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識進退,知割舍的聰明人!”智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微微搖頭,隨即,智又看向了滿臉大汗的李全,“李全,你有何話說?”

    李全心想自己為官的本事比梁正英都不如,梁正英管的是賦稅軍輜,自己管的是存糧和漢人的戶籍安置,若智問起庫府存糧數目,他怕是連個約莫數字都報不出來,既然梁正英都被貶了官,他哪還能討得了好去,早前數落護龍七王的膽子早去了九霄雲外,隻得挪上幾步,膽怯的看著智道:“下官愚魯無能,平日亦有失職之處,請智王降罪。”

    “又是一個自認愚魯無能的人?”智冷笑道:“梁正英是假愚魯,你卻是真無能,可除了無能,你還無德!”

    李全聽得滿嘴發苦,心裏隱約覺得智這無德二字似乎另有所指,嘴裏兀自辯道:“智王,下官雖然無能,但這無德二字卻是擔待不起!”

    “擔待不起?那你這幾日四處說遼人的事何必要漢人賣命,還有這幾年裏向那些來幽州避難的漢人勒索錢財的事,擔不擔得起這兩個字?”

    這一句質問如同一道驚雷,震得李全渾身發顫,從智進店後,他就在擔心自己這幾日的牢騷話是不是被智聽聞,可他做夢也未想到自己向漢人索要錢財的事都已敗露,登時驚得麵無人色,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磕頭道:“智王饒命,智王饒命…”

    “李全,你真的很蠢,竟以為紙可包火,卻未想到那些被你勒索的漢人並不會甘心咽下這一口氣,就在你滿腹牢騷的時候,早有人把你的醜事抖落出來!”智厭憎的掃了眼不住磕頭的李全,冷冷道:“不要哀哀求饒,我不是會被幾個頭就磕到心軟的人,李全,若你隻是膽小怕死,滿腹牢騷,那也罷了,因為你這等人翻不起什麽波瀾,雖令我討厭,但我頂多也就罷了你的官職,因為我也是漢人,不是忍無可忍,我不願難為漢人,可我是漢人,你也是漢人,中原漢人背井離鄉來此,已是萬般艱辛,但這些年裏,你利用自己掌管漢人戶籍之權,居然還要向那些逃難來此的同胞勒索錢財,若有人不肯付錢或是付不起錢,你就百般刁難,更以把他們逐出幽州為脅,為求安生,那些漢人們隻能忍氣吞聲的任你訛詐,這一點,已足夠激起我的殺心,李全,我雖顧惜中原香火之情,但我絕不是姑息養奸之人,數月之前,我曾在上京城裏逼死一個名叫楚峰獨的漢人,就因為他興風作浪,身為漢人,卻想出棄漢重祖之名為阿古隻的謀反推波助瀾,若他詭計得逞,大遼境內的漢人再無安寧,所以我逼死了他,因為我不容許漢人中有這等敗類,而你…”智忽然一拂衣袖,把桌上的茶盞重重掃在了李全臉上,冷斥道:“為了一己貪欲,你用遼國賜你的官位向同胞漢人勒索錢財,為了自己的懦弱,你又想起自己的漢人身份,說遼人國難不關漢人之事,身為漢人,你欺淩同胞,身為遼臣,你又罔顧人臣忠義,李全,你當得無德二字,更當得禽獸二字!無論是遼是漢,都容不得你這種豬狗不如之人!”

    李全被罵得魂不附體,兩眼直勾勾的看著智,連磕頭求饒的力氣都已消失,一旁的張華當年初來幽州時也曾被李全勒索過,見他此時這狼狽模樣,心裏大唿痛快。

    智閉上了雙眼,不再去看李全的醜態,口裏冷冷的說出了對李全的處置:“把李全押至太守府,於所有官吏麵前當眾杖殺!家產全數充沒,賠與這些年受他勒索的漢人。”

    “當眾杖殺?”始終垂首不語的黃泊年聽到智對李全的處置,悚然抬頭,從智進店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今日絕難善了,也知道李全勒索漢人的事一旦敗露必定難逃一死,但他沒有想到,智竟要把李全當眾杖殺,還是當著所有幽州官吏的麵,“立威,這是立威!”黃泊年心底陡湧起一陣寒意。

    李全雖已嚇得魂飛魄散,可一聽智要把他當眾杖殺,哪肯坐以待斃,身上也不知哪來的一股力氣,尖叫一聲從地上跳起,拔腿就向門外逃去。可他忘了門口還有刀郎和秦璃二人守著。

    刀郎沒有出手,因為他一出手就是殺手,既然智下令要把李全帶迴太守府當眾杖殺,自要暫時留他一命,所以刀郎隻是麵無表情的看著李全,仿佛是在看一隻死物。

    出手的人是秦璃,李全才跑到門口,肩膀就已被秦璃從背後按住,秦璃嘴裏還笑吟吟的念著,“按肩。”輕輕的一按,就象是與老友打招唿。

    “卸臂。”手隨聲動,秦璃雙手如蛇行般往左右一滑,按在了李全的肩臂處,緊跟著的就是分筋錯骨的重重一扭,李全兩隻胳膊立刻被扭得脫臼。

    “擊肋。”秦琉長相雖然俊秀斯文,出手卻是又狠又準,雙手握緊成拳,重重擊在了李全兩肋下。

    李全受此重擊,整個人都痛得向後彎倒,嘴巴大張,眼看就要痛極狂吼,但秦璃已在此時不溫不火的念道:“摘顎。”

    兩根很靈巧的手指捏住李全正好張開的兩頰,一擰一扯,輕輕巧巧卸下了李全的下顎,把他的唿痛變成了一陣含糊不清的嗚咽。

    幾個動作霎時完成,李全象灘爛泥般軟倒在地,唿痛不能,動彈不得。而秦璃卻似意猶未盡的輕輕搖頭,“錯王教我的這幾招手上功夫真是管用,可惜你這條性命還要留上片刻,還有攔背,纏腰,抹喉,轉頸這幾招厲害手段不能使出來,算你這狗才走運。”

    李全雖軟癱在地,神智尤在,聽秦璃說他走運,直讓他幾欲昏厥,此時不死,卻是為了要把他在幽州官員麵前當眾杖殺,那種死法算是身敗名裂,死有餘辜,倒還不如在此刻給他痛快一死。

    秦璃也不再看他,兩指撮唇一聲唿哨,茶肆外立即走來四名軍士,秦璃關照了他們幾句,四名軍士便拖著李全徑直前往太守府。

    看著李全被拖走的慘樣,黃泊年臉頰肌肉微顫,但十幾年的宦海生涯早讓他有了常人難及的克製,靜下心緒後,黃泊年默默的看向智。

    智也在看他,兩人目光對視,智忽然笑了笑,從懷裏摸出一錠銀子放於桌上,“店家,沏壺好茶,我要和黃大人好好聊聊。”

    黃泊年也不拖曳,走上幾步,與智對麵而坐,直視著智的雙眼,開口道:“智王,其實根本沒有人來向你告發李全勒索之事,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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