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飛機本來就飛行在高空中,又或許是因為不穩定的高空氣流帶來的顛簸,他又進入了那個幾天做過的夢:飛起的道觀,湛藍的雲天,天際之上的巨蟒的血盆大口……他照例在冷汗淋漓中醒來,唿哧唿哧喘了幾口氣,薑米側頭看著他:“怎麽了?做夢被大灰狼追了?”


    “不,是夢見我們被困在了川東沒法迴去,然後我三次點名不到,老師直接讓我掛科。你可得負責啊!”馮斯一臉悲憤地說。


    “負責?別,我不負責,誰能證明孩子是我的?”薑米同樣擺出一張臭臉。


    開過玩笑,馮斯調整了一下唿吸,用紙巾擦掉額頭上的汗水。他覺得這個夢是一種暗示,那是他內心深處的潛意識所表達出的一種不安,但這種不安到底指向何處,他仍然把握不清。細節太少了,他想,所知的細節還是太少了。但是那種強烈的預感不會變,他仍然堅定地認為,那座莫名消失的古老道觀,一定隱藏著極為重要、極為關鍵的秘密,也許解開魔王之謎的鑰匙就藏在那些忽隱忽現的屋簷下。


    他一路沉思著,反倒是忘記了對曾煒出現的擔憂。這一路行程雖然略微顛簸了一些,總體而言沒有其他波折,落地之後,曾煒遠遠地衝馮斯點了點頭,自顧自地離開了。但馮斯清楚,曾煒此行的公幹固然是真,但不過是個表麵上的幌子,他真實的目的仍然是監視自己。在那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打探一樁已經過去二十年的舊事,本身就夠困難的了,再加上曾煒那雙無所不在的眼睛,真是讓人頭疼。


    不過薑米顯然是個樂天派,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把這一趟險惡的行程完全當成了度假旅行。此時天色已晚,兩人按計劃在重慶市區先住一晚上,第二天再出發。剛剛到賓館放下行李,她就興致勃勃地拉著馮斯出門,去找了一家店麵看起來很漂亮的火鍋店。


    “外行!”馮斯嗤之以鼻,“這種地方就是專門騙你這種外地土老帽的。”


    “你才土老帽呢!”薑米一下子蔫了,“那你說我們去哪兒?”


    “我宿舍裏的四川同學告訴我,川菜的精髓就在街邊的小館子,他們稱之為‘蒼蠅館子’,”馮斯說,“我已經在網上查好了幾家本地人推薦度最高的蒼蠅館子,跟我走就行了。”


    “看來我要成為一個真正的中國吃貨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啊……”薑米搖著頭。


    “馬上你就能知道你距離吃貨還差得有多遠了,”馮斯詭秘地一笑,“歡迎來到真正火鍋的世界。”


    一小時後,兩人坐在了一家馮斯所說的風評極佳的蒼蠅館子裏,麵前放著一鍋紅紅亮亮正在沸騰的火鍋。其時湯剛燒開沒多久,薑米加在一起不過吃了幾片毛肚和黃喉,就已經滿臉通紅,齜牙咧嘴地不停喝冰鎮飲料。


    “刺激吧?”馮斯嘿嘿笑著。其實他也被辣得夠嗆,但比之薑米,承受能力還是強了許多。


    “眼淚都辣出來了……”薑米用桌上放著的卷筒衛生紙擦著眼睛,“其實光辣還好啦,墨西哥人的東西也辣,可是那麽麻,我真的沒想到,實在有點扛不住。”


    “這一路下去,你想不到的事情還會有很多。”馮斯淡淡地一笑。


    “但是我也很期待嘛!”被麻得直吸涼氣的薑米依然興致勃勃,“你不知道,聽你講到你去位於大山裏的山村時,我都羨慕死了。我對那樣的生活真是很好奇。”


    “你這不過是一種站在高處俯視的好奇,”馮斯搖搖頭,“等你真的走進那種生活的時候,你就知道那一點也不好玩,一點也不浪漫,光是豬圈旁邊蚊蠅亂飛的旱廁就能要了你的命。更何況……”


    “更何況什麽?”薑米問。


    “這次我們要去的城市,雖然也算是依山而建的山城,但交通卻並不閉塞,公路發達不說,還有一麵沿江。”馮斯說,“這樣的小城市,和深山裏的小村莊是兩碼事,它更加接近於一種四不像的狀態。”


    “四不像?”薑米有些困惑。


    “等到了那裏你就知道啦,”馮斯說,“現在先研究一下晚飯吧。看來這一鍋火鍋你是無福消受了,要不要換個地方,找點兒不那麽麻辣的東西給你填肚子?”


