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秋意濃一臉無奈:“所以任我再是口口聲聲稱你一聲玄遠先生,可今日的你,已不再是當年那位中原行商,而是赫赫威名的軒轅七殺了,是麽?”

    “那個玄遠在世間行商了這許多年,就是為了我這軒轅七殺重現世間的這一日。”軒轅如夜冷笑淩厲,故舊之情既已無法打動對方,就隻有訴之以兵戈。

    “玄遠先生,我還是要請你謹慎思量。”秋意濃是真的不想和這位曾於己苦難時援手的故人出手,所以他隻得向手中的修羅槍努了努嘴,“你若一動,我隻能出槍,槍鋒一出,你這位老友的右手可就徹底廢了。”

    “哪來這許多廢話?”四周黑甲愈逼愈近,軒轅如夜不敢再拖延,冷斥道:“已有必死覺悟,又豈會在意廢手廢腳?”他一扯坐騎韁繩,上前一步,與忠源並排而站,手中白骨槍旗一綽,大喝:“忠源,再為我撐上片刻,這一合,就由我二人聯手…”

    忠源沉默無聲。

    軒轅如夜心一拎,老友雖重創被製,可按他的烈性,絕不會束手待斃,急側目去看,隻見忠源正神情恍惚的看著刺穿他右肩的那柄修羅槍。

    “忠源…”軒轅如夜喚得一聲,忽然明白到,老友為何會神情恍惚。

    “從未想過,這柄修羅槍會有與戰璽兵戎相見的一天。”忠源麵容間恍惚未褪,未受傷的左手還抬了起來,在修羅槍上慢慢摩挲,如安撫在多年未見的老友肩上,“多少年來,修羅槍都是為守護戰璽而存在,每一次出生入死,這柄修羅槍的主人都會挺身擋在戰璽的主人身前,吾皇曾言道,他的戰璽之所以能天下無敵,隻因為他身邊有一柄真正無敵天下的修羅槍,為他開道,為他斷後…”

    忠源轉過頭,向秋意濃看去,恍惚的神情驟顯厲殺,“小輩,你要擋道,那是各為其主,我不怨你,但你用你師父的修羅槍來阻擋戰璽,我不能容忍!”

    “你們不闖帥纛,我就不出手。”秋意濃還是無奈的重複了這一句話,又看著忠源的右肩苦笑,這些橫衝都真是人人生就了一副烈性,此人右肩都被自己一槍搠入,已無再戰之力,說起話來居然還是風刀霜劍。

    見秋意濃看著自己的右肩苦笑,忠源猜到了他心中所想,森然道:“你師父沒教過你嗎?橫衝都,不需要被敵人憐憫!”

    忠源被搠穿的右肩忽然往前用力一聳,已經搠入他肩頭的修羅槍頓時又往裏直穿進去,噗的一聲,修羅槍的整個槍鋒都從忠源的右肩胛後穿透了出去。

    “不過廢了一隻右手…”忠源牙關緊咬,從齒縫中冷冷迸道:“老子還有左手!”

    忠源左手一橫,從已經快無法緊握的右手中接過了戰璽,“橫衝將士,但有氣息,猛誌不息,是為鐵軍!”

    口中一字字的迸發,忠源竟在一步一步的向前挪步,修羅槍鋒從他右肩胛後一寸寸穿透出去,槍鋒透刺處,骨裂,筋斷,血橫流。

    “秋意濃!風雨是你恩師,亦是我橫衝都殺將,他遺留下的修羅槍,不該被你用來殺我橫衝將士!”忠源大喝,無法承受的痛在他右肩一寸寸爆烈開來,肩上血如噴湧,額頭冷汗如泉,換成常人早已痛死過去,但忠源還是冷冷瞪視著秋意濃,軀體百傷,哪及心中大痛?在唐明宗戰死邊關的那一夜,他失去了他效忠的君皇,中原人失去了他們的王朝,從那一夜起,忠源就在等著舍身的一日。

    即使遍體鱗傷,又怎及君皇死社稷,故土狼煙亂的淪喪至痛?

    更何況,隨著自己腳步的邁進,忠源還看到了秋意濃眼中迸出的驚異神色,和軒轅如夜一樣,忠源明白,在這生死相決,敵我分明之時,眼前這同樣手持修羅槍的男子就不再是故友傳人,而是百萬黑甲的第一闖將,能令如此強敵眼中流露出如此驚異,忠源隻覺得,右肩的痛原來好不痛快!

    修羅槍鋒已從忠源肩後穿透出去三尺有餘,看到此人一步步迫近,秋意濃明知對方拚著廢去一臂,就是要用軀體鎖住了他的槍鋒,然後給予自己困獸決死的一擊,而他隻要把槍柄用力迴抽,就算是鐵人也禁受不住這槍鋒來迴貫體的劇痛,當場倒地。

    但就是這心裏明知該如何去做,秋意濃握緊槍柄的手居然無力迴抽,他不敢斷定,即使自己抽迴槍鋒,或許麵前這名冷厲的對手也依然不肯倒下,而秋意濃此時的腦海中竟又不合時宜的胡亂想到,和這可怕的對手一樣,同為橫衝戰將的恩師,在中原邊關戰死的那一夜,是否也堅忍如此,勇決如斯…

    “秋意濃!”忠源看準了對手眼中的一時惘然,在大喝中出手,故人的修羅槍被他用身軀留住,左手持握的君皇戰璽正可一刀橫掃。

    “不好!”秋意濃眼瞳一縮,兩人此時的間距,已是近無可近,而他手中雖握長槍,實如手無寸鐵。他不敢再有瞬息遲疑,突然放開了手中槍柄,他畢竟是修羅槍的傳人,有後發製人的勇武,也有臨危先發的敏銳。

    近無可近的距離,一式橫掃,如颶風橫擺,向秋意濃單人獨騎斬去。

    “小秋!”看到愛將遇險,帥纛下的拓跋戰失聲驚唿,一拍坐騎,竟要衝上來救援。“不可!”慕容連急抓住拓跋戰的坐騎韁繩,可他這文謀氣力不足,被戰馬拖著往前衝去,卻不肯鬆手。

    戰璽迅速斬過秋意濃的坐騎,輕而易舉的切斷坐騎頸項,就在馬頭斷處鮮血狂飆時,先一瞬察覺到兇險的秋意濃已撒手棄槍,整個人向後倒去。

    隻剩左手可用的忠源止不住這一刀的橫斬之勢,戰璽帶起的鮮血腥風貼著秋意濃的麵門平平切過,仍是這分毫之差,秋意濃躲過了有生以來也許是最兇險的一瞬。

    “別過來!”向後仰倒時,看到主公竟打馬過來,秋意濃也是一聲急喊。

    忠源一刀斬空,左手握不住沉重的戰璽,被帶得往旁一個踉蹌,眼看秋意濃半身仰倒,他剛要勉力再揮戰璽,隻聽耳旁一聲大喝,“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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