清純嫵媚於一身,那一對能說話的眼睛,能把男人的魂兒都勾了去。


    秋葵姑娘的開*苞權從起價一百兩銀子,在不到一盞茶時間炒到了三千兩,叫價還在繼續攀升。


    春華搖著團扇,在二樓觀望,這種時間,夏至是以貼身護衛以及大堂保安的身份全程陪護的。


    “秋葵這丫頭,倒是沒有白費了我的心血,”春華忽而歎了一聲,“越來越像我呢,真舍不得她被那些畜生糟踐了……”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夏至心中一動,偷瞄了一眼心上人,卻見她眼裏滿滿愛意,一臉溫柔。


    他從來沒有見到過,她如此溫柔地看向某一個人!


    說什麽師父對徒弟的關愛,他是不信的。


    他心愛的女人,隱隱約約愛上了一個丫頭片子!然而那個丫頭片子喜歡他!


    被噩夢折騰得很久沒有睡個安穩覺的夏至,頓時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秋葵最終被一個老頭子買去了,這老頭和他仨兒子都來了,倚老賣老把兒子們的錢財都刮了去:“老子養大你們三個,如今輪到你們兄弟來孝敬老子!”


    老頭有錢有勢,拿出一千兩黃金,對各種還想要競價的漢子各種言語打壓。


    這個數目,在四季春來說是史無前例的,就連當年的春華,也不hou過八百兩黃金,但葵花勝在包裝好,營銷策劃得當,等於一舉成名。


    當晚,夏至做了一個讓他難於啟齒的噩夢。


    ☆、第141章 四季春(七)


    他夢到了秋葵姑娘的初-夜。


    隻不過很模糊,男人換成了他,女人卻是年輕時期的春華。


    在夢境裏,春華比秋葵更勾人,更嫵媚。仙子一樣的春華半退了衣衫,圓潤的肩頭白皙可愛,鎖骨露出來,春華那時候還是個不經人事的姑娘,看他一眼都是偷偷地,臉上飛滿了紅霞。薄薄的鴛鴦戲水紅肚兜裏,一對傲人又活潑的玉兔讓他氣血上湧。


    夏至在夢境裏忘記了他隻是個護衛,春華青澀稚嫩的樣子讓他為之瘋狂,讓他沉醉。


    她小心翼翼的取悅他,討好他,勾引他。


    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出現了,那意味著這隻是個夢而已。


    現實裏他觸碰不到她,那麽這個誰都不知道的好夢,就讓他沉醉一迴。


    夏至醒過來後,褲子與床單已經濕透了,汗水與精華交融在一起,狼狽又淫*糜。


    夏至甚至清晰地記得,他身下的女人如何沉醉又奔放地叫他帶她飛上雲端,如何求他快快慢慢。


    但是那個人的容顏,時而是春華,時而是秋葵。


    模糊在一起的兩人,竟然如此相似。


    夏至連著兩天都避著春華,不管她如何掉入泥濘,她都不是他可以臆想的,他還沒有準備好,那夢境太美,他不敢麵對真實她。


    然而接下來,同樣的夢總是重複出現在每個夜晚,春華變得更妖嬈,更嫵媚,也更讓人銷魂。


    即使甜蜜又是折磨,夏至痛苦又快樂地享受著每個夜晚。


    大約次數多了就成了習慣,等他連續小半月弄髒了被子之後,夏至已經能夠平靜地麵對春華了,雖然還有點做賊心虛的感覺,但那隻是個旁人不知道的秘密,不是麽?


    那之後,夏至的夢又變了,更離譜,讓他厭惡。


    他在夢裏變成了四季春裏各色各樣的姑娘,服侍著各種需求怪異的男人,他替姑娘們給男人陪酒,唱曲兒,跳舞,陪睡。滿足他們喜愛的鞭打,欲*望,從腳趾服侍到頭頂,夏至在夢裏做了他不齒的所有事,像一個最銀*蕩的娼*婦,甚至連口舌與五指,都在為那些醜陋地男人服務。


    沒有比這種夢境更讓人糟心的事了!夏至他寧願在夢裏被人追殺,一不小心就會死掉!