    薑米猶豫了一會兒,臉上浮現出革命英烈麵對敵人刑具時的表情:“不!今晚我就跟火鍋飆上了!一鍋不掃何以掃天下!”


    “精神可嘉……隨你便吧!我會給你收屍的。”馮斯淡定地撈起一塊午餐肉,放進香油碟裏。


    結果他倒是沒有給薑米收屍,卻不得不大半夜地跑出去替她尋覓藥房買止瀉藥,這無疑是那頓正宗麻辣火鍋的功勞。


    好在重慶是座大城市,通宵售藥的藥店並不難找。他在街上詢問了一番,很快找到一個雖然已經鎖門、但仍舊掛著“夜間售藥”標牌的藥店,正準備按鈴,背後響起了一個聲音。


    “有大事要辦還胡吃海喝,真是不知輕重。”一個沉穩的男聲說。


    馮斯慢慢迴過頭來:“梁野先生,咱們有日子沒見了。”


    身後果然是梁野,守衛人家族中四大精英之一。相比起兇殘暴虐的範量宇、高深莫測的路晗衣和笑裏藏刀的王璐,梁野更加接近於一個“正常人”,所以馮斯對他的好感最多。當然,這樣的好感也隻是相對而言,對於這群人,他心裏所抱有的最主要的觀感,仍然是警惕和抗拒。


    “你和王璐他們不一樣,不喜歡說繞彎子的廢話,所以我就直接發問了吧——你有什麽話要說?也是來阻止我的嗎?”馮斯說。


    梁野看著馮斯,搖了搖頭:“不,我不會阻止你的。事實上家族內部確實並不希望你去冒險,畢竟那種禁忌之地我們都無法保護你,但我仔細想過了,這也或許是一個機會。”


    “什麽機會?”馮斯問。


    “幫助我們弄清楚消失道觀的真相的機會,”梁野說,“你不受禁忌的限製,可能是唯一一個既了解魔王的背景、又可以前去調查的人。”


    “可惜的是,我沒有你們那樣的能力。”馮斯輕歎一聲。


    “這倒或許會帶來特殊的機會,”梁野說,“總而言之,這一趟到了那邊,你隻能完全靠你自己了,別指望我們再會出現。這是一個很大的冒險,但我覺得值得。”


    “我知道。但是如你所說,這個險必須冒。”馮斯有些沉重地點點頭。


    梁野從身上取出一張小紙條,遞給了馮斯:“到了那裏之後,可以按地址去找這個人。他會給你提供一些幫助。”


    馮斯接過紙條:“你不是說你們家族的人不會靠近那裏麽?”


    “那隻是家族控製下的一個普通人的組織,不了解和魔王有關的任何內幕,所以不能算家族中人。他們在那裏,主要是為家族提供一些經濟支持。”梁野說得有些含糊,但馮斯能夠猜到,這個所謂的“組織”是什麽性質,“提供經濟支持”又是什麽樣的概念。


    “這一趟正好有警察叔叔跟著我,我要是再和那些‘組織’混在一起,那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馮斯喃喃地說,但還是把紙條裝在了兜裏。


    “你好自為之吧。”梁野不再多話,轉身離去了。


    “你有什麽建議嗎?”馮斯問,“我是說,雖然這個道觀對守衛人來說是個禁忌,但是你或多或少總應該知道一丁點吧?”


    梁野沒有停步:“有一點……如果你看到一種深黑色的花,馬上逃,逃得越遠越好。”


    “黑色的花?那是什麽?”馮斯很是困惑,想要再問,但梁野已經走遠了。


    四、


    一枚血紅色的巨大繭殼立在浴室的中央,不停地蠕動著。隨著時間的推移,繭殼的蠕動越來越劇烈,像是有什麽東西在裏麵不斷地膨脹、衝擊。終於,繭殼的表麵裂開了一條縫,隨即整體炸裂開來,猩紅色的濃稠液體濺射得到處都是,浴室潔白的瓷磚和幹淨的地板瞬間變得汙穢不堪。


    繭殼炸裂後,從裏麵跌落出一個人影,渾身沾滿血色的髒汙,正在艱難地喘息著。


    半個小時之後,這個人已經洗去了滿身的汙跡,裹著浴巾離開浴室,迴到了房間裏。和先前血肉模糊的場景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這個房間的陳設。屋子雖小,打掃得幹淨整潔,床上的床單是新換的,書桌上擺放著碼得整整齊齊的機械設計與自動化類的專業書籍。而從緊緊拉著深色窗簾的窗戶方向,隱隱傳來窗外青年學生們喧嘩交談的聲音。早飯時間快到了,學生們像一條大河的無窮支流,從宿舍或通宵自習教室出來,奔向各個賣早點的食堂或小攤。


    這裏是這所大學的青年教師宿舍。


    這所學校主管基建的前副校長李濟,是學自動化出身的。


    李濟在床上躺了許久,似乎漸漸緩了過來,點燃了一支煙慢慢吸著,唿吸也恢複正常頻率。正準備穿上衣服,手機響了起來。


    “怎麽樣啊李校長?我算著日子,你應該又完成了一次進化了吧?”聽筒裏傳出一個年輕女人親切而快活的聲音。


    “你這個電話來得真巧,大概四十分鍾之前剛剛完成。”李濟苦笑一聲。


    “不錯啊,你已經撐過了四次進化,居然都還沒死,對於老年人來說,挺難得的喲!”女人的聲調依舊充滿笑意,但說話的內容卻讓人不寒而栗。


    “還還不是托你的福。”李濟繼續苦笑。


    “那也是你自己聰明,做出了正確的選擇,”對方嘻嘻一笑,“不然的話,你現在都已經死了四十次了。不過呢,這一次我對你有點生氣哦,你知道為什麽嗎?”


    “我當然知道。我沒有看住那個姓馮的小子,還是讓他上了飛機。但是我實在是有心無力啊,我哪能想到那幾天正趕上進化期,我……”李濟急急地辯解著。


    “不用解釋了,我從來不問原因,隻要結果,李校長你應該是最清楚的吧?”電話裏的女人用溫婉柔和的語氣說,“而且你也應該清楚,我這個人最好說話了,開始辦砸了不要緊,重要的是得去補救。楊謹的事情你就完成得拖泥帶水的不夠好,這一次,最好能都解決妥當了。”


    “我……我明白了!”李濟的嗓音略帶著嗚咽,握著香煙的左手也不住地顫抖,“我這就定機票,明天一早就出發去重慶!”


    “不,今天上午走,下午就能到那座江城,到晚上就能和那個姓馮的小子會合了。我已經替你把機票定好了。”女人柔和的聲音裏帶有一絲讓人不敢抗拒的兇狠。


    “好、好!我這就收拾東西!”李濟忙不迭地說,“但是……以我的能力,我不能保證到了那邊能夠看得住他們啊!你那麽厲害,為什麽你不親自去呢?那樣會保險一些吧?”


    “第一呢,我抽不開身;第二,那個地方我不能去,我們家族的人也不能去。不過我會在當地安排一些人幫你打探消息搭把手什麽的,但他們隻是普通人,什麽都不知道。”女人把“普通人”三個字說得很重。


    “也就是說,普通人打探出消息,我這個……不普通的人去盯住他們。”李濟喃喃地說,滿是皺紋的臉上充滿了憂傷和悲涼。


    “是的,隻能靠你這個不普通的人了,任重道遠哦!”如果此刻能看到女人的表情,她一定是在嘟著嘴擠眼睛。


    “我已經幫你做了那麽多事了,什麽時候才能放過我呢?”李濟終於忍不住發問,“我……我還是希望有一天能做迴我的普通人啊!”