    再往後,迎接他的夢境更讓夏至崩潰,他成了四季春鬼樓裏的各種女鬼,被比人模人樣的真人類要變*態得多的男鬼門以各種花樣玩弄。整晚都被鬼壓床的夏至真想一把火燒了鬼樓,可那裏有太多利益,甚至關係著四季春,關係著春華的安危,他舍不得。


    每天精神不濟的夏至做事力不從心,精力不濟,有些事情他越來越疏忽,頻頻出錯。


    到此,夏至再不願意相信也開始懷疑有人針對他了。也許有人嫉妒四季春的成就,欲除掉他這一尊保護神,若是這樣夏至一點都不懼怕,來找茬踢館的人很多,都被他變成了鬼。


    他擔心的隻有一點,他的同門發現了他的秘密,下山來收拾他,替師門除害。那樣才是最糟糕的。即使師門弟子少所以極為護短,但對於犯規弟子的懲戒,足夠讓他不寒而栗。


    能夠以夢境循序漸進來折磨他,從春華到四季春到鬼樓,一定是非常了解他的人,且這人必定是在四季春內部。夏至第一個懷疑的,就是葵花。


    秋葵那姑娘太詭異,長得像春華就不說了,說什麽愛慕他一定是幌子,隻是為了套取他更多的消息。


    夏至開始密切的關注秋葵。


    密切到讓春華開始反感。


    秋葵姑娘如今是四季春名副其實的頭牌,不管老少,凡是競價得了這姑娘的男人都豎起大拇指,那可是人間極品,不是一般女人可以比擬的。


    春華與夏至,就分別偷偷觀望了幾次秋葵姑娘接客的全過程,真是柔順的像一隻小羔羊,讓幹什麽幹什麽,春華教給她的東西,她全部都用在客人身上,她不僅完美的學會了春華的技巧,甚至……青出於藍。


    果然不愧是老*鴇春華調*教出來的關門弟子。


    葵花坐在小桌子邊吃葵花籽,王傲雋守在一邊,很勤勞地給她剝殼,剝好的瓜子仁就放在葵花麵前的小碟子裏,極體貼地說:“嗑瓜子對牙口不好,牙齒不好看,你身價就上不去了,你的複仇大計就損了一半,所以,直接吃瓜子仁就好。”


    ☆、第142章 四季春(八)


    不管是秋葵偷偷把吊墜送給了夏至,還是夏至藏了秋葵的吊墜,再或者是兩人無意,夏至隻是無意撿到。隨便哪一種情況,春華都不能忍受。


    夏至與秋葵,都是她的所有物,就是她的附屬,像衣服鞋帽一樣的附屬。


    夏至愛她,是她的部下;秋葵是她的徒兒,隱約的,她已經把小姑娘當做另一個自己。


    她嗬護的那個自己,應該完全聽從她的調配,像一個乖巧的傀儡,聽從她的吩咐。


    明明這兩個人,在之前都做得很好的。


    春華有一種被欺騙被背叛的憤怒。


    這兩個人,她想要毀掉!


    但是一個是她的生命之源,一個是她的聚寶盆,若是摧毀,最終損失最大的還是她自己。


    不能意氣用事。


    春華用了三天方才冷靜下來。


    這期間,夏至又默默地收割了幾條生命,春華慘白的臉色終於恢複了紅潤光滑,即使不施米分黛,也活力滿滿,年輕的氣息充斥著全身。


    然而夏至卻一直在尋找那個吊墜。


    他幾乎翻遍了整個四季春,甚至旁敲側擊地問過春華,終於是沒找到。


    春華開始不著痕跡地讓夏至離葵花越來越遠,不管有沒有意,她都不能讓那兩人再有交集。


    夏至不懂她的心思,卻還是一次次去接近葵花。他心中已有八*九分肯定是葵花在針對他,夏至要原模原樣的還迴去。他收集了那條陪葵花度過了初*夜的吊墜,匯聚了他各種法術,終於下了一個咒術:擁有那條墜子的人,將會在睡夢裏被銀*魔來迴碾壓。