    “你已經上了賊船,就沒可能再下去啦!”女人笑得十分歡暢,“好了,我掛啦,機票信息已經發到你的郵箱裏了,時間所剩無幾,別誤機哦!希望你今晚就能盯上他們。”


    電話掛斷後,李濟怔怔地看著逐漸暗下去的手機屏幕,失魂落魄的雙眼裏慢慢湧出了渾濁的老淚。香煙燃盡,燒灼著手上的皮膚,李濟卻恍然不知。


    就在李濟為了自己不幸的命運而哀鳴時,馮斯和薑米已經坐上了去往那座江邊小城的大巴。雖然止瀉藥起效了,薑米還是蔫蔫的,眼圈烏黑,臉色發黃。


    “所以說不要硬充好漢啊,姑娘!”馮斯坐在她旁邊,幸災樂禍地笑著,“出師未捷身先死什麽的,多慘啊。”


    “你這沒有半點同情心的畜生……”薑米靠在椅背上嘟嘟噥噥,“我現在開始擔心了,到了那種小地方,萬一吃的東西再有什麽不幹淨,我會不會活生生的脫水而死啊?”


    “我昨天就和你說了,那多半不會是一個你想象中的‘小地方’,”馮斯說,“總之到了你就知道了。現在先好好養會兒神吧。”


    薑米點點頭,把頭枕在座椅靠墊上,閉上了眼睛。馮斯四處環視一番,沒有發現曾煒的影子。他隨即又啞然失笑:曾煒是個警察,有一萬種方法可以掌握他的行蹤,何必做跟蹤這種費勁的事兒?曾煒如果想要找他,就一定能找到,擔心也沒用。


    這麽一想,他反而安下心來,掏出手機給關雪櫻發了幾條短信。關雪櫻告訴他,家裏一切都很好,這兩天沒有出現過任何異常,之前跟蹤她的人如今也蹤影不見了。至於文瀟嵐,似乎是忙著接待趁假期到北京旅遊的老同學,這幾天並沒有到家裏來,但也一直和她保持著短信聯絡。


    至於寧章聞,旅行一趟迴家後心情大好,已經開始學習安卓編程技術,似乎是打算自己開發遊戲去賣錢。馮斯看著短信直搖頭,他很清楚一個遊戲的開發有多麽複雜、多麽需要團隊配合,況且還有常常比遊戲本身更加重要的市場營銷,光會編程是沒有用的,ppy bird那樣簡單粗陋就賺到錢的奇跡根本就是可遇不可求。但轉念一想,未必真的要開發出遊戲賣出銀子,關鍵在於,這是寧章聞第一次主動給自己找尋到一個努力的目標,而不再是被動地按照馮斯的要求去開發外掛,這對寧章聞而言,堪稱跨越性的一步。


    就讓他自己折騰吧,馮斯想,不需要有什麽結果,能讓他從中找到自信和快樂就足夠了。


    一個多小時後,大巴到站了,而薑米已經昏昏沉沉睡著了。馮斯雖然有些不忍心,還是伸手推醒了她:“喂喂!電影散場了!”


    薑米迷迷瞪瞪地睜開眼睛:“啊?散場了?到底是什麽電影來著?”


    幾分鍾之後,兩人走出了長途客運站,薑米向周圍打量了一下,惺忪的睡眼一下子睜圓了:“我說,我們沒有搞錯地方吧?”


    “當然沒有。”馮斯早已預料到薑米會有這樣的反應。


    “我怎麽覺得是車子轉了一圈又迴到重慶了呢?”薑米搔著頭皮,看著眼前的柏油馬路和現代化的樓房。一塊塊光鮮的廣告牌上塗繪著各種各樣的名牌商品,一輛輛汽車從路口駛過,街頭走過的青年男女的穿著至少比馮斯看著時髦多了。當然,這裏肯定遠比不上大城市裏有那麽多遮天蔽日的高樓大廈,城區的範圍也很小,但和薑米想象中的古色古香的陳舊小城還是相去甚遠。