    直到夏至看到葵花的脖子上又戴了那條吊墜,他才放下心來。也許是春華看到了,誤解了,才不與他通氣就把墜子拿給了秋葵姑娘。


    這麽一想,夏至心底就有些不能言說的快樂,也許春華還是在意她的,她吃醋了,所以拿走。


    他想得美,不敢過細地詢問春華,也不敢告訴她,他在懷疑秋葵姑娘以及墜子的妙用。


    不然,以春華對事情的掌控欲,以及他一點兒都不會向她撒謊的性子,所有細節都會展現在她麵前。


    那種變成女人女鬼被人欺淩的夢境,他如何能說給心愛的人聽。


    雙方的不解釋,讓現實與夏至的預計跑了相差十萬八千裏。


    那條墜子的去向與用途,王傲雋作為一個沒有瞌睡的閑鬼,摸得極為透徹。他笑容滿麵地在葵花這裏邀功。


    灰色雲霧歡快地跳躍了一會,組成了字跡:“春華拿了那墜子當寶貝放在床頭,每天晚上叫得可厲害了,剛好跟那個夏至湊一對兒!”


    葵花:⊙﹏⊙


    難怪王傲雋一定要她戴上那個與以前一樣的墜子!


    一年多後,夏至終於察覺到不對勁,晚上受折磨的總是他與心愛的人。春華需要的元氣越來越多,她總是打扮的美美的入夢,像是約會佳人。


    夏至偷偷用禁術看過她的夢,春華喜愛的夢裏人竟然是秋葵。


    想要補救卻怎麽都來不及,春華已經沉醉在每晚的夢境之中,她把那條吊墜當做命根子掛在脖子上。夏至要操心鬼樓的事,還要管著四季春,如今又要提心吊膽看著春華,簡直是心力憔悴。


    終於有一日,夏至一狠心,把那吊墜毀了,又把關於葵花的猜疑全盤托出。


    春華卻是不信的。


    葵花就像菟絲子,纏著四季春這顆大樹才得以成長,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四季春給的,她能夠依靠的人,就隻有春華夏至。


    如果連這兩個頂梁柱她都要害死,就等於是自毀長城。


    而且秋葵姑娘表現得太順從,自小就被收留著,春華一絲一毫都不信她會把唯一的棲身之所整垮。


    但終究還是起了疑心。


    春華用邱昭迪的命來拿捏葵花,讓她必須乖乖聽話,不然這一生都別想再見他。


    這一拿捏,就是七八年。


    不管夏至如何想法子,都不能證明葵花就是害他做噩夢的人,也不能證明她是門中弟子。


    可憐的夏至在多重的壓力下,生生的從一個壯實的中年漢子磨成了一個消瘦的提前衰老的花頭發小老頭。


    即使春華不再受噩夢困擾,但是她的元氣卻成倍的流逝,且屬於夏至的每夜一夢還在繼續。


    夏至不堪困苦,給春華續命時終於把手伸向了年輕的姑娘,一次元氣,可以管用三五年,不似以前的一兩年。


    犯門規越多,夏至的膽子就越肥,幹脆破罐子破摔。四季春與鬼樓的生意,越來越好,而一些被剝削的女子,受到的苛待卻是變本加厲。


    葵花暗地裏給四季春裏的女子送些固本培元的藥物,她沒有一上來任務就折騰死春華夏至,相當於間接地讓她們繼續受苦,所以給她們送點藥材,當做贖罪。


    原劇情裏,邱葵花在四季春與鬼樓之中被折磨了幾十年,春華夏至被折騰,不過是七八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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