    “歡迎來到中國。”馮斯揚著手,手指指向前方一座大廈的頂端,貝克漢姆正在樓頂的廣告牌上微笑著。


    薑米過了好半天才迴過味來:“也就是說,中國的中小城市,都在照著這樣的方向發展了?那多沒意思啊。小地方就應該有小地方的特色嘛,我還在憧憬著青石板路和瓦房呢。”


    “這就是為什麽我說你喜歡用俯視的心態看待事物,”馮斯說,“憑什麽要這裏的人保持古樸的生活狀態,拒絕汽車、拒絕電梯大樓、拒絕抽水馬桶、拒絕網絡?就為了你們一年來這裏住三天發一些思古幽情寫一點小清新遊記……糟糕!”


    “你怎麽了?”薑米吃驚地看著前一秒鍾還在搖頭晃腦好為人師的馮斯一下子臉色變得很難看。


    “我剛剛想到,我們要去尋找的消失道觀的遺址,”馮斯說,“在過去,沒有人敢於去碰那塊地方,神秘的傳說天然地保護著它。可是現在,人們的膽子越來越大,也越來越不害怕怪力亂神……”


    薑米的臉色也變了:“你的意思是說,那片舊址可能已經被其他東西占據了。”


    “光是被什麽新蓋的建築物占據也就罷了,我擔心那裏連地形都改變了,那就糟糕了。”馮斯說。


    “那我們趕快去看看啊!”薑米一下子急了。


    馮斯拍拍她的肩膀:“如果那裏真的被夷平了,我們早去一天晚去一天能有什麽影響?還是先住下來休息休息再說吧。說起來,我們倒是可以讓梁野的那些手下給我們安排住處,但如果你不願意……”


    “怎麽可能不願意!”薑米兩眼放光,“我長那麽大就沒有見過真正的黑社會,現在有機會和他們近距離接觸一下,那麽難得的機會絕不能錯過!”


    “豎子不足與謀!”馮斯滿臉悲憤。


    不過話雖如此說,黑社會的形象其實沒什麽新鮮的。這年頭的電影工業如此發達,外加無數粗製濫造的國產警匪劇,基本上已經把可以塑造的黑社會形象都塑造了個遍。人們對黑社會的認知,早已不會是來自於早期香港電影裏的那種留著長發或禿頭、扛著鋼管的紋身男了,也不會僅僅局限於風度翩翩手握博士學位擁有半個香港島的衣冠禽獸。簡而言之——任何職業任何形象的人,都有可能是黑社會。


    以眼前這個名叫王歡辰的梁野指定的接頭人為例,兩人找到他時,他正在那間掛著“校長室”標牌的辦公室裏接受著采訪。王歡辰雖然西裝革履,卻怎麽看也不是適合穿西裝的人——至少不是特殊定製的西裝肯定套不上他那龐大的身軀,那副價格不菲的平光眼鏡也難以給他滿是油光的大臉增添哪怕是一絲知性的氣息。


    “辰星廚師學校的辦學宗旨,就是為社會培養人才,為有誌向的年輕人提供騰飛的舞台……”王歡辰對著鏡頭侃侃而談,口沫四濺,帶有那種暴發戶特有的得意和故作謙遜,說話還略有些磕巴,嗓門倒是足夠洪亮,收了紅包的記者也作專注狀不停點頭。馮斯和薑米耐心地等待著,直到記者采訪完畢離開。


    “兩位是……”王歡辰一迴頭看到了兩人,微微一怔。


    “這裏不太方便,”馮斯努努嘴,示意他周圍還有不少記者、秘書之類的閑雜人等,“是一位姓梁的先生讓我們來找你的。”


    王歡辰想了想,恍然大悟,臉上微微有些不悅:“哦,想起來了,他給我打過電話。他就會給我找麻煩……你們先去校門口接待室坐會兒。我一會兒過去。”


    他想了想,又用校長的威嚴補充了一句:“下次不要直接到校長室來,我很忙的。”


    校長一行人離開了,薑米微微皺眉:“看來這位王校長並不是很歡迎我們呢。”


    “歡迎不歡迎我不知道,不過我看得出來,他是個好演員。”馮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